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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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古至今，作為旅遊城市，多多少少會帶著幾分浪漫和放鬆的基因，三亞也不例外。

無論是一路上帶著微笑的遊客，還是吆喝著叫賣的本地小商販，對顧允當街傾情獻唱的舉動都抱著極大的祝福和善意。

誰不喜歡看有情人成卷屬，見證甜蜜的幸福時光呢？

用力拍出來的掌聲，口哨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不少人拿出手機來拍攝這一感人時刻。

鐘樂怡紅著臉躲在顧允懷裡，短褲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什麼？”

“哦，好的，我們馬上就回去。”

鐘樂怡掛掉電話，牽起顧允的手叫停了一輛路邊的計程車。

“怎麼了？”

顧允還沉浸在剛剛的表演中，一臉興奮地問道。

“小姨找我，不知道有什麼事。”

......

計程車駛向三亞的郊區，寧佳玉和丈夫徐世斌的海景別墅。

和顧允在江城早早買下的不動產不同，離了老遠就能看到三亞別墅壯觀的建築外觀和寬敞的庭院。

海濱現代化的風格和豪華的氛圍，給人的第一眼觀感往往與眾不同。

“你小姨還挺有實力的啊......昨天吃飯的時候可一點沒發現。”

顧允一邊打量著，一邊和鐘樂怡閒聊。

“和你顧老闆比自然是沒法比，但我小姨一家在我們親戚裡一直都算是有錢的。”

鐘樂怡聳了聳肩，小姨一家新購置的別墅她也是第一次來。

進入別墅的大門，一個大型的花園映入眼簾，景色宜人，花團錦簇。

花園中有各種綠色植物，大葉榕、鳳尾竹、吊蘭等花卉給人一種自然的感覺，彷彿進入了一片綠色的海洋。

花園中央是圓形噴泉，水花翻飛，清新的空氣讓人感到舒適愉悅。

“哎呀，樂怡和小顧來了，快進屋吧。”

寧佳玉和一箇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站在門口，把鐘樂怡和顧允迎進了屋子。

“這是我小姨夫，這是顧允，我......男朋友。”

鐘樂怡一進門，敏銳的她發現，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很明顯，爸媽和顧叔叔都沒來，小姨一家人是專程把自己請過來的。

看到這個細節之後，鐘樂怡特地向沒見過顧允的小姨夫徐世斌介紹了一下。

儘管兩人還在慪氣，但畢竟是一起上門見親戚，再怎麼說也不能失了禮數和麵子。

“顧總，久聞大名啊，早就聽說樂怡找了個頂級優秀的男朋友，我們一家人都只能從網上看到你或者公司的訊息，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中年男人徐世斌咧開嘴上前兩步，伸出雙手。

“小姨夫客氣了，都是自家人，叫我小顧就好。”

顧允笑著和徐世斌握了握手，跟著走進屋子。

別墅的內部同樣經過精心設計，起居室和客廳都非常寬敞，而且非常明亮。

大型的落地窗，讓人一覽無餘，可以直接欣賞到外面綺麗的自然海景。

獨立的健身房、游泳池和燒烤區等設施和客廳連通，基本上能享受到的，徐世斌都準備齊了。

冬日的暖陽透過窗戶灑進客廳，照亮了整個房間，寧佳玉和徐世斌端上來一盤切好的水果，陪著顧允二人聊了起來。

徐世斌是海島本地人，和寧佳玉成家後回到三亞打拼，主要從事江砂開採行業的他，十幾年下來身家在三亞富人圈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

“現在真的不太行，幾年賺不到什麼錢，屁事又太多，真想轉行不幹了。”

徐世斌和顧允聊著自己行業上的故事，說到這裡點燃一支香菸，長嘆一口氣。

“這一行確實......不那麼容易。”

顧允點了點頭，回憶起當年在政府辦起草相關檔案的日子，感慨萬千。

江砂開採，經歷了由白變灰到黑的過程。

自然資源的稀缺性和市場需求的旺盛，決定了江砂開採一直是一項非常有利可圖的產業。

】

早些年混亂無序的市場野蠻成長，隨著礦產資源的逐漸開採，相關的產業鏈和衍生產業也在蒸蒸日上，比如礦山機械裝置生產、礦產品加工、礦產品運輸等，產值和就業機會大把。

徐世斌就是這中間誕生的富豪之一。

但隨著政策的變動和縮緊，再加上未來即將面對的環保壓力，實際操作的困難日益增多。

江沙地區大多屬於海濱城市，礦產資源開採對周邊的生態環境勢必造成一定的影響，會受到政府和社會的大量關注和監管，避免汙染和破壞環境。

不出意外，下一步開採就需要航道主管部門批准後，領取正規的採礦許可證才能繼續營業了。

像是一些小作坊，只能轉入地下，偷偷摸摸賺取一些微薄利潤，還要祈禱不要被抓和出事。

“還是你們搞網際網路的高科技產業好，生意最近怎麼樣？”

“我們啊......可能資金壓力比較小，江城人才濟濟，也很少遇到安全和市場問題。”

顧允撓了撓頭，選擇了一個相對客氣的回答。

實體企業少不了高技能人才和技術人員，在當地人才不足的情況下招聘和留用好的礦工，對他們的培養和吸引也是一項重要的挑戰。

最不可控的要數市場不穩定，礦產資源市場受到國內外市場環境的影響，價格波動比較大，對開採企業的經營和利潤同樣會產生影響。

相比而言，搞網際網路還真算是最省心的創業方式了。

最多就是996，還能怎麼樣？

“小顧啊，今天喊你來，其實是有點事情想和你，還有樂怡商量一下。”

茶喝了幾輪，話聊了半天，徐世斌和寧佳玉對視一眼，後者輕輕點了點頭。

“啥事？儘管說，不用這麼客氣。”

顧允嘬了一口茶葉，放鬆地靠進了沙發內側。

一邊沉默許久的鐘樂怡像是早就料到一樣，微微側過頭，對顧允使了個眼色。

“今年上面政策有變動，我們最近打算去市裡申請採礦許可證，但是砂場規模不夠，還要繳納礦產資源補償費......”

徐世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本來不至於和你開口的，但是銀行那邊又出了點問題。”

“這樣啊。”

顧允一進屋就感受到了微妙的氣場，再加上夫妻倆不斷開啟的話題，他對將要發生什麼事心知肚明。

開採礦產資源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包括地質勘探、礦區建設、裝置購置、人員培訓等多個方面，資金壓力往往是開採困難的重要因素之一。

具有資金之外，最難搞定的便成了盤根錯節的政府部門，想要拿到許可證，不但要保證企業規模，資源補償費就足夠出一把大血。

更不用說拿到許可證後，要持證去公安、工商、稅務、港監等部門辦理有關手續，並按照批准的範圍、深度、方式、期限進行採砂，服從統一管理。

什麼是統一管理？

管理的尺度在哪裡？

這中間，更是需要大量的上下打點，主打一個人脈交際。

新的一年開始，這樣的變動下，徐世斌的資金流率先撐不住了。

“可採區馬上就要公開拍賣了，所以能不能和你借點錢？或者算你入股，怎麼樣？”

徐世斌拍了拍顧允的肩膀，緩緩道：“不白借，借條按照銀行利率來，都是一家人，小姨夫肯定不會讓你吃虧。”

鐘樂怡一聽這話，牽著顧允的手當時就在下面暗自用了幾分力。

什麼情況？

和自己男朋友借錢？

怪不得沒讓爸媽來，不然怕是小姨一家人都開不了這個口。

這是幹嘛啊，我們兩個還沒結婚呢！

“其他的先放放，預計還差多少錢？”

顧允問道。

“此次拍賣的可採區開採時間限制在明年汛期前，開採量限制在100萬噸，以我的經驗來看，至少要三千萬左右的資金才能有把握。”

“你們手裡有多少？”

“有一千多個。”

徐世斌望向顧允，握緊雙拳。

“小姨夫，這.......”

鐘樂怡欲言又止，忍不住在手上又加了幾分力道。

她本想越過顧允當場拒絕，但想了想又沒開這個口。

做生意的事情，她不懂。

但簡單的算數她還是會的，小姨一家人要和顧允借將近兩千萬？

雖然她知道顧允的真正身家，不說樂園集團五花八門的產業，單單是自己手上的樂盈律所也價值不菲，但這兩千萬，怎麼說也不算是一筆小數。

“以3000萬元競買100萬噸江砂的開採權，這就意味著每噸江砂在船上的售價要達到35元左右才能保本微利，這麼算沒錯吧？”

顧允面不改色，緩緩發問道。

“是的。”

徐世斌眼中多了幾分讚賞之色，點了點頭。

“說實話，對這一塊我也不是完全不懂的門外漢，你覺得賣到這個價錢可能嗎？我聽都沒聽過這個價。”

顧允擺了擺手：“明擺著虧本的生意就別聊了吧，談錢傷感情。”

“現在確實價格沒這麼高，但是你聽我分析。”

徐世斌見瞞不住顧允，輕輕嘆了口氣，實話實說。

“目前，已批准開採的砂價已達到每噸28元，那裡的砂運到內陸，加上運費，估計每噸也要三十元以上，還有相當份額是運到江浙滬等下游地帶的。”

徐世斌一邊說，一邊好奇地打量著顧允。

他一個網際網路創業者，怎麼可能懂礦上的事情？

他怎麼會懂這些啊？

“如果這些需求者不捨近求遠，即使沒有價格上的優勢，至少運輸週期可以加快，更何況三亞海砂的質量要好於江砂。”

“再加上現在已進入枯水期，內陸的大型運輸船難以出入，運出來的砂量極其有限，因此，未來的砂價還可能上漲。如果能打好這個時間差，或許能有利可圖。”

徐世斌有點著急，把自己的預期和盤托出。

“這些都是你的想法，實際上要是賣不到這個價格呢，那不就全賠了？”

顧允捏了捏鐘樂怡的小手，示意自己心中有數。

“當然，任何投資都會有風險。即使賠本，我們也想幹。”

徐世斌補充道：“我們需要透過這一次招標擴大公司的經營範圍，為公司的發展增加後勁，我覺得躋身採砂行業的龍頭，即使眼下賠本，未來一定有錢可賺。”

顧允揉了揉下巴，心裡打了個問號。

這不是赤裸裸的畫餅嗎？

而且他哪裡來的底氣，一定能賺錢？

“老實說，你賠錢都不怕，不會是打算搞越境超量開採吧？”

顧允追問道。

剛剛和小姨聊天時，就聽說過姨夫徐世斌的發家史，這個男人可遠遠沒有在家和顏悅色的時候那般講道理。

“......”

徐世斌沉默了。

他還真有這個意思。

“我勸你別來這套，如果打歪主意，基本上這個行業就別想繼續做下去了。”

顧允指了指自己的手機，努了努嘴。

“我告訴你為什麼我會懂這個，江城水利部門早就未雨綢繆，與我們樂園集團合作設計開發了長江數字採砂監管系統，目前已經完成一期工程且投入使用了。”

顧允作為集團一把手，很多具體的資料他沒有那麼關心，但對最新的技術和手段瞭如指掌。

“利用我們樂園集團先進的影片採集系統，將採砂船和河道的影象實時傳送到監控中心，能隨時隨地監控採砂船。監測的內容包括gps資訊、採砂船啟閉資訊、採砂船功率特徵資訊以及河道砂石資源的分佈特徵等空間資訊。”

“想搞歪門邪道，我只能說在2014年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了。”

“江城靠這個作為試點，已經得到頂層的批示肯定，今年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推廣了。”

“.......怪不得。”

徐世斌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聲長嘆，神情中帶了幾分落寞。

對方這麼年輕，卻是個真懂行的。

“算了，小顧，這筆錢我們不借了，你說的有道理，沒必要讓你冒這麼大風險借我們錢。”

寧佳玉也是個明事理的人，立刻接過了話頭。

這下錢肯定是借不到了，採砂能不能繼續做下去也是個未知數。

人到中年，萬事都似乎加上了高難度。

“這個其實不是錢的問題，是政策遲早要收緊，要順勢而為嘛。”

顧允笑著圓場。

“為什麼不搞一搞其他行業呢？三亞旅遊業這麼發達，投資相關行業穩賺不賠的。”

“其他行業我們也不懂，哪有那麼簡單......”

徐世斌眼中的光芒像是熄滅了一般，自己翻身的機會被顧允點破，失去了不少心氣。

“我有個朋友就是搞房地產的，他一直想來三亞投資旅遊地產，你們要不要試一下？”

顧允丟擲了橄欖枝。

“如果小姨夫打算幹這一行的話，兩千萬我可以借，你要是沒自信，就當我入股了。”

“反正，都是一家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