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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木堡被圍之時,相隔八十里地在洋河邊的老君山上,同樣一場生死對局進行著,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經過一個上午的拼死搏殺,黃百戶戰死,張震重傷,千戶刑凱掛彩,手下死傷大半,現在村民老弱婦孺也加入了戰鬥,搬運石頭,燒茶送水,救助傷員。

山下進攻的瓦刺遊騎也好不了多少,死傷也是慘烈,領兵將領正在準備發起最後一次進攻,如若不為就此放棄,畢竟戰場不在此地。

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被攻破的下場,人被逼到絕境反而沒什麼可怕了,箭矢早已用完,接下去只能扔石頭,鐵炮彈也打完了,所以幾個人在挑撿石頭替代炮彈,把一些看上去很尖銳的小石子全部裝進鐵炮裡,真到了最後關頭,還能打一炮。

刑凱很是沮喪,差不多三百人戰死,只打死敵軍四十人左右,這樣的對比實在是沒臉見人,也無法請功,可章子俊不是這樣想的,這隊瓦刺遊騎仗著盔甲優勢,目前從這些戰死的身上獲得了起碼有二十餘件盔甲,接下去的一仗還不知誰打誰,章子俊在給刑凱鼓勁。

在一聲長長的牛角號後,瓦刺兵進攻了,這一次的進攻瓦刺兵做好了準備,把身形高大,身著重甲的前面開路,一手盾牌一手彎刀,後面緊跟的是弓箭手,好在山道狹小不能騎馬,這樣也就形成了當面對拼,顯然刑凱的衛所兵不是對手,長槍兵去擋的話,被弓箭手射之,只能出刀盾手後面緊跟長槍兵,這是一場硬戰,真正的狹路相逢勇者勝。

徐經年剛滿二十歲,家住懷來城北,軍戶出身,去年大哥被瓦刺兵伏殺後,自動替補大哥位,成為一名衛所兵,徐經年的祖父曾跟隨成祖皇帝征戰漠北,自有一套家傳武藝,因衛所兵升遷全是承襲制,徐家的武藝沒有發揮餘地,此時為了保命,徐經年緊緊握住鐵槍,這把鐵槍是從一名戰死的瓦刺兵得來的,騎兵使用的長槍,長不過六尺,如果跟步卒的長槍比,短了一半,所以也稱為騎槍,還能做為一種投擲武器使用。

刑凱全身著甲,手握一把雁翎刀,正在指揮僅有能著甲二十人隊,組成了刀斧手,這也是刑千戶最後的抵抗力量。

隨著牛角號聲一起一伏傳來,山洞內的臨戰氣氛壓迫著每一個人喘不過氣來。

目前洞內最裡面,地上鋪滿了死屍,短短一個上午戰損如此巨大,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山洞,在洞內另一角,小孩婦孺擠成一團,在哇哇地哭叫著,彷彿到了地獄。

章子俊無奈地撿起地上一把朴刀,又名播刀,俗稱雙手帶,是一種木柄上安有長而寬的鋼刀的兵器,介於大刀與單刀之間。雖然不知道怎麼施展,有一點是肯定的,在萬一時,不管是砍劈還是劈刺,總能起效,說不定還能保命。

家裡的大哥、二哥已經加入到了搬運石頭的行列中去了,全村的男丁幾乎全部去了洞口,用石塊磊成了矮牆,用來阻緩敵軍的攻入速度。

青壯女人分成了二撥,年輕小媳婦們燒水做飯,年長的照顧傷員,洗刷衣物。餘下能動彈的所有人,組成了一支老弱殘軍,這是最後的一道防線,其中也包括章子俊在內。

戰鬥支撐到了未時,已有瓦刺兵衝進了洞內,在一幫老弱殘兵的胡亂拼命下,被砍了出去,其實衝進洞內的瓦刺兵也是強弩之末,經不住亂刀亂槍不要命的招呼。可是雙方死傷嚴重。雖然是一幫老弱,大家都知道身後是家人,要是不拼命隨後的結局就是各家滅門,正所謂兔子急了也咬人。

很明顯,這隊瓦刺遊騎也殺紅了眼,全隊棄馬,紛紛排著隊隊殺將上來,為什麼要排隊?原因就是這條路,一邊是山崖石壁,一邊是落差三丈深的懸崖,中間的路起伏不平不說,最窄處剛好一人而過,每當有轉彎的地方必定有守兵出擊,眼看著有人攻進了洞內,最後還是被打了下來,就好比付出了賭資,眼看著贏錢了,結果翻牌一看輸了,就把怒氣吊了出來,原本以為到嘴的肉,順便咬一口,弄點糧食就走,可是不斷地添兵,不斷地輸。狂怒之下全體殺奔上前。

經過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後,最後一波瓦刺兵,總算又一次攻進了山洞內,現在洞內入口處,用亂石修築了臨時的矮牆,一道一道攔住著,往左面的進口內,已殺的難解難分,刑凱已經把最後的力量投入到戰亂中,現在想逃也沒處可逃了,因為敵兵處就是洞口,連村民全拿起了能戰的武器,有人直接用石頭砸了,可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徐經年守在洞中的一個彎口,對面的瓦刺兵身著三層厚甲,這一槍已然刺中腹部,卻被對面瓦刺兵將一斧頭格擋開了,隨即這個瓦刺兵將掄圓了手中的大斧,直劈徐經年的項上人頭,力大勢沉,要是在平地可以就地一滾躲開此殺招,可是現在沒處可躲,只能矮身向後急退,可是在徐經年身後配合進攻的也是一杆長槍,身後的兵更狠,早就一槍刺出,可惜刺在瓦刺兵將的胸口護心鏡上,斧頭劈下後直接劈在了這杆槍上,只聽咔嚓一聲,長槍直接被斬斷,就那麼一點延誤時間,徐經年剛剛好躲過一劫,大斧貼著鼻尖劃過。

而此時瓦刺兵的大斧招式已老,隨後看到的情景難於相信,感覺身後有一人直接一把大刀,砍向瓦刺兵將的頭頂,只聽砰砰聲響,還聽到那人喊叫道:“瑪德,老子砍砍砍。”連續地砍,砍在瓦刺兵的頭盔上發出砰砰的金屬碰撞聲,更要命的是連砍了三刀,似乎沒有把頭盔砍破,反而把這個瓦刺兵砍毛了。

只見這個瓦刺兵直接把大斧扔了出去,就在蓄力扔大斧時,徐經年手中的短茅從下向上直刺瓦刺兵的下腹,因為用力過猛,連人帶槍直撞上去,瓦刺兵的大斧在脫手的一霎時,偏離了方向,砸在石洞上面的石頭,一摟火星直冒反彈而下。

這一次短茅總算刺進了瓦刺兵的肚裡,身後的大砍刀也不砍頭頂了,而是橫刀抹脖,直接把這個瓦刺兵砍了頭,緊隨著徐經年手腕一擰短茅,瓦刺兵轟然倒地。

此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餘下還有三十幾名瓦刺兵紛紛搶先逃出洞去,弄得刑千戶官本想作最後的自殺衝鋒,剛喊了一半的口號也定在了半道,才發覺對面沒敵人了,一下子癱坐在地。

徐經年也回身一看,正是章子俊雙手還握著一把大砍刀,面色兇狠地看著剛被砍頭的瓦刺兵。又聽見章子俊哆嚷道:“瑪德,還是砍頭好使。”

一場大戰,瓦刺這隊遊騎一百三十人,戰死八十九人,餘下全部逃走,而這一邊,被章子俊砍頭的是一位都監官,也是這一部遊騎的頭領,頭領死了難怪手下一鬨而散。

刑千戶最後清點人數,只剩下六十餘人還活著,章家窯村死傷慘重,章子俊全家除了跟在身邊的二寶,全部戰死,大哥剛剛斷氣,主要是被最後攻上來的一隊瓦刺兵大開殺戒,而這些婦孺老弱沒有反抗能力,整個村十存不一,足足百十號人啊,哪怕章子俊穿越而來,還有許多的村民不認識,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慘烈嚎啕大哭。

還有一位在痛哭的是刑千戶,手下兵員八百多,加上伙頭軍,賬房這些非衛所兵,現在只剩下六十餘,大部還帶著傷,平時就當心如磐石,也擋不住這樣的慘痛。哭著哭著,章子俊跟刑千戶就哭到了一起,這痛哭跟喝酒似的,獨飲沒意思,兩人對飲才有味道,哭也是一樣,哭著哭著兩人就摟抱在一起哭,彼此尋找安慰,你哭時,我安慰你,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要堅強地活下去… … 。說著說著連自己也安慰不住哭了聲。我說你也不要哭,我哭是接下去怎麼跟他們的家人交待,這裡面,又有多少婦孺成為了寡婦,孩兒失去了父親… … 。

這麼多的死亡者,這山洞也沒法住了,最後經過大家商議,決定直接把屍體集中在一起,用石塊黃泥封起來,又在洞口崖壁上,簡單地刻上這一天來所經過的敘事,作為這個千人墓的墓誌銘。最後所有幸存的人拜別,回到了山下洋河邊的章家窯村。

現在做為章家窯村唯一的讀書人,章子俊自然擔任起了村正,而僥倖活下來的村民還有二十一人,別分來自各家,三駝子家就剩下一小女才九歲,吳六家只剩一小兒五歲,無處安置,最後章子俊帶回了家,小女取名為章子雅,小兒取名為章子哲,算是入了章家。

是夜,在章家祠堂供奉了所有死去的村民牌位,焚香祈拜後各自安頓。而千戶刑凱也在起草開具戰死者名單,戰鬥經過塘報,等戰後報送懷來左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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