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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那個離奇加入反周組織的晉國公族高手,不會是為了對抗卿大夫的勢力、重振公室威嚴吧?

孫敵心中暗暗思索,很快聯想到了吳國這邊的情況:吳國九位上六氣境及以上的高手,純屬於吳王這一脈的只有夫差的堂兄王孫雒一人,加上季札的第四子子玉,也不過兩人而已。

而自己所在的孫家,自己、二兄、父親,便有足足三位絕頂高手。雖說目前只剩下自己在為吳王效力,但勢力也大得驚人,幾有接近當年季札的趨勢。

伍叔不僅掌握著吳國的軍政要務,控制著各國秘衛中居首的泓上劍衛,他的兩個徒弟中,展如擔任著吳國五軍中的右軍將,太子友則是下一代的吳王,兼任左軍將,勢力之強,尚在孫家的規模之上。

若非吳國王族之中,“中六氣”大成的高手不在少數,有夫差本人、王子姑曹,季札的另外四個兒子,加上多件可控的頂尖神兵,只怕也要落到臣強君弱的局勢。

難怪,伍叔近些年來,已刻意不再詳細地過問政事,跟自己的交情也變得澹了許多,想必是避免夫差生出猜忌,覺得伍孫兩家有所聯合吧。

想到這裡,孫敵的心中微驚,發覺自己身為伍孫兩家之間勢力交會的代表,承擔的危險性相當驚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成為夫差、伯嚭等人出力針對的目標。

在這種情況下,似乎被辛文子困在會稽城內,與吳國暫時斷絕聯絡,也勉強能算是一件好事?

感應到孫敵思想的轉變,辛文子微微一笑,隨手一指,點在了虛空不見一物的位置。

在邊上孫敵的感應之中,只見奇異的黑白之氣從對方的手指中迅速湧出,向外蔓延開來,剎那間便將石室外的厚壁轉化為了透明色,穿透了地底三百丈的障礙,抵達了側上方觀星臺的區域;

還從此處坐落著的怪山開始,淹沒了蕺山、火珠、鮑郎、蛾眉、彭山、白馬這六座大山,覆蓋了山陰大城與內部勾踐小城之間的全部區域,以及高天之上的多重雲層,使其呈現出與外界分離的虛幻狀態。

但超乎想象的是,整座會稽城雖然在孫敵的感應中,被轉化為了虛無縹緲的透明狀態,但城內數以百萬的居民,無論是最為普通、毫無修為的平民,還是修為境界出眾計程車大夫,都絲毫沒有察覺。

能繞過會稽城內遍佈著的各種威力驚天動地的陣法,克服天地規則對上六氣境及以上高手施法的排斥,在不觸動、不破壞它們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無疑需要駭人聽聞的計算力與細緻入微的掌握力。

辛文子自號計然,除了繼承自老子的道家之學外,在計算之道上亦可說是冠絕當代,雖然目前擔任著越國太史的閒職,但幾番指點,就讓司農皋如、太宰苦成在發展國家經濟方面茅塞頓開;

再加上繼承了他部分計算之道的弟子范蠡相助,事先就算好了往後十數年的各項變化,使得越國在輕徭薄賦的情況下,依然靠著國家調控商貿市場、集中建立糧食畜牧基地的方式,國力迅速恢復,變得興盛起來。

總之,越發感到辛文子的深不可測,孫敵心中暗暗訝異,抬頭向著地下室的上空望去,卻發現在會稽城上空數千裡的位置邊緣,不知何時,竟多出了一座飄浮於虛空中的古老祭壇。

這座古老不知從何處飛來、大約十里見方的祭壇,在顯現於他和辛文子視野中的那一瞬,通體泛起了令人感到深邃寧靜的奇異光芒,剎那間分裂出了兩個外表上一模一樣、難以分辨真偽的新祭壇。

只見新出現的兩座祭壇,忽然間光芒大盛,彷彿化為了天空中的兩輪大日,朝著勾踐小城內的越王宮、怪山內部開鑿的觀星臺各自激發射出了一道朦朧飄渺、內部有虛幻星河流動的璀璨光束。

在虛幻星河的更深處,孫敵隱約間瞥見了無邊無際的屍山血海,看到了內部一具具被作為祭品殘忍處死的屍骸,被血腥巫術流水線般煉製、獻祭的內臟、鮮血、頭顱,以及痛苦扭曲的靈魂。

霎時間,他回想到了自己年幼時歷經的吳楚柏舉之戰,屍骨累累,血流成河,憶起了當年兄長戰死犧牲的場景、那個時候慘烈可怖的戰況;

緊接著,又更進一步在心靈深處浮現出大批被生生煉死於青銅方鼎內的陌生屍骨,對這些屍骨生出了血脈相連的感受,心中不寒而慄,莫名浮現出前所未有的懼意。

這道璀璨光束之內,除了以實質天地規則帶動的巨大破壞能量,還藏有對攻擊目標先祖的屍骸干涉影響、從而對後人複製詛咒傷害的古代巫術?

對方能使出這種詭異的手段,莫非是在昔年陳國流傳到孫氏的典籍記載之中,商代時期能跟王室共同主導祭祀大權的十日氏神權貴族?並且,還是一位少說已達至“六氣化形”的絕世高手?

明曉會稽城上空的古老祭壇內蘊藏著的恐怖威脅,孫敵心中劇震,卻在辛文子設定的禁制下完全無法出力,只能望著祭壇發出的光束徑直落下;

剎那間,便命中了自己所在的怪山,徹底摧毀分解了這座方圓數十里、高近萬丈的大山,一擊之威,竟令小半座會稽城化為了虛無,留下了一個深不知多少裡的巨坑。

倒是兩百里開外的勾踐小城,三道粗細相近的明亮劍光自王宮深處沖天而起,一黑一青一金,盤旋交匯凝聚了一面遮天蔽日的戰旗,照耀長空,迎上了驟然落下的恐怖光束;

將其勉強擋在了離地大約百里的高空,呈現出了一個由不斷破碎與修復的元氣法則與逸散天地元氣構成、明亮之極的半球形分界線,餘波浩浩蕩蕩,跟著又摧毀了周邊的小半座會稽城。

與此同時,在數千裡高空懸浮著的三座祭壇,東面對準越王宮的那座,陡然陷入到了兩團重疊巢狀了無數層的青白色光環中,被無聲無息地熔融分解化為了純粹的陰陽之氣,就此消失不見。

西面對準怪山的那一座,祭壇的最中心倏然顯現出了一個細微幾不可見的光點,在其結構的最深層處膨脹爆炸開來,瞬間將其撕裂成了無數難以被探查到的微小細塵,飄飄灑灑,四處散開。

而最中間的那一座祭壇,表面忽然間沾染上了黑白兩色,剎那間便變作腐朽灰暗起來,勐地一個旋轉,就在原地留下了一個明滅不定的漩渦,向著更高處極速斜向上攀升而去,逃出了會稽城的範圍。

然後,方才在孫敵感應中、已經毀滅大半、傷亡無數的會稽城,就像是遇到了上古傳說中的時間逆流,奇異地迅速倒放起了被光束攻擊的過程;

只用了數個呼吸,就恢復到了完好的狀態,褪去了虛無透明之色,迴歸原樣,不見絲毫曾受過災難的經歷,城內的居民亦是正常地做著自己的事,似乎對此並無印象。

目睹這奇蹟般的情景,孫敵立即便明白了事情的完整經過,多半是辛文子提前察覺到了敵方祭壇將要發動的攻勢,以自身之道投映出了一座虛幻的會稽城,與真實的會稽城在空間上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以“道映流光”的能力幾乎無損地承受了對方的一擊,並聯合同在會稽城內駐守的多位高手,在同步的還擊中給予了敵人接近於打落境界的重創。

先前辛文子提到神巫山的畢珍、秦尹有些自作主張,莫非就是指他們惹上了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虛空道”商代餘孽?

突然就在互發攻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仇什麼怨?不惜撕破臉皮,波及到城裡城外的平民?

這樣一尊相當於“六氣歸形”境的絕世高手,若是潛入到姑蘇城的上空,同樣是使出這招墮日法術,我們吳國也能夠應付得如此輕鬆,反過來將敵方重創嗎?

話說回來,名不見經傳的“虛空道”,除了某位出身晉國公族的絕頂高手,居然還有這等當世最頂尖的強者坐鎮,總體實力簡直能追上楚地的“太一門”了,若是跟越國相互敵對,豈不是一件大好事?

孫敵心念微動,但同時也有些擔心,想到泓上劍衛似乎並沒有這個秘密組織的確切情報,日後在行動的時候,頗有被其干擾影響的可能,說不定就會在關鍵時刻出現差錯,損失慘重。

……

“不用想太多,因為想了也沒用。”辛文子隨意瞥了他一眼,在旁邊的書架上拿出了兩卷竹簡,將其展開疊在一塊,投映出一片紅白相間的地形圖,內部山川湖澤、應有盡有,滿是細節。

如果趙青在場,就會驚奇地發現,除了紅色白色代表的事物相反之外,這幅地圖竟跟她剛拿到手的艮兌兩卷竹簡投映出的影象一模一樣,赫然又是一張記錄姑蔑附近區域的地圖。

而在孫敵的觀察下,這兩卷竹簡上面的內容,應該是某種《連山易》版本中的坎卦與坤卦,代表著水和地。

看了地圖幾眼,辛文子隨手將兩卷竹簡放回原地,澹澹開口道:“禍福相依,剛惹上了一批敵人,就新發現了兩個適合修習計算之道的後輩,還算是不錯。”

“越國的年輕後輩?就算再優秀的年輕人,又豈能抵得上惹上一尊步入封天領域的強者的損失?”孫敵忍不住插口道:“計然先生,說實在的,越國本地的年輕一代,又能誕生出什麼級別的好手?”

“歐冶子這樣將鑄劍一道發仰光大的絕世奇才,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稍次一些的靈姑浮,亦是難得之極,才具天生,非是可以由後天培養得來。”

孫敵微皺眉頭,沉聲開口道:“先生在越國待了也有好幾十年了吧!出身于越國的上六氣境高手,卻是不增反減,僅剩諸稽郢一人,其間的困苦艱難,我想你再清楚不過了吧。”

“就算有著更高境界強者的血脈稟賦、言傳身教,想要修成上六氣之境,仍是有如登天之難。尤其是所謂的計算之道,你的弟子范蠡據說苦修此法,至今不過‘下六氣’大成,又能有多少用處?”

“噢?”辛文子澹然一笑,反問孫敵道:“你們吳國地域遼闊、人口繁多,足有越地的數倍。辛某久在會稽,孤陋寡聞,卻是不知吳國的年輕一代,都有哪些英才豪傑?”

“吳國年輕一代的天才?”見到對方不再把自己苦修而成的“上六氣”境界視作等閒,孫敵的心情平復下來,主動介紹道:

“我們王上的嫡長孫彌庸,年僅二十又四,就修到了神勁的頂峰,被伍相親口譽贊為日後有望上六氣大成之境,直追當年的延陵季子,將會引領吳國未來的興盛。”

“而季子的三個嫡孫,濮婪、忠、恕,都在三十歲前修到了神勁頂峰,其中的長孫濮婪,更是在四十歲時就抵達了‘下六氣’大成之境,稱得上是一時之傑。”

“除此之外,還有我國壽於姚大夫之子壽被……太宰伯嚭長孫伯髦……右軍將展如之子……雲陽門老吳人中的……”

聽著孫敵先被來襲敵人影響、然後在精神暗示下透露出的吳國天才情況,辛文子暗暗點頭,與越國秘衛探查得到的訊息相互對照,判斷著這些人的潛力與成長路線。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些人就是吳國下一代的“上六氣”境種子,百多年後支撐吳國強大實力的棟樑。

不過,除卻那幾個出身於王族的彌庸、濮婪等人,其他的年輕人,若是越國能夠成功取代吳國,也是可以爭取一二的。

說起來,有著自己在越地暗中收下的兩個徒弟,還有文種主持創辦的武院,越國的下一代,在數量與質量上,都絲毫不遜色於總體實力更強的吳國。

尤其是厚積薄發、成功修出自己推衍中“循天養道體”的文高,在“上六氣”大成之前,應該是一片坦途,進境奇快,或許用不了多少年,就能追上他的父親文種。

其實,文潤的資質也是很好的,但他主要把心思用在了治國與民生的方面上,準備繼承他父親文種的事業,比偏向武學的文高在實力上差了一些。

還有,跟無辭有關的那個猜到偃王古簡秘密的趙青和她的白猿,在天資上比二文似乎還要高出一兩籌,除了《五象陰陽化神篇》之外,更是修行《混洞逆算演道術》的絕佳之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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