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翠施和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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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夜。

肯塔基州北部路易維爾一家小鎮酒吧，大風衣寬邊帽，滿臉絡腮鬍風塵僕僕的男人推開了牛仔門，踩著一陣清脆的風鈴聲，坐到吧檯前。

“一杯薄荷水、三份特色晚餐。”男人掏出美刀放到了身材臃腫的酒吧老闆面前，

老闆閃電般伸手接過美元，金毛犬一樣笑得眯起眼，“遠道而來的客人胃口真不錯，但一杯薄荷水能滿足你這樣的男子漢？要不是試一試波旁威士忌，搭配熱布朗三明治飲用，保證讓你飄飄欲仙。”

“我一般不喝酒，除非有特別助興節目。”男人轉身四顧，這酒吧裡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穿著死氣沉沉的鄉村老男人，前方的舞臺倒是有一個唱歌的女士讓人眼前一亮。

她打著響指、韻味十足地晃動雙肩，磁鐵一般牢牢吸引住所有老男人的目光。

“眼光這麼高，我們小鎮的克洛絲皇后都不能引起你的興趣，讓伱喝上一杯？”老闆雙手環胸玩笑道，

“太高雅的節目我欣賞不來，”絡腮鬍男人說，“實際上我是波利斯舞蹈俱樂部的會員，我酷愛直接、爽快的節目…比如戴著羽冠，脖纏黃金蟒的表演？”

“絕妙的主意，光是聽一句就讓我熱血沸騰，忍不住流鼻血。”老闆滿目驚歎，接過夥計手中的餐盤，放到了絡腮鬍面前，“但很遺憾，咱們的警長不允許小鎮上出現這種情況，否則鎮上的所有丈夫和妻子都會同時發瘋。”

絡腮鬍聳了聳肩，咬了口熱布朗三明治，培根、火雞、番茄、一種帶乳酪的調味醬的獨特風味在口腔裡散開，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又遞給老闆一張照片，

“那你認識她嗎？”

照片裡是一個三十來歲、明豔動人的亞裔女士。

老闆眼中閃過一絲思索，“這位大美人擁有印第安血統吧？鎮上住著幾戶類似的人家，但其中沒有如此出眾的人物。”

“夥計，這女士我認識，”一個滿臉雀斑的男人忽然走到吧邊前，伸手取過了照片。

絡腮鬍抬頭打量，他穿著襯衫和牛仔揹帶褲配夾克衫，臉上帶著醉意，

“你們確定認識她？”絡腮鬍奪回了照片，

“當然，她途經小鎮…向我問過路。”雀斑男遠遠盯著照片上的女人，非常肯定地點頭

“具體多久以前？當時她怎麼說的？”絡腮鬍為他點了一杯威士忌，

“夥計，我看得出來，這女人對你很重要，一杯酒買不了這訊息。”雀斑衝著門口揚了揚下巴，“我們到外邊說。”

絡腮鬍臉色淡定點頭，“只要能提供有效線索，我保證滿足你。”

酒吧老闆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兩人，但最終沒有說出話來，目送他們離開了牛仔門。

絡腮鬍跟雀斑走進了酒吧陰暗的後巷，給了兩百刀，得到了一個訊息，

“嗯，半個月前，這位女士順著65號高速路跨過亞伯拉罕·林肯大橋往北去了，目的地為印第安納波利斯。”

絡腮鬍聞言表情變得很微妙，雙手合攏，十指指節捏的咔嚓脆響，“半個月前，我就在波利斯！”

砰！

拳頭入肉，雀斑臉鼻子爆開，整個人被一拳幹懵，殭屍一樣挺在原地。

絡腮鬍一把奪回200刀，

“你腦子裝的是屎？編個謊話就不能編得像樣一點？”

兩分鐘後，絡腮鬍衝著倒地昏迷的雀斑男吐了口唾沫，轉身開上了一輛白色布朗科，臉上的絡腮鬍逐漸褪去，他變成了一個俊朗的亞裔，

“這個年代，空氣裡都充斥著騙子和劫匪的味道。”迪安看著窗外的月色感嘆，九月中旬，他從法拉葉沿著65號州際高速路一路往南。

由於他上帝視角的搜尋能力不如簡，僅僅透過一張照片看不到萊娜的具體位置和相隔距離，只能隱約感覺到萊娜所在的方向。

所以他沿著這個大致方向地毯式排查酒吧娛樂場所，每天再使用一次搜尋，確認前進路線沒出現太大偏差。

搜得仔細，是以前進速度很慢，花了半個月才穿過了印第安納抵達肯塔基州北部。

這一路上他撞到了不少麻煩人和事，比如偽裝成路邊搭車人的職業劫匪，或者剛才那位麻子臉一樣用萊娜的假訊息騙錢的蠢貨…

最危險的一次，布朗科被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撞擦過，經歷了一場大修，勉強搶救了回來。

不過麻煩之餘，他該有的技能訓練和收割也沒有落下：

格鬥lv3(333→338/400）

射擊lv4（340→343/500)

往昔之影lv2（72→80/300)

紅龍冥想lv3（5→20/400）

擬形lv2(8→16/300)

深淵lv0(17→32/100）

……

流水般的月光裡，

迪安繼續順著65號高速路往南行駛。

大約凌晨兩三點的光景，他開進了一段漫長的無人區，布朗科突然發出一陣怪響，在馬路邊拋了錨。

“最近到底怎麼了，倒黴事連著來。”

迪安嘆息著下車開啟車前蓋兒，一陣濃烈刺鼻的白煙從引擎裡冒了出來，整個汽車內部一團混亂幾乎徹底報廢。

迪安轉身四顧，這段路幾十公里沒遇到一輛車，黑燈瞎火的，馬路兩邊是一望無垠的荒野，去哪裡找人幫忙拖車？

他思考了兩秒之後合上車前蓋，重新坐回到車上，召喚幽靈甲，發動念力從後方裹住了汽車。

一股平穩而強大的念力作用下，布朗科開始以十來米每秒的速度往前行駛。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比正常行駛時噪聲減少了百分之九十，就像是幽靈車。

“迪安牌念力燃油混合動力車，每十公里耗費一根能量棒。”迪安往嘴裡丟了根能量棒補充精力，左手帶著節奏輕敲方向盤，右手往後兜住後脖子，愜意地閉上眼睛哼起了歌，

黑夜中的高速路，宛如沉睡在大地上的毒蛇，微風輕撫路邊兩側草坪和灌木叢發出的簌簌聲響，正是它吐出信子正在追捕獵物。

念力牌汽車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往匍匐了大約一小時，路過東側匝道口。

枯燥的幽寂終於有了點變化，不遠處馬路邊出現了兩輛停止的汽車，汽車停放的方式很怪，似乎前面的皮卡故意打橫攔住了後方的銀色旅行車。

而車邊，一個黑衣服的大胖子拽住一個黃體恤牛仔褲的年輕男人猛扇耳光，另一個紅背心的金髮女孩兒在旁邊手忙腳亂地阻攔，但就像狐狸想要干涉捕獵的灰熊，沒有半點作用。

……

迪安駕駛的布朗科分了胖子的神，他手上力量一鬆，男孩趁機掙脫束縛，領著金髮女孩兒慌忙逃過來猛敲車窗，眼含熱淚地大喊，

“哥們兒，救命啊！我是戴利·詹納，這是我姐翠施，救救我們，我們遇到了變態！”

“慢點說，什麼變態？攔路劫匪？”迪安沒開門，目光透過車窗打量遠處惡狠狠往這邊瞪來的胖子，

女孩指著胖子，精緻的小臉恐懼地繃緊，“這個男人連續別了我們四次車，最後無故把我們逼停…拽出戴利就開始扇耳光。”

“我就想超個車，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被他抓住一頓毒打！”男孩兒委屈又憤怒地往身後的大鬍子處瞪了一眼，

“幫幫忙，幫我們趕走他！”女孩把金髮攏到耳後，銀色的圓圈耳環在金髮間盪漾，渾身瀰漫著逼人的青春，

迪安略一思考，上帝視角掃了掃胖子的皮卡車內部，下車走了過去。

這時兩姐弟才發現眼前的男人雖然一副陽光無害的亞裔面孔，黑色風衣下的身材異卻常結實、精悍，步伐穩健、氣勢十足，遠處的胖子見狀眼皮一跳，稍微收斂了兇惡的表情，仍然冷聲強調，

“夥計，這是我跟這兩個小兔崽子的恩怨，跟你沒關。”

迪安從懷裡掏出私人偵探的執照，放到胖子面前一晃，不等他看清又閃電般收了回去，“他們怎麼得罪你了？”

胖子還以為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證件，臉色陰晴變幻，不說話。

“現在不說，繼續耗下去，等巡邏隊過來，你就得進監獄度個假。”

“謝特！”胖子臉色一僵，伸出胡蘿蔔粗細的手指點著兩姐弟的腦袋，激動得咆哮，“這小崽子開車從我窗戶邊經過一直用眼神挑釁，還對我罵了句媽惹法克！我的母親剛去逝沒幾個月，他這麼說豈不是想挖了她的墳？”

迪安聽得嘴角抽搐，這什麼鬼，就為了一個眼神一句髒話，就大打出手，美利堅路怒老哥也不少嘛。

戴利捂著臉上的巴掌印無辜地大喊解釋，“我罵的不是你，是這該死的運氣！我也沒想用眼神挑釁你，我在確認你有沒有蓄鬚！”

“什麼意思，給我解釋清楚！？”胖子一臉莫名其妙，

“夜裡開車讓人犯困，好不容易遇到一輛汽車，所以我和我姐打了個賭提提神，我們賭司機有沒有留鬍子。”戴利瞪著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滿臉鬱悶地衝胖子大吼，“我輸了，到家我得為她洗一個星期的衣服褲子！這難道不媽惹法科？”

迪安擋在兩姐弟身前，隔絕了一臉“瓦德發”的胖子的目光，

“看來誤會已經解除，互相道個歉，都早點回家睡個覺，戴利，你先罵人，先道歉！”迪安轉向男孩兒，後者搖頭下意識要反駁，但被對方目光一照，莫名其妙地低下頭道了歉。

“我沒辦法這麼輕饒這小子，”胖子鼻子裡噴著粗氣，仍然眼睛發紅地盯著戴利，“他必須到我母親墳墓前謝罪！”

“你確定？”迪安原本放鬆的表情緊繃，他沒有使用任何超能力，只是釋放出一點發動攻擊的慾望。

胖子莫名地覺得呼吸困難，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他擦了擦眼睛，眼前的男人仍然是人形，但他腳下的影子好像越拉越長，長到纏繞住了自己的影子，讓人窒息。

咕嚕。

胖子艱難地吞了口唾沫。

“抱歉，我不該對你動手…”

……

“滾回家哭鼻子去吧，小兔崽子！”坐上皮卡之後，胖子衝著兩姐弟豎了箇中指，又驚懼交加地看了迪安一眼，開車揚長而去。

“傷害了我這張風靡維頓谷中學的帥臉，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走掉了？”戴利衝著車屁股做了個扇耳光的報復動作，“我先還你兩巴掌！”

“那你得面對他車座下邊藏著的霰彈槍。”迪安冷不丁一句嚇了兩姐弟一跳，

“他有槍？”

“嗯。”

“我們之前在和一個持槍的大胖子對峙？”

兩人臉色瞬間發白，隨即對迪安更加感激，“哥們兒，你幫了我們大忙。對了，你這麼年輕，看起來比我們大不了一歲，還在讀書嗎？”

“讓我猜猜，你是路易維爾大學游泳隊的？”翠施眼神亮晶晶地掃了掃迪安襯衫下勻稱又發達的肌肉說，

迪安搖頭，“錯了，我是一個全國旅遊的無業遊民。”

“哈哈，全國旅遊，了不起的壯舉！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我該怎麼感謝你。”戴利烏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忽然看向自己身邊的姐姐翠施，“要不我把我姐介紹給你做女友？她只是看起來瘦，實際上身材比啦啦隊的更棒，還黏人，笑起來還甜，除了愛說髒話之外，簡直是個完美女友！”

“我愛說髒話。你這個比流浪狗還髒的邋遢鬼，信不信我到家就把你丟洗衣機裡？”女孩兒指著男孩兒鼻子一通狂噴，後者笑著聳了聳肩，對迪安做出一個“看吧”的表情。

“打斷一下，問個問題。”迪安倚靠著布朗科車門，掃過兩姐弟滿是膠原蛋白的嫩臉，“你們倆還是學生吧？”

翠施輕點嗪首，“嗯，路易維爾維頓谷高中，剛上十二年級。”

迪安問，“九月底沒有什麼大型假期，不好好待在學校上學，夜裡開車上高速幹嘛？不怕遇到什麼變態連環殺手？”

美利堅每年失蹤的人口中相當一部分就是在公路邊發生了意外，這種地方沒有監控、人跡罕至，又方便汽車高速行駛，殺人後拋屍荒野不要太方便，而且超過九成案件永遠無法偵破。

“我們每個月都要開車從學校回家看一看親愛得媽媽，否則她會寂寞的。”戴利不以為意地摟著姐姐的肩膀搖了搖，“而且我們倆向來運氣不錯，今晚不就遇到了你！”

“什麼看媽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翠施一臉嫌棄地推開戴利的手，“你分明是想讓她幫你洗乾淨車裡那包全是汗臭的髒衣服！”

“我是在為她著想！我必須把髒衣服帶回去，否則她會感到失落的。”戴利振振有詞地解釋，“媽媽會以為我不再需要她！”

迪安聽完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這高中生的歪理還有點意思。

……

接下來，兩姐弟或許擔心胖子又返回來跟他們算賬，熱情邀請迪安同行。

迪安坐念力混動車坐了一小時，繼續磨蹭下去唸力耗光也到不了鎮上，順勢答應下來，丟下接近報廢的布朗科，搭著兩姐弟的銀色旅行車往南邊行駛。

“最近的市區？”戴利看了眼車裡的表，差不多凌晨三、四點，“中午前就能抵達南邊的波浩縣，我們帕維納縣的家就在旁邊。別擔心，哥們兒，那地方修車廠有好幾家，我會把你送到門口。”

“鎮上有沒有什麼酒吧之類的娛樂場所？”迪安仍然牢記自己的使命，

“算你問對了人。”轉動方向盤的戴利看著後視鏡利的“同道”，眼神開始放光，變得迷人起來，“我跟我同學全部光顧過，一共有六家，翠施，把地圖給我，我為我們的救命恩人標記出來！”

“高中沒畢業你能進酒吧？”

“哈哈，都是這該死的旺盛的好奇心作祟，只要我感興趣的，我都會想法設法達到目的，我就是個無所不能的天才！”

翠施雙手環胸滿臉不屑地直翻白眼，

迪安笑著勸戴利，“夥計，你要小心，好奇心害死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