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五十章 做個好夢，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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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型機甲所矗立的地下空間，龐大澎湃的力量從手中解放了的銀斷龍牙傳來，方然聽著漂浮在他面前的玲說出‘機械靈魂’這個只有極少數科技者才知曉的名字微微出神一怔。

然後沒有人知道他此刻想了些什麼，他抬起視線看著玲的眼睛。

“所以玲你想現在就讓我用【創牌】造出那個機械靈魂？”

“沒錯，只要有了最終偉力區別於其他機械造物的‘質變’原因，剩下的就算再困難也是有辦法可以解決的問題....”

不知為什麼的，被下面那個笨蛋看起來稍微不那麼笨蛋的雙眼對視，‘幼年’的記憶潮汐起浪，玲下意識的挪開了目光，語氣不自覺的弱了下去。

“就算失敗，也可以儘快的調整計劃...”

“是麼...”

然後玲聽到了方然不知道弄清楚了什麼的低聲自語，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一臉躍躍欲試揚起了頭，一幅天真沒多想的看著自己問道：

“那我開始了啊，就在這裡可以麼？”

“先等一下，”

玲出聲先攔住了他的動作，然後看向一側輕輕的開口：

“伊爾，啟動預定程式。”

“好的，主人。”

一個一絲不苟的機械女聲在地下空間裡想起，看樣子是玲用來處理‘遊夜’維護工廠日常事件的人工智慧，

只是方然聽到‘它’的名字的那一刻微微楞了一下。

然後就在他因為‘伊爾’這個名字有些出神的時候，在他周圍的機械已經飛速運轉了起來。

地面被迅速清空出一大片只有他站在中央的空地同時，方然看見一圈圍繞著自己的巨型力場護壁已經生成亮起，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絡。

“即使是我這個創造者，也不清楚‘遊夜’自身的機械靈魂究竟是什麼形態，是什麼大小，說到底究竟能不能成功也是個未知數...”

黑白兩色的哥特裙襬，玲的身影緩緩從半空落下，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向力場之外。

“所以這只是次嘗試，你不用特別在意。”

“這樣啊....”

然後在朝外走去的途中，玲聽到方然自言自語的說了些什麼，不靠譜的聲音嘿嘿笑道：

“那要是成功了女王大人你得給我獎勵啊。”

“你個...”

精緻的臉上微微一怔，紅暈微泛咬牙轉身打算像往常一樣教訓這個沒正形的笨蛋的那一刻，玲看到了力場中央，握著銀白龍脊的青年對自己輕輕笑了笑的剪影...

然後下一秒魔能海嘯，傾然爆發！

轟——————！

像是洶湧的海水從閘口傾瀉而出的轟然澎湃，滔天巨浪般的魔能從站在中央的那道挺拔身影身上炸開，力場護壁被衝擊的震顫散開的瞬間，

夜局震動！！

原本在自己辦公室裡的夜笙猛然的站起身，傾城的容顏上滿布驚詫震撼的神色。

這是什麼！？

而與此同時，此刻同樣身處於夜局的其他成員也是同樣的震驚訝然，紛紛面面相覷的確認剛才不是自己的錯覺，因為在剛剛的一剎，

他們感知到一股地震般的震顫轉瞬消失！

只在參加者的感知中出現的魔能風暴從夜局的所在洶湧捲起，隔著整個京城，沫水琳琅中的庭園，水琳琅看著水鏡裡已經被魔能衝充斥的看不清任何東西的畫面，不知道該說什麼的輕聲感嘆。

果然新的鑰匙又讓他找到了新的力量麼...

而此時此刻，這股魔能風暴所爆發的根源，夜局地下的A級訓練場裡，

玲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一隻手擋在身前的撐住了這股龐大魔能爆發所掀起的氣浪，完完全全預想之外的能量波動讓她淺金色的眼眸裡陡然泛上擔心和焦急！

“夠了！方然！快停下！你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不知道她的聲音是否穿過了魔能一刻不停洶湧的巨浪，‘海嘯’的根源，左手用盡全力攥緊的方然眼神掙扎的咬緊牙關，手中傳來一股幾乎要把他手臂震的脫臼的不安定，魔能洶湧掀起的風暴吹著他的碎髮和衣襬朝後扯去！

幾乎就是隨著他的意念，‘機械靈魂’在創之書上出現的第一秒，他就預感到恐怕不行！

那一瞬間所產生的感覺幾乎就像是從什麼裡給巨龍解開枷鎖，讓其從裡面突破而出的直覺！

猙獰而又華美的龍脊鏈刃在右手中緊握亮起白熾到實質的光芒，藉由‘遊夜’核心所解放的‘無限’之力，每分每秒都在輸送給【創牌】因為機械靈魂所產生的龐大消耗！

比誰都清楚的又聽到身體裡傳來‘咔’的細微聲響，聽到身邊少女急切的呼喊，手指脫力的那一刻，

這兩天那道纖細身影所有不自然的細節回想，讓他不去管身體傳來的悲鳴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上去，低聲沙啞的暴躁嘶喊！

“我以你主人的身份命令你！！！”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那張牌偷偷作祟，視野中彷彿如同做夢一樣的看見一個銀白巨影呼嘯而過，明明只是一秒卻在感覺中變的無比漫長的那一刻！

所有的負擔驟然消失，方然陡然發現自己置身一個如同站在水面的倒影空間。

但是下一秒，他就在玲的聲音中回神。

“方然、方然！？”

視線重新對焦，感覺身體有些脫力的搖晃不穩，方然看著面前玲焦急擔心的臉龐，腦海略微空白的呆了呆，

低下頭的那一瞬間看到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個沒有實體的‘凝實光團’。

這是...成功了...？

眨了眨眼睛身體僵硬了一下，但銀斷龍牙凹槽處微光一閃，臉上很快的‘誒嘿嘿’的笨蛋表情，方然故作忸怩的抓著頭，不住的瞟向玲的方向。

“那個...獎勵...”

看到他仍舊是這幅貌似沒事的笨蛋表情，玲臉上的焦急的神色一滯，淺金色的眼眸閃躲了一下，不自在的扭過臉，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出什麼的答應：

“你想要什麼...”

...

...

北極。

還處於極夜的冰原上，冰雪皚皚的冰層厚重，絲毫看不出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大戰的痕跡，夜空與冰海黑白對照，冰山沉睡的這一刻帶給這片極北無聲的安靜，但是...

“喲！！小傢伙！好久不見，你有沒有長大點啊，哈哈哈哈！別鬧，好涼！哈哈！”

開啟著恆溫環境的裝置，玲漂浮在半空的纖細身影看著不遠處，正和一隻小北極熊打鬧玩耍的方然，被蹭倒在冰原上開心的笑著，旁邊的母熊溫順的看著這樣的一幕。

冰層上的碎屑濺到臉上有股涼涼的舒服感覺，方然看著用力蹭著他胸口的小傢伙，揉了揉它的腦袋撥出了口氣的笑笑。

像是孤身一人彷徨在北極裡的旅人，跋涉在冰原的那一天，隨手救下的北極熊，

沒想到卻成了自己獲救的契機。

這也是那個奇怪的巧合作祟麼....？

“走！我帶你捉魚去，額...話說北冰洋有魚麼...”

而遠遠看著方然和一大一小的北極熊鑽進海水裡、不一會拎著兩條亮澄澄的鮮活鮭魚扔在冰層上蹦躂，想起這個笨蛋片刻之前要求的‘獎勵’，玲不知為何輕咬了一下嘴唇偏過頭無聲的翕動著嘴唇。

笨蛋...

“再見啦~下次再來找你玩！！”

看著冰原夜下，一大一小的白影在冰原上慢慢走遠，方然揮著手和自己的‘救命恩熊’呼喊的道別，然後才回到玲的所在，臉上殘留著開心的笑容驚歎道。

“沒想到玲你這麼厲害，竟然真的能在北極裡找到它們啊...”

“沒什麼，把你和夜局的人送回摩爾曼斯克的時候我遇見過它們，有體徵資料的話用生物雷達很快就能找到。”

玲落在冰原上的淡淡回答，然後就打算轉身返回冰海之下的基地。

多虧了和夜局為了連線玲在北冰洋裡的基地而構築起的空間躍遷門，讓方然能用最快的方式從華夏來到北極。

“沒事了的話，就快點回去，包括確認你弄出來的究竟是不是機械靈魂在內，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你。”

“那個...還有一件事。”

“嗯？”

下意識轉身的那一刻，意外的撞上了某人的胸膛，

然後下一秒感覺到伸到背後的雙手輕輕的把自己摟在懷裡。

陡然間被抱住的那一刻，淺金色的雙眼睜大，高高在上的偽裝一下子被打破，玲神色慌張的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聲音顫抖了一下，忘記了自己的念力還有其他手段。

“你...你要幹什...！”

下意識的推著他胸口掙扎的微弱力量，也在被更用力抱緊的時候消失不見，然後聽到方然沉默了一下才開口的輕聲話語。

“別逞強了，玲。”

貼近青年的胸口，明明有著冰涼碎屑的懷抱有種熟悉的溫暖感覺，耳邊傳來沒了平時樣子青年輕聲的話語，這個距離他的心跳似乎清晰可聞。

“你在說什麼，我才沒有逞強。”

被溫柔的抱在懷裡，卻沒有把對方像以前那樣打飛，手腕似乎沒有力氣所以玲沒有掙扎的低聲開口。

“少撒謊了，女王大人你這兩天和那次場景裡突然交代我一大堆事情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曾經有想過場景陪伴自己的少女和現實裡自己的女王大人究竟一不一樣，但低垂的眼簾看著懷裡已經能讓自己抱住的纖細身影，

果然對自己而言玲就是玲...

說完這句話的那一刻，方然能感覺到被他抱在懷裡的玲身體微微一僵。

“因為剛剛回歸到還不適應的身體，所以玲你這段時間一直在強撐著不去休眠...”

冰海之上，被青年抱在懷裡的少女突然沒有了回答。

從上一次這裡，在對方輕輕鬆開她的懷抱升入空間切割的圓環，隨著腦海裡洶湧而出屬於一百年的那段記憶，讓與還在緩緩生長的身體並不匹配的精神狀態在那一刻達到了奇妙的平衡，滿足了迴歸身體的條件。

可真實度過的一百年時間終究不是不存在，並不屬於這個身體年齡的經歷、記憶等等一切還是從精神狀態反應到了玲的身體狀況，所以在此之前才會出現她意識搖晃從空中墜落的事情。

但是，玲沒想到方然會察覺。

“果然...平時的笨蛋樣子都是你裝出來的...”

淺金色的眼眸流露出來的不知道是不甘心亦或是其他的什麼，玲微微咬著嘴唇，額頭貼在方然胸口，聲音低微的只有他能聽見。

“是..是...，所以女王大人...別再這麼擔心了，別再什麼事都勉強自己了，”

聽著自己平時那麼強勢的女王大人難得的用這種語氣開口，方然輕嘆失笑的答應著，然後稍稍用力的更緊的把她摟在懷裡，蹭著那淺金色柔軟的髮梢，

像是從溺水中倖存的旅人終於抱緊了自己的那根稻草，眼神慶幸而又難過。

“別再...什麼都不告訴我了...”

沒能開口的思念，沒能傳達的情感，

極夜之下，上一次墜進冰海化作眼淚融進海水的一切，終於在這片冰海上再次響起，

讓青年抱著少女的雙手輕微顫抖，害怕著她再次消失不見。

冰海上那晚極夜初臨的一切，只存在記憶和照片裡的所有光景，交錯著一百年時間，讓他們終於可以再一次在北極裡同時摘下為了保護自己戴上的面具，延續上一次在光明洪流前鬆開懷抱沒有結局的心情。

強撐著的強硬偽裝融化，被緊緊的抱在懷裡，熱量終於在玲的眼睛裡肆意，讓她又變回了那個曾經柔弱的小姑娘，抓著自己依賴的那道身影的胸口衣服，想要強撐著平靜卻無法做到的聲音哽咽。

“笨蛋...你這樣...太狡猾了....”

這樣我就沒法不聽你的了...

極夜之下，在夜幕悠遠裡感受到少女眼眶中的潮溼，方然彷彿再一次看見了那個馬車前的那個女孩，想起她強撐著眼淚抱住自己說出的方法，然後再次用力的把玲抱緊。

冰海的極夜之下，此刻只有他們兩人。

因為...這可是玲你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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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的玻璃壁從上方降落，微藍色的液體緩緩從下方湧出，填滿整個生物艙的內部，倒映出站在前方注視著從北極歸返青年的身影。

他看著投影幻象已經消失、微藍色的圓柱之內有的只是穿著一襲白裙的小女孩。

然後下一秒身體脫力的突然倒下，感受著一旦放鬆下來就從渾身各處傳來的劇痛，讓他臉色蒼白的冷汗密佈！

強行創造出了自己承受不起的東西，帶給還未痊癒的他是傷口撕裂般的劇痛！

但即使這樣，他也咬著牙沒有發出聲音，連牙齒都在顫抖的再一次...

再一次強忍了下去。

【影牌】從他的口袋掉落，微微發光的再一次啟用能力支撐起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起身，看著自己左手已經快沒知覺了的手腕，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方然，大口大口喘息著的無奈輕笑。

又要麻煩複蘇姐了...

最後看了一眼連線著無數管道的休眠艙，離開這個房間的前一秒，方然看著微藍液體中的少女揚起臉輕聲的一笑。

“做個好夢，女王大人。”

光線從合攏的門口消失的那一刻，已經沉眠了的少女眼角似乎有某種液體融進微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