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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周第一個主動越眾而出,登上講道臺,本就已經很是惹人矚目了。

在他登臺的過程中,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等孟周說出要與大家分享一些丹道心得之時,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再一次發生變化。

“居然還是一位煉丹師!”

這是大多數築基修士心中的想法。

“你居然還是一位煉丹師!”

這是與孟周相熟幾人心中的想法,都感覺非常驚訝。

屈靖、羅平,徐婉貞,和信樓主幾人都有對講道臺上男子重新認識一次的感覺。

孟周不能排除臺下數十位築基中還有別的煉丹師的可能性,何況,他知道自己與常規煉丹師的區別有多大。

所以,他沒有搞欲揚先抑、一波三折那一套。

不然,要是有別的煉丹師跳出來想與自己印證切磋一番,那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了。

他伸手出袖,掌中已經多了五顆丹藥,輕輕彈指送出。

兩顆飛到和信樓主身前,三顆分散落到其中三位散修築基手中。

“為了方便大家理解,在我正式開講之前,大家不妨先看一看,品鑑一番。”

在他們疑惑著伸手接住丹藥,開始好奇研究起來以後,孟周又補充道:

“首先申明,本人煉丹技藝在其他方面都很尋常。

特別是和青玄宗經系統培養成長起來的煉丹師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說著還瞥了眼和信樓主身旁一個來自青玄宗的新晉築基修士,在他說出分享丹道心得時,對方原本有些隨意的眼神變得犀利而專注起來。

他心中也慶幸自己這預防針打得及時,“若在場有煉丹同道想與在下切磋,請恕孟某不能奉陪。”

孟周送了兩顆丹藥在和信樓主身前,和信樓主順手接過,她自己手上留了一顆,另一顆則送給了旁邊那位新晉築基修士。

孟周剛一登臺就高掛免戰牌,前進一大步,後退一小步。

對他這做法,和信樓主心中莞爾,對此甚至都不覺得意外。

因為這做法,真的很“散修”。

看來,這位在關鍵時刻雖比其他散修要“有勁”一點,卻也不多。

骨子裡,還是散修的性格。

而且,對方說得也確實是實情。

散修職業者,或許因為傳承以及用心方向的不同,會有一些拿手的絕活。

可若論全面性,確實是不能和科班出身的宗門職業者相比。

對方一開始就表明態度,不僅是謙虛,更是有自知之明。

她低頭認真打量著手中丹藥,一開始,她還有些不太在意,因為在拿到丹藥的第一時間,她就已經知道,這就是一枚一階上品的培元丹。

作為和信樓之主,這些日子經她手拍賣出去的二階丹藥都有數百顆,便是三階丹藥也將近兩位數。

對於一階丹藥,她確實已經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即便是上品中的精品,也很難讓她提起太多的興趣。

可慢慢的,她眼中多了些疑惑。

似乎,這枚培元丹與自己所見其他丹藥都有些不一樣。

就在這時,她耳旁傳來一聲低聲的驚呼。

“奇怪,這丹藥之上,怎麼沒有一點菸火氣?!”

這說話之人,正是她所帶來的七位青玄宗新晉築基中,唯一的煉丹師。

也是除她之外,另一位第一時間獲得研究機會的人。

他的話讓和信樓主先是一怔,而後恍然。

再看手中丹藥,有震動,有驚奇。

她再次抬頭看向講道臺上的孟周,神色間變得更加鄭重。

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對方能證明這培元丹是出自他本人之手,那不管他在講道臺上具體表現如何,自己都會給對方一個進入藏經樓的機會。

同一種丹藥,也有劣質,普通,精品這諸多不同。

鑑定一種丹藥品質的高低,需要進行綜合評估。

不僅要看服用後產生的效果,更要看服用後的副作用。

煙火氣是個籠統的說法,煙火氣高的丹藥不一定副作用就大,但煙火氣小的丹藥,副作用一定小。

具體到眼前的培元丹,其具體效果她暫時還無法確定,但其副作用,一定是她所接觸的所有培元丹中最小的。

從這方面來說,她甚至願意將它的品質評定到精品以上。

一個練氣後期修士,大約服用十幾顆普通品質的培元丹,繼續服用,其功效就會大打折扣。

若繼續服用,不僅培元丹的效果銳減,以後服用其他丹藥效果也會差不少。

而精品培元丹不僅效果更好,要服用二十幾顆以上,才會出現比較明顯的效果降低。

而若修行者使用的全是手中這種看不出絲毫煙火氣的培元丹,即便保守一點估計,也要服用三十幾顆以上才會出現明顯的效果降低。

對家大業大的青玄宗來說,副作用低比藥效強更加重要,也更有價值。

和信樓主心中念頭轉動,見“孟莊”準備開講,卻收起了所有心思,集中注意力聽講。

可很快,她就愕然發現,對方講述的內容,根本不是她最想聽的,消除煙火氣的方法。

雖然,“孟莊”現在講述的內容也非常有價值,可是,這根本不是我想聽得呀!

她忍不住想要上臺抓住對方的胳膊肘來個左右抱摔,好在被她理智的忍住了。

……

將五顆丹藥分發下去後,孟周並沒有急著開講。

而是盤坐在講道臺上平靜的等候。

其他散修築基能不能看出什麼名堂,他無所謂,反正,給他資格的又不是他們。

待察覺到和信樓主和那位很可能是青玄宗煉丹師的築基修士神色出現明顯變化,孟周心中瞭然,他們應該是認識到這兩顆丹藥的價值了。

於是他開始講道:

“大家若是將這五顆培元丹和其他培元丹放一起比較,便可明顯看出,我這五顆培元丹的分量明顯要精小一些。

但若再仔細鑑定一下就又會發現,它雖然體態更小,但藥效藥性卻沒有因此有絲毫減損。

這便是我想要和大家分享的,‘如何用最少的材料煉製出品質不受影響的丹藥來’。

這是經我長期研究實踐之後總結出來的寶貴心得,不過,因為精力與見識有限,迄今為止,我也只在一階培元丹上有了明顯的收穫。

其中關鍵,便在將各種藥液煉製提純之後,進行合丹之時。

其中,涉及到非常精妙而複雜的靈性控制……”

孟周開始慢慢的講述起來。

在場絕大多數築基修士聽得都是迷瞪眼,雲裡霧裡,不知道他在說個啥。

卻也有幾位聽得非常專注,包括那位青玄宗的煉丹修士,隨著孟周的講述,臉上也會不時露出恍然驚喜的神色,分明從他的講述中受到了某種啟發。

和信樓主卻是一臉的複雜。

她雖然不是煉丹師,但以她現在所在高度,對於一階煉丹師的種種理解起來也並不存在任何障礙。

所以,她幾乎立刻就聽出了“孟莊”分享的這些乾貨,確實很有價值。

特別是對那些散修煉丹師來說,能夠用更小的成本煉製出合格的丹藥,這簡直就是白撿的利潤增長點!

可在她看來,他現在的行為就像是“其他人都需要吃三碗米才能飽,我現在掌握了一種新方法,只需要用兩碗米,就能讓大家吃飽又吃好”。

這對那些飢一頓飽一頓的人來說,或許意義重大,很可能就是活命的關鍵。

可這種知識,對青玄宗來說,有價值,卻是真的價值不大。

“哎,散修的侷限性啊。”她心中搖頭嘆息。

不知不覺間,孟周的講述已經完畢,他沒有多停留,慢慢走了講道臺。

和信樓主看了孟周幾次,很想喚他過去私聊,但又都生生忍住了,這場交流會還需要她主持呢。

有孟周帶頭,其他人築基散修的心氣也都被漸漸的激發了起來。

而且,許是因為孟周打的這個樣,對大家造成的潛移默化的影響的。

後續接連登上講道臺的四位散修築,全都是職業者。

兩位制符師,一位煉丹師,一位煉器師。

而他們講述的內容,也全都是職業領域相關。

孟周也認真聽了,其中兩人分享的內容讓他頗受啟發,另兩人所講述的就有些老生常談。

尤其是其中一位,孟周嚴重懷疑其人在練氣階段頂多只能算是“職業愛好者”。並不以職業道路謀生,而僅是在行有餘力、財有餘力的情況下為拓展格局視野而兼修的一門職業。

他所分享的內容,即便是在老生常談中都是偏低階的,甚至出現了兩個不容易被察覺的常識性錯誤。

孟周聽得都想掩面。

“也虧得這老兄有膽量登臺,單這份自信和膽量,甩我八條街。”

此後倒是再沒有職業者登臺,也或許是見了包括孟周在內五位職業者表現,對自身的職業水準有了更準確的判斷。

此後,其他散修築基也都陸續登上講道臺。

到了此時,哪怕對自身能力確實有自知之明,知道走上去真就是“獻醜”,但也沒有人退縮。

大家也都大大方方的走了上去,有貨的多講點,沒貨的就少講點。

孟周也藉此對這些和自己前後腳晉入築基的散修有了更多的瞭解。

不能說失望吧,也讓他褪去了對這些散修築基的些許神秘光環。

將在場之人放在練氣修士這個群體中,或許個個都是俊傑天才。

可現在大家都是築基,其中,有至少八成漸漸迴歸平庸。

“他們未來的成就,大機率止步於築基初、中期。

連突破到築基後期,都只會是在場極少數人才擁有的潛質。”

沒有對比感覺不明顯,可如現在這樣展示一番,各自成色如何,大家基本就心知肚明瞭。

有很多修士根本不需要和信樓公佈最終答案,便知道自己已經大機率沒戲。

顯得頗為怏怏。

當然,其中也不乏讓孟周眼前一亮的存在。

有人是對某些法術的運用搭配有獨到心得,有的是對某種修行法有著獨到的感悟。

還有個修士分享了潛行刺殺和反潛行刺殺的技巧,讓人很懷疑他是不是劫修或者殺手出身。

“啪、啪、啪……”

等眾修都一一自我展示之後,和信樓主拍了拍手掌,道:

“好了,接下來進入第二環節,即由我身旁這七位青玄宗新晉築基,根據你們剛才的表現,自由挑選合他們心儀的目標進行交流。”

說到這裡,她提醒道:

“對於這場交流,大家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你們也不需要在乎輸贏。

我可以這麼說,能被他們挑中,說明伱們在第一環節的表現已經非常不錯。

這個機會,對你們來說,也真的很難得!

你們若有什麼疑難,甚至可以藉此機會直接問出來,他們也會很樂意與你們探討!

即便最終不能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相信也會給你們不少的啟發。”

一眾築基散修聞言,神色都紛紛一震。

雖然大家都是築基,可他們知道自己和青玄宗築基之間都差了些什麼。

等和信樓主宣佈開始後,她身旁那位煉丹師出身的築基立刻看向孟周,直接問:

“孟道友,可否請教,你是如何做到讓這些培元丹不含一點菸火氣的?”

說著,他攤開了手掌,孟周散出去作為樣品的五顆培元丹此刻全都在他掌心之中。

孟周搖頭道:“抱歉,我剛才已經說了,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

被他這麼生硬的拒絕,那位煉丹師的神色有些難看,還想再說點什麼,腦海中傳來和信樓主安撫的傳音,他也就熄了繼續搭話的心思。

經此一事,青玄宗築基也再沒有尋孟周交流,紛紛找上來其他心儀的散修築基交流起來。

散修築基羨慕他們所經受的完整築基前教育,而他們又何嘗不羨慕散修築基那種在荒野天地中肆意自由的生長呢?

現在能有這樣一個對話機會,也都很珍惜,並沒有糊弄了事。

這個環節全程沒孟周什麼事,他也樂得做一個看客,收穫也並不小。

兩個環境下成長起來的新晉築基,把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彼此。

讓孟周收穫了許多看待修行的全新視野。

等和信樓主宣佈第二環節結束,第三環節大家自由活動、隨意交流之時,孟周還有些意猶未盡。

就在這時,一道神識傳音在孟周腦海中響起。

“孟道友,咱們聊聊!”

孟周扭頭看去,便見和信樓主微笑著向他微微點頭。

孟周起身向她走去,和信樓主對旁邊幾位宗門築基簡單交代了兩句,便也起身領著孟周向遠處走去。

孟周最大的感受卻是,徐婉貞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在放光。

……

“坐吧!”

和信樓主領著孟周進入一個安靜的房間,招呼孟周坐下,她則在孟周對面坐下。

在兩人之間,放著一張矮几,上面安排有各色靈果點心,還有熱氣騰騰、香氣嫋嫋的靈茶。

很顯然,她邀請孟周過來,並非臨時起意,而是事先就已經安排好了。

她看著孟周,也不繞彎子,直接問:“孟道友,你可知你所提供的培元丹最具價值的是什麼?”

孟周笑道:“當然知道。”

身為煉丹師,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那就太水,也太假了。

他還不至於在這事上故意裝傻。

“你如何將培元丹上煙火氣消除得那麼徹底?”和信樓主問。

孟周手上多出一本小冊子,他將其放在身前矮几上。

和信樓主瞥了一眼,“這是?”

孟周道:“這就是您想要的答案。”

和信樓主一怔,而後深深的看了孟週一眼,“你有什麼條件?”

孟周搖頭:“我沒有條件,我就是希望能從您這得到一些方便。”

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是沒有資格與和信樓乃至其身後的青玄宗平等對話資格的。

這時候說“條件”,簡直就是把自己主動置於懸崖邊上。

和信樓主聽他這般回話,嘴角一彎,看孟周的眼神明顯變得更加順眼起來,語氣也變得更加柔和,笑問:

“那你想從我這得到什麼方便?”

孟周道:

“不瞞前輩,單論修行,在下的天賦非常一般,好在剛入練氣不久,就發現還有煉丹煉器的天賦。”

和信樓主驚訝道:“煉丹煉器?”

似乎是在確認孟周是不是口誤說錯了。

孟周卻點頭道:“是的,我在煉丹和煉器上的天賦都差不多。

不算太好吧,卻也不算太差,關鍵是還很平衡。”

和信樓主點了點頭,看孟周的眼神又有細微的不同,似乎覺得面前這位新晉築基越來越有趣。

“練氣時因為精力有限,我怕分心太雜會影響修行。

一番權衡後我選擇了煉丹,現在我築基有成,我便想繼續丹道進步之外,再把煉器一道也撿拾起來。”

和信樓主深深的看了孟週一眼,點頭輕聲道:“你這是想做丹器師啊!”

孟周悄悄挪了挪屁股,表現出一副被人看破心思的不自在,卻也沒有否認,像是預設了她的猜測。

和信樓主卻是想到了昨夜從郝禎那聽來的訊息,忍不住感慨道:

“不錯,你選了個好方向。

丹器師,以後必然變得越來越吃香。”

孟周疑惑的看著她。

和信樓主看看孟周主動取出來的那本冊子,又想到,丹器宗的事情自己替他們保什麼密,便道:

“丹器宗知道吧?”

孟周點頭,和青玄宗齊名的三階宗派之一,丹器域就與青玄域毗鄰,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們搞出來個以器結丹之法,結成本命法寶,這很可能就成為以後丹器師一途的熱門方向。”

孟周驚訝,真心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聽到這樣的猛料。

和信樓主隨意介紹了一句,便道:

“所以,你想要的方便是什麼?

讓我給你介紹一位二階煉器師做老師,引你入門?”

孟周搖頭,“我想要收集大量二階廢丹和二階廢法器。”

和信樓主愕然:“你要這麼多二階廢丹廢法器做什麼?”

“學習煉丹煉器呀!”孟周道。

和信樓主再次驚訝,“這怎麼學習?”

說到這裡,她似乎意識到自己孤陋寡聞了,好奇的主動請教道:

“抱歉,我以前還真沒聽說過有這種學習方法……當然,要是涉及傳承機密,你就當我沒問。”

孟周搖頭笑道:“這並不涉及什麼傳承機密,不過就是一種不得已的笨蛋學習法。”

說著,他手中又多出一本筆記,遞給和信樓主,道:

“我說起來有些複雜,您看看就明白了。

嗯,這是我以前學習煉丹所做的一些筆記。”

和信樓主取過筆記隨意翻了翻,發現上面寫的都是“某某日,煉製叉叉丹失敗”,然後便是更加具體的描述記錄。

一篇篇,一頁頁,全都是“失敗”“失敗”“廢丹”“廢丹”字樣。

而在每一篇失敗記錄的最後,都有“總結思考”,提示下次改進的方向。

和信樓主又看了看日期,發現這本厚厚的筆記只是一個月的記錄。

和信樓主心中做了個簡單的數學題,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看向孟周:“你不會就是靠這方法把丹道技藝一點點磨上去的吧?”

孟周點頭。

和信樓主心中吐槽,老弟,看來你的煉丹天賦真的不怎麼樣。

再想到他的煉器天賦和煉丹天賦相當,她就覺得,對方想要成為丹器師這個想法,屬實是有些奢求了。

剛才她還在想,要是此人真有成為丹器師的潛力,那宗門稍稍破點格,將他發展成客卿也不錯。

現在卻覺得,讓他自由生長也蠻好。

孟周給和信樓主的筆記心得,其原型毫無疑問就是苗琳給他的那幾本筆記。

但謹慎如他自然不會直接用苗琳的筆記,他在充分借鑑吸收了苗琳筆記的精髓之後,做了最大化的個性化調整。

他便是將這筆記交給苗琳本人,她最多也會驚愕於世上還有別的煉丹師在用類似的笨辦法進步,絕不會認為這是抄襲自她的筆記心得。

比如,苗琳筆記中,詳細描寫了不同廢丹劣丹在經人試丹之後的表現,並透過試丹人的反應倒推出哪裡出了問題,哪裡又有欠缺。

而孟周筆記中,則沒有試丹人環節,他的重點放在對同一種丹藥在廢丹、劣丹以及成品丹在形、色、氣味、溫度、表面光滑度、碾碎後粉末等的不同上,來尋找到失敗方向和原因。

哪怕是對和信樓主這個外行人來說,這筆記初看時還有點燒腦,但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精髓。

就像是盲人摸象,透過一點點的摸索排查,找到失敗的原因。

也不能不說,這也是一種新的學習煉丹的方法。

可對青玄宗來說,毫無價值。

對於“明眼人”來說,這方法除了將大量時間耗費在無意義的資訊收集上,再沒有任何意義。

對於“盲人”煉丹師來說,青玄宗根本就不會讓他走這樣一條路!

……

白丫以為二階廢丹廢法器很容易就能收集,剛開始,孟周也是這麼以為的。

可很快,孟周就意識到,沒有這麼簡單。

以為二階廢丹廢法器沒有再利用的價值,就能如白撿一樣大量獲取,只要對青玄域的格局稍微有些瞭解,就知道這想法有多天真。

最關鍵的一點,在整個青玄域,就沒幾個勢力有能力大量產出二階廢丹廢法器!

而除了青玄宗不憚於毫不掩飾的表明這一點,其他勢力即便有能力做到這一點,大機率也會瞞得死死的,說不定那些廢渣會被第一時間“毀屍滅跡”。

他要是敢去別處尋找二階廢丹廢法器的痕跡,沒找到還好,要是真讓他找到了,很可能直接觸發對方的最高警戒,把他當成青玄宗派去尋找“核廢料”的密探。

若因這樣的理由屍骨無存,真的很難讓人瞑目啊!

所以,這樣的事情還是別去碰為好。

那就不去買廢丹廢器,老老實實購買原材料?

按照白丫一階成長期間“吃掉”的一階靈材數量推斷,二階期間她要吃掉的二階靈材數量至少也是幾百份!

別說那需要的靈石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便是他真有那麼多靈石,也根本不可能有幾百份二階靈材等著他去買!

這些日子,青玄宗從市面上購買一切能夠買到的高品質原材料的行動可是一刻都沒有停止過!

少量購買些二階靈材或許還比較容易,可那無濟於事。

可若超過某個限度,大機率進入青玄宗的“另類名單”,危險性將比去別處尋找“核廢料”還要大。

左右排除,唯一可行的辦法,居然就只剩從青玄宗獲得二階廢丹廢器這一個途徑可走。

單從這些日子和信樓拍賣會上那一件件亮瞎眼的珍貴二階拍品,就知道青玄宗內部在二階法器丹藥上的生產力有多麼強勁。

所以,二階廢丹廢器青玄宗絕對不缺,且數量上絕對管夠。

他現在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拿出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將這些已經沒有價值的廢丹廢器運作到自己手裡。

現在,他給和信樓主看得這份筆記,就是理由。

在這屋中,他向和信樓主展示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個理由更加堅實。

若非如此,他何必展示煉丹方面的才能。

若只是為了獲得一個進入藏經樓的資格,他完全有更多的、更加保守的選擇。

現在,就看這個理由能不能說服和信樓主了。

他心中非常忐忑。

和信樓主卻心態輕鬆,將孟周的煉丹筆記遞還給他,還笑著勉勵道:

“你這方法不錯,心志更加不錯。

只是,你想透過對大量二階廢丹廢器的分析倒推出……這難度……哎……”

和信樓主看著對方滿是期待的雙眼,發現這盆涼水有些潑不下去。

乾脆打住這個掃興的話頭,問:“數量上你有什麼要求?”

“當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和信樓主點頭:“好,這事我答應你了!……你現在住在張衛家裡,對吧?

等兩天,我先了解安排一下,到時候我讓他通知你。”

孟周忙不迭點頭:“嗯,您安排就好,我隨時都有時間!”

和信樓主笑著看向矮几上的書冊,問:“我現在可以看了麼?”

孟周連忙道:“您這是羞我呢!”

“那好!”和信樓主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那位來自青玄宗,想與孟周親自交流而慘遭拒絕的煉丹師一臉平靜的走了進來。

他坐在和信樓主旁邊,正對著孟周,孟周笑著與他點頭招呼,他卻把孟周當成了空氣。

伸手取出矮几上的書冊就認真翻閱起來。

很快,他整個人就沉浸在書冊文字之中。

最終不時念念有詞。

“居然還有這樣的方法?”

“這真的可行?”

“有沒有搞錯!”

孟周沒有出聲,安靜等著。

和信樓主也沒有催促,安靜等著。

過了不知多久,青年已經不再念念有詞,而是手指在空中揮來劃去,不時掐出不同的靈訣。

靈性法力如同百變如意在他指尖流轉,似乎正在腦海中構想煉製著一爐培元丹。

終於,他慢慢停了下來,嘴巴閉上了,手也停下了,但眼睛也就直勾勾的盯著手中書冊,一言不發。

和信樓主問:“怎麼樣?有可借鑑的價值麼?你能夠用這樣的方法復現出來麼?”

青年煉丹師緩緩抬起頭來,先是瞥了對面的孟週一眼,才看向和信樓主道:“短時間內我復現不了。”

和信樓主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青年煉丹師趕緊補充道:“不過,這只是暫時的,我現在若再煉製培元丹,最低品質也可確保顆顆出精品。

其中一些,整體品質並不會比他提供的這幾顆差太多。

之所以無法完全復現,並不是這方法有問題,而是需要對培元丹的藥性掌握更加純熟……

若非長達十幾二十年的鑽研,浸淫此道,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和信樓主聽他這般說,神色稍稍和緩了些。

但在聽完青年的講述後,心中仔細盤算了一下,覺得這門秘法的價值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如青年這樣的天才煉丹師,都需要長時間的慢慢磨,才能掌握,那要是換一些水平差些的,豈不是要更久的時間?

可宗門捨得讓青年這樣的天才二階煉丹師將大量精力時間耗在一顆一階上品丹藥之上嗎?

不過,無論怎樣,這也算是為宗門增加了一種底蘊。

何況,這秘法本來就和白撿的差不多。

她心中這般想著,又問:“這秘法只針對培元丹有效麼?還是對其他丹藥的煉製也有借鑑意義?”

青年再次看了看對面的孟周,搖了搖頭道:

“這就是機緣巧合下的一種意外成果。

就像是在黑暗的房間中射箭,箭中靶心,不能說射的準,只能說運氣好。

我嘗試著去提煉這秘法背後的原理,卻發現根本就沒理,毫無脈絡可循。

而要想將這方法推行到其他丹藥之上,單是這個,可遠遠不夠。”

聽了青年講述,和信樓主也不是太過意外。

事實上,在向他求證之前,她心中便已經有了類似的想法。

修行界中,最不缺的就是這種說不清道理,效果卻很神奇,但侷限性又很大的秘法。

它們非常散,數量也非常多。

這就像是被大道潮汐推送到沙灘上的一顆顆被人撿拾到的珍珠,它們是零碎的,不成體系的。

大家對這類秘法的態度都是能用、有用就行,其背後道理捉摸不透就別為難自個兒。

不然,大機率把自己憋成神經病,還是什麼都得不到。

唯有練氣修行至築基,築基一步步攀登上結丹,這條路才是實實在在,腳底有根的。

聽著他們當面討論自己獻出的這門“秘法”的優劣得失,孟周全程保持淡淡的微笑。

沒有插嘴,沒有打擾。

至於這門“秘法”,毫無疑問,是他現編的。

讓他創造一門全新的秘法,他現在沒那個本事。

可根據已知的結果,給它牽強附會出一個過程出來,孟周表示,這雖然也要燒些腦細胞,但燒掉的真心不多。

而後,和信樓主帶著青年煉丹師和孟週二人重新回到交流會場。

此刻的會場,已經安靜下來。

散修築基和宗門築基再次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個圈子,很顯然,就在孟周他們談事的這段時間,大家該自由交流的也都交流得差不多了。

等三人再次出現,一雙雙目光齊刷刷的聚了過來。

和信樓主沒有吊大家的胃口,直接宣佈道:

“孟莊,陳寅……屈靖……再加上清婉,你們十人明日上午來和信樓,到時我親自引你們去藏經樓……注意不要遲到!”

隨著和信樓主把名單公佈,這場交流會便算是結束了。

可以明顯看出,那些榜上無名的修士情緒都非常低落。

他們似乎已經預感到,從這一刻開始,曾經和他們還在一個起跑線的通道,很快就將變得不同,越來越不同。

榜上無名的羅平只是與屈靖打了個招呼,便徑直離去。

無論是孟周還是他這些天曾一度神魂顛倒、心心念唸的“清婉仙子”,他都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

屈靖對孟週二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孟周對此倒是很無所謂,徐婉貞同樣一臉淡定。

三人一起往外走,等到臨分別時,一道神識傳音進入腦海。

“孟道友很無情呢。”

孟周呵呵回應:“咱們彼此彼此。”

……

次日,四月初十。

孟周早早就來到和信樓,其他人也不比他慢。

哪怕住處更遠些,也都趕在和信樓開門之前等候在大門口。

和信樓主出現在十人面前,對於這從數十位新晉築基散修中遴選出來的精華,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揮手放出一艘法舟,邀眾人與她一起登上法舟。

很快,法舟便在和信樓前升空而起。

當來到距離地面百丈高處時,顯出一層淡淡的壁障,那是青林坊的二階大陣。

和信樓主只是隨意打出一個印訣,法舟就沒有任何阻礙的穿梭而過。

孟周等人都只感覺視野混沌恍惚了一陣,等身周視野再度清明之時,發現法舟已經穿過身後一片茫茫白幕,置身在一座處處古木蒼柏、奇花異草的巨大山脈上空。

孟周等人心中都是暗暗凜然。

他們都已明白,現在的他們,已經進入三階靈脈青林峰之內了。

而他們身後的那茫茫白幕,很可能就是青林峰的三階護山大陣。

以前,都知道青林坊所在二階靈脈乃是三階青林峰的餘脈,所以,青林坊與青林峰捱得很近,但從來沒想過捱得這麼近。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站在法舟上不敢胡亂走動,也不敢東張西望,生怕行差踏錯分毫。

法舟在山脈上方飛行,很快,便來到一座突兀而起的巨峰之上。

還沒有接近這座巨峰,便見其上一座塔尖高聳的巍峨建築坐落在巨峰之頂。

很快,法舟落在巨峰頂塔型建築前的廣場上。

和信樓主收了法舟,對孟周、徐婉貞等十人道:

“跟我來吧……你們也不需要太拘謹。

青玄宗雖然並不隨意對外人開放,但也不是吃人的魔窟。

只要你們不故意亂來,我們也不會因為你們先邁左腳就把你們怎麼樣。”

她這般說了之後,大家的心態都輕鬆了一些,但也不可能真的亂來,都老老實實的跟在她身後。

一行人來到塔型建築近前,旁邊立著一塊石碑,寫著藏經樓三字。

和信樓主領著眾人就這麼大大方方的進入這座藏經樓內,別說沒有眾人想象中的嚴格盤查,就連一個守大門的老頭都沒有。

和信樓主站在一樓空曠的大廳中,對眾人道:“好了,接下來你們有一天時間。

記住,只能在一二樓活動,在這裡,你們可以隨意的瀏覽,每一種法門都有大概的介紹,選好以後來我這裡領玉簡。去吧!”

交代完,她直接轉身離開了。

離開了!

樓中,就只剩他們這十位外來新晉築基,大家彼此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低聲嘀咕:“我怎麼感覺太兒戲了?……藏經樓這麼重要的地方,青玄宗一點都不重視嗎?”

另一人慫恿道:“你可以替我們試一試的嘛。”

“怎麼試?”

“往三樓去走一走啊。”

“嘶~你這廝好惡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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