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9.大家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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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又是一個吹著離別笙簫的季節。

距離畢業典禮和離校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一波又一波畢業生，在食堂附近擺起了屬於自己的小攤位。

四年的資料課本，四年的貼身用品，四年的青春飛揚，以及四年的大學時光。

所有的東西全部打包出售，只剩下回憶銘刻在心底。

【最新法學考研資料，由於找到工作放棄考研，打包全套只要30！】

【本人自用好物，現在畢業急著出手，20一件概不講價。】

【學姐的一部分新衣服，夏季貼身衣物面議。】

南湖大學的畢業季，小攤位總是人滿為患，陽光慵懶地灑在南湖路上，很少有人會錯過這個撿漏時刻。

不花什麼錢就能在這個時候買到學長學姐的好東西，說不定還能聽他們講一講學業和求職的經驗，這筆交易怎麼算都不虧。

正大門的電子大螢幕上，顯示著下週樂園集團校招宣講會的時間，一張大大的高畫質照片掛在上面，笑容燦爛。

照片上，是一直在樂園集團人力資源部就職的許明瑤。

這一年，已經不需要顧允再親自站到臺前，招聘一些基層員工了，光是人才濟濟的人力資源部，就足夠完成並鑑別出母校的精英。

“青春永遠不散場，又是一年畢業季，今天我們校廣播電視臺，與特邀嘉賓房東的貓，給大家送上一曲《笑忘歌》，希望大家一起唱一首，屬於我們的歌。”

沒多久，校園廣播的話筒裡就傳來一個識別度極強的聲音，特別清麗，感覺就像天邊的雲。

“大家好，我是房東的貓主唱小黑，一首來自五月天的歌曲送給大家。”

作為茶山劉車站附近，同一方水土誕生的明日之星，在南湖邊上，你可能不知道誰是沉傾城。

但不可能不知道財大有個組合，名叫房東的貓。

她們出圈火爆的速度，令人根本猝不及防。

就像是昨天還在你身邊上著課的鄰家女同學，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小有名氣的女歌手一樣。

南湖附近大多數學生的歌單裡，無論是原唱還是翻唱，幾乎都有著一首或兩首她們的歌曲。

自從她們小火以後，就很少去酒吧商演了。

隸屬於宣傳部的校廣播臺，居然能請到她們親臨現場免費演唱，不少同學心裡暗暗點了個贊，卻也沒有太驚訝。

宣傳部的美女部長神通廣大，做出什麼成績來都不奇怪。

乾淨又清新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旋律慢慢拉長，校園裡的噪雜漸漸變小。

天色暗了，食堂晚飯時間剛過，畢業生開始收攤，漫步在學校裡，每個人都在靜靜聆聽和享受這一刻。

《笑忘歌》的曲調聽起來很快樂，但是核心卻帶著一絲離別的哀傷，不同年齡段的學生，對這首歌的感受明顯不同。

大一的孩子們聽不出這麼多內容，他們剛剛告別緊張的高中，帶著對大學的無限嚮往來到了南湖大學。

而總是給新生帶來驚喜的南湖大學，也沒有讓他們失望。

這種快樂自由的校內氛圍，隨手就能請到小明星來演唱，總是給學生帶來各種福利的校學生會集體，讓新生對學校充滿了向心力。

大二和大三的學生，他們大多適應了大學節奏，也沒有青春末尾的感覺，相反在朝著未來努力。

至於大四的學生，大概能聽出一種對大學生涯和青春的緬懷留念。

夕陽西下，無數大四畢業生自發地聚在操場，像麥霸一樣從頭跟唱到尾，唱到聲音沙啞。

快到結尾，小黑說，大家都站起來，看看你的左邊，看看你的右邊，牽起你左右側人的手，舉起來我們一起唱《笑忘歌》。

他們拉起左右同學的手。

“屋頂的天空是我們的，放學後夕陽也都會是我們的。”

他們相顧微笑，大聲的唱。

“青春是人生的實驗課，錯也錯得很值得，就算某天我們都老了，不會遺憾就OK呢！”

他們看著彼此，看到大家眼中也閃爍著點點熒光，像藍色海洋裡的鑽石，隨心湧動著。

“傷心的，都忘記了，只記得這首笑忘歌，那一年天空很高風很清澈，從頭到腳趾都快樂。”

畢業在即，每個人都有著迷茫和不捨。

這樣一首歌，是一種拯救，也是一種暫時的解脫。

“我和你都約好了，要在唱這首笑忘歌，這一生志願只要平凡快樂，誰說這樣不偉大呢。”

珍惜與珍重裡，結束了這一天的演唱。

而這首《笑忘歌》成了不知道多少畢業生共同喜歡的歌曲，因為那裡藏著大家共同的回憶。

也許有一天，同學們天南海北，再也沒有機會再次聚齊。

不聯絡不代表不掛念，當耳邊響起旋律，總能回到那一晚，那一場校園廣播裡帶來的演唱，還有那個年輕的自己。

“再過幾天送走畢業生，我們就是大三的老學長了啊。”

712寢室四人也在操場上，下午顧允和室友一起去教室露了個臉，因為這個月20號畢業典禮過後，馬上就是期末考試了。

“剛入學的時候我總覺得大三是老學長，因為學校裡很少有大四的人。”

“時間過得太快了，還沒怎麼來得及閃耀，我的青春就要結束了。”

點點亮光燃在操場中央，那裡是抱著吉他唱歌的男生，身邊圍了不少女孩子，側著頭認真聽。

鄭博望著眾星捧月的年輕男孩，滿臉羨慕。

大三代表著什麼？

代表著對自己未來道路的選擇。

兩年大學生活裡，很多大學生都是隨波逐流，別人參加社團或者學生會，他也參加，別人搞科研他也搞，別人上網咖他也上網咖。

但是到了大三，不同能力的人，對未來的選擇無疑會出現巨大的分野。

大三是個殘酷的年紀，隨波逐流的人，如果想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做什麼，最終會被現實狠狠教育一番。

主觀能動性極強混社團的人，大多數在社團混到頂尖擔任主要職務，繼續在學校裡風生水起，反之，隨波逐流闇然離場，退出社團的人比比皆是。

搞學術或者專案這一類，也很難讓出一作，給一個本就對其沒那麼感興趣的混子。

小書亭

除去學校這一畝三分地，對於沒有家業繼承的普通大學生而言，更加令人窒息的現實，是考研還是擇業的究極選擇。

“誰又不是呢，馬上大三了，我居然還沒談過一次戀愛，就要準備考研了，真的難受。”

張高強也跟著感慨了一句，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大三剛開始你就要準備考研，這麼快？”

“不然呢？我今天逛小攤買了學長的上岸考研資料，他說如果想衝好一點的學校，能儘早準備就儘早準備。”

“操，以後開黑隊伍又少了一個兄弟，沒意思了。”

鄭博長長嘆了口氣。

原本顧允住寢室的時間就不多，劉易升最近又經常出去，平日裡和他玩遊戲最多的反而是張高強。

下個學期他準備考研，也許是最後一個玩伴，也要向著自己的未來前進了。

“馬上大三了，你不考研嗎？準備直接工作？”

張高強反問道。

“不考了，我爸的意思是讓我畢業就回家，給我安排個國企工作，我打算回去試試看。”

帶著夏意的微風輕輕吹過，鄭博銜著一根狗尾巴草，迷茫地抬起頭，眼前繁星閃爍。

“我也打算考研，考不上再去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

劉易升作為本地人，就職的願望沒那麼強烈。

“哎，老四，你們公司給應屆生，能開多少工資？”

“去年我記得起薪是八千左右，今年人力資源部做了變動，具體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優秀一點的應屆生都可以調整。”

顧允回答道。

“這麼多？操，我爸工作那麼多年，一個月才多少錢啊......”

張高強一聽起薪就有八千塊，頓時瞪大了眼睛。

這一年，江城應屆畢業生的平均工資才四千塊左右，就算是畢業於頂級985江城大學，也很難拿到這個雙倍還多的數字。

樂園集團能開出這樣的高薪資，也不怪它能虹吸到周邊地區乃至一線城市的人才。

“怪不得宣講會預報名的人那麼多，我現在算是懂了。”

“我也是，我直到剛剛才能理解，文姝為什麼為了一個去樂園子公司實習的名額，求了賀璇那麼多次。”

在遠超同儕的高薪面前，尊嚴和臉面，同學關係變成上下級，一切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

沒有人問顧允畢業之後的打算，在朋友眼裡，他完全不需要因為這些雞毛蒜皮擔憂。

晚風中，顧允和他的室友們，一些關於未來的遐想悄悄萌芽。

......

東湖高新區政府，黨組會議室。

2013年第21次政府黨組會議，議題第三項，關於華詩圓等人轉正定級的請示，需要黨組過會決定。

畢業季往往代表著新生活的開始。

這一天，正好是去年畢業的新公務員入職滿一年，擺脫試用期身份，正式轉正定級的時刻。

“恭喜恭喜，轉正定級之後，正好志弘你接過班，吳書記的貼身大秘，前途無量啊。”

最近江城市裡集體調整，原來的領導秘書去了基層，不少同事都知道有這麼回事。

“是啊志弘，你這可得請客吧？我看你們這一批新人，要數你最優秀了。”

幾個女同事圍著高志弘，鶯鶯燕燕叫著。

考進政府才一年，試用期剛過，就能擔任書記的秘書，這種人在整個江城都實屬罕見。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個崗位必出人才。

“確實，之前省裡的報紙還在吹什麼華詩圓，看她現在天天做的都是事務性工作，也就那回事，怎麼和咱們大才子小高比啊？”

“人吶，一時飛得高沒有用，人生還長著呢。”

“對對對，你看小高多踏實！寫出來的材料書記基本都不怎麼改。”

回到東湖高新區的華詩圓，是唯一一個被分到綜合一科的女孩子。

綜合一科的工作不難，負責辦理各級各部門來電來文。負責草擬、稽核區政府及區政府辦公室相關檔案，負責區政府工作協調會的會議記錄和會議紀要的整理工作。

今天一如往常，轉正定級之後的華詩圓，在整理上級發來的檔案時，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領導，下面是關於華詩圓等人轉正定級情況的彙報，內容如下......，請問是否同意公示？”

黨組會議室裡，吳俊元坐在最中心，輕輕嘬了一口茶。

“大家有什麼意見？先說說吧。”

“沒意見。”

“沒意見。”

......

作為一個和諧的黨組，在新公務員轉正這種小事情上，很難出現任何反對的聲音。

“那我說兩句，公示的時候，咱們把華詩圓的名字拿掉，然後高志弘的名字放在最前面。”

吳俊元說出自己的看法後，黨組的其他人當場就皺了眉頭。

“吳書記，這樣不妥吧？華詩圓可是省裡點過名的，基層工作特別突出的好乾部，不把她排在第一位，是不是不太合適？”

副職搖了搖頭，明確表示反對。

華詩圓這一批人回來的時候，吳俊元力排眾議，把她放到了一個事務性崗位上，當時副職心裡就已經有所不滿。

這次為了名字排序問題，吳俊元偏心偏的，未免有些過分。

領導們有了不同意見，臺下彙報的中層幹部沒法接話，紙和筆停留在原地，等待最終定論。

“其他幾位什麼意見？”

“是啊，吳書記，順序的事情先放在一邊不提，把華詩圓在公示裡連名字都拿掉，這個有點.......”

辦公室主任陳芳芳作為華詩圓的直系領導，在同期新人裡對她最有好感，忍不住說了句公道話。

“你們啊，你們真覺得我是針對小華？”

吳俊元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前幾天我去省裡開會，提前知道了一點訊息，之所以把小華從公示名單裡調整出來，是有原因的。”

“我們這邊就別摻和了，她啊，滿足轉正條件當天，省裡就給組織部門下了指示......”

“火線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