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章 跨越時間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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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感覺到的是懷裡一空。

雖然只是短暫的半個月時間，但抱著嬌小的少女似乎已經成為了習慣。

在那個馬廄醒來開始，無數的畫面在腦海裡回閃，從風車牧場乾草的氣味到壁櫥裡貨架上的牛皮短靴，從蒸汽火車的車廂到那晚金碧輝煌的舞會，

穿過米蘭的大街小巷，穿過義大利的麥田原野。

冰涼包覆著身體的感覺傳來，氣泡上浮的離自己越來越遠，眼前一片漆黑的看不清任何事物，身體彷彿在下墜，也好像在被什麼人抱著，

但這些感覺朦朧而又不真實，讓方然有些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不過有一點他緩緩想起，

這是他墜入冰海的感覺。

自己....掉進北冰洋了麼....

啊啊....真是的....方然你還真是做到這一步了啊...

明明只是個沒什麼底氣的笨蛋來著。

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不再去靠著這點微末的感覺卻判斷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方然任由著身體朝下墜落而去。

從一聲不響的衝出校園...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了麼...

回憶著那晚慌張焦急的衝出京城大學，明明按理說應該就是前幾天的事情，卻莫名的讓方然感覺過去了很久。

最開始出於的大概是自責和愧疚。

得知了玲陷入危局，而自己半個多月以來只顧著無所事事、嫌麻煩的避開夜戰世界的自責和愧疚，

被暑假末尾那個男人為了所愛付出半個世紀的人生觸動，故意放大自己的焦急、愧疚的奔赴北極，明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自己一個人出過遠門，也沒坐過飛機。

閉著雙眼，意識朦朧的那一刻，冰涼的海水墜落感消失不見，他好像回到了那趟十個小時的航班，趴在手邊的桌上，模糊的視線看著窗外的夜色雲海昏睡的出神。

不知道聽誰說過，

人自己是不會改變的生物，人是隻有遇見別人才會改變的生物。

坐上那趟航班起，自己到底改變了多少呢？

呵，或許從遇見那道金色妖精一樣的身影開始，自己就開始改變了吧...

場景閃過了機場、酒店、破冰船，和那名漂亮的空姐、那個幹練的女強人、那個和自己有些相似的青年對話，讓方然意識到這真的是場夢。

抱歉，一會就好，再過一會我就醒來。

像是貪睡的孩子一樣，他對著不知道什麼人在呢喃唸叨。

只會做自己能做的事情，那是因為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真的一個人沒有任何支援，只有自己踏入北極冰原的那一刻，這遠遠背離自己會做事情範疇的做法，沒人知道跋涉的那麼多小時裡，靠著裝甲、壓縮餅乾的他有多麼緊張不安。

但是，必須去做。

只做自己能做的事情，那就永遠只會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只貪圖平穩的縮在自己的日常，那就永遠也無法成為玲的力量。

所以承認了自己的力量，所以逼出了戰鬥的勇氣，

所以決定踏入夜戰世界。

冰海上直面不夜宮最強戰力，宣洩著力量，捨棄了自己全部的逃避與怯懦，正面迎戰眼前一切的那一刻，

方然頭一次感覺到了曾經覺得很厲害的那些人，離自己不再遙遠。

雖然這樣身為參加者的自覺，覺醒稍稍有些來遲。

但是不要緊，方然。

你真的已經做到這一步了。

真正成為了參加者的你，已經可以自由平靜的支配那股的力量，一百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的真實也在你眼前這展開，

那剩下還需要做的，或許就只是....

冰原上的感覺消失泯滅，夢境彷彿又回到了冰海下墜的那一暮，方然微微的睜開黑眸，好像能抓住那抹微光，放心的沉下...

然後夢境甦醒。

睫毛顫抖，一點一點費力睜開黑眸，

眼前的景象出乎預料的不是力場撐起的冰海深處黑暗的空間，反倒是泛著微藍光芒的明亮的空間。

嗯？

視線變的越來越清晰的那一刻，渾身上下撕裂的劇痛感傳來，並非場景裡他不惜代價趕回玲所在的代價，而是進入場景前冰海之上窮盡一切的負擔。

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喊聲，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可以控制的地方的那一刻，

方然突然感覺到自己並不是躺在地上，而是枕在什麼柔軟之上，模糊的視野裡一道身影正在緩緩清晰。

像是那一次他面對B-99絕望無力的只能癱倒的夜晚重演，方然看到了那道和一百年前暴露的妖冶不同，披著黑布斗篷容顏幻惑安靜的魔女。

“睡醒了麼？”

魔女輕聲魅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方然睜大了黑眸看著此刻的她，

記憶裡，就在片刻之前，他還在那個小鎮裡面對著那個一百年前恐怖瘋狂的她。

張了張嘴，果然還是發不出聲音，冰海之上的戰鬥他揮霍了太多太多的魔能，身體已經徹底承受不住。

“很難受麼？”

蒼白妖冶的容顏藏在黑布的帽兜之下，魔女看著自己快要壞掉的人偶，眼睛裡有著不知道多少的心疼，

所以她伸出了手，平放在方然的額頭上方，精神控制輕微的發動，遮蔽了那些讓方然難受的劇痛感。

“是...你又救了我...？”

像是終於甩掉了沉重的負擔，喉嚨總算能夠吐出空氣，方然看著眼前的魔女，感覺這一幕就像那次考核場景裡的景象，

她又在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不，是她。”

魔女心疼溫柔的看著方然，手指輕點，黑匣漂浮起來，上面正亮著一個空間的座標。

“她啟用了這座基地和這個東西的空間座標。”

黑眸緩緩的睜大，方然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黑匣，沒有想到它還能做到這樣的事情。

是玲...

是玲麼...

是...這樣啊...

緩緩的撥出了口氣，方然不知道為什麼的感覺到有些安心的閉上了黑眸。

“要上去麼？”

“嗯...”

身姿妖嬈的女性輕聲的發問，安靜朦朧的青年肯定的出聲。

“需要我借你力量麼？”

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青年，仍舊是魅惑的略微沙啞的聲音混雜著慵懶和神秘，魔女輕聲的開口問道，白皙的手指拂過他鬢角的碎髮，紫羅蘭的眼眸安靜的低垂。

平緩的呼吸隨著青年的胸膛緩緩一起一伏，沒有立刻回答的沉默，

時間似乎就在兩人此刻的安靜間悄悄流走。

可能過了很久，方然才緩緩掙扎的睜開黑眸看著眼前這個他其實只見過幾次的人，卻總是無緣無故讓她無償幫助自己，感覺到愧疚難過的低聲開口：

“真的可以這樣麼...”

然後他看見魔女笑了。

“沒關係的，方然。”

魔女紫羅蘭眼眸中滿溢而出的是深深的寵溺，包容、溫馨等等一切情感的笑容在她的嘴角勾起，她輕柔的話語就像是在哼著入夢的歌謠飄進方然的耳邊。

“想要我的力量也好，不想一直依靠我也好，想一直生活在無憂無慮的陽光世界也好，想要改變接觸夜戰世界也好，”

“害怕也好，勇敢也好...”

她看向方然的黑眸，輕聲認真的開口：

“無論你選擇什麼，都沒有關係。”

看著魔女的笑容，黑眸在這一刻緩緩睜大。

你有沒有想過，世界上的某個人可以對你的任何都選擇包容，無論是對是錯。

魔女看著他輕輕的笑著，心臟的跳動聲在她的胸口響起，看著自己人偶的那一秒她紫羅蘭的眼眸深處湧動著愛戀和寵溺，低聲細語的滿溢而出。

“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我可以是你的母親，我可以是你的姐姐，我也可以是你的妻子或者戀人....”

“我可以成為你的任何依賴。”

方然從沒有想過，世界上會有這樣一個人。

明明維持著重要的聯絡，但第一次和魔女認真交談的他，

第一次知道，眼前的這道身影對自己是多麼的寵愛和包容。

“所以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願望，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就好了。”

魔女輕輕的笑了，她伸出蒼白的手想要撫摸自己人偶的側臉，但是在指尖剛觸碰到方然臉頰肌膚的那一刻，

妖冶美豔的臉龐上那雙紫羅蘭的眼眸微微一滯，魔女披著一側黑布斗篷總是顯得神秘不詳的身影愣住，

並不存在於時間裡的記憶溫暖的襲來。

魔女低頭注視著方然的神色出神了一瞬，然後那抹意外慢慢在蒼白妖冶的臉上融化成慢慢的恍然和微笑。

黑布的帽兜滑落，她雙手摩挲枕在自己腿上的青年的臉頰，緩緩的低垂上身遮住微光貼近那雙黑眸，黑色的髮絲從她一側雪白的肩膀上滑落，

北冰洋海底的基地中，漆黑的青年和黑裙的魔女貼近在一起，

紫羅蘭的眼眸流轉著盈滿愛意和溼潤，低沉的聲音彷彿跨越了百年的時間輕聲響起。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