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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素在陽澤宮外頭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到張公公。

她只好拉住一個小太監懇求道:“公公,勞煩你進去告訴張澤張公公一聲,就說我有急事找他。多謝,多謝!”

那小太監把池素上下打量了幾眼,說道:“你是哪兒來的?張公公如今不在這裡頭。”

池素聽了大驚,忙問:“張公公幾時調走了?我怎麼沒聽說?那他如今在哪裡?”

“張公公捱了責罰,如今在下廡房養傷呢。你若是還要找他的話,從前面那個側門兒穿過去,一直往北走,走到頭兒再往西拐。

見到一個福祿太湖石再往北拐,有個小過道子,你從那兒進去,打聽著就能找到了。”

池素來不及問張公公因為什麼受了責罰,只是連聲向那小太監道了謝,急急地找了過去。

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下廡房,問了好幾個人,好容易才問到了張公公住的地方。

張公公的確是捱了打,趴在炕上養傷。

見池素來了很是意外,臉上又有些掛不住。

池素來見他,本就是提了一盒子點心的,見他身邊沒人照顧,連口水也喝不上,於是又給他籠起茶爐子,燒開了水。

張公公問她:“池姑娘,你怎麼尋到這裡來了?”

“我本來是去陽澤宮找您的,聽人說您如今在這兒,就找了來。”池素實話實說,“您可瞧過大夫了?不要緊的吧?”

張公公聞言苦笑,說:“捱打的不止我一個,我這還算是輕的呢。”

聖上大費周章,命人煉製長生丹,每年只能煉兩回,分別從冬至日和夏至日起,七七四十九天開爐,煉了兩次,丹藥卻總是不成。

聖上因此震怒,身邊伺候的人無尤得咎,有好幾個被打得動不得,還有被趕出去的。

皇上煉長生丹的事,池素也早有耳聞。

因為這個宮裡有諸多忌諱,原因就是負責煉丹的道士說長生丹必須天地人三才等配。

若是有人觸犯了禁忌,這丹藥便不能成。

池素給張公公沏了茶放在旁邊,張公公問她:“你來找我必是有什麼事,雖然我現在這個樣子,多半是幫不上忙。可你既然來了,就不妨跟我說說。”

其實池素心裡早就已經涼了半截兒了。

她想著薛姮照必然也沒有料到張公公會遭此無妄之災。

可就算是這樣,把事情跟他說了,說不定他也能幫著想想辦法呢。

於是池素一邊從袖子裡取出那根紙卷,一邊說道:“是這樣的,張公公。

您也知道我們如今在繡坊做活兒,前些日子青荇坊的何貴人把姮照叫了去,讓教她手底下的宮女做荷包。

前天姮照回來找我,告訴說若是兩天見不到她,就立刻來找您,並把這個給您。”

“她還說什麼了?”張公公接過紙卷問。

“她說這是給您送功勞來了。”池素如實說,“我不知道里面寫了什麼,但姮照說您看了就會明白。”

張公公聽了也有些疑惑,在燈下將那紙卷慢慢捻開。

上面的字跡是薛姮照用早棗心筆寫的,顏色很淡。

張公公覷著眼睛細瞧,先是一愣,隨後忙將那紙條放在燈上燒了。

然後便撐著要下地,很是急迫。

池素扶住他說:“公公您慢點兒,這是怎麼了?您身上有傷,行動千萬要當心。”

張公公卻等不得,說:“不妨事,瘸是瘸了點兒,也不是走不得。”

然後叫池素扶著他穿好外衣和鞋,就到外頭來找他的徒弟。

“我有要緊事要跟皇上稟報,”張公公忍著疼對他徒弟說,“你快扶著我過去。”

他徒弟當然不放心,勸道:“師父,您剛捱了打,這會兒過去,萬一聖上再不高興可怎麼辦?

商總管這些天都連大氣不敢喘,咱們更是得小心再小心。”

“你不知道這裡頭的事,我有把握,你快扶我過去吧。”張公公說。

回頭又告訴池素:“池姑娘,你且回去吧,出來的時候太久也說不過去。

這事你也別對別人說,免得人多嘴雜,生出枝節來。”

池素點點頭不敢多問,何況她心裡也知道,等薛姮照回來之後,一定會把所有事情詳細跟她說的。

於是池素便從這邊直接回了針工局。

而張公公則由他的徒弟扶著,前往陽澤宮。

青荇坊的後院下房,薛姮照被關在一間小屋裡。

桌上點了一盞破油燈,燈油不好,一邊燃著一邊冒黑煙,燻得人流淚咳嗽。

秋梨從外頭進來,對看著薛姮照的兩個小太監說:“你們到外頭去透透氣,這屋裡怪悶的,何況她這麼弱不禁風,哪就能跑出去了。”

秋梨是這裡的三等宮女,小太監小宮女見了她自然敬重。

況且這兩個小太監也確實想到外頭去透透氣,不過他們也不敢走遠,就在房前來回溜達。

秋梨走到薛姮照跟前,從懷裡掏出兩個饅頭給她:“你今天還沒吃飯吧?這是我偷偷拿給你的,快吃了。”

“多謝姐姐。”薛姮照伸手把饅頭接了過來。

秋梨看著她嘆了口氣說:“主子還沒消氣呢,我也不敢替你說話。

看看再過幾天能不能好些,我也跟荔枝姐姐說了,她是個心善的,說不定能幫你求下情來。”

“但願吧,”薛姮照笑了一下,神色淡淡的,“我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

秋梨知道這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解得開的,她也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對薛姮照說了。

外頭腳步聲響,門開了,進來的是綠棗和香櫞。

秋梨見她二人來了,不禁有些慌張。

果然綠棗冷笑道:“秋梨,你跑到這兒來行善了?誰許你給他吃的?”

“我看你是在這宮裡待膩歪了,”香櫞的語氣也很不客氣,“要是叫我們再看見一回,別怪不客氣。”

秋梨不敢惹她們,站起身來出去了。

綠棗便雙手抱肩,向薛姮照說:“虧你還能吃得下去呢,死到臨頭了。”

“吃一口少一口,這也叫及時行樂嘛。”香櫞和綠棗兩個人一唱一和,拿薛姮照來取笑,“到時候毀了容,斷了手,到了閻王爺那裡還要下油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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