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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黎在日頭初升時醒過,身邊的人,只是無意。見他醒來,單無意高興萬分,簡直要手舞足蹈,上前噓寒問暖,唯恐漏了他的半點吩咐。
可他偏有點失落,只隨意應了兩句,閉目又昏睡過去。可惜再次醒來,身邊的人,還是無意。
這時已是日上三竿了,他這次總算是真醒了,忽然坐起,才道:“刺刺呢?”
——逐雪意所到之境,完全沒有她的氣息。
“刺刺啊,一早就出去採草藥了,換我陪君黎哥。”無意道。“今天精神還好嗎?別要多用神了,我去拿藥來。”
君黎看著他的背影,想起昨日,頭還是有點疼。環顧四周,那欲待窺視刺刺命運鋪下的紙還在,可所有的字跡,都被那一口忽然湧出口腔的血濛得糊里糊塗。
無意端來湯藥給他,他也不拒絕,接了過來,自己苦苦喝下。放下手來,才覺得腕上有點癢,抬右手去摸,只摸到左袖子裡盡是碎葉。
他忙掀開袖子。那還新鮮著的青青草環竟是不知何時斷裂了,沒了袖子遮擋,就此落了下來。無意見著,笑了一笑道:“她還說這次學得好了,可我看還不如以前的,還說什麼護身符呢!”
君黎抬手拾起,卻只能拾起幾條互相鬆鬆纏繞著的草莖了。“大概是我睡著時沒注意,壓壞了吧。”他試圖解釋著。
“誰說的,我這個今兒早上也壞了。”無意掀開袖子給他瞧。“我可沒睡覺!”
無意腕上的想是斷裂發現得還算及時,被他自己勉勉強強補救了,還掛得住手腕。可被這一掀袖子,卻偏偏也沒救地斷落下來,化成了沒有形狀的幾縷草葉。
君黎心裡無端端地一涼。觸目是殘敗的護身草鐲,和蒙上了血色的命運之畫。那種極度強烈的預感再次籠罩上來,如同當日預感到夏錚的難。
他一骨碌爬起來。“無意,帶我去找刺刺。”
無意疑惑,“刺刺該快回來了啊。”
“我擔心她。”君黎喉嚨有點沙啞。
無意見他認真,不敢多言,只得惴惴不安地答應了。
如果還有什麼能令君黎的心稍稍平靜一些,那也就是他一貫相信刺刺能很好地照顧自己了。可再是相信她,在山坡之上見到那半個未完成的草環時,他還能保持什麼樣的冷靜?
草環被遺棄在一片青草叢中,若不細看還真的錯過了。他拾起來。它是新編織的,新得那麼嫩,就如汁水都能隨時被掐出,恰如少女那嬌嫩的膚。可怎麼才一半,就被棄下了?他心中狂跳,舉目四顧——已看見了不遠處的竹簍。無意也已經發現,上前兩步,將竹簍抄起。
“是我的……”他的臉上也已掩飾不住焦急之色。“刺刺她……她人到哪去了!”
他說著便往山上跑。“我們分頭找找吧,我去山上。”他喊著。
君黎早一把將他拉過。“別亂走了,你道我為什麼要你一起出來的?”他斥道,“跟著我別走遠!”
這般仔細一看,竹簍附近的草地上原來早已覆了層無根的碎草葉;順著往前,更是零零散散,灑了一路。
若刺刺是被人制住了,可以想象得到那竹簍傾斜,一路灑下草來的情狀,而後,竹簍脫身而落——君黎想著已經回身,目光望向另一邊。
——那麼,她該是去往那個方向了。可春日的鮮草真的太過生機勃勃,分明有人踩過的草地上,竟連腳印都已被生長之勢快速頂去,完全消失不見,舉目而望,也看不見半個旁人,只有風吹過那沿坡而生的矮小樹叢,發出曖昧的嘩啦啦聲。
他壓抑著心裡的憂急如焚,沿著自己判斷的方向疾步而行,轉過山坡,到了背陽一面——目中忽然如被什麼刺痛,他已覺出端倪——在那刷刷而動的一色青草之上,竟有隱隱約約的紅!
這點點的紅不是嬌豔的鮮血又是什麼?他咬唇忍住心頭的慌,俯身伸指拈了一拈。血還有三分流動,顯然距離它們被滴下,還沒有太久。
無意費了勁才追得上他,遙遙卻已經看見他面色又變得昨日那般蒼白,實恐他又似昨日那般忽然倒下,趕上道:“君黎哥……”才來得及吐了這三個字,忽也看見那點點鮮血,吸了口冷氣,臉色也慘白起來。
君黎卻又站起,一握劍,“跟我來。”
無意慌忙跟上。走幾步路,又見點點鮮血——這時斷時續的血跡蜿蜿蜒蜒著,直到遠遠能看到坡下矮樹叢後,有又一間小小的草屋。
那草屋從外表看比他們暫住的這間更破爛。這些屋子都是往年打仗時後方運輸之人給自己建的臨時避雨居所,如今兵禍早消,青草翠樹仍在,偶爾有這一兩間沒倒的屋子,便成了過路人暫棲之地。
“刺刺定在那裡!”無意激動起來,強自壓了聲音喊了句,便貓著腰上前。
君黎這次沒攔他,也跟在無意身後往前躡去。距離那小屋已不到百步之距,忽然卻見屋門一開。君黎驚了一驚,一手抓了無意後領將他往地上一按要伏下身,可這動作在見到跑出來的人時,卻停住了。
無意也覺被他忽然一抓,然後那手卻松去了。他已經看見跑出來的人,喜得大聲喊道:“刺刺!”
那跑出來的窈然少女,不是刺刺又是誰!
刺刺發笄已落,頭髮披散著,那一張面孔聞聲轉來,分明緊張慌怕未消,見是他們,那表情一時竟變得憂喜交具,腳步頓停。無意又驚又喜,正要上前,忽見那屋裡又衝出來一個人,一身白色不整的裡衣,顯得褻氣十足,可一隻手卻按著自己頸後,面上不無氣急敗壞,怒道:“小賤人,你休想跑!”
刺刺原或足以跑得更遠些,如今卻又擔心君黎和無意,這般一轉身,與那人不自覺目光隱約相觸,只覺心神又要有些幻惑不清,正欲說什麼,忽然一個身形橫生而出,倏然往自己身前一擋,那幻惑之力頓消,她驚了一下,已看清正是君黎。
她忙道:“君黎哥,這人厲害,我們快走!”
君黎卻腳步已住,分明沒有要走的意思。卻也奇怪,那追出來的怪人見到他,腳步竟也停了。
“小子,是你!”刺刺聽見他說話的口氣,不無帶著些忌憚。
君黎聲音沉下。“謝峰德,你還敢在這裡露頭,看來那日容你脫逃,是太過留情了?”他長劍已拔,先顯了要戰之姿。
那劍是刺刺沒見過的猩紅之色,伴隨著他身體一瞬間散發出來的冷意,讓原本她開口要說的話都盡數被她自己吞下。無意也不自覺閃到君黎身後,不無緊張地注意著兩個人的對峙眈眈。
這四五十歲的男子正是那日退卻的謝峰德。他那天與君黎戰至內力枯竭而退,雖功底深厚,不日內力已復,但想那天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亦記得君黎幾乎不受他“陰陽易位”半分影響,如今若要再戰,對方三人,自己恐怕愈發討不了好。他可不知君黎其實暗受了其害,更不知他此刻重傷在身,見他沉著而立,切齒道:“小子又壞我好事,給我等著!”仍是一手捂了自己後頸,幾躍已逝。
君黎見他當真忌憚而退,心內一口氣鬆了,那持劍的手也便垂了下來,身體搖晃著,一口壓抑已久的緊張甜腥再次湧出口腔。刺刺和無意忙一邊一個將他一扶,齊聲慌道:“君黎哥!”
“我不要緊。”君黎站穩身形,轉頭看刺刺。“你沒事吧?”
“沒事呀。”刺刺那頭從他肩旁探出,見他還好,竟然嘻嘻笑起來,“君黎哥,你方才好威風啊,啥時候變得這麼威風的?”
她竟好像已經忘了昨日的齟齬,說得輕快高興,以至君黎反而一陣語塞,抽回手來,要將劍還入鞘中。無意已經不無後怕地道:“你還說,要不是君黎哥堅持要出來找你,你落在那人手裡怎麼辦才好!一看他樣子就知道他不懷好意!”
“誰說,我已經逃出來了呀。”刺刺還是笑著,“我哪有那麼容易被人欺負了。”
卻見君黎忽然抬起手——那手掌上,竟殷殷都是血跡。他自己看著也吃了一驚,倏然轉頭去看刺刺——因為那手,正是她方才扶著的。
刺刺沒及反應過來,已被他一把捏起了手來,袖子垂落,露出瑩白的小臂——這瑩白之上,此刻卻分明斜斜淌了好幾道血口,宛似美玉流赤,便算只是這麼一看,都要不由痛惜。
“你……怎弄成這樣?”君黎既驚且憐,忙將她另一隻手也抬起來看,果然腕上一樣都有數道口子。饒是傷口不深,可卻顯是新傷遠未癒合,鮮血還在汩汩滲出。
“是他弄的?”君黎口氣已沉。
“不是啦。”刺刺被他發現,只得訕訕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割破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傷——回去讓二哥給我上點藥就好啦。”
“我先給你包紮下。”一邊無意也是心痛,早已搶先撕下自己袖子來,拭了她血跡,將她傷口纏起。“你怎這麼不小心,自己都會割傷了?”他已忍不住問。
刺刺才嘟著嘴道:“別提了,爹送我的那支劍,都掉在他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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