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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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安和喬納重新回到了商場，拿著彼得的照片挨著店鋪詢問。

“下午好，凱瑟琳，打擾一下，你認識他嗎？”迪安走到了冰淇淋櫃檯前，把彼得照片遞給了女人，後者捋開耳邊的金髮，搖頭，“很抱歉，我回霍金斯沒幾天，交遊有限，從沒見過這個孩子。”

“好吧，你繼續忙，我們就不打擾了。”迪安就要帶喬納森離開，

“稍等，”凱瑟琳飛快舀了兩個甜筒遞過去，溫柔一笑，“請你們涼快涼快。”

“謝了。”迪安不客氣地一口咬掉大半個甜筒，露齒一笑，“我這個人最講究公平，你請我吃冰淇淋，下次有麻煩儘管叫我。”

“咯咯，你的人情？我賺大了！”

……

接下來兩人逐一拜訪了衣服、眼鏡，各色商店…但都沒有收穫，店鋪的員工對彼得沒幾分印象。

直到一家電影周邊店時，留著浮誇的燕尾服、八字鬍微胖的店鋪老闆終於給出了線索，

“彼得·西摩是我店裡的老顧客，”男人把照片遞還給了迪安，摸了摸八字鬍，“最近幾年他每個月都會光顧店鋪一趟，買些有趣的小物件，但他家庭不是很寬裕，所以買的都是些便宜貨。”

“他都買過些什麼？”迪安問，

老闆轉身伸手指著店鋪裡四面八方的貨架上堆砌得琳琅滿目、五顏六色的商品，“他最喜歡的是海報和小模型、其次是一些電影裡的衣服、道具…”

“他痴迷於恐怖、驚悚、靈異以及怪物電影…”老闆突然嘿嘿一笑，“所以他買的東西都比較嚇唬人，假牙、披風、玩具爪子，長角的怪物模型。”

迪安暗自點頭。

這和三個籃球隊員、以及喬納森的說法一致，彼得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咖。

“那麼你覺得彼得為人如何？”迪安又問，

“一個鎮上的，我也聽說過這孩子的一些經歷，”老闆收斂了笑容，搖頭嘆息，“父母去的早，被嬸嬸養大，但沒有像其他小混蛋一樣混跡街頭，四處搗亂，老老實實在學校讀書，所以他骨子裡是個好孩子。”

“而且我看得出來，他不像別的顧客買電影周邊僅僅為了滿足獵奇心理，追求刺激。”老闆眼中閃過回憶的光芒，圓臉浮現一抹認同之色，“他對怪物的愛發自內心，買回家就會妥善地收藏起來，反覆欣賞，他是個真正的怪物愛好者。”

真正的怪物愛好者？

迪安注意到調查進度由百分之十五跳到了百分之十七，

“這個暑假彼得都去過哪些地方？”

“不清楚，我每天都要看店看到很晚，我也很少過問顧客的生活。”

“那你認為彼得昏迷不醒是什麼原因？”

“我又不是醫生，我只能隨便猜，應該是某種罕見的怪病。”老闆遺憾地說，“希望這可憐的孩子能儘快醒過來，否則店裡又要少一個忠實的顧客。”

“好吧，多謝解答。”迪安花了幾美元從老闆店鋪裡買了一張的星球大戰的海報轉身離開。

“你找到線索了嗎？”喬納森跟在他後頭，穿過人來人往的商場大廳，

“有一點…”迪安把海報收入大風衣傳進幻想空間，一抬頭看到了遠處一家巴爾里斯圖書店，“去這家看看。”

……

進入店鋪，迪安照例用上帝視角掃視了一遍。

很安靜，光線柔和，一排排高大的書架後，零星幾個讀者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專心致志地翻著書。

而前臺站著一個身材消瘦的年輕店員，正沉迷於一本叫做《如何成為百萬富翁》的雞湯圖書。

迪安向來講究平等交易，所以先讓喬納森挑選了一本射擊和拳擊入門的圖書，為店員的夢想添磚加瓦。

噔噔。

迪安倒扣食指敲了敲前臺，擺上兩本書。

店員合攏書，揉了揉黑眼圈濃重的眼睛，慢吞吞地開始包裝。

“夥計，問你個事兒，認識照片裡的人嗎？”

“印象深刻，彼得·西摩，鎮中學學生，老顧客，”店員點頭，看照片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個不幸遇難的好朋友，充滿了緬懷，“以前他每過幾天就要來圖書店泡一段時間，看些和畫冊，嗯，承惠，二十美圓。”

迪安呲了呲牙，這年代老美的圖書價格開始攀升，買書一點不便宜，普通學生很難消費得起，賴在圖書店或者去公共圖書館就是不錯的選擇。

“你跟他很熟悉嗎？”迪安掏出錢包付了賬，把打包的書送給身邊的喬納森，後者一臉驚喜和感激地抱緊。

“一般吧。雖然交流很少，但喜歡看書的人，都有種心靈的默契。”店員蒼白疲倦的臉上笑容多了起來，指了指左邊書架後空蕩蕩的區域，“他平時就愛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看上兩小時。”

迪安又問了問他具體看什麼書，答案不出所料，都是一些和幽靈、殭屍、外星人、世界未解之謎有關的書等等。

“已經半個月沒見彼得，我很不習慣。”

“那麼關於他的的病…”

“我聽說了，我推斷他的心理出現了嚴重問題，抑鬱症之類的，然後形成的相應的軀體化症狀。”店員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說出一堆專業名詞，“我曾經好幾次看到他站在書架的角落，一邊抱著書，一邊捂著嘴，顫抖著肩膀小聲啜泣，他心裡面裝了很多傷心的事。”

店員文藝地描述一頓，煞有介事地說，“人一旦太過於傷心，身體就會受到損害。”

迪安忍不住打斷，“那你知道他傷心的原因嗎？”

“有次我實在好奇，忍不住打破了不干涉顧客的規矩，過去跟他聊了幾句。”店員語氣一頓，望著天花板的吊燈惆悵地感慨，“他很不擅長交流、情商也堪憂。聊個天老是把話題往可怕的、甚至噁心的怪物身上引，所以同齡人都把他當成怪人，奚落他，嘲笑他，當然除了你身邊的喬納森。”

“所以，他非常孤獨。”

“我曾經給過建議，勸他模仿周圍的同學，學著變得稍微正常點，但他又固執地保持沉默。”店員無奈地說，“實在是令人頭疼的孩子。”

“沒那麼嚴重！”喬納森梗著脖子反駁，“彼得只是不太會交流，但他人很好。”

“心靈再美，不懂得表現自己也是白搭。”店員雙手環胸淡然反駁，“連我這麼睿智溫和的人也無法忍受和他交流。他註定交不到幾個朋友，”

“沒什麼朋友，又不願意跟家裡分享交流，負面情緒不斷積累，他就變得孤獨、不安、抑鬱，最後生了怪病。”

這個店員這麼一通分析，迪安驚訝地發現系統進度居然慢慢漲到了百分之二十。

所以彼得是個孤獨的怪人，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那麼彼得有沒有在圖書館跟人起過沖突？”

“你說這個悶葫蘆？沒有。”

“他到過書店和影院以外的地方嗎？”

“抱歉，我忙著看書，沒時間去過多地關注一個顧客。”

“好吧，祝你早日成為百萬富翁。”迪安看了眼店員翻開的書頁，密密麻麻的筆記讓人頭暈。

一揮手便轉身離開圖書店，向身邊的人感慨，“彼得比我們更適合聽那首‘空間怪客’。”

喬納森抱緊書和相機，沉默地點頭。

“夥計，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迪安看向他的眼睛，“你作為彼得最好的朋友，對他也最瞭解，理應最清楚他可能有點心理問題，為什麼之前沒告訴我？”

“他在出事以前到底有沒有任何異常表現，或者說過一些奇怪的話？”

喬納森腦袋垂得更低，繃緊的蒼白側臉透出一股倔強，

迪安見狀心下確定這傢伙有所隱瞞，

“你不想救彼得對嗎？”迪安仰頭看向天邊的夕陽，眼神惆悵，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失望，“你希望他在孤獨的昏迷中死去，或許就是今天。”

“別胡說！我想救他！”喬納森突然大叫了一聲，憤怒地盯著迪安，語氣滿是掙扎，“我答應過替他保密。”

“保什麼秘？”迪安靠近一步，逼問，喬納森抿緊嘴唇不說話。

“遵守承諾是良好品德，但如果因為你的保密而害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你覺得會發生什麼？”

喬納森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臉上惶恐一閃而逝。

“我告訴你…”迪安繼續言語施加壓力，“你往後的每天都會在噩夢中清醒，眼前不斷閃現棺材裡那張蒼白的臉，你的一生都將在悔恨中度過，你永遠也無法忘掉這個錯誤的決定…這樣的保密有必要嗎？”

喬納森臉色慘白地後退兩步一屁股坐倒在臺階上，片刻後頹然一嘆，痛苦地捂住臉，

“別說了，我都告訴你。”

“彼得出事前兩天到家裡找過我，臉上一直帶著笑，好像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我問他他也不說，只是很正常地跟我在房間裡聽了很久的音樂…離開前，他突然跟我說了一句不正常的話。”

“什麼話？”

“他問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我會想他嗎？我追問他怎麼回事，他又改口說玩笑，讓我別說出去。”

迪安心頭一驚，這種話聽起來怎麼有點想不開啊。

像是某種告別？

迪安腦海裡又閃過之前電影院經理的講述，彼得自願冒著巨大的風險，參與莫妮卡魔術秀的人體三分身，和極限矇眼魔術，這完全不符合他靦腆的性格。

現在看來，只有一種合理的解釋，彼得心裡隱隱期盼著魔術表演發生意外。

期待自己遭遇不測。

再結合書店店員的話，彼得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心情憂鬱經常自己一個人抹眼淚，很可能存在一定的輕生傾向。

迪安思緒如電，事件進度也跳到了百分之二十五。

“難道彼得生病並非是因為外人的毒害，而是他自己輕生所致？”

迪安說出了這個推斷，但這次進度度仍然沒有絲毫變化，證據還不足。

所以只是有輕生傾向，但不確定是否自殺。

喬納森聞言堅決地搖頭，

“這麼多年過去了，彼得早就適應現在的生活，不可能因為什麼孤獨，被排擠就突然想不開。”

“而且他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他沒能力讓自己染上這種可怕的怪病！”

喬納森在這一刻顯得非常清醒理智，顯然私下裡也進行過大量思考。

“你說得對，彼得究竟是不是自殺，為什麼自殺，現在無法下結論，”迪安不禁點頭，眼前閃過病房裡哭泣的女人，她隱瞞了太多資訊，“但他的嬸嬸盧西亞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走，去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