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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社稷山周遭,方圓數千裡的天空,黑壓壓全是蝗妖,嗡嗡聲震天動地,不知有幾千億。

蝗妖所過之處,靈泉、靈湖皆被喝乾,草木青苗皆被食盡,便是飛鳥走獸,也被吃成了累累白骨。

大地滿目瘡痍,看不到半點生機,處處都是被巨齒啃噬過的痕跡。

方圓數千裡之內,唯有這座社稷山,暫時還沒被蝗妖攻破。

有三千三百道紫氣霞光,在社稷山周遭盤旋,是紫薇仙皇遺留於此的道法所化。

又有八千八百朵祥雲罩在山頭,每當有蝗妖接近此地,祥雲便會散發雲氣,將蝗妖們逼退。

除此之外,還有四千甲士守衛社稷山。

這些甲士大都是男子,偏偏率領眾甲士的將領,是一名女將。

普通甲士披的是玄鐵甲,唯有這名女將,披的是木甲:木甲下,是貼身的杏黃戰袍,戰袍上繡著辛夷樹的圖案;戰袍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肢,腰上掛的不是劍,而是五面繡著桂花圖案的黃旗。

眼見數千億蝗妖來襲,有人陷入驚慌,有人感到絕望,更有人痛下決心,打算捨棄社稷山、撤離此地。

唯有這名女將,美目望天時,眼中一片平靜。

無波無瀾,沒有半點情緒與感情。

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戰勝這些蝗妖,卻也不打算逃走。

“啟稟將軍,屬下已向五穀帝君求援,對方…沒有回應!”一名甲士半跪於地,憤聲稟報道。

“不回應,便是不會來了。求人不如求己,我等只需盡好本分,死守此地便是。”女將平靜道。

“可屬下嚥不下這口氣!好一群忘恩負義的谷妖!當日封魔巔魔頭來臨,五穀帝君死在頃刻,若非將軍不計前嫌出手,那五人豈能苟延殘喘,等來多聞大人的施救…”

“不必多言。本將當日出手,事後也收了謝禮,因果已然兩清。這些谷妖不欠我什麼,這世上,沒有誰欠我,我亦不欠誰…”

“可是…”

“還是說軍情吧。你等可查明瞭,這一回蝗妖來了多少?”

“據報,此次蝗妖之數,不下三千億…”

“我問的不是幼生期,此山有紫薇道法守護,幼生期便是再多一倍,也不足為懼。我問的,是成年期蝗妖,以及…老生期。”唯有言及老生期三字時,女將的眼中才有了少許凝重。

“啟稟將軍,成年期不下十萬,老生期足足有十一隻,當中更有一隻,蛻過第二次蟲胎…”

“十隻老生期,一隻轉生期麼…難怪五穀帝君不肯來援,便是來了,也只是多填幾條性命。今日我等怕是真要戰死於此地了,如此,也好,從來處來,從來處去,亦是兩不相欠…”女將神情歸於平靜。

熟知此女性格之人,皆已看出,此女是決意要和這些蝗妖拼個你死我活了。

“請將軍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縱然社稷山被攻破,只要我等性命不絕,來日仍可重建此地…”

“我等皆是後世誕生的妖魔,不欠紫薇尊半點恩情,便是社稷山毀滅,紫薇尊也怪不得我等,沒必要為此搭上性命啊…”

一些甲士苦苦諫言。

換來的卻是女將搖頭。

“你們可以走,我不可以…我本體是一介戰車,有身無命,是這社稷山的山川靈氣滋養了我,給了我化身為妖的可能。”

“我不替任何人守衛此山,我只是不想虧欠此山…”

“將軍…”那些提議撤離的甲士,皆是羞愧難言。

女將是吸了社稷山的靈氣化為妖魔,故而欠社稷山恩情,他們何嘗不是如此。

可…

“欲走者,大可撤離,不必介懷。畢竟來日重建此山,還需爾等…只不過欲從三千億包圍中逃脫,絕非易事,總要有人犧牲,來吸引老生期、轉生期的注意,才能有一絲可能…所以無論如何,本將都會留在此地,正好替爾等殿後。可如此一來,爾等卻又反過來欠我了…”

“我這個人最討厭別人欠我…”

“這樣罷,若有人逃過此劫,來年暮秋之時,在社稷山西谷撒一把桂花,便算是祭我。如此,兩不相欠。”

眾甲士聞言,皆是動容難言。

女將卻不願多說什麼,她本就是這些甲士的頭領,乾綱獨斷,三五下就將四千甲士篩成了兩批。

一批三千五百人,是想要撤離此地的人。

一批五百人,是同樣不願欠她,打算隨她戰死此地的人。

轟轟轟!

忽然轟鳴聲傳來,是蝗妖們強攻紫霞、祥雲的聲音。

幼生期的蝗妖便是數目再多,也衝不開社稷山紫霞、祥雲的防禦,可隨著成年期蝗妖參戰,局勢登時有了變化。

成年期的蝗妖,每一個都堪比真仙強大!

這些成年蝗妖悍不畏死,朝社稷山不斷髮起衝擊。眼見強沖沖不進山內,成年蝗妖們發出憤怒、不耐的吼聲。

這吼聲好似一個訊號!

吼聲一起,無數幼生期的蝗妖自爆己身,竟是打算以一身血肉,炸開社稷山的防禦!

十隻,百隻,千隻,萬隻!

不知有幾百幾千萬只幼生期蝗妖,迎著社稷山的防禦,引爆了自身!

蝗妖死後,會產生煞氣。

蝗妖本身,又自帶穢氣。

煞氣、穢氣不斷積累,不斷衝擊著社稷山上的霞光和祥雲。明明爆了幾千萬只蝗妖,卻還是炸不碎這些霞光和祥雲,可見紫薇尊遺留於此的道法是何等厲害了。

眼見還是攻不破社稷山,蝗妖們的吼聲更劇烈了!

便是一些成年期蝗妖,都開始引爆自身,衝擊社稷山的防禦。

每一隻成年蝗妖自爆,都堪比真仙自爆!

一名真仙自爆或許不值一提,但若是幾百、幾千、幾萬真仙同時自爆,便是仙帝、準聖,都要暫避一時!

怪只怪,紫薇仙皇逝去了太久,他遺留的紫薇道法早已是無根之水,又經歷了漫長歲月消磨,終究還是承受不住這等規模的衝擊。

三千三百霞光,一一被煞氣、穢氣所汙,相繼消散。

八千八百祥雲,在蝗妖們的衝擊之下,喀喀碎裂。

社稷山,終究還是被蝗妖們攻破了!

幾乎是社稷山防禦攻破的瞬間,女將取下腰間五面小旗中的一面,朝三千五百甲士一搖。

但見黃光一閃,三千五百甲士已從原地消失,被女將傳送出很遠很遠。

感知到有人從社稷山逃走,頓時就有不少蝗妖追擊而去。

更多的蝗妖,則殺入社稷山中,吃草木,吃走獸,吃飛鳥,將眼前的一切通通吃光!

至於女將等人,亦被蝗妖們鎖定,視為食糧!

“殺!”

女將寒聲一令,領著五百甲士殺出。

甲士們大都只有真仙修為,而她,也只是一名六劫仙帝。

一名六劫仙帝,領著五百真仙,這等陣容面對三千億蝗妖,按理是翻不起什麼浪花的。然而此女她偏偏極為擅長戰陣之術,五百甲士修為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但在她的指揮下,五百人竟如一人!五百人持長戈,如一人持戈,無論前進還是後退,皆列陣前行。

“黃河陣!”

女將一拍腰間,五旗齊齊飛起,滾滾妖氣席捲開來,竟於社稷山中,演化出一座奇異之陣。

此陣之中,有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至於她所率領的五百甲士,則按陣而行,化作五百妖兵,掀起河中無窮巨浪。

“???”普通的蝗妖哪有什麼見識,自不可能知道此陣厲害。

它們凶神惡煞衝向女將,卻根本觸不到女將半點,便會被捲入滔滔黃河之中,生生淹殺。

來多少!殺多少!

那黃河之水,好似深不見底,好似無窮無盡,轉眼便淹殺了數十萬蝗妖,卻仍填不滿此河!

女將面露無情之色,列陣前行,廝殺於萬千蝗妖之間。

她淹殺的蝗妖越來越多!

數目達到了百萬,達到了千萬,甚至過了億!

幼生期蝗妖也好,成年期蝗妖也好,在其戰陣之下,竟沒有半點抵抗之力!

一身道行皆如塵埃!

眼見死了上億蝗妖,仍拿不下這名女將,終於有老生期的蝗妖動怒了!

“戰陣之術,小道爾!看老夫投鞭斷流破陣!”

竟有一隻人形蝗妖斜刺裡飛出,直奔女將而來!

這是一名六劫修為的蝗妖大帝,頭上長著觸角,嘴上長著口器,模樣說不出的怪異。

“沒見過的蝗妖,看來是位新晉仙帝…”女將美目一掃來者,心下已是瞭然,二話不說,直接操動陣旗,霎時間黃河之水驚濤拍岸,捲起的浪花,紛紛打向那名蝗妖大帝。

“老夫符蝗!且記住殺你者、吃你者是何許人!”

名為符蝗的老者冷笑一聲,口中吐出一寶,輕易便擊碎了漫天浪花。

卻是一件馬鞭形態的道兵。

“此陣果然不值一提!”

見女將的浪花如此輕易就被擊碎,符蝗心中愈加輕視,抬手一指馬鞭,那馬鞭登時一化十,十化百,頃刻間,竟有成百上千億的鞭影朝著黃河陣擊落,威勢滔天。

分明只是道兵一擊,卻幾乎堪比先天法寶一擊了,當真可怕!

然而…

下一刻…

女將操動陣旗,無窮黃河之水一卷,無窮鞭影也好,那名新晉仙帝也好,皆被捲入河中淹沒。

那符蝗倒不至於被女將一個照面秒殺,但卻被困入了黃河陣中,無法逃脫,苦不堪言。

此女當真了得!同為六劫仙帝,即便佔了對方新晉仙帝的便宜,一個照面將之擒拿,仍是極難,偏偏此女輕易就做到了此事!

女將的眼中,卻沒有半點自得之色,仍是平靜如水,就彷彿以她的身份,抬手擒一名新晉仙帝乃是理所當然。

這卻激怒了更多的蝗妖強者!

竟有九名蝗妖仙帝飛出,將女將包圍!

“符蝗真是垃圾,竟被同級修士一個照面拿下,丟盡吾輩顏面!”

“季蝗兄好大的口氣,莫忘了你當年剛晉仙帝時,也曾被此女戰陣拿下過!”

“哼!誰都有資格笑我!你卻是沒有!你蝗元海還不是曾在此女手中痛失一臂!”

“吵汝母!先滅了此女再吵!”

“此女屢屢反抗我等神蝗,已不是第一次,該殺!”

“此女之肉,我必吃第一口,莫和我搶!”

“桀桀桀桀,邊玩邊吃豈不是更好!”

“哼!此女戰陣頗有玄機,莫要大意,一起上!”

並不是所有蝗妖大帝都和符蝗一樣衝動,眼前這九名蝗妖大帝,便深知女將的厲害,不敢有任何輕視。

漫長歲月中,蝗妖們不是第一次作亂,也不是第一次和女將交手了。

從前他們屢屢在女將手中吃虧,然而今日不同於往日!

如今的蝗妖當中,已誕生了一名轉生期蝗妖,堪比準聖,厲害非常!

至於這名女將,呵呵,早已不復昔日強悍!須知此女最強之時,麾下足有十萬甲士,所列戰陣當真可用恐怖來形容。可惜,漫長歲月過去,蝗妖們已經和社稷山交戰了不下百次。

此女之兵,越戰越少,蝗妖們卻可無限繁殖,不斷補充實力。

身邊只有五百甲士的她,當真不值得畏懼,正是報仇的好機會!

“殺!”

面對九名仙帝的聯手,女將終究還是敗了。

敗的很慘,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黃河陣被蝗妖大帝們攻破。

之前擒下的那名符蝗也被眾蝗救出。

誓死追隨她的五百甲士,則一個接一個,被蝗妖大帝們滅殺、吞吃。

可惜的是,她麾下的甲士並不好吃,一經被蝗妖大帝們吞殺,立刻就會化作一尊尊泥像兵俑。

是了,她麾下的甲士,皆是兵俑所化,無血無肉,一點也不好吃。

於是,每當蝗妖大帝吃下一名甲士,嚼碎之後,都會嫌棄地吐出滿口泥塊。

難吃,太難吃!

或許此女會好吃一點!

一名蝗妖大帝終於抓住機會,一口咬中女將的手臂,狠狠撕下一大塊血肉。

他貪婪而快意的咀嚼著,最終,卻忽而痛呼一聲,猛地吐出滿嘴木屑。

哪有半點血肉可吃!

這女將身上就沒有半點血肉,全是木頭!

且還是那種硬邦邦、乾巴巴、內部長滿木刺、咬一口扎出一嘴血的那種爛木頭!

“此女本體居然是辛夷木所化!真真難吃!”那名蝗妖大帝怒道。

“既是辛夷木,不吃也罷!怕是連採補的意義也沒有!直接殺了!”其餘蝗妖亦是怒道。

任誰費了大力氣獵來獵物,卻發現獵物不堪食用,皆會生氣,在所難免。

“讓諸位失望了,我身上,既沒有可供食用的血肉,亦沒有可供採補的構造。”

“與我同歸於盡吧…”

女將回望了一眼滿體破碎泥佣,那些,都是她的從屬,接下來,她會在另一個世界,召回這些舊部…

而後,在所有蝗妖大帝駭然的目光中,女將退出人形,於無盡光芒之中,變化成一架古老戰車。

桂花結的旌旗,在戰車上飄揚!

滾滾黑氣不斷從戰車之上冒出,竟是於戰車之上,凝出一尊黑色大鼎的虛影。那黑鼎忽而炸裂,化作無數虛幻黑龍飛出,便在這一刻,一股寂滅氣息,陡然從戰車之上發出,朝九名蝗妖大帝席捲而至!

“這、這是辛夷車!速走!”

所有蝗妖大帝皆是在這一刻心驚肉跳,二話不說,奪路而逃!

傳說,紫薇仙皇昔年滅過一個辛夷國,此車多半就是從辛夷國奪來的!

辛夷國造的戰車,一生只可發出一擊,一擊之後必毀!

然而這一擊,卻連準聖都可毀滅!

此地,無人敢擋!

女將所化戰車,殺機死死鎖定著符蝗在內的十名蝗妖大帝。

這是她犧牲性命的最後一擊,對手是十名仙帝。

她不確定這一擊能擊殺幾人,最少,也能擊殺二三人吧。

如此,應該足以告慰她的部下了。

如此,方可不欠…

靈識漸漸模糊。

力量漸漸脫離身體,化作狂暴黑龍飛出。

女將等待著最後一擊奏效,可這一擊,遲遲沒有到來。

因為有一人從天而降,一指將她定住,是她這一擊,無論如何都發不出。

“你是誰!為何要幫…蝗妖!是了,你就是遲遲未露面的那隻…轉生期…可為何,我從未…見過你…”女將神念死死鎖定在寧凡身上,語氣終於有了一絲不甘。

“轉生期?那是何物…”寧凡搖搖頭,不明白這名戰車女子在說些什麼。

也懶得使用竊言術瞭解事情的始末。

他是來獵食的,不是來聽故事的,對於戰車女子與蝗妖們的恩怨,並不感興趣。

之所以阻止女子拼死一擊,也只是不想自己的食物被女子轟殺成飛灰。

轟成飛灰他吃什麼?吃灰麼!

事實上,若是寧凡沒有食用十轉丹藥,沒有餓到頭暈眼花,乍見此地有一輛足以斃掉準聖的辛夷車,或許真的會感興趣。

可惜,餓瘋的人,只會對食物感興趣,除卻美食,看什麼都是聖賢模式,無慾無求。

“哈哈哈!多謝道友出手,若非道友相助,我等少不了要吃些苦頭的!”眾蝗妖大帝眼見辛夷車發動攻擊,本以為在劫難逃,卻不料會有寧凡從天而降,出手相救。

一個個看寧凡的眼神,頓時充滿了“友善”與“熱情”。

友善得都流出了口水是怎麼一回事!

熱情得胃酸直冒是怎麼一回事!

該死!

此人是誰,身上的肉味…真香啊!吃掉此人,絕對大補!此人莫非是社稷山的太古祭肉所化!否則怎可能發出如此香氣!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寧凡同樣朝著蝗妖大帝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多謝道友制服此女,可否上前一步,容我等相謝?而後我等把酒言歡,坐而論道,豈不美哉?”眾蝗妖大帝忍著貪念,和善笑道。

“把酒言歡?聽起來不錯。”

寧凡同樣和善一笑,朝幾名蝗妖大帝走去。

並在接近眾蝗妖大帝的瞬間,猛然張開神靈大口,狠狠咬下。

異變陡生!

誰都沒料到寧凡會暴起出手,且以這等詭異的方式出手。

十名蝗妖大帝裡,九人都是老牌仙帝,縱然事發突然,仍堪堪躲開了寧凡一咬。

唯有倒黴的符蝗因是新晉仙帝,反應慢了半拍,直接被寧凡一口咬掉了大半個身體,只剩下半身站在地上。

充滿晦氣、煞氣的鮮血登時濺落一地!

“你、你是何人!”逃過一劫的九名蝗妖大帝,眼神驚懼,怒吼道。

一口吃仙帝!

此人一口咬殺了一個仙帝!

連妖魂都逃不出!

這是何等兇殘的怪物!

此人究竟是誰!北極十二宮,絕不可能有這一號人物!

“生肉果然不好吃…果然稍微烤制一下比較好麼。”

寧凡收起了和善的假笑,所有表情歸於冷漠,那冷漠,是對進食之物有所不滿!

符蝗死後,其僅存的半邊肉身變化原形,變回蝗軀。

見狀,寧凡召出逆海劍,令此劍變長之後,串起了半隻符蝗,就地生活,烤制起來。

撒點花椒。

撒點青鹽。

不好忘了塗油,哎,大意,大意了…

似乎應該再抹點蜜。

嗯,其他佐料也不能忘…

寧凡旁若無人烤制著符蝗,待烤得金黃酥脆後,一口咬下,咔茲咔茲…

無法形容這一口的美味!

果然,熟肉比生肉好吃!

這一刻寧凡散發的威壓太可怕了!

如神靈!

如太古之魔!

他分明在旁若無人燒烤,周遭的蝗妖卻沒有任何一人敢迫近!

九名蝗妖大帝眼見寧凡一口口吃光符蝗,只看得冷汗直冒,不敢進,亦不敢退。

辛夷車女子同樣被寧凡的行為震得不輕。

仙帝存在幾乎已是末法時代的極致,但在此人面前,卻只是幾口就能吃光的食糧。

這一刻,辛夷車女子空前確定,寧凡不是蝗妖同黨。

她更隱隱覺得,寧凡身上傳出的危險氣息,比三千億蝗妖加在一起都要恐怖!

沉重!

太沉重了!

寧凡的威壓過於沉重,那些幼生期的蝗妖哪裡承受得住!

無數幼生期蝗妖被寧凡的威壓震暈,如蝗雨,降滿了周遭數千裡的土地。

便是成年期蝗妖,也盡皆被寧凡的威壓震得匍匐於地,無法飛翔。

九名蝗妖大帝終於有人情緒崩潰了!

再無法坐視這種沉重氣氛持續下去!

名為季龍蝗的七劫蝗妖怒吼一聲,朝寧凡衝出。

而後…

被寧凡抬手一劍,釘死在地上。

一劍洞穿妖魂!

快到無法閃躲,無路可逃!

“別急,這一隻還未吃完,下一隻才輪到你…”

寧凡語氣平靜,聞者卻都感到了入骨的森然!

便是寧凡本人也未意識到,此刻的自己,隨意的一言一行是何等地嚇人。

他太急於進食了!

餓到發瘋!

餓瘋的人可是很可怕的,無法和他談理智,他亦可能被飢餓逼出全部潛力,只為獵食!

也只有這一刻的寧凡,才真正像是一位遠古時代的神靈!渾身上下流露著,以世間萬物為食糧的兇悍、殘暴!

“該死,該死!動啊!快動啊!”

剩餘的八名蝗妖仙帝恐懼得渾身發抖!

他們想要動彈,拼命想要在寧凡的威壓下動彈!反抗也好,逃跑也好,至少,給我動起來!

終於,更多的蝗妖大帝擋住了內心恐懼。

有三人怒吼著衝向寧凡。

卻有五人嚇得奪路而逃,比看到辛夷車時,還要懼怕一萬倍!

“食人者,人恆食之,連這點覺悟也沒有麼…”

寧凡右目之中,黑暗輪迴枝的樹影一閃,幻術已然發動。

那三個朝他衝至的蝗妖仙帝,瞬間雙目滯澀,眼中映照出太古雨夜的虛影。

下一刻,三人體內無數黑暗輪迴枝刺出,血流一地,倒地而亡!

“怪物!他真的是怪物!”

感知到三名仙帝同伴瞬間隕落,五名落跑仙帝跑得更快了。並一面逃竄,一面向天呼救。

“老祖!快救我等!此人太強!太強!”

“一群廢物!十名仙帝,竟被一名仙王所懾!”長空無人處,傳來不屑的怒音。

而後,一隻好似天空般巨大的黑色蝗蟲,解除了隱身,現出身形。

“有老祖在,我等有救了!”五名蝗妖仙帝大喜。

可惜還沒高興多久,就見寧凡抬手祭出一座道山,將那堪比準聖的轉生期蝗妖老祖死死鎮壓。

才掙扎了三五下,此蝗就在山下動彈不得了。

弱得可憐!

天可憐見,這隻蝗妖老祖才剛剛晉入準聖不久,連三分之一隻雷澤都未必打得過,怎可能擋得住蟻主道山。

若是雷澤老祖在此,必定會對蝗妖老祖冷笑。

準聖而已,很強麼?

比你更強的存在,我家小師叔包裡還有好幾只沒殺呢…

“聖、聖人道山…他是聖人,是聖人,但這怎麼可能,末法時代,絕無聖人…”五名蝗妖大帝絕望了。

被壓在山下的蝗妖老祖更是絕望!

火魚仙暴走,地脈封印破損,三千億蝗妖藉機逃出,四處作亂!

本還以為此次封印破損是蝗族幸運,是征服鶉首宮的良機,沒想到竟是滅族之劫!

“你、你是何人!本座已和封魔巔百翅老祖結義,你若對我出手,我那義兄絕不會坐視不理!封魔巔絕不可能放過你!”

“…”寧凡理都不理這隻蝗妖老祖,三五下的功夫,就把另外五隻蝗妖仙帝料理了。

吼!

蝗妖老祖發出不甘的怒吼!

他九死一生,才修到今日準聖之境,怎甘心當人食糧!

怎甘心被人一山鎮壓!

他不服!

不服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像你這麼強大的人,為何要對我古蝗一族出手!本座乃古蝗後裔,受命於天!你這愚蠢的後世之修,根本不知遠古時代的可怕,不知古蝗一族的尊貴,你可知,三界分離以前,還有一個時代!你可知,在那個時代,忤逆古蝗者,如逆神靈!你可知,古蝗一怒,如神丸碎!”

“你太小瞧我了!聖人道山又如何!眾神面前,皆如螻蟻!”

“好!很好!怒氣還在增加!我真的生氣了!哈哈哈!”

“夠了,夠了!怒氣已然攢夠,既如此,便讓你見識見識,古蝗一怒的可怕!”

“出來吧!神丸大人!打死此人,替我打死此人!”

蝗妖老祖如瘋似巔,終於痛下決心,張口吐出一個黑丸。

那黑丸一經離口,蝗妖老祖的軀體頓時縮小了無數倍,氣息更是萎靡到了空前。

至於那黑丸,則一瞬間吸走了世間所有光芒,使得天地淪入黑暗,目力無用,唯有神念散出才可見物。

寧凡終於皺了眉。

一路獵蝗,所遇之蝗皆未帶給他半點危機感。

便是這蝗妖老祖,在吐出這黑丸以前,也只是抬手可敗的存在。

但當此蝗吐出黑丸之後,他終於感到了一絲危機。

更令他在意的,是這蝗妖老祖所言之事。

遠古神靈乃是天地大秘,區區蝗妖,為何知曉如此秘聞?

轉念一想,此地乃是紫薇仙皇舊宮,既是第四步道場,會有知曉遠古秘聞的存在,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關鍵在於,眼前這黑丸,究竟是何物!

幾乎是蝗妖老祖吐出黑丸的瞬間,寧凡召出了功德傘!

眼前的黑丸雖說兇險,但還未超出功德傘的防禦。誰要這蝗妖老祖只是一位新晉準聖呢,若是此蝗再強一些,或許寧凡面對這黑丸,就要疲於應付了。

“愚蠢!愚蠢之極!區區一把破傘,就想抵擋神丸!殺了他!神丸大人速速殺了他!”蝗妖老祖哪裡知道功德傘的厲害,仍在得意叫囂。

那黑丸似乎聽到了蝗妖老祖的呼喚,嗖得一聲,從原地消失了。

那消失的速度太快,快到以寧凡的目力都無法捕捉!

寧凡內心暗暗一驚,幾乎是黑丸臨時的瞬間,已以功德傘罩住周身。

轟!轟!轟!

黑丸想要接近寧凡,卻一次又一次被功德傘轟飛!

黑丸每一次撞擊,竟都堪比二階準聖全力一擊,直撞得功德傘光芒大作。

地動山搖!

天崩地裂!

這哪裡是一丸一傘的對撞,簡直就像是絕世強者在交鋒、死鬥、不死不休!

寧凡手持功德傘,能感受到此傘流露出的情緒。

無比專注,如臨大敵!

眼前的黑丸不知是何物,但竟連功德傘都要忌憚重重。

這真的是一名新晉準聖能夠發出的攻擊麼!

“若無功德傘在手,我可能擋下這黑丸的攻擊?此蝗妖真是新晉準聖麼,竟強到了這一步…嗯?”

寧凡側目一望,這才發現,黑丸每一次撞擊,蝗妖老祖的軀體便會縮小許多,氣息也會萎靡許多。

哦?

原來如此。

釋放這黑丸一擊,對這隻蝗妖準聖的負荷很大呢,如此程度的攻擊,此妖根本支撐不了多少下…

“該死!該死!本座氣血都快被神丸抽空了,此人為何半點損傷也沒有!他持的是什麼傘,怎得連神丸都能抵擋!這絕不可能!”蝗妖老祖駭然不已。

下一幕,更令他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了。

卻是那黑丸一路強攻,怎麼也攻不破功德傘的防禦,終於放棄了。

它不攻了!

它委屈極了!

它不明白,不理解!眼前這名神靈大人,為何要拒絕它的投靠!

神靈怎可拒絕神丸!

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麼!

嗚哇!

在寧凡錯愕的目光中,停在半空的黑丸,居然哭了!

那哭聲,只有身懷萬物溝通的他才能聽到,旁人自是聽不到。

然而旁人卻能看到,黑丸之上,不斷滴落的淚水。

黑黑的淚水一滴滴滴落,如世間最濃最稠的墨汁。

但那並不是墨汁。

那淚水方一滴落地面,所觸及的大地,竟是如蒸發一般,瞬間下限了千丈。

一個直徑數百丈、深千丈的詭異巨坑,出現在寧凡眼前。

坑內的泥土,皆被黑丸的力量燒成了虛無!一瞬間便化作虛無!

“你哭什麼?”寧凡皺眉問道。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好似在對空氣自言自語。

黑丸一愣,沒想到眼前這位神靈大人居然還能和自己對話,登時一喜,不再哭了,轉而哀求道。

【神丸要棄暗投明!神丸要追隨大人!】

【神丸要做大人的神丸!請大人收留!不要討厭神丸!】

“…”寧凡愣了愣。

腦海轉了幾轉。

他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狀況了。

沉吟了許久,再度和那黑丸對話。

“你想投效我?可我連你是何物都不知…”

“原來如此,原來你叫神丸?我竟不知遠古神靈還有這等本領…”

“你確定要拋棄舊主投靠我?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哦?原來此蝗妖不是你的主人,反倒是你,竟是它的主人?這倒是有點意思…”

“你希望我幫你生更多小神丸?這,有點難度吧,你我根本是不同物種,如何相助…不成,就算你是雌丸,也辦不到...”

“哦?原來你我之間,還能如此這般,嗯,這倒是值得一試…”

不知過了多久,寧凡面對這黑丸再無半點畏懼。

他收了功德傘,朝著黑丸勾勾手指。

而後。

黑丸一蹦一跳,跳到寧凡的掌中,歡快地磨來磨去。

“假的!假的!神丸蘊含的力量,是世間一切大道的本源,可令所接觸的一切事物灰飛煙滅!為什麼會對你失靈!為什麼!”

蝗妖老祖打破頭也想不到,寧凡會是一名遠古神靈。

每一個神靈在修煉神丸神通之初,都會被告知一件事:

無主神丸不會對神靈造成傷害。

古蝗只是神靈的奴僕,只能借用神丸之力,無法成為神丸真正的主人。

故而,他以畢生所修的無主神丸對付寧凡,等於是白送…

“話說,此地蝗妖如此之多,拿來充當不滅鬼卒的祭品倒是不錯…”

“我身上還有幾隻可以煉製鬼卒的俘虜,再加上此次捉到的蝗妖老祖,說不定能成功增加一二隻準聖鬼卒也未可知…”

“可是,肚子好餓…”

“再烤點蝗妖吃好了…”

“說起來,這座社稷山上,有股好香的肉味,絕對有美食…”

寧凡陷入了矛盾之中。

此時此刻,無疑是煉製不滅鬼卒的絕佳時機,若是肚子不餓,他倒不介意就地煉製鬼卒。

可此刻的他,太餓了!餓到無法集中注意力,此時若跑去煉製鬼卒,九成九是要失敗的。

果然還是填飽肚子更重要吧。

便在寧凡左右為難之時,剛剛收服的黑丸,啊不,神丸說話了。

“主人只需分部分神念,令神丸真正認主,神丸願替主人煉製鬼卒!主人大可放心進食,不必為俗事分心!畢竟對於尊貴的神靈而言,進食才是頭等大事!旁的一切都可以讓神丸代勞!”

“你能幫我煉製鬼卒?此言當真?”寧凡一怔。

“當然是真的呀!我等神丸,本就可以寄託主人意志,替主人代管俗事,是天生的管家呢。煉丹、煉器、制符、靈植、煉傀,只要是主人擁有的技藝,神丸都可完美複製。”

“請主人不要憐惜神丸!”

“請主人狠狠使用神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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