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八章 驛站休息和悄然改變之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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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納-聖丹尼。

絕對不會有任何正常女性孤身一人出行的漆黑凌晨，穿著紅色卡通外套的女孩，在街口張望了一下過後，拖著兩條累到快沒知覺的腿，使出了吃奶的勁衝進了一家小型旅店。

然後氣力不支的趴在前臺，在一個值班的黑人女孩驚異的目光下，把護照和信用卡拍在了她面前，抬起頭呼吸不均的用磕磕絆絆的法語開口：

“打擾一下，我想...入住酒店...”

很難相信這個時間會有外國女孩一個人匆忙的跑進來住店，她很快的辦好了入住手續，把房卡和其他證件一起交給對方的時候，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是忍不住開口：

“你是遇上危險了麼，需要我幫你報警麼？”

“啊？不..不...謝..謝你...”

貌似隱隱不安的同時，發現對方本就不算流暢的法語更加卡殼，黑人女孩最後看著她拿著房卡，抱著書包飛快的跑上樓梯。

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房間號，疑神疑鬼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唐冰，在左右掃視沒人跟著自己想要綁架、搶劫、XX之後，‘嗖’的一下鑽進房間接著把門反鎖，

然後看著面前床、沙發、電視桌、一張小茶几和單人浴室的旅店房間，回想起自己今晚一個晚上的時間裡從斯溫頓到巴斯再到巴黎，期間逃亡夜色荒野、趴在列車車頂、趕飛機拼命祈禱的不可思議旅程，

這回雙腿徹底失去力氣，唐冰眼神發直的靠著門滑倒癱坐在地上。

過了好一會，她才努力的爬起，一直爬到床邊把窗戶開啟，然後下一秒，一道穿著漆黑風衣的青年身影，就像怪盜一樣從上面翻了進來。

“啊啊啊！嚇死了我了！學長！都說了不要讓我單獨行動了啊！”

只不過在看到他進來了的瞬間，唐冰就淚汪汪的撲過去掐住他脖子悲憤的大喊：

“我才知道這裡竟然是那個傳說中超可怕的塞納-聖丹尼啊！半夜三四點黑燈瞎火的讓我一個人走在這學長你是魔鬼嗎！萬一我被壞人盯上怎麼辦啊！！！”

在剛才驚奇害怕他們竟然遇上了搶劫犯之後，稍微留意了附近的路牌，唐冰這才發現他們現在竟然是在那個充斥著大量北非黑人與阿拉伯移民、毒品交易以及暴力事件，

已經臭名昭著快被魔化的Saint-Denis！

“畢竟我們倆的身份都在現實世界裡見不得光，還有都說了我們就跟在你附近，有參加者給你當保鏢你還怕什麼...”

更何況是本寶寶這麼厲害的參加者...

剛進屋就被掐脖殺，感受著和老哥那個混蛋比她那撓癢癢一般的力氣，方然非常耿‘直’的無語白眼，

然後對自己廢柴學妹總是時不時展現些特長之處，讓自己感受到她在現實裡還挺優秀的這一點，有些意外的問道：

“不過話說回來葫蘆你竟然會說法語啊？”

再次悲憤的察覺到自己的‘力量值’對上方然，簡直完美的闡述了什麼叫做蚍蜉撼樹，聽到他這麼問唐冰看了他一眼，

然後偏過頭眼神灰敗，聲音裡充滿辛酸疲憊的累覺不愛，捂住自己平平的胸口。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兩件事，第一件是昨晚上了學長你的死亡麵包車，第二件就是二外選了法語。”

喂，死亡麵包車也太過分了吧...

然後在方然看著她無語心想的這一刻，奧斯菲雅華白的身影也是踩著窗邊進來，鞋跟輕響落地之後，她看向這個小房間的緩緩開口：

“抱歉，出於時間還有不引人注目以及方便藏身的一些原因考慮，我們今晚暫時先在這裡休息，等明天出門至少換身不起眼衣服之後，我會帶你去治安和條件更好的地方。”

“沒...沒事，啊，對了，卡還你。”

看到奧斯菲雅不但聽到了自己剛才話竟然還這麼解釋，唐冰感覺受寵若驚的小聲開口，然後連忙掏出剛才那張信用卡還給她，而一旁看到這一幕的方然默默無語。

“那個...葫蘆你對人的態度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廢話，畢竟不是學長你掏錢...”

方然：“......”

葫蘆，你還能再真實點麼...

ヾ(╬°Д°)ツ┬─┬還有我剛才明明也給你報銷機票了好麼（雖然不是我的錢）！

沒有像他們倆個一樣放鬆警惕，奧斯菲雅進屋之後掃視了一眼整個房間全貌，雖然已經是附近最好了的旅店，但畢竟還是93省這種地方，

沒有任何明亮裝修的簡單房間比起旅店，對她來說更像是個...簡陋的驛站才對，

看向床上白色廉價的被套床單，奧斯菲雅還是湛藍眼眸裡閃過些許為難的略微皺眉。

於是她伸出手，風精靈和水精靈掀起一股溼潤氣流，床單被子頓時蓬鬆鼓起，彷彿煥發新生一般，有著一股森林中清爽的氣味。

然後她才在房間裡邁開步伐，走向各個地方的緩緩開口：

“暫時別動，等我確認一下這個房間。”

話音落下的瞬間，雷電精靈在她身邊聚集，所有經過的地方如同被掃描一樣的鍍上一層光亮，檢查著房間裡是否有著可能洩露他們行蹤的隱藏攝像頭。

“唔哇...好方便的超能力...”

讓都看呆了的唐冰驚奇豔羨的喃喃自語，旁邊的方然則是因為剛才被區別對待，撇撇嘴小聲的一翻白眼，

“切...我要是能力還在比這還要方便...”

然後看到唐冰一本正經的認真看向自己。

“學長，你快別吉爾丟人了好麼...”

方·在這一秒感覺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然。

哼——！！！

心裡故意用力的生氣一哼，不知為何方然突然產生了一股非常強烈的，想用【創牌】學表情包拿鈔票刮唐冰臉的衝動，

但是再三告訴自己這樣破壞經濟是不對的以及大人不記小人過，帶著自我建立的心理優勢，看向去檢查浴室的奧斯菲雅，方然突然注意到唐冰又抱著她那個書包，感到好奇的問道：

“話說葫蘆你總抱著這個書包，裡面到底是裝了什麼？”

“啊？哦...這個啊...”

聽到方然問起這個，唐冰也是低下頭，開啟拉鍊隨口回答著：

“就是上課用的書和筆記，和怕被偷的錢包、手機、鑰匙，還有女生都會帶的一些日用品之類的，”

像是為了給方然展示一樣，她隨手伸進最外面的夾層裡，這麼說著的同時，

“比如這個經常會用到的小鏡...”

然後掏出了防狼電擊槍。

唐冰：額......

方然：“......”

這一秒，彷彿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葫——蘆——，我突然想起來這是從昨晚我請你吃飯的時候，你就一直揹著的書包對吧，防狼電擊槍是怎.麼..回...事....？”

方然突然面無表情的逼近唐冰，聲音空洞的拉長，讓唐冰雙手握著電擊槍不好意思的擋在他臉前，眼神心虛慌張往後縮的同時臉頰微不可查的閃過紅暈，話語支吾的越來越小聲。

“我...我..我那不是怕學長你遭遇什麼人毒手麼...”

別一臉害羞的拿著防狼武器說這種無恥的話！

連自己都感覺到自己這個理由太過蒼白無力，為表清白，唐冰連忙把電擊槍塞回去，

拉開另一個常用口袋，對著方然努力解釋的同時掏出一把紙巾口紅小掛墜...

“等等！等等！學長，這是個意外，你看這些才是我常帶的...”

然後看到了一盒混入其中的傑士邦。

最要命的是在對著自己的那面，唐冰還看到了上面寫著‘玩得開心點’的字條...

(╬╯///Д///)╯┻━┻伊！西！絲！太！太！啊！！！！！

“額...對不起，葫蘆..不，學妹，我好像剛才誤會你了，電擊槍可能確實還是應該帶著...”

“不是！！學長，你聽我解釋！還有呸，你才學妹...額，不對！總之你聽我解釋啊啊啊！”

聽到方然語氣頓時無比複雜的那一刻，唐冰瞬間滿臉通紅的薅住他領子的狂搖大喊，然後看到他挪開視線咧著嘴，

一臉‘嗯嗯，我懂我懂，畢竟葫蘆你之前感覺要死前也喊過這個’的敷衍表情，

對自己在方然面前的黑歷史再次喜加一這種事情完全無法接受，唐冰臉上羞憤炸毛的大喊，一把拉開了自己書包的主袋拉鍊...

“那個不是我的東西！我帶的都是很正常的東西！不信學長你看我最近上課的筆記！我每門課筆記都寫的超工整的！”

這回她一把掏出了書包裡的‘所有東西’，

一隻正在呼呼大睡的啦喵。

“啊？”

兩眼發直愣住的那一瞬間，唐冰看著面前一團長著大大三角耳朵和貓尾巴的迷之生物，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誒，我記了一個多月的各種筆記呢？

而方然則是無語的盯著這隻看似軟萌無害，但其實導致了今晚90%危險的‘罪魁禍首’。

原來你這傢伙藏在這麼....

“你們在吵什麼？”

結束了房間檢查，聽到了這邊兩人動靜的奧斯菲雅，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微微皺眉的看向無語的方然和已經僵住的唐冰。

“Σ(°??°)啦喵！”

然後在奧斯菲雅出現的瞬間，F-233發出了一聲醒了的叫聲，小巧的身影鑽進了附近的黑暗消失不見，只留下發現自己的筆記全部消失，懷疑人生到石化了的唐冰。

放棄吧，葫蘆，既然這個傢伙出現在你的書包裡，

那就基本意味著你的筆記已經迴歸虛空了...

對這一幕已經習以為常的方然，轉頭看向面前一身衣著高雅精緻的身影，即使經歷戰鬥略有痕跡，也顯得和這間廉價旅店的房間格格不入。

“有發現麼？”

注意到奧斯菲雅剛才第一時間的舉動，方然突然想到向她這樣又是身為歐洲官方的參加者，又是前貴族家族出身的名媛大小姐，

應該是第一次住這種該說是平民階層的地方。

“牆壁很薄，隱私性很差。”

聽著奧斯菲雅聲音如同冰涼泉水般清冽的回答，方然也是順勢環視了一圈屋內，然後突然後知後覺的產生了一個疑問：

“話說...就一個房間我們今晚要怎麼睡....”

看向房間裡也只有一張大床，之前還想著今晚總算能好好上床睡一覺了的方然，突然面色複雜的意識到，

等等，難不成今晚我要睡沙發麼....

然後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他看到奧斯菲雅掃了自己一眼，轉身清冷淡漠的開口：

“有抱怨這種事情的時間，你不如好好想想現狀的情況，下一步要怎麼行動。”

奧斯菲雅你對人的態度差距是不是也太大了！？

聽著這基本同樣的問題，但和對唐冰截然相反的回答，

方然，沉默.jpg

然後，

哼——！！！！！！！！！！！

...

...

夜晚漆黑，大部分路燈熄滅後，連一絲光亮都沒有的黑暗濃重。

感受著夜晚即將進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塞納-聖丹尼的這間旅店房間裡，三道身影都已經躺下。

只是靠著窗邊隔著床上另一道疲倦透支早就睡去的身影，看著那邊躺在沙發上的青年身影，想著幾個小時前於人生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冰冷絕望裡，

他在狂風裡睜大著雙眼緊咬著牙，拼命伸出手大喊自己名字的畫面，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加上飛機裡沉澱那抹濃重的複雜思緒，讓奧斯菲雅無人知曉的咬著嘴唇輾轉難眠。

而連風衣都沒脫躺在沙發上，方然感覺疲憊感一點一點從身體湧出，讓他再也不想動彈一下，只有腦海裡燃燒的什麼還未平息。

想著今晚最開始遭遇伊格納特的戰鬥，想著偶遇奧斯菲雅同行的曲折，想著遇見好心幫助自己的漂亮阿姨，

想著他坐在列車車尾在風裡的思考的問題，和在今晚身體不由自主動起來那一刻找到的答案。

有著參加者這樣強大的力量，究竟要去做什麼、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或許真的反倒只能在沒有力量的時候才能想清。

你昨晚在車前火光中發現那個孩子，決定繼續留在倫敦的原因，

‘真的只是因為不想停留在原地什麼改變都沒有麼？’

自己質問著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隱藏，經歷從昨晚開始一次次思考，方然終於發現了藏在他心底的另一個理由，

即使和自身沒有關係，也出於曾經那股正義感想要去做些什麼的...

這樣一個很無聊的理由。

不，或許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去承認。

但再怎麼否定，再怎麼不承認，他也終究像那個孩子要說的一樣，

他騙不了他的。

合上眼簾的深深的睏倦感湧來，只希望別再做和飛機上那十幾分鍾一樣的夢，方然不自覺的想起了剛才特意去解決那名劫匪的自己、狂熱高呼著的那道佝僂身影、還有好多好多各不相關卻莫名相同的碎片畫面....

思緒在腦海斷掉的最後，突然朦朧恍惚的想起來，曾經那個孩子寫在日記第一篇的那個‘名字’，

他都快忘了啊...

然後睡意席捲之後，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只感覺像是在誰的懷抱裡無比無比的安心，彷彿沉浸在什麼溫柔包覆自己的事物中的那一刻，

方然隱約看見了上方那道黑裙的身影，她妖冶蒼白的容顏在從窗簾漏出的微光裡安靜幻惑，紫羅蘭光暈的眼眸裡愛戀溫柔，

忘記這是第幾次像這樣躺在她的腿上，他聽到魔女的聲音輕柔的響起。

“無論怎樣選擇都好，無論你想去做什麼都好，”

“無論是對是錯，無論是好是壞，”

仍舊是充滿著無盡包容的溺愛低語，方然感受到她有些冰涼的手指輕撫著自己額頭的碎髮，輕輕開口說出就如同和故事裡描述的魔女一樣，魅惑人心的話語。

“無論你的願望是什麼，我都會永遠的在你身邊。”

然後這個夜晚，

魔女仍舊哼著歌謠哄著她的人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