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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光曲玲瓏不信,其他人也不信。

總覺得薛姮照在故弄玄虛。

“我雖然常年不在京中,但是也略微知道一些事情。”薛姮照輕移蓮步,說不出的風流端妍,“若是沒記錯的話,大約五年前,貴府太夫人過世……”

“閉嘴!你提我祖母幹什麼?!”曲玲瓏厲聲打斷薛姮照的話並質問道。

薛姮照看都不看她,彷彿剛剛只是被狗叫打斷了話,繼續說道,“還有將近三年前太后駕崩,這都確有其事吧?”

“我能證明,”林扶菲忙說,“確有其事。”

“那就是了,”薛姮照又往前走了兩步,來到曲玲瓏面前,“不知在當時,你可哭了沒有?”

“我……”曲玲瓏一時語塞。

“你出生時若不哭,產婆會把你當死胎扔掉。國喪不哭不忠,家孝不哭不孝。”薛姮照笑靨如花,“可不能隨便吹牛,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她說話的時候弱柳般的身子微微前傾,說完還促狹地朝曲玲瓏的脖頸上吹了口冷氣。

曲玲瓏猛地縮起脖子,向後退了兩步,像見鬼一樣看著她。

她本來就已經是驚弓之鳥了,如果有人在這上面添油加醋,她還真有可能沒了命。

廢太子案中那些受牽連的,有許多都是被冠以莫須有之罪,牽強附會,顛倒黑白而成的。

她縱使任性,也知道畏懼。

於是再沒了爭吵,屋子裡變得異常安靜。

薛姮照回到自己的地方睡下。

“多謝你!”林扶菲在她旁邊輕聲說。

薛姮照合著眼睛沒說話,她並非有意要替林扶菲出頭,只是不慣著任何人罷了。

天色漸暗,有人還在睡著,但有人已經醒了。

其中金玉娥的和秦美君兩個人自**好,之前兩個人就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這會兒悄悄下了床,攜著手出去了。

她們前腳出去沒一會兒,又有幾個人也出去了。

“她們一定是去給錢總領送禮去了,之前那個姑姑說跟錢總領要兩個人去抄經,那可是容太妃的桐安宮,自然有人削尖了腦袋要去的,”林扶菲幽幽地說,“那金玉娥是皇商出身,精明著呢。”

不論那個姑姑是哪個宮裡的,對她們這些人來說,能去到那邊,總比在四司八局好過不少。

世人都知道,在宮裡四司八局是最辛苦,也最難出頭的地方。

又過了一會兒,之前出去的人陸續都回來了。

別人臉上都有些慚慚的,唯獨金玉娥談笑自若。

冬半季宮裡歷來都是過午不食的,所以她們今天只吃那一頓飯。

天剛擦黑就有傳話的宮女過來說:“郭嬤嬤說了,今日你們早些睡,明日四更天就要學規矩,五更天就要去做活兒了。”

眾人只得睡下。

可屋子裡實在太冷,睡到半夜都被凍醒了,屋子裡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因為廢太子謀反被株連,各家獲罪之後都被圈禁起來。

這一兩個月過的都是飢寒相挾的日子,有的早就受不住病了。

正朦朧間,兩個年長宮女從外頭進來,每人手裡拿著一把三尺長的戒尺。

噼噼啪啪的一通亂拍,嘴裡叫道:“快些起來,到外頭站規矩去!”

眾人只得起身,有幾個稍微慢些的便捱了打。

凌晨是一天最冷的時候,眾人凍得上下牙磕在一起噠噠作響。

郭嬤嬤是宮中老嫗,青絲熬到白髮,宮裡的總管都換了好幾個,她的位子依舊不變。

教習宮女是她最拿手的,四更天起身也是她定的規矩。

以前都是早飯前一個時辰,或午飯後一個時辰。

郭嬤嬤規矩嚴責罰重,稍有做錯便要捱打,絕大多數人都捱過打。

其中只有薛姮照、金玉娥和池素三人學得最好,一直沒捱過打。

這天快散的時候,郭嬤嬤叫著她們三個的名字道:“上前來。”

三人便走到郭嬤嬤跟前,垂手侍立。

郭嬤嬤是個極其嚴厲的人,眾人從第一次和她見面起,就沒人見她笑過。

林扶菲等人捱打得多了,做噩夢夢見的全是她。

每每嚇醒,渾身的冷汗。

“你們三個一直都沒捱過打,是吧?”郭嬤嬤的嗓音生鐵一樣刮過眾人的耳朵。

“是。”三人答道。

“把手伸出來,每人賞三戒尺。”郭嬤嬤發話道。

“為……”池素想問為什麼,卻在對上郭嬤嬤的眼睛後把話嚥了回去。

金玉娥則本能地把手背到了身後,但隨後又放下了。

郭嬤嬤說要打,躲是躲不過去的。

唯有薛姮照自始至終淡然處之。

郭嬤嬤旁邊的宮女走過來,打了每人三下。

“知道為什麼打你們嗎?”郭嬤嬤冷哼一聲,不等她們回答,繼續往下說道:“是要殺殺你們的傲氣,別以為自己聰明就高人一等。

在這宮裡當差第一要緊的是忠心守本分,一個下等宮女,原本就用不著多聰明。”

三個人捱了打,還要向郭嬤嬤道謝。

隨後郭嬤嬤便叫眾人散了。

眾人走了出去,郭嬤嬤身邊的宮女追出來,說:“剛剛捱打的三個人站住。”

薛姮照、金玉娥和池素三人便只得站住。

“嬤嬤有話要問你們,一個一個地進去。”宮女說。

郭嬤嬤還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茶碗,卻並沒有喝。

只是輕輕嗅著淡淡的茶香,氤氳的茶煙讓她的臉有些模糊,原本犀利的目光也似乎柔和了幾分。

最先進來的是池素,她身材高挑,細眉細眼,雖然只是中上姿色,卻自有一段舒朗氣度。

她是將門出身,自帶英氣。

“我今日打了你,你可怪我嗎?”郭嬤嬤問。

“不怪。”池素說。

“是不怪,還是不敢怪呢?”郭嬤嬤看著她說,“在我面前可不要說假話。”

“不敢怪。”池素答道,“賞罰之權皆在嬤嬤手中,我該認命才是。”

聽她說完,郭嬤嬤不做一語,只是揮了揮手讓她出去。

第二個進來的是金玉娥。

郭嬤嬤問她的也是同樣的問題。

“我今日打了你,你可怪我嗎?”

“不怪。”金玉娥脆生生地答道。

“是不敢怪嗎?我要你如實回答。”

“是真的不怪,”金玉娥這人即便不笑臉上也帶著三分笑意,“我確實也該打,打過了更能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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