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舊人應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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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5

這句話她聽過。

顏秋意大腦一片空白，怔怔的盯著桌面低頭不語。往事排山倒海一樣奔湧而來，彷彿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天氣這麼好，怎麼一個人在這自怨自艾，哭鼻子呢？”

同樣的話，同樣的語氣，有人在她十九歲的時候對她說過。

那時候她過了初試，過了筆試，回家準備各項材料，結果得知了顏爸爸生病的訊息。一直以來她都是生活在顏正澤夏秋羽翼下的雛鳥，早已習慣凡事有他們去安排去決定，然後忽然有一天，天塌了。

顏秋意帶著滿腔的絕望，強打精神去參加面試，表現稱不上可圈可點但也算中規中矩——而這面試充其量也就走個形式，從面試的老師辦公室出來，顏秋意去了趟廁所，像是所有電視劇裡經常寫的那樣，她聽到了有人在說話——是她面試時候在房間裡其中的兩個女老師。

具體說了什麼她腦子一片混亂沒記住，不過她知道，因為走後門以及其他各方面的原因，原本有很大可能被錄取的自己，是徹底沒有了機會。

她蒼白著臉從隔間出來，看著鏡子裡臉色差到極點的恍惚女人慘淡的一笑。

沒有機會了……

顏秋意開啟水龍頭，水流汩汩傾流而出，好像能洗盡一切不如意，顏秋意接了把水撲在臉上。生活總是要過下去的，不能因為遭遇了女主的橋段就以為自己是女主——什麼都不做就能完滿he吧？

從洗手間出來，她努力的想要擠個笑容出來，然後非常中二的握緊雙拳元氣滿滿的給自己打氣。然而她臉上的肌肉像是打了敗仗計程車兵，壓根不聽主帥的使喚，顏秋意嘗試了半天終於不在勉強自己，一點一點的……垮下了嘴角。

外面陽光明媚，她卻通體冰涼，機械的走下了教學樓。

終於在教學樓花壇的角落裡，顏秋意疲憊的坐在花壇凸起的石階上，低著頭，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她想到了很多，想到了顏正澤，想到了夏秋，想到了顏夏涼，想到了自己混過去的十多年——她的人生其實並不順風順水，很多時候都是得過且過的樣子，她有許多遺憾，她有許多想要改變的事情。她好不甘心！

顏秋意想要摘下眼鏡，手摸到鼻樑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為了面試特地帶的隱形眼鏡，而現在，她視線模糊的伸手接過一個掉落的東西。

隱形眼鏡都被哭掉了。

顏秋意你可真沒出息！

她咬了咬下唇，狠狠的埋怨起了自己，心裡滿是哀傷和無助。

這時候，她聽見一個好聽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天氣這麼好，怎麼一個人在這自怨自艾，哭鼻子呢？”

顏秋意緩緩抬起頭，一個個子很高脊背筆挺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逆著光的模樣看不甚分明，顏秋意眼裡噙著淚，努力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清男人的樣貌，索性自暴自棄的低下頭不肯說話。

男人性子很好，見顏秋意不理他也不惱，只是隨性的坐在她身旁，身上凜冽的氣息撲進她的鼻腔。

“還真哭了？”

“大哥你住海邊啊，管得這麼寬？”教養和禮貌都被丟到一邊，顏秋意帶著哭腔說道。

“嗯下次去買套海景房試試，小丫頭哭什麼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顏秋意覺得自己從這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同情和憐憫，像是發洩一般，顏秋意說的顛三倒四把事情說的稀裡糊塗。直到最後說到——

“……這個世上有公平嗎？我想要公平可是沒人肯給我公平。”

男人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面試的是吧？哪個系？”

顏秋意不明所以的報了名稱，然後就被男人拽回了教學樓。

“機會和公平我給你，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被推進辦公室前顏秋意聽見耳畔這樣一個聲音說道。

“老師，我給你帶來個學生，你看看怎麼樣。”

“你小子……”

顏秋意眯著眼睛始終看不清男人的模樣，只是隱約記得個大概輪廓。

後來的事情就是她被康牟收下了，從此人生的軌跡有了逆轉。

所以如果說對顏秋意前二十七年人生影響最大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康牟的第八個弟子，她拜師後一面未見的……小師兄。

十九歲改變了她人生軌跡的人，給了她公平和機會的人，也許就是現在站在九歲的她面前的，說出剛剛那句話的人……蕭君揚。

顏秋意紅著眼圈抬起頭，“叔叔，你認識康牟嗎？”

執行完任務，蕭君揚在玻璃窗外看見顏秋意一個人坐著，想著進來打個招呼，不成想走進的時候恰好小丫頭低著頭看上去蠻失落的樣子，所以不經過大腦的一句話就脫口而出。

而說出之後，好像……好像有些微茫的印象，他以前說過？沒有吧？！

被顏秋意問的一愣，蕭君揚首先想到的是小姑娘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

顏秋意語氣很不好很沒有禮貌的打斷，語氣有些冷硬，“認識嗎？”

蕭君揚看了看情緒低落卻又好像在驗證著什麼，模樣變得小心翼翼的，哭紅了眼睛的小姑娘，原本有些微惱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再怎麼張牙舞爪也還是個小姑娘。

嬌嬌俏俏需要人哄的小姑娘。

蕭君揚在顏秋意對面坐了下來，“是我的老師……算起來我是他最小的弟子呢，就是排行我不太喜歡，八……不過蠻吉利的。”

顏秋意好像脫力一般整個人靠在軟背沙發上。

是他！

難怪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蕭君揚眼熟，難怪她對他的聲音有莫名的好感。

謝謝你蕭君揚，讓我在絕望的時候感到了希望，謝謝你，給了我生命的另一種可能。

顏秋意猛地坐起身，動作幅度大的下了蕭君揚一跳，然而她的下一個動作卻是伏在桌子上。

“伊伊，伊伊你怎麼了，你別哭啊。”蕭君揚帶著急切的聲音響起。

顏秋意哭不出來，最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她又有什麼理由去哭呢？她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眶，笑了笑，“我沒哭，叔叔，你看，我沒哭。”

小師兄，你看，我沒哭，我後來都成了你師妹呢！

蕭君揚順著顏秋意的話說：“是是是，你沒哭……”心裡不由失笑，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看上去挺成熟的，也還是沒長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