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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再是冷傲孤高的性格,這時候卻也額頭盡汗,真的再不敢說一句話了。
“對嘛,美貌的姑娘,就該溫柔些。”沈鳳鳴這才將她人放開。“要懂得落在別人手裡,無論如何也該收斂一點,這樣才不會吃虧……”
秋葵被他鬆了開來,心裡鬆了口氣,雖身體仍不能動,卻又忍不住罵道:“奸賊!小人!惡徒!盡做一些不入流、下三濫之事的懦夫!”
“你!”沈鳳鳴回身,便將她身體一推,重重推至牆上,將臉湊下,幾乎便要貼住她的唇。
“我說,姑娘,我本不想對你怎樣,你別給我自找!”他口氣惡狠狠的。“再給你個機會,說三遍‘沈爺,求你放過我’,方才的話我便當沒聽見。”
“你休想!”
沈鳳鳴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雙手將她外衣一掀,已掀脫下來。只見他又始解她裡面衣鈕,若衣襟一敞,再便是褻衣了。
“你別動我!我……我說就是了!”秋葵臉上已全無血色。
“哼,說啊。”沈鳳鳴看著她。
“沈爺……求你……放過我!”
秋葵說這七個字,渾身盡在發抖,就像是用盡了全力,話畢,狠狠咬住嘴唇,下唇竟被咬破,滴出血來。
“還有兩遍。”沈鳳鳴不為所動地看著。
“沈爺……求……求你……放……過我……!”這一句說得愈發艱難,秋葵只覺再怎麼樣逼迫自己,都填補不了這屈辱與憤恨,而更屈辱的是眼淚就這樣流下來。她還從來沒有在旁人面前哭過,可是如今一瞬間淚水爬了滿腮,她忽覺再也無法承受,那第三遍,是再也說不出來的了。
便一瞬時間她忽然心若死灰,雙目圓睜,柳眉倒豎,怒喝道:“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話音落,她便合嘴待要咬舌自盡。
沈鳳鳴眼疾手快,伸指到她下頜一點,令她連咬舌都無法做到,不過當然也便不能說話了。他見秋葵滿臉皆淚,唇角流血,也似有些意外,不由道:“我真搞不懂你這樣的女人,要你說一句軟語,竟真至於要用命來抗?——性命要緊還是逞一時意氣要緊?清白要緊還是逞一時意氣要緊?你這一輩子,難道便沒有求過人?”
停了一停,見秋葵更加目眥欲裂地瞪著他,他便伸手將她將散的裡衣一束,道:“算了罷,我是受不了你這般人,便長得再漂亮,也就是個不開竅的婆娘,只令人火大。也活該你在這為了個道士撫琴弄歌,而他根本對你這心意一無所知——依你這樣性子,唱什麼也沒有用——不過我倒也想知道他又好在了哪裡?嘿,適才見他往街上去佔了攤子,我倒該去尋尋他麻煩了!”
秋葵滿腔皆是憤怒,哪裡會聽得進他半點嘲弄,但聽到他說要尋君黎麻煩,心中還是一時憂急無已,暗想這沈鳳鳴卑鄙無尤,必定早就發現二人,卻知兩個人他鬥不過,便趁了自己與君黎分開時對付,如今君黎一個人,那當然決計不是他對手了。可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沈鳳鳴不過留下了嘲諷的一個眼神,便開門走出,而自己只能立在牆邊,心頭縱有吶喊無數,也只能鬱結,一時羞恥、惶愧、擔心、無助諸般情緒爭相擠成眼淚,竟止也止不住。
君黎已在街上尋位置坐了一會兒。大概也是因為天氣寒冷,外面常有看熱鬧的地方都聚不起什麼人氣,行路者要不就是面色匆匆要回家的當地人,或者便是儘快尋個落腳避風之地的旅行者,沒有願意在外的。
他注意看過往是否有黑竹會中人,多少有些看得出來,只是也不好貿然上前兜攬,還是先靜觀其變。反來了兩個不相干的要算命,也只好照樣認真算了。
秋葵的表現有些怪異,他不是看不出來。但這姑娘在他印象裡從來便是這樣有些怪怪的性格,他便覺更不須與她較真。也許正是因為她這樣捉摸不透的性格,他才比較放心,因為與她說話,的確會有種如那日對凌厲所描述的“就算面對面,也如同陌生,就算說著話,也是不相干”的感覺,讓他很自然地就覺得無論自己命中註定要害多少人,秋葵卻一定不會被害。
這種感覺早在三個月前就有,在他們坐在鴻福樓上,守著一整樓的人的時候。他現在,害怕和姐姐太親近,害怕和刺刺太親近,害怕和凌厲一家人太親近,甚至害怕和遠得不相干的程左使、單先鋒這些人太親近——唯獨秋葵,他不怕。那種“再親近也是兩個分開的人”的感覺,倒是種最難得的安全感。
也許她和我有一樣的命。他心道。他心裡莫名地便想起了昔年的柳使白霜和星使卓燕——似乎就是這種感覺,到最後甚至可以為對方而死,可是那層關係始終是似友非友,相隔千里也不會淡漠,近在咫尺卻仍顯疏離。
大概這就叫天生孤獨吧。
漫無邊際地想了一通,忽然街角一個身形卻令他心中一陣激靈,回過神來。那是個約摸二十七八的男子,灰色的外衣,漠然的雙目——沈鳳鳴!他也來了。是啊,“喑喑馬嘶,悽悽鳳鳴”,十五日之會馬斯會來,他當然也會來了。不過他卻和自己認識,尋他下手打聽些什麼,反有些不便了。
他還在盤算著是否要先躲一躲,卻不料沈鳳鳴一轉頭,目光就看準了自己,便此走來。君黎心中一沉。被他看到我在這裡,便算將來找到機會混上天都峰,也一定會有麻煩。
但是心念電轉間又想到,我要對付的人是馬斯——論起來,豈非正該是沈鳳鳴這次最大的對手?敵人的敵人——不就該是朋友了?過去的過節先不提,難道他不想奪得這金牌之位麼?
心頭瞬時有了主意,沈鳳鳴也已走到面前,徑直坐下了。四目一對,彼此都知並沒忘了曾有一會,君黎便先道:“原來是沈公子,真是巧。今日是要來算個命,還是推個運?”
沈鳳鳴坐著,卻將他看了半晌,方道:“你命大,馬斯那一掌竟沒將你拍死。”
“馬斯算什麼,先頭被沈公子那一撞差點墜樓摔死,倒是真的。”君黎笑道。
沈鳳鳴呵呵冷笑。“你不說我倒忘了,看來道長還挺會記仇。”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君黎道,“我方才是說,‘馬斯算什麼’,沈公子才是黑竹會中,真正厲害的人物,難道你自己不這麼覺得?”
沈鳳鳴不甚肯定他的意思,沒有接話,反而將手一伸道:“不說閒話,我是特地想來勞煩道長,替我看個手相的。”
“可以。”君黎欣然便去接他手掌,可眼神一掃,已瞥見似有一絲碧綠氣息在沈鳳鳴掌心隱現,但只一瞬間就迅速消失,若非眼力絕佳,恐怕要以為自己是眼花。
他伸出的手便懸而未搭,隨即一笑:“沈公子,看相這件事,講究的是心誠。如果你動了手腳,看起來可能就不太準了。”
沈鳳鳴眉眼一剔,冷笑道:“看不出你眼力還可以。”但面色隨即變冷,那一隻手掌向上一翻,手臂一伸,已拍向君黎面門。
若是三個月前,君黎當然不會是這沈鳳鳴之敵;但如今他是從凌厲手底下一百招避過來的,沈鳳鳴坐著不動拍出的一掌,他哪有半分懼怕,頭只一側,輕巧避開。
沈鳳鳴催動內勁,掌心綠意又現。君黎聽凌夫人說過這樣情形,料想是他方才一瞬間以特殊手法在掌心喂毒,以至手掌和掌力都會帶有毒素。若方才自己不防便真抓他手看相了,恐怕現在已經劇毒沾身。
不過如今也便不敢與他手掌相碰,他也是坐著,看他後招襲來,只橫挪、側避。兩人動作都不大,隔攤甚至未發現動靜,這裡卻已交換了十幾式。沈鳳鳴原記得這道士武功稀鬆平常,料想不出十招必能讓他出醜,卻不料十幾式下來,被他避得輕鬆,不由心中吃驚。
君黎哼了一聲道:“沈公子,你別得寸進尺,我今日不想與你為敵,再不收手,我便要還手了。”
沈鳳鳴見一時的確拿不下他,忽地一收掌,哈哈笑道:“怎麼會呢,我特來找道長看手相,怎會與你為敵。”
君黎抬眼道:“那就麻煩換個沒動過手腳的手掌來看。”
沈鳳鳴果然換了手,將右手換成了左手。君黎細看他這手掌應是無毒,哼了一聲,也防他使詐,便先捏他五指。
沈鳳鳴果然也並未真存了看相之心,這一回雖然無毒,但是有了機會與君黎掌指相觸,手指忽然一屈,便扣向君黎脈門。
這卻是擒拿手的功夫了,君黎焉能著道,手腕一抬,不妨礙原已捏向他手指,便將他來扣的數指一展,又將他手掌展平,口中道:“你還要不要看?”沈鳳鳴原也是存了些輕敵之心,此刻才真正覺得眼前這道士決非易與之輩,暗想難道當日鴻福樓一戰,他是故意隱藏實力?想間也將手一抽,要脫出君黎的掌握,手腕靈活一翻,又點向君黎前臂穴道。
這一下來來回回交換單掌功夫又是十餘招,沈鳳鳴便一心要拿君黎脈門,君黎則一心要將他手掌展開。到得二十招上,沈鳳鳴忽然一個變招就按君黎虎口,這一下變得倒快,君黎已感穴道一漲,忙抽手反拍,卻迎上沈鳳鳴追來之掌,啪的一聲,兩掌握在了一處,本是要看手相,結果倒似成了掰手勁。
“道長厲害啊。”沈鳳鳴不敢松力,唇縫中擠出半句假惺惺的恭維。
“不敢當。”君黎盯著他的眼睛,也不敢放鬆。
沈鳳鳴哼了一聲,眼見一時無法取勝,他忽然右手一抬,掌心透著碧綠地便偷襲他手臂而來。君黎欲待撤手後退,但一手竟被他左手纏住了,無法脫開,心中暗道不好,情急之下催動身體勁力,忽然一股氣息自丹田至心脈,自心脈至肩臂,自肩臂至肘彎,便如潮水般湧到。沈鳳鳴畢竟是分了心在兩手上,只覺忽一股大力傳上左臂,一時便如要折斷般劇痛,手不由自主地一鬆,手臂頓時被他壓倒,他右掌也便擊了空。便只一瞬,勝負便分——下一瞬,沈鳳鳴欲待抬手,卻忽地一驚——已有三隻手指牢牢搭住他脈門。
“沈公子,夠了沒有。”君黎聲音低低,卻定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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