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近鄉，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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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0

出機場的時候，室外的溫度明顯比h市稍高些。夏秋特意查了b市的天氣預報，當初給她收拾衣服的時候考慮到這點，所以給顏秋意選了件薄一些的羽絨服。因著在外歷練久了，夏秋的穿衣品味也提高很多，是以收拾行李的時候顏秋意壓根沒動手。

因為擔心舟車勞頓發揮不好，所以他們提前一天到了b市。坐車去了提前訂好的酒店，四個老師給他們分配好房間讓他們把東西收拾好。

而收拾完集合的時候，袁傑見大家精神都還算飽滿，說道，“咱先去吃飯，吃完飯溜達溜達，然後回酒店歇著，好不好？”

“好！”大家情緒都很高漲，只有顏秋意因為心裡有事，沒什麼興致的稍稍應和著點點頭。

井揚和付臣站在後面，把她拽過來。

“怎麼了？緊張？”井揚問道，隨即否認了這個猜想，“不應該啊，這比賽你絕對十拿九穩。而且……”

而且誰見過顏秋意考試緊張？就連小升初考試的時候都是遲到了好久，神經粗的跟鐵鏈子一樣，這要是說她緊張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倒是付臣說了句，“該不會是你們家的事吧？”這話他約莫是猜準了一半，至少怏怏的顏秋意多少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扯著嘴角露出個笑容，“沒什麼事，可能有點暈機……”顏秋意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像是調整過來似的，“走吧，袁老師估計要請客，咱們吃大戶去!”

沒說實話！付臣和井揚對視一眼，但見她這麼說，也體貼的不再去問。

隔著幾個人，袁傑還是聽見了顏秋意的這句話，他笑著伸手點點顏秋意，“我們小能人一路都情緒不高，一聽要吃飯就開心了。還吃大戶，胃口不小啊，想吃什麼？”

眾人也都知道顏秋意是袁傑的得意門生，敢對這個平時板著臉能把人看哭的老師開玩笑——老師還不生氣，顏秋意也是條漢子，但問題人家也確實有那個實力。這次初賽就算題出的中規中矩，一等獎的也就只有付臣和顏秋意。

顏秋意睜了睜眼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情緒高漲一點，“老師您這是要大出血啊，那請我們大家去‘錦都華第’吧。”

錦都華第，是b市消費水平最高的地方，人均消費大概在兩萬八左右，這是十多年後的價格，然而在十多年前的今天，這的消費均價也不遑多讓。

“……”袁傑咳嗽了一聲，瞪了一眼起鬨的顏秋意，然後沒忍住笑了，這裡面的學生也有來過b市的，自然知道錦都華第的價格超級貴，也好心的給身邊不甚瞭解的人稍微科普了一下。

付臣和井揚不約而同的嘖嘖一聲。

袁傑：“小丫頭下手挺狠，一來就是錦都華第，你們老師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買那的一盤土豆絲的……”

然而事實上，錦都華第並沒有這麼平民化的菜品，她有幸去過幾次一直對這一點很怨念。而且，以袁傑的工資……其實滿可以請他們每人喝一杯冰水的。當然後一句話顏秋意沒說來，畢竟這也太欠扁了。

她回憶了一下這個酒店周圍的地勢地形，“那老師我們去隔壁那條街的小飯店吧，我來的時候在車上順帶看了一眼，店面挺乾淨的，而且又在大學附近，等紅綠燈的時候我聽好幾個出來的學生說那的菜好吃。”嗯，她是即便情緒低落也是能注意到好吃的店鋪的吃貨一枚。

井揚心裡很是納悶，畢竟一路上這孩子一直陰著臉沉思不語，周身氣氛壓抑的很，但是連這個也能注意到，這也太神了吧？

“這你都注意到了，那地方確實不錯，我帶你們師兄師姐來這比賽的時候去那裡吃過飯，”袁傑讚許道，“不愧是課上歷史課上看原文書老師還逮不著的學生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

周遭的同學都發出善意的鬨笑，顏秋意一點不好意思的情緒也沒有，她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歷史老師知道？”

“全年級老師都知道，二年級的老師有的也瞭解，你可是咱學校的小能人。”袁傑開過玩笑便對其他學生說，“有要拿東西的回去拿一下，記得帶好房卡，速度點啊。”

再度走過這個她生活過好幾年的城市，顏秋意感慨頗多。在b市的幾年是對她成長影響最大改變最多的幾年，人都是被逼出來的，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到後來的駕輕就熟，這其中的心酸和收穫也就有顏秋意這個當事人能夠體會到。

這裡有她敬慕的老師師母和親如兄姐的師兄師姐，有她曾經很熟悉的大街小巷，顏秋意承認，自己是很沒種的近鄉情怯了。

儘管她每每叫囂著一定要重新拜進老師門下，儘管她總是用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安慰自己，儘管她時常回想起過去的時光，儘管她進來總是夢到老師過壽師姐問她送什麼禮物……但是真的要見到老師一家，她反而慫了。

因為她擔心！

雖然對她來說，老師一家是熟的不能再熟，但是對老師一家來說，她卻只是個陌生人。對於相當於給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老師和師母，她內心有著無限的孺慕之情，因此她很擔心萬一到時候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怎麼辦？！

不過當下還是好好準備比賽吧，再把她劃過的重點看一遍。

吃過晚飯天還光亮，跟著同學在夜市上逛了一圈，大家也不敢玩的太忘形，買了點東西就打道回府——畢竟袁傑雖然看上去挺開明的還讓他們玩一會，但是他們也不敢玩瘋了，明天有考試這要是太忘形了考砸了可……那後果一定很美妙。

顏秋意進了考場等老師檢視過准考證，就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複賽時候主辦方明顯小氣多了，這次考試居然連文具都不發了！大學時候顏秋意在這上面吃過無數次虧，不是忘帶塗卡筆就是忘帶中性筆鉛筆橡皮，逼得她養成習慣什麼都準備雙份的。

“同學，同學？”

顏秋意聽見後面有人小聲的叫她，她回過頭，茫然的發現自己壓根不認識對方。是個模樣俊秀的陽光男孩，十二三歲模樣，見顏秋意回頭他嘿嘿一笑，“那個，同學，有多餘的中性筆或者鋼筆嗎？”

顏秋意低頭一瞅，對方的桌子上擺著一支次次淌油的中性筆，筆尖斷掉的鋼筆，被攔腰截斷的塗卡筆，以及被鋼筆水染了的橡皮和直尺。

得！

這貨可真夠倒黴的！

比當初井揚的情況還要慘不忍睹，她考完試可以把這事跟他說一說安慰安慰他，告訴他這世上還有比他更慘的存在。

許是看出了顏秋意的驚愕，對方不自在的解釋著，“那個，我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又揹著書包，所以就……”天地良心，他不過是看自家叔叔在練功所以心癢癢的湊上去，哪知道毫不留情的直接被摔飛出去，人倒是沒事，書包裡的東西替他擋了災。

顏秋意同情的嘆了口氣，從自己的筆袋裡拿出支中性筆遞給他，“需要別的不？”看見對方期待的眼神，她感慨自己果然學習雷鋒好榜樣，貼心的就像姨媽巾蘇菲小天使一樣，顏秋意嘆了口氣，“塗卡筆、直尺、圓規、三角板、橡皮……基本上都全了，用完記得還我。”

男生囧囧有神，“……”

“那個……”他再度開口。

顏秋意估計知道對方的用意，直接又扔過一包紙巾，幽幽道，“不用謝，我叫雷鋒。”她這是在為自己去見老師康牟積攢人品，握拳！

顏雷鋒一點也沒有體會到對方糾結而繁複的多重情緒，手攤平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只聽見後面男生小聲嘀咕道，“這是小叮噹啊……”

不，孩子，我們九零後都叫它哆！啦！a！夢！

卷子的題量依然很大，不過假期時候浴血奮戰的顏秋意自然沒把這個放在眼裡，因為當時她是特地定了表把自己做題時間壓縮的不能再壓縮，又get了過目不忘的神技能，所以做題時間很是充裕，滿考場都是沙沙沙演算步驟的聲音，就只有她嘩嘩譁翻卷子，因為做題速度太快，所以她壓根沒注意到跟她隔了一個走道的同學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驚悚模樣。這樣的後果也不是沒有，至少整個考場的氣氛和效率都被帶動起來了，做題速度比平時不知提高了多少。

離考試結束時間還剩一個小時，顏秋意翻來覆去把試卷檢查了好幾遍，甚至在草稿紙上又用別的方法做了一遍。監考老師走過來好幾趟，而且一直站在顏秋意這邊，搞得周圍的同學都有點緊張，偏偏她自己毫無所覺，依舊全神貫注的做題。後來估計老師也有點無奈了，看她做的題字跡工整卷面整潔步驟清晰，也只好移步走開。她又看了兩遍，心裡跟長草一樣，索性後來監考的女老師走過來輕輕對她說，“可以交卷了。”

顏秋意如蒙大赦般把試卷反扣在桌子上拿草稿紙一蓋，拿著准考證和筆袋就匆匆跑出了教室。

講臺上的老師悄聲問另一位監考老師，“不是說今年第一年複賽題特別難嗎？題都答完了麼就提前交卷。”

“答完了，正確率還挺高，我去看了好幾回。現在的學生是一屆比一屆強啊。”

莫名其妙代表了一整屆學生水平的顏秋意：“……”

她提溜著書包把東西裝進去，忽然想起自己還有套文具在自己後桌那裡，“算了算了不要了，就當贊個人品了。”她嘀咕著，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簡訊，然後拎著書包匆匆跑出去。

經過傳達室的時候被裡面跟門衛聊得開心的袁傑給喊住，“哎哎，幹嘛去？”袁傑轉頭對門衛說，“我學生，剛考完試。我先出去……”

“袁老師，別出去了，讓學生進來吧，這天也挺冷的。”

袁傑一想也是，遂招手把顏秋意喚進來，“急慌慌的幹嘛去，試卷做的怎麼樣，題難嗎？”

“還行吧，題挺簡單的，每道題我都用了至少兩種方法檢查過，實在做不下去了才出來的。袁老師，我爸爸發簡訊說他來校門口了，我去找找他。”

“我在這一直待著沒看見你爸爸，你先在這等著吧，來，這是門衛王伯伯。”

袁傑果然是走到哪交到哪，除了平時對學生肅著一張臉以外，倒是在交朋友上相當有天分的。門衛王伯伯笑著說，“可不是，你老師在這等了好長時間呢，你在這等著，屋裡暖和。”

顏秋意深以為然，抱著書包坐下。

“都什麼題還記得嗎？”袁傑忽然有點疑惑，“誒，第一年這個複賽的題應該很有難度才對啊！”

顏秋意掏出紙筆，簡短的把大題寫下來給袁傑，“還行吧就是題量大，這是大題，袁老師您看看。”

袁傑接過來，“你明天的比賽準備的怎麼樣了，連著兩天能行嗎？”

“其實還好，也不是連軸轉，而且，程式設計這個事吧，跟數學還不太一樣，數學可以套公式蒙答案，程式設計就……只能靠緣分了。”

而且還不能緊張，不然到時候……

——連printf<hello，orld!>都編不出來，那不得丟人丟大了。

“而且，老師，我估計我週一是沒法去上課了，明天考一天，下午六點結束，趕回h市估計得第二天。”

“沒問題，給你一天假，好好在家睡一天……”袁傑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一邊翻題一邊順口給了假。“這題……對你來說簡單，對別人可未必，我這還撿了個寶？”

“嘿嘿，老師，我看見我爸爸了，那我先走了，老師再見！王伯伯再見！”顏秋意道了別就背上包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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