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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力量,在阻止我睜開雙眼…”

鎖鏈撞擊的聲音,漸漸消失,寧凡微微沉吟起來。

那鎖鏈撞擊之聲響起的瞬間,他竟有了周身一冷的感覺,如一葉孤舟,置身於汪洋大海,四周都是海浪滔天,一個不慎,便要葬身於海中。

那鎖鏈聲音中,有一股意志存在,那是天的意志,彷彿若他違背這股意志,則他的道,他的一切,都在被那意志抹去!

是天的意志,在排斥他的道!

執道!

陰界之民無法睜眼,是因為得不到天的認可,天,不允許陰界之民看到陽界的景,唯有得到天之認可的幸運陰民,在資質足夠的前提下,可以睜開雙眼。

這一點,寧凡本不知曉,但此刻卻有了猜測。

莫非他之所以無法睜眼,不是因為資質不足,而是因為他修的是執道,為天地所不容?

渡真、舍空、碎念…真仙三境每一個境界,都要求修士捨棄內心執著。修道者需要捨棄凡塵,才能步入仙途。修佛者,更是不能心存執念,若有執念,則入魔障。修行,無一不需拋開執念,偏偏寧凡不願捨棄,而是選擇了不捨之道。

天,要求修士放下執念。故而真幻河上,根本沒有屬於執道修士的真橋。

若說陰界之民是不被認可的存在,那麼修執道的陰界之民,則是空前的不被認可,睜眼的難度,自然無比巨大!

“若事實真是如此,我難以睜眼,便也不足為奇了…天不認可是麼…”

如此看來,想要睜眼,首先便需要儘可能的獲得天的認可。

難怪木松道人堅持改修古佛,古佛是天所認可的存在,他所求的,多半便是天的認可,以此降低睜眼的難度。

寧凡微微沉默,他身懷四系修為,除了劫念修為外,其他三系修為均屬於天地所不承認的力量,

而他的道,更是被天地所排斥的異類。若換成是木松,多半會為了獲得天的認可,放棄神、妖、魔三系修為,放棄執道,一切順從天的意志。如此一來,便可降低睜眼的難度,便可一步步,由陰走到陽…

可寧凡不是木松,他不會為了睜眼,捨棄自己的道。

“天不認可是麼,若我定要違背天意,強行睜眼呢!”

寧凡一翻手,取出鯉三的左目,如之前的手法,令鯉目化作蓮花,一口吞下。

一息,二息,三息…八息!

有了第一次的吞蓮經驗,寧凡這一次只用了八息,便吸收了白蓮中的一絲極陽。

他的眼前,天地如洗,繼而再次出現一幕畫面。這一幕畫面,是鯉三睜眼之時,曾看到的景,遺留於左目之中,殘存至今!

畫面中,那是一個依山傍水的村子,村子人口不豐,村頭的小河邊,有一個發禿齒落的老者,正在臨河垂釣。

他的身旁,放著一個竹簍,竹簍之中,已釣了好幾只魚。老者看著河水,目光深邃如星空。

“今日人釣魚,他年天釣我…此乃,因果!”

老者忽然發出一聲喟嘆。

在他這聲嘆息發出之時,他的身上,同樣在一瞬間,多出了兩個因果,似指引著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今日人釣魚,他年天釣我…”寧凡自語道。這一句,倒是道盡了因果輪迴的法則。

說起來,鯉四眼中的景,是一個渴死於沙漠的人,臨死之前,渴望來生轉世為魚。

鯉三左眼的景,是老者釣魚…細細想來,二者看到的景,似乎都與魚有關…

因果…莫非…

寧凡心中有了猜測,但還不是十分確信。

與第一次服蓮看到的景一樣,這一次的景,同樣只持續了短短三息,便消失。

看完第二幕景,那神秘的滴水聲又一次響起,繼而便是那女子的呼喚聲,一聲聲呼喚,如在耳邊。再之後,便是那鎖鏈撞擊的聲音,試圖阻止寧凡睜眼。

仍舊無法睜眼,但這一次,繼鎖鏈聲音之後,寧凡竟又聽到了其他一些聲音。似乎是兩個童子交談的聲音…

顯然,他不斷服食鯉目,並非是無用功,還是有一定用處的。

“此女心堅,奈何大道無情,怕是要空等一場了。我等聖宗道童,在此看守雪谷無數年,就沒見過有凡品雪谷的死者魂歸真界的。這女人一等就是四十二個輪迴,肉身成灰,念化青煙,卻痴念不滅,真不知讓她如此心心念的,是何等人物…”這是其中一個童子的聲音。

“死者難蘇,何況是毫無仙家根基的死者,這處雪谷乃是凡品,此棺主人自是凡夫,欲歸真界,難,難,難。聽師父說,此棺所封生靈,並非是人,而是一隻凡界蝴蝶。此蝶並無修為,不過師父卻說,此蝶曾以凡身犯過重罪,觸怒了荒古山的那位存在,被其以荒劍第三陽誅滅,嘖嘖嘖,區區凡蝶,竟引得仙皇出手,更是被那第三陽的荒劍所斬。這話你信?師父還說,最後連紫山斗海的那位都出手了,於荒古第三陽中奪回了此蝶飛灰之身,若非如此,此蝶怕是連飛灰都不會剩下…”這是另一個童子的聲音。

“師父真是老糊塗了。一隻凡蝶有何資格,能讓第四步仙皇親自出手斬殺?又有何資格,讓另一位仙皇出手施救!若換成是傳說中的蒼茫九蝶,倒還有可能,一隻凡蝶麼,呵呵…”

“左右這都是四十二輪以前的事情了,太過久遠,誰知道是真是假。且此事既然是師父所說,就更加不可信了,多半是假。誰不知,我們的師父,乃是鴻鈞聖宗最愛胡言亂語的修士。若非太愛胡說八道,觸怒了此代鴻鈞,也不會被罰到雪谷思過…跟了這樣一個師父,連帶著我們,都在師兄弟面前抬不起頭來。”

“是啊,真後悔拜了這麼一個師父。就在前天,師父還說,‘這世間有一種生靈,其厲害之處就在於平凡,在於普通,因為平凡與普通,正是仙家的陰面,若凡可至陰,雖陽不能拒,凡可殺仙!陰與陽,誰又比誰高人一等’…哎,師父已經無可救藥了。凡可殺仙…咳咳咳,凡人又無修為,憑什麼殺仙人,要我說,師父這一輩子,就是讀書太多,讀壞腦子了…師父還說…”

聲音到此為止。那兩個童兒似乎還在談論他們的師父,但剩下的話,寧凡卻是聽不到了。

寧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一次聽到的東西,似乎…有些非同小可了!

鴻鈞聖宗…雪谷…女人…四十二個輪迴…蝴蝶…荒古山…荒劍第三陽…紫山斗海…

這兩個童子的對話,似乎涉及了十分可怕的隱秘!即便聽不懂其中具體含義,寧凡也能猜測,這些話非同小可,絕非幻夢界的修士可以說出。

這是真界之民的對話麼!

那蝴蝶,莫非指的是自己?又或者另有所指…

雪谷,是什麼地方?鴻鈞聖宗,指的又是什麼?

他寧凡,為什麼又會聽到這些隱秘?莫非這兩個童子的對話,正是他睜眼後所看到的景的一部分?

因果,因果…莫非…

尤其讓寧凡在意的,是兩個童子最後的那句話。

‘師父還說,這世間有一種生靈,其厲害之處就在於平凡,在於普通,因為平凡與普通,正是仙家的陰面,若凡可至陰,雖陽不能拒,凡可殺仙!’

凡人為陰,仙家為陽。這亦是一陰一陽的對應。

世間一切陰陽之物,皆可互逆,這是寧凡修陰陽大道多年,所總結出來的感悟。火可燒乾水,水也可熄滅火,陰面與陽面未必誰就比誰高人一等。這童子的師父,說的倒是很有道理,若凡人居陰,仙人居陽,至陰之凡,亦可殺陽。理論上是如此,然而乍聽之下,又會讓人有荒謬之感。

凡可殺仙…凡人真的能殺死仙人嗎?

不知為何,一想到這個問題,寧凡就想起了古天庭之中,前世的蝶身焚翅撞毀掌情一目的畫面。

若凡可至陰,雖陽不能拒,凡可殺仙…

若凡可至陰…

這一句,在寧凡腦海之中不斷迴響,將他遇到木松之後,道心所產生的少許動搖徹底掃了去。

見到木松、森羅皆可睜眼,而他不能,他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資質。

見到木松能夠睜開眼,窺一窺陽界的景,而他不能,他不是沒有遺憾過。

見天意阻撓,不允許他睜眼,他內心並非沒有憤懣,欲與天相爭。

但這種憤懣,卻俱在聽到這一句話時,熄滅了。

若凡可至陰…

寧凡好似看到了一條全新的修真路,一條有別於幻夢界所有修士的修真路。

幻夢界,是三大真界的陰面,幻夢界之修,是陰界之民,唯一的出路,是按照天的意志,一步步從陰修到陽,一步步,修成真界之民。想要踏入第三步,這,必定是陰界之民必走的路。

但若寧凡不這麼走呢?

若他執意走在陰世,活在陰界,若他在這條路上一路走到至陰…又會如何?

若他執意不睜眼,執意閉著眼走下去,又會如何?

睜眼,是一條路。

閉眼,似乎也是一條路。

“真想知道那兩個童子口中的師父,是何等高人。寥寥數語,便能給我茅塞頓開的感覺,定不會是泛泛之輩。”寧凡暗道。

“滴水聲,女子的呼喚,兩個童子的對話,這些極有可能是我睜眼後景的一部分。我雖說還未睜眼,聽到的聲音卻是越來越多了,這是否說明,我吞噬的鯉目極陽越多,距離睜眼便也越近?嗯,且看看服下第三顆鯉目之後,會有什麼效果吧。”

寧凡如前法,服下了第三個鯉目,是鯉三的右目。

這一次展現在他眼前的,仍是老者垂釣的景,鯉三左目右目中蘊含的景,原來是相同的。然而視角,卻是不同!

鯉三左目,視角是那垂釣老者,右目的視角,卻是那河中的魚。

再一次看這老者垂釣,再一次聽老者說出‘今日我釣魚,他年天釣我’的話語,寧凡的感受已與之前有所不同。

寧凡目光有了片刻茫然,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竟感覺自己融入了這一幕景中,成了那個釣魚的老者,用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河中魚;又似乎,他成了老者釣上的魚,在魚鉤上拼命掙扎…

短短三息而已,他竟好似在一瞬間,體悟了垂釣老者的一生,又似在一瞬間,體悟到了魚的一生。

三息之後,景已消失,寧凡卻仍舊茫然而坐,眼中…青芒閃爍!

他好似入了魔怔,好似快要分不清,自己是那垂釣之人,還是那隻魚,又或是…二者兼是!

那種明悟之感越來越強烈,某一個瞬間,寧凡忽然從那魔怔之中驚醒,醒悟了過來。渾身竟然大汗淋漓,內心仍在怦怦直跳!

他…剛剛是怎麼了。等等,他的手背上,為何有…鯉魚的魚鱗!

寧凡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才發現,就在他陷入魔怔的短短數息,他的體內,竟多出了一絲道鯉一脈的力量!

一念動,身上便有魚鱗出現,再念動,魚鱗便全部收回體內。

“我的體內,為何會多出道鯉一脈的力量!”

寧凡神情凝重之極,他發現,這股多出來的道鯉力量,正與體內的妖血融合,使得他妖血之中,逐漸多出了一種全新的妖鯉之血。這妖鯉之血非常稀薄,但,真實存在著!

道魂一族與妖族,乃是一陽一陰的對應關係,二者的力量,能在某些條件之下彼此吞噬、融合。這股多出來的道鯉血脈,由於力量太弱,卻是被寧凡的妖血生生同化為妖血了。

“這股鯉族妖血十分稀薄,但,竟蘊含了一絲掌位之力!”

寧凡細細感受著體內多出來的鯉血血脈,不會錯,這絲血脈之中,確實存在著掌位之力。

服食鯉目,看到睜眼後的景,竟然能令寧凡修出一絲掌位之力,此事著實讓寧凡感到不可思議!

看來木松道人說的睜眼之法,是真的,此法,真的能助修士修出掌位虛空…

不過有一點,寧凡想不明白。

他吞服鯉四單獨一顆眼珠,沒有獲得好處。

他吞服鯉三左眼,也沒有獲得好處,但吞服右眼之後,便獲得了好處。這是為何?

難道說,要兩個眼珠一起吞服,才能獲得好處?不,一定不是這樣,沒看到木松獲得單獨一顆鯉目,便已經極為高興了麼,由此可知,即便只有單獨一顆鯉目,也是能夠獲得好處的。

“吞服鯉三左目,我看到的景,是那垂釣老者的視角,右目的景,則是魚的視角…垂釣老者與魚…兩個因果…”

寧凡微微閉眼,回憶著鯉三眼中的景,似又一次變成了垂釣老者,又一次變成了魚…

今日人釣魚,他年天釣我…這一句,不斷在寧凡耳邊迴響,忽然間,寧凡睜開了眼,似乎明悟了什麼。

那老者,釣的不是魚!

他在釣他自己!

這一古怪念頭忽然出現在了寧凡心頭,便再也揮之不去了。

這老者,在釣他自己,釣他來生為魚,以今生,與來世相會…

這一幕,似蘊含了莫大道悟,可惜片刻間,寧凡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之想透徹,只能作罷。

不過有一點,寧凡倒是可以確定,他獲得一絲鯉血的好處,與那時而為垂釣者、時而為魚的魔怔感覺脫不了關係。

“吞鯉目,是看他人的景,若有體悟,便能從中獲得好處,只是這種好處,終究比不上自己睜眼,看自己的風景所得的好處。想憑他人眼中之景,修出自己的掌位虛空,難如登天。”

“我是執修,睜眼比起旁人更難,好在吞服了三個鯉目中的極陽,距離真正睜眼,已經近了許多,若極陽足夠,即便那鎖鏈聲音阻止,我也有信心強行睜眼…只不知,若想真正睜眼,需要多少極陽才夠。”

寧凡翻手取出了第四顆眼珠,依前法吞下,這是鯉二的左目。隨後,又將鯉二的右目吞下。

鯉二左目中的景,地點是一座寺廟,廟中水缸,一個和尚正在餵養水缸中的鯉魚。

鯉二右目中的景,與左目相同,只是視角不同,一個是和尚的視角,一個,是水缸中鯉魚的視角。

某一個瞬間,和尚甚至與水缸中的鯉魚對視了一眼。便在那一個瞬間,寧凡有了一種極為強烈的感覺。

這個和尚看的不是魚,而是他自己!

果然,分別體會了和尚、鯉魚的視角,寧凡體內再次修出一絲鯉族妖血,血脈雖說稀薄,不過總算是蘊含了一絲掌位之力,倒也不容人小覷這絲血脈。

反正寧凡可以修煉九種妖陰陽,日後有條件時,大可以修一個鯉陰陽,此刻倒是不必理會鯉族妖血。

他此刻最為重視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睜開雙眼!

吸收了第四顆鯉目中的極陽,寧凡沒有聽到更多的聲音,卻第一次,看到了鎖鏈的存在!

周遭的一切風景,都彷彿化作了虛無,不再存在,寧凡分明還在玄陰界,卻如同立在荒蕪的虛無中。虛空之上,他的面前,聳立著十二座虛幻石橋。

當吸收掉第五顆鯉目極陽之後,那些虛幻的石橋,在他的眼前…凝實!

十二座石橋,各自散發著不同的神輝,給人一種浩大、不可觸碰的神聖感。

“你,看得到這些石橋嗎?”

寧凡對著身旁的虛空問道。

那裡,實際上不是虛空,而是黑貓趴著的地方,是玄陰界。

“黑魔不懂,哪有什麼石橋?”黑貓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她可沒看到這裡有什麼石橋。

那是另一個次元的風景,她看不到,寧凡卻看得到。

“這是隻有我才能看到的風景麼…”寧凡暗道。

哐當,哐當,哐當…

十二座石橋首尾相連,寧凡試圖朝著其中第一座石橋飛去,方一移動,便有鎖鏈撞擊的聲音傳來,他的身上,也漸漸浮現出一道道暗紅鎖鏈,捆在身上。

越靠近石橋,那鎖鏈便捆得越近,幾乎陷入血肉之中。

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以寧凡堪比萬古仙尊的修為,竟都只能飛到石橋七十丈開外,無法繼續靠近。若再靠近,肉身便會被那鎖鏈勒碎血肉,造成傷勢。這鎖鏈並非實體,而是天的意志具現化之後的形象,不容寧凡靠近石橋。

“退下!”

“退下!!”

“退下!!!”

“陰界之民,以爾戴罪之身,沒有登上【本源橋】的資格!”

第一座石橋的橋身之上,忽然睜開一個石眼,淡漠無情地看著寧凡。它,是本源橋的守護橋神,本尊存在於三大真界,出現在寧凡眼前的,只是一道投影。

若有修士睜開雙眼,召喚此橋,此橋便會以投影的方式出現,登本源橋,是陽界之民特有的福利,可透過登橋,獲得天的恩賜。第一次睜眼的修士,同樣可以看到本源橋的投影。

橋神古江感到十分鬱悶,這裡是哪處幻夢界?不知道。成百上千億個幻夢界,誰記得清這是哪裡。

眼前這個陰界修士是誰?不知道。他可是橋神古江,他才不會認識一個幻夢界陰修。

此子似乎還沒睜過眼啊,他的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極陽?搞得上界竟然有了感應,讓本神誤以為這個位界又有人睜眼了,才會屁顛屁顛降下投影。

此子沒有真正睜眼,不會錯,若睜眼,其體內極陽會逐漸轉化成真界修士特有的【真界之息】。即便是初次睜眼,也會有少量極陽完成轉化,然而此子體內根本沒有真界之息!哼,這次辦差,還真是鬧了個大烏龍啊!

一個沒有睜過眼的修士,竟把他騙的降下投影了!橋神古江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巨大侮辱。

且此子身上捆著道魂血鎖,不會錯,這是犯下十大罪的修士,才會束縛的道魂血鎖,是天的厭棄。從這血鎖的數量上看,此子犯下的,起碼是十大罪中的第四、第五、第六罪。道魂族立有天條,修執為第四罪,通妖為第五罪,拒受天命為第六罪,也不知此子犯的是第幾罪,總是,是一個罪人無疑了…

哼,罪人,可不能放上本源橋!

橋神古江冷冷看著寧凡,似在警告。他錯誤降下本源橋的投影,已經鬧了大烏龍,若再放罪人登橋,一旦此事傳出,可是會被上三宗道魂族懲罰的。

“本源橋,是什麼?戴罪之身,又是什麼意思?”

對於橋神古江的警告,寧凡也不動怒,十分平靜地詢問道。

“哼,我乃本源橋橋神,你是什麼身份,也有資格向本神提問題嗎!”古江沒好氣地說道。

寧凡目光微微一冷,這橋神,似乎有些囂張過頭了。

眼前的本源橋與橋神,都只是投影,是道源之力凝聚後的產物,並非實體。與那兩儀四方印中的陰鳳,倒是有些相似。

等閒修士,傷不到這本源橋,也傷不到橋神古江的投影,因為古江一見寧凡修為不高,才敢囂張。

鬧了個大烏龍,古江心情本就不好,恨不得立馬返回真界。偏偏降一次投影,必須過半個時辰才能收回投影。若是有睜眼修士在這半個時辰內登橋,他也算辦了差,回去也能領些功德。偏偏,引下本源橋投影的

,是一個沒睜眼的罪人…

給沒睜眼的修士降下投影,算是辦差出錯,回去後,起碼要扣五百功德。那可是五百功德啊!古江內心滴血中。

若是再讓罪人登橋,就不是扣五百那麼簡單了,起碼要扣兩千功德!哼,一定不能讓這個罪人登橋!

古江對寧凡算是沒有半點好感,語氣自然是怎麼惡劣怎麼來。料定寧凡傷不到自己,自然沒把寧凡放在眼中。

正想混過半個時辰,收回投影,忽然間,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傳來,使得古江的石眼中,頓時有了駭然之色。

這一刻,寧凡取出了斬憶道劍,朝著石橋方向,微微揚起了劍鋒。

按理說,那道劍算不得高階,但古江卻從這道劍之上察覺到了危機感。

不會錯,這個罪人小子,在施展某種極為恐怖的劍技,竟能以萬古仙尊修為,危及自己的道源之力投影!

“你確定,我沒有資格向你提問麼?”

寧凡懶得跟橋神廢話了,如果橋神還是囂張的口氣,他乾脆一劍劈死這橋神算了。

古江被寧凡這乾脆利落的作風鎮住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蠻橫的陰界修士,竟然如此理所當然地向真界橋神揮劍!

說起來,古江降下的只是一道投影,若毀了投影,最多也就是連累本體受些傷勢罷了,不會危及性命。

但是上面有規定啊,身為高高在上的橋神,若是被陰界修士傷到,會被視作辱沒道魂一族的威名,起碼要扣五千功德!

不行,這怎麼可以!功德可是他的命根子,怎麼能扣!

於是,橋神古江前倨後恭了,語氣瞬間變得和藹可親,親密的好像見到親爹一樣。

“罪人小子,啊不,陰界小友,有話好說,嘿嘿,別動刀動槍,多傷和氣啊。不就是幾個問題嗎,好說好說,我回答,我回答。”

於是橋神古江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把有關本源橋的情報都告訴給了寧凡。當然,事關真界隱秘的事情,古江一件都沒有提,上面的規定,他向來十分遵守。

見古江識相,寧凡收了道劍,仔細聽著。他倒是頭一次聽說,這世間竟還有本源橋這種東西。

睜眼是成聖必須走的道路,睜眼後的修士,都有資格引下本源橋投影,但即便是聖人,也未必能夠走完十二座本源橋!

睜眼,實際上也分十二個等級,似木松道人,實際上已經登上了第一座本源橋,他之所以如此渴求陽界之目,為的是吸收極陽,早日登上第二本源橋。

因為,唯有登上第一座本源橋,才能突破二階準聖。唯有登上第二座本源橋,才能突破三階準聖!

即便是非準聖之修,登上本源橋也有莫大好處,譬如登上第一橋的好處,是幫助修士,一點點修出屬於自己的掌位虛空!若能走到第一橋的盡頭,第七十七步的位置,更可開啟二階準聖的瓶頸…

“想不到,我未睜眼,竟引下了本源橋投影…能讓橋神降錯投影,這是什麼逆天運氣…”

寧凡微微咋舌,總覺得收服烏老八後,他的運氣提升了不止一星半點啊。

烏老八是萬年災星,旁人靠近他,定會沾上黴運,寧凡靠近他…難道運氣會不減反增?因為他是扶離?

“本源橋,每一座橋,長七十七步。每進一步,都有莫大好處。旁人必須睜眼,才可看到本源橋,我未睜眼,卻有了登橋的機會…”

唯一麻煩的是,寧凡身上捆著一道又一道鎖鏈,似乎還是罪人身份,不被大道允許靠近本源橋。

此刻距離本源第一橋七十丈,便已經是寧凡的極限了,換成是木松,仗著二階準聖的修為身披鎖鏈,也未必能靠近本源第一橋多少,拼了命了話,應該能戴著鎖鏈,在第一橋上挪個幾步吧…

“本源橋投影,不會每一次都投錯,下一次,不知是否還有這等機會。若是沒有這些鎖鏈,以我如今修為,足以走過這最後七十丈距離,登上本源第一橋,至於能在橋上走多遠,則未知…”

若沒有這些鎖鏈就好了。

不過若是沒有這些鎖鏈,以寧凡的資質,多半早在進入畫界之初就睜眼了,睜眼之後,可隨時傳喚本源橋投影,這登橋,便也算不上什麼難得一遇的機緣了。

罷了,帶著鎖鏈就帶著鎖鏈吧,有滅神盾護體,應該可以抵消一下鎖鏈的傷害…

見寧凡自語著什麼,橋神古江暗暗嘀咕。

“呃,這小子神神叨叨的,該不會想登橋吧?不,不可能,他身上道魂血鎖不少,這數量,足以束縛弱一些的二階準聖登不上本源橋,這小子,肯定也…”

話未說完,讓他跌掉下巴的事情出現了。

卻見寧凡體表,忽然爆射出陣陣金光,竟是頂著道魂血鎖的傷害,強行闖入本源橋六十丈之內。

“好強的護體法寶!起碼是中品先天法寶!否則以此子修為,斷然進不了六十丈!”

中品先天法寶,即便放在三大真界,都不是特別多啊。

古江大感詫異,以寧凡修為,竟能擁有一件中品先天法寶,實屬難得。

不過六十丈應該就是此子極限了吧?古江這麼想著,卻發現寧凡走入了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三十丈了!此子用的,莫非竟是上品先天法寶!”

古江動容了。

上品先天法寶,連他都沒有一件,倒是有些眼紅寧凡的身家了。

不過即便有上品先天法寶,也定然要在三十丈止步的…

蹭蹭蹭,寧凡不斷拉近與本源橋的距離,二十丈,十五丈,十丈…

滅神盾雖是開天之器,卻畢竟不是完整的開天之器,距離本源橋十丈之時,已無法完全抵消道魂血鎖的傷害。

若繼續往前,必會身受重傷…

“十丈!此子使用的,定是極品先天法寶!”

古江眼神火熱了。

極品先天法寶,可是聖人都渴求的好東西,想不到區區幻夢界仙尊,竟然能有這等至寶,真是讓人嫉妒。

可惜他是投影,不能殺人奪寶,不然他就能…哎!可惜啊!

罷了罷了,就算此子有極品先天法寶,又如何,他修為畢竟不高,想登本源第一橋,非得重傷不可。

這位可是個罪人啊,千萬不要登上本源橋,不然,可是要扣兩千功德的!

“小友留步!再往前,你可就要重傷了,道魂血鎖,乃是以天地意志凝聚的刑具,平時不會有什麼傷害,唯獨不允許罪修睜眼,靠近本源橋。所以你千萬不能…”

古江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寧凡卻直接無視他的勸告,一個縱身,已越過最後十丈距離,踏上了本源第一橋,站在了第1步的位置!

嘭!

是寧凡身上爆出大片血霧的聲音,果然重傷!

嗚!

似是什麼號角的聲音,忽然在本源橋四周響起!

啊!

是古江痛心疾首的呼聲。罪人登橋,啊啊啊,兩千功德飛了!

不能在橋上走,千萬不要這麼做!

大爺,你是罪人,你登橋,我扣兩千,你每走一步,我還要扣五百啊!

古江有些後悔了,隱隱有了不妙之感。

這罪人小子,應該沒能力在橋上邁出第二步吧。應該…不能吧…

嗚――

木島的上空,忽然傳來嗚咽一般的號角聲,古老而悲愴,迴盪在天地間,彷彿無處不在,竟讓人無法發覺此聲音從何傳來。

這號角聲音一響,整個木島竟驟然開始落雪,氣溫驟降,如同陷入隆冬。

“嗯?哪裡傳來的號角聲?”烏老八等弱一級的強者,皆不明白好端端的,為何忽然下雪。

最近的天象真是奇怪,一會兒下雨,一會兒下雪…

向螟子微微一驚,這漫天飛雪好驚人的神通,隱約間,竟有一股力量,足以冰凍他體內的道源之力。

好在這號角聲並無惡意,否則,即便他是一階準聖,也會在這號角聲中凍成冰雕!

“這是什麼號角,好可怕的威能!莫非是哪個東天老怪,新得了法寶,在試驗法寶威能嗎!”向螟子駭然道。

“不,這號角之聲,不是旁人制造的,而是天的聲音!”木松激動道。

“天的聲音,什麼意思?”向螟子不解。

“字面上的意思。”木松卻不打算多解釋,心中則翻起了驚濤駭浪。

竟是冰封號角的天音!是誰睜開了雙眼,引下了本源橋之異象,並登上了本源第一橋!

天音就在木島範圍,引下異象之人,定在附近,莫非,竟是…

不,不可能!此子分明沒有睜眼,體內一絲真界之息都沒有,但,出了他,還有誰…

“看走眼了!當年森羅雖然睜眼,卻沒本事登上本源橋。老夫也是幾經周折,才登上本源第一橋,而後窮盡了無數歲月,卻也只在第一橋上,走了14步的距離。”

77步的第一橋,只走出了14步,這就是木松距離三階準聖的差距。

若登橋之人,真是寧凡,則此子資質…不可想象!

嗚――

悲愴的號角聲,如隆冬寒風,驟然吹過木島周遭的星海,瞬間便將連天星海凍結成冰。

此刻,正有一老一少兩名修士逼近木島,一見這寒風聲勢,皆是神情微變。

老的那位,正是瘟王呂瘟,他修為不如木松、向螟子高深,倒是無法切身感受此寒風足以冰封道源之力的恐怖。

年輕的那位,一身紅袍,冷眉鷹目,稍顯刻薄的薄唇,此刻也已圓張,似因為震驚,一時竟說不出話。

“木島那邊,為何會有冰封號角的天音!老祖曾說,唯有睜眼之修能引下天音,莫非…是木松道人引下的異象!”

這紅袍青年,乃是南族四部蠻部第二少帝,以他在南族的身份,倒也聽說過諸如此類的秘聞。

“果然,這木松深藏不露,不容小覷。能上本源橋,多半已是二階準聖無疑。此行絕不可得罪此人。至於那寧凡麼,哼,若他真是遠古大修,本君自會客客氣氣請他去南族,但若他不是…”紅袍青年微微冷笑,若寧凡不是遠古大修,他可就不客氣了,冒充南族修士,可是大罪,決不能輕饒!

一旁的呂瘟,見紅袍青年面露冷光,不由得為寧凡遙遙捏一把汗。

內心則暗暗祈禱,“義弟啊義弟,我可是問過你了,你說你有辦法對付南族來人,你,該不會真是遠古大修吧,若不是…哎,這些真的麻煩了,真的麻煩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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