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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兩位娘娘懷著身子,懷著身子的人嘴刁。

平時喜歡吃的食物,現在反而不喜歡吃了。

景仁宮小廚房裡做的飯菜,皇后跟衛嬪成年累月的吃,也吃倦了。

以前隔三差五點萬如殿的外賣,現在是個隔三差五吃景仁宮小廚房的飯,常常點萬如殿的外賣。

杜僅言對皇后娘娘一向敬重。

皇后娘娘這一胎十分貴重。杜僅言親自忙活皇后娘娘的飲食,一點兒也不敢懈怠。就連給皇后娘娘送外賣,除了二條跟木瓜幾個心腹,其它的,杜僅言也不敢假手於人,生怕出了什麼紕漏,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皇上就有點不願意了。

皇上不願意的地方主要有兩點。

其一,皇上的的原話是這樣的:“杜僅言你首先是朕的常在,其次才是皇后的狗腿送外賣只是你的兼職,朕瞧著你主業荒廢的不輕,倒是送外賣有癮。”

太后聽說此話把皇上懟了個仰倒:“皇上你沒懷過身孕,自然不知道懷孕女子的艱辛,如今皇后跟衛嬪從早吐到晚,吃了太醫開的山楂丸都不管用,得是萬如殿小廚房做的飯食,皇后才勉強用些。既然如此,杜常在常去伺候著就是了,皇上你何故阻撓,難不成你不關心皇后跟衛嬪的胎?”

這一條,皇上說不過,只好打住。

其二,皇上的原話是這樣的:“杜常在,在後宮生存,最忌諱厚此薄彼,皇后那裡,你伺候的得體,別的宮殿,你也不能冷落了。”

這粘酸的語氣,誰又不是傻子。

杜僅言小手帕一搖:“皇上您想吃什麼外賣,臣妾也給您送。”

“朕又不是那隻管口腹之慾的人,朕能點什麼外賣,朕的意思是”

“皇上有什麼話可以直接示下。”

“如今景仁宮有孕,敬事房的綠頭牌還是依例送來。照例懷有身子不便侍寢,那沒懷身子的人便有福氣了。比如今晚你就可以侍寢了,杜常在。”

“是啊杜常在,這可是難得的福氣啊。”高讓捧著拂塵笑。

杜僅言心想,高讓你不愧是皇上的心腹,哪都有你呢,什麼福氣,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可皇上欽點侍寢,杜僅言只好一躺。

接著躺。

還躺。

這是焊床上了嗎?

皇上您這是哪裡來的牛勁。

多大仇,這整的腰痠背痛腿抽筋。

就連繫統小電都彈了出來:“宿主最近奮發圖強,獎勵十個積分。”

不是奮發圖強啊。

是趕鴨子上架啊。

在第六天侍寢的時候,杜僅言跟皇上來了一次促膝長談。

對話如下:

杜僅言:“皇上,俗話說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皇上您翻我的牌子都快翻八回了。”

皇上:“被朕專寵的滋味怎麼樣?”

杜僅言翻翻白眼:“皇上,雖然景仁宮主子懷了身孕按規矩無法侍寢了,但後宮的妃嬪還有很多。像趙答應,包貴人也是曼妙的很哪。俗話說,雨露均霑。方得長久。”

皇上:“朕不想聽俗話。”

杜僅言:“皇上也需節制,若是虧空了身子,朝廷大事可該誰做主呢,黎民百姓又該倚靠誰呢,俗話說臣妾是說,民間有云,色是刮骨之刀啊。”

“你就是不想侍寢。瞧你那點兒能耐吧,當初衛嬪連續侍寢一個月,每天都早早到了太和宮等著了,輪到你就遲到早退,你分明是敷衍朕,害怕生孩子。”

杜僅言

懷孕這事得靠機緣哪。

皇上您能不能講講道理。

簾外一動,有窸窣的聲音。

天色暗下去簾外唯有燈光。

高讓捧著拂塵小聲道:“史小主,皇上就要休息了。”

“我不找皇上。”

“找杜常在也不行啊,沒有她,誰侍候皇上就寢哪。”

“後宮姐妹不是多的很嗎?田貴人,趙答應,包貴人,隨便誰來頂替一下不就行了。”

“史小主,莫說宣誰侍寢奴才一個太監做不得主,即使是做得主,如今是夜裡了,哪能再去接一位主子哪,遠水解不了近火,皇上也等不及了。”

遠水解不了近火。

這話說的。

皇上倒底有多飢渴。

史景迎風立於太和宮臺階上,身上水紅色繡桔梗花的衫裙飄浮著,盤著髮髻,插著銀簪,銀珠耳環閃著細碎的光。

雖不是十分絕色,但好歹是個女的。

史景嘆了口氣:“走吧。”

“走哪去?”這話把高讓給說迷糊了。

“去伺候皇上啊,你不是說遠水解不了近火嗎?我進去伺候皇上換杜常在出來總行了吧?這又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高讓一臉尷尬。

史小主你是真敢說啊。

這裡可是太和宮,你這是宣佈自己侍寢了?都不用皇上點名翻牌子了?

你爹史遇一身正氣,博學強識,堪稱本朝太師,你這一身凜然的樣子,這視死如歸的氣質,堪稱太奶啊。

就聽到簾內傳出一聲:“讓她進來。”

皇上宣了。

史景腳步匆匆進了太和宮,雙層浮光錦帳掛在金鉤上,鱷梨香淡淡的,嫋嫋娜娜。

杜僅言像被綁架了似的,委屈地坐在床邊。

皇上領口的扣子已經解開了一個,見史景進來,皇上還掩飾地扣起了釦子。

史景倒是直接:“皇上不必忙,我不是來找皇上的。”

皇上尷尬的手懸在半空。

杜僅言忙從床上禿嚕下來,腳踩著繡花鞋正要站起來,就見皇上那火車燈一樣明亮的眼光把她掃描了一遍。

好傢伙。

皇上的心思傻狗都能看出來。

杜僅言只好乖乖坐回去,脫去繡花鞋蜷腿坐在床上:“我是怕史小主有急事尋我,是不是萬如殿裡出了什麼事?”

“萬如殿裡一切正常,就是皇后娘娘想吃你做的上湯豌豆尖了。桂圓到萬如殿裡去請,你又不在,我怕皇后娘娘餓壞了,所以才來的。”

史景這番話杜僅言能發揮出一篇小作文來。

“皇上,皇后娘娘身子金貴,懷著龍子千萬不能餓著,一夜這麼長,餓壞了龍子那可是罪過,臣妾得快馬加鞭回去做飯。”

“太醫說最近天熱,皇后娘娘的胃口本就不好,很多東西都吃不下,皇后娘娘都清瘦了。難得她有點兒想吃的,可不敢耽誤了。”

“皇上,上湯豌豆尖這菜聽著簡單,做起來卻很複雜,要做到湯鮮菜嫩不油膩,其它的事,萬如殿的廚房子都可以做,但這道菜,得臣妾親自操作。”

“做菜的時候你是挺會操作的。”皇上長眉一挑。

杜僅言正尷尬間,史景已經脫了鞋子爬到了床上,墊著枕頭一躺,胳膊腿一伸,把自己擺成一個大字。

皇上心中明白了八分,但也沒見過這麼離譜的妃嬪,臉一別問她:“史景你幹什麼?”

“侍寢。”

“朕未宣召。”

“我知道皇上您未宣我。皇上您宣的是萬如殿杜常在,可現下杜常在要去給皇后娘娘做羹湯,這床上不是空出來了嗎?我來頂替吧。”

聽說過頂替考試的。

怎麼還跑來一個頂替侍寢的。

說話的功夫,躺到床上姿勢都擺好了。

“朕又不是那種帝王,你們把朕看成什麼了。”皇上的臉幾乎紅了,這個史景,有事說事,往那一躺是怎麼回事,傳出去人家說太和宮裡皇上夜御兩女,那皇上的名聲不是踩在地上摩擦嗎?

“起來吧。”皇上嘆口氣。

“那臣妾告退。”杜僅言搖著小手帕,飛速跨出太和宮的門檻。

史景跟在後頭給皇上福了一福:“永福殿史景告退。”

皇上擺擺手。

史景又奔了回來。

皇上嚇得直接把釦子繫好。

“皇上如果還需侍寢的,橫豎今晚我沒事,可以頂替杜常在。”

“朕說了,今晚不召人侍寢了。”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史景扶著太和宮的門堅毅的像要加入少年隊:“杜常在今晚要伺候皇后娘娘。”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皇上敷衍。

真是的,好端端的一個侍寢,史景跟個護法似的,還追過來了。

杜僅言跟史景手牽手出了太和宮,皇上立於廊下看著二人歡喜雀躍的背影,長長嘆了一口氣。

他倒像個多餘的。

杜僅言回去,花了半個時辰就做好了上湯豌豆尖,因為皇后娘娘最近的食慾不佳,杜僅言又做了幾樣清淡的小菜。想著每個孕婦的口味都不一樣,萬一皇后娘娘不喜清淡想吃點口味重的呢?於是又叫小廚房做了麻婆豆腐溜肉段等民間菜品,另外冷盤也準備了三個,三文魚壽司也捏了一盤。

送到景仁宮的時候,皇后娘娘果然還在燈下等著。

皇后娘娘的肚子愈發大了,似乎是比尋常的孕婦還大一倍。

這又是皇后娘娘的第一胎,所以懷的有點兒辛苦。

常吐不說,頭也是暈的,這會兒歪在燈下,整張臉清瘦得厲害。

杜僅言帶著史景把三文魚壽司、上湯豌豆尖、麻婆豆腐等菜品擺了一桌。紅的綠的倒是好看的。

“這兩天偏想吃點清淡的。”皇后娘娘笑了。

桂圓趕緊給皇后盛了一碗豌豆尖。

“這麼晚了皇后娘娘是餓了嗎?”衛嬪來了。

衛嬪的肚子跟皇后娘娘的一樣大。

只是比起皇后的瘦弱,她的臉色可好多了,很圓潤,像秋後的蘋果似的紅撲撲的。

“我也餓了,最近總覺得吃不飽似的,懷著孩子就是跟以前不一樣了。”衛嬪挨著皇后坐了。

“妹妹看看,可合胃口?”

衛嬪指指那些辛辣的菜:“最近總想吃點辣的。俗話說酸兒辣女,我以後恐怕會生個女兒。皇后娘娘您說呢?”

皇后有些愁容,放下了湯碗,有些不知所措。

衛嬪笑了笑:“皇后娘娘命好,聽張太醫說,皇后娘娘這一胎懷的是個阿哥,這個阿哥以後肯定是棟樑之才了,不像妹妹我,只能生女兒,聊勝於無罷了,皇上是不會重視的,姐姐你說是吧?”

皇后娘娘有些慌亂。

杜僅言覺得有些奇怪,怎麼聽衛嬪說話怪怪的。

以前跟她溝通不多,也不算熟,但每每衛嬪說話,都透著大戶人家貴女的氣度,如今聽她說話,夾槍帶棒的,跟槍打了腦袋似的,皇后娘娘好意讓她吃飯,她還說了一通沒頭沒腦的話。

轉念一想,懷有身孕的女子跟平素是不大一樣的,或許是懷孕辛苦,所以有時候會發發脾氣,也是情理當中。

衛嬪年紀輕輕的懷了身孕,她有些脾氣,也不為過。

衛嬪盛了一碗辣椒丸子湯喝了起來,湯水滴到衫子上,紅了一片。

皇后看到了,拿手帕給她擦了擦。

桂圓怎麼捨得自己主子勞累,親自蹲下去給衛嬪擦身上的紅油。

紅油正好在衛嬪腹部。

桂圓輕輕一擦,衛嬪的肚子竟然凹下去不少。

史景在一旁正好看見,衛嬪的肚子裡是懷了個什麼,怎麼還能屈能伸,輕輕一按就凹下去了?

衛嬪直接把桂圓推開,動作太大,桂圓跌坐到地上,衛嬪扶了扶簪子,掩飾道:“不要緊,不過是一點兒紅油罷了,多大的事呢,桂圓你不要慌慌張張的,萬一驚著了皇后娘娘,我的肚子不要緊,皇后娘娘懷的可是龍胎。”

桂圓趕緊磕頭:“奴婢知道錯了。”

回萬如殿的時候,史景跟在杜僅言身後,半天沒有說話。

史景的嘴一向沒個把門的,她又沒什麼心思,她不說話,自然是有心事。

“怎麼了,怎麼去送了一回飯就憂心忡忡的,在永福殿裡受誰欺負了嗎?”

史景搖搖頭。

最近宮中太平,以前喜歡作妖的貴妃被關了起來不能嚯嚯了,田令月時常挨貴妃的打,臉上時常掛彩,也覺得無臉見人,所以更願意在長樂宮抄經,出來的也少了許多。

後宮裡就她倆人喜歡懟史景。

如今她倆都消停了,史景的日子還算好過。

“杜僅言,你有沒有察覺什麼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你看到衛嬪的肚子了嗎?”

“看到了,愈發大了。”

“不對,剛才,就是桂圓為衛嬪擦拭的時候,我明明看到衛嬪的肚子凹了下去,你說懷孕的人,肚子會越來越大,怎麼還能縮回去嗎?”

那一幕,杜僅言也看到了。

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杜僅言沒懷過,手生,也說不上來。

但她知道這事傳出去的話,指定沒好。

於是便噓了一聲:“咱們沒懷過,懷孕之事咱們不清楚,景仁宮的脈一向由張太醫看,張太醫沒說什麼,那便是無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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