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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亨德森第五大道。
迪安帶著煥然一新的阿爾文來到一棟藍色的二層小樓外。
“砰、砰…”
嘎吱——
“上午好,尊敬的夫人,我是維加斯警局的志願者迪安,我想跟您瞭解一下您的鄰居,369號房主人的情況。”
白髮蒼蒼的老女人用老花鏡後的渾濁的眼睛打量著門口的兩個陌生訪客,然後動了動鼻子,一股淡淡得餿味兒飄了過來,她不由地皺了皺眉。
迪安身邊的阿爾文見狀窘迫後退了一步,儘管在酒店洗過澡,換掉髒得起垢的衣服、但多年流浪生涯染上的刺鼻體味仍然縈繞不散。
老女人轉向年輕和順眼得多的迪安,“369號…街區最左邊角落、馬路對面那一棟?”
“對,您有印象?”
“稍等孩子,我年紀大了記性差,我得好好想想…369號…”老人皺巴巴的額頭上隆起深深的溝壑,好一會兒恍然大悟,“對,我記起來了,是帕農·加西亞的房子?”
迪安和身後阿爾文相視一望,面露驚喜之色。
一上午兩人拜訪了這條街區十幾戶人,要麼剛搬過來不久對那地方一無所知,要麼對他們倆心懷警惕隨便地打發,總之,這條街區的住戶之間,關係似乎不怎麼和睦。
大部分住戶也跟阿爾文記憶中不一樣。
“對,您認識他嗎?您知道他最近去哪兒了嗎?”
阿爾文急切地追問。
“你們是帕農的什麼人?”老人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似乎想要進一步看清兩人的模樣,
“我是他親弟弟,阿爾文·加西亞。”阿爾文小心翼翼地把臉湊近,雙手攥在一起,有些緊張地說,“我上週就來找過他,但直到今天,他都不在家裡。”
老人聞言面露狐疑之色,瘦巴巴的手警惕地把住了門,“我從沒聽說過帕農有什麼親弟弟!”
阿爾文表情一僵,然後羞愧地低下頭,“其實我好些年沒來看過他,您不認識我也正常。”
“那你來得是不是太晚了?”老人搖頭,目光中浮現一絲同情,“我想想,1975年,五年前,那棟房子已經人去樓空,一直空置到現在,有些流浪漢混進去偷光了裡面的東西,也沒人管。”
五年?
帕農失蹤了五年?
“怎麼可能?”
阿爾文像是被閃電劈中一樣愣在原地,半張著嘴低聲絮語,滄桑的臉上露出深深的失落。
迪安眉頭深鎖,又問,
“帕農是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抱歉,我跟帕農關係一般,或者說整條街的鄰居,跟他都不熟。”老人渾濁的眼眸閃爍著回憶,“我印象中,他深居簡出,平時沒跟任何人交流、來往。他大機率沒有什麼朋友,總是把自己關在房子裡,每過一兩週才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地去超市一趟。”
迪安心頭一動,拉斯維加斯這麼熱的天,正常人都不該這麼穿著啊。
“因為他異於常人的生活習慣和奇怪的行為作風,鄰居們跟他很疏遠。”老人語氣一頓,“有些調皮搗蛋的小孩兒把他當成怪人,作弄他,闖進他屋子裡偷拿東西。”
“該死的!哪些小混蛋敢欺負帕農?”
阿爾文突然爆發了,漲紅臉咆哮,眼中射出兇光,
老人被嚇得哎喲一聲,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幸好迪安及時伸手拽住了她,又轉過頭瞪了阿爾文一眼,
“那麼大聲嚇唬一個老人家,想把她心臟病嚇出來嗎?”
阿爾文衝著老人滿臉歉意,“我不是故意嚇你,我只是想到我可憐的哥哥就難受。”
“算了,我理解你的心情。”老人拍著胸口搖頭,“但你該知道,你哥哥很內向、孤僻,加上一個人居住,難免被欺負。”
阿爾文低下了頭。
“帕農有沒有工作?”迪安問,如果能找到他工作單位那麼就能順藤摸瓜。
“我印象中,他一、兩週才出一次門。”老人搖頭,“沒有任何正常的公司會接納他。”
阿爾文猶豫地問,
“帕農、帕農有沒有妻子、兒女…”
“連這都不清楚,伱到底是不是他的親兄弟?我搬過來差不多有十年,沒見過女人或者孩子來看望他。我確定帕農是個默默無聞的單身漢。”老人板著臉說,“我對他的最後的印象,就是五年前某一天過後,整條街區再沒人見過他。”
“他失蹤了。”
阿爾文暗紅的嘴唇抖了抖,臉上露出一個揪心的痛苦表情。
迪安苦惱揉了揉太陽穴,五年好長,足以磨滅絕大部分線索。
“有警察來找過他嗎?”
“物業和警察都去房子裡看過,但沒找到人。”老人語氣一頓,額頭上隆起溝壑,“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帕農失蹤後三年,也就是兩年前,那房子裡又發生了什麼事故,當時還封鎖了一天。”
“事故?”
阿爾文突然心頭一緊。
“當時我聽說有個人死在屋子裡頭,但不是帕農。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老人話音一頓,看向兩人的目光帶著一絲送客的意味,“好了,兩位,我知道就這麼多,我該回去準備午餐了。”
迪安看了眼系統,“兄弟”的進度從百分之五緩緩漲到了百分之十。
“那就到這兒吧,夫人,感謝您的回答,祝您身體健康!”
……
兩人離開了房子,又沿著街區依次詢問剩下的幾家鄰居,可惜收穫寥寥,要麼一無所知,要麼給出的答案和老人重複。
“夥計,說實話,你到底有多久沒來看過你的哥哥?”
迪安問。
阿爾文不知道是沒聽清,還是不想回答,低頭看著自己的滿布老繭的雙手,皺巴巴的臉上掠過迷茫、自責、哀傷。
迪安嘆了口氣。
但對方的表現他也能理解。
在美利堅,許多家庭的兄弟姐妹小時候關係很親近,但各自結婚成家之後,就忙著工作、照顧妻兒,互相之間不怎麼往來了,也許幾年才會聚一次、或者通個電話。
可他們不是總能聯絡到對方。
迪安腦海中忽而掠過了一句話——
有時候當一個人心血來潮地聯絡許久不曾往來的親人或者朋友。
卻已經永遠找不到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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