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夜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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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裡，父親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很神秘的人。

據說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也沒聽說過他有什麼朋友，甚至在和母親認識相愛、最終選擇入贅夜家之前，

連姓氏都沒有。

簡直就像來歷不明的無根浪子。

可即使是這樣的他也仍舊吸引到了當時的母親，

對了，忘記說了，我的爺爺輩是戰爭年代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老一輩將軍，蒙祖輩餘陰和家訓嚴格，叔叔伯伯們也大都是各個政要領域的關鍵人士，從建國到現在，已經構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龐大家族。

可以說，當時身為和其他兩家在家門顯赫上平分秋色的夜家長女，母親是貨真價實的豪門大小姐，當時華夏中很多男性高不可攀的愛慕物件。

可這樣的她，最終選擇的竟然是可以說是幾乎一無所有的父親。

據說在他們相愛的那段時間裡，母親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小時候每次陪在母親身邊，看著她嘴角那抹懷念的微笑，我都十分好奇，身份懸殊，差距巨大的兩人，最終是怎麼樣說服夜家的一眾長輩，以至於最後還是同意父親入贅，而不是讓母親分家。

所以，我偶爾會想，

假如他沒在我出生的那天去世就好了。

但是和我瞭解的不同，在別人眼裡的父親，似乎是個相當特別的人。

每當我問起長輩關於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時，總會換來他們略微不平不甘，但又無可奈何承認的神色。

反倒是從小凌的長輩們那裡，我得知了更多關於他的事。

在那些人口中，我的父親是一個不知為何，明明一無所有卻面對夜家豪門毫不畏縮的男人，他的那股氣質和神采讓很多人猜測他其實是不是有什麼家世來歷。

據說他和風華正茂的美人母親站在一起，如同一對璧人，毫不遜色。

但是查遍了資料記錄，父親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

這一度讓他們不少人驚奇。

而在母親口中，父親更是神秘傳奇到了極致。

不光是英俊瀟灑、風趣幽默，還善解人意，會笑著和她講述她從沒去過的其他國家大城市夜間的景色，會晚上偷偷帶她去京城裡各種地方遊山玩水。

不光如此，父親據說還很強大，兩人第一次遇見就是父親恰巧救下了當時遇到危險的母親，然後兩人一見鍾情。

或許就是因為父親的神秘，才吸引當然還年輕的母親吧。

總之，在母親口中，他是一個很帥氣、很厲害的人，要是非說有什麼缺點，或許就是有些固執吧。

對認定了的事情，從不放棄，從不妥協。

但其實這些....

我都覺得其實是母親騙我的罷了。

夜家是個很大的家族，並且隨著各家的開枝散葉，飛黃騰達變的越來越關係錯雜，以家族利益為核心捆綁在一切的這些人們，構成了京城強大顯赫的夜家。

然後我是夜家嫡系，身為長女的母親的唯一的孩子。

但是我卻不是男孩。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了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些看不起，那些嘆息，那些不公正的待遇，那些潛在暗地裡腹誹議論，那些來自於夜家這個大家族的種種壓力，透過我生活中根本沒有那道據說神秘、帥氣、強大又厲害身影的縫隙，瘋狂的壓了過來！

委屈和不甘心。

哪怕我拼命努力，再怎麼嘗試做的更好，也沒法改變。

沒有那所謂傳奇一般完美的父親遮風擋雨，小時候的我心中充斥的幾乎全是這兩種情緒。

我知道，我其實是稍微有些埋怨他的，

埋怨他從未出現在我的世界裡。

自顧自的在別人的記憶裡神秘無比，像個傳說。

而最終恍然大悟的得知一切的真相，

得知那個從未出現在我世界裡的男人真實的身份，得知他所活躍的世界，得知那些讓出身平凡的他能面對豪門夜家毫不畏縮的的力量，

得知何為‘夜戰’、得知何為‘參加者’

得知曾經讓夜家不得不同意他和母親的婚事、被那個看似一無所有的人所掌控，讓夜家也無法忽視名為夜局的部門

或許那天花園裡的事情了....

......

......

“小凌姐姐，笙姐姐她去哪了？”

一座華美的室內花園中，紅磚藤蔓，薔薇小徑，大概只會在童話故事裡出現的場景中，此刻一個粉雕玉琢、穿著洋群的小姑娘正小心翼翼的放下雙手捧著的茶杯，

一臉天真的問著自己對面，一個把手撐在茶桌上、看起來也不過十幾歲，精緻漂亮的少女。

“啊...笙姐她啊，大概是嫌棄你麻煩，一個人偷偷跑去逛街了。”

小姑娘對面的少女看著她嘿嘿的壞笑道。

“欸，笙姐姐嫌棄我麻煩了麼！？”

聽到這句話，天真的小姑娘頓時大吃一驚，然後雙手攥緊裙角，一下子失落下去的淚汪汪小聲道。

“小凌，我都和你說了，連心她還小，不要亂逗她。”

就當少女看到小姑娘一下子信以為真開始傷心了起來，正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略微清脆，但帶著成熟穩重的少女聲音從她身後響起，輕輕的敲在了她的頭上。

而在她身後，是另一個少女高挑的身影，明媚的瓜子臉尚且稚嫩就已經初露絕色傾城，乾淨明亮的墨色眼眸裡帶著清澈和認真，這個年紀的她扎著簡約的馬尾，明明年紀不大，卻已經是一副合格的大姐姐的樣子。

被稱作‘小凌’的少女頓時吐了吐舌頭，表示自己知錯了，看著少女輕輕的來到小女孩身邊微笑道：

“沒事的，連心，你小凌姐姐剛才在逗你呢，我怎麼可能會嫌棄我最可愛的妹妹呢。”

“真的？”

被稱作‘連心’的小姑娘頓時又陽光燦爛了起來，眨著琉璃一樣的大眼睛看著漂亮的少女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剛才只不過是去給你拿好吃的蛋糕了。”

少女摸著她的頭安然的笑了笑，小姑娘開心的笑了，然後看著她好奇的開口，聲音稚嫩而又清脆。

“笙姐姐，你最近不忙了麼？”

聽到她這麼問，另一邊懶懶散散的小凌也是趴在桌子上，曬著玻璃花棚棚頂折射的陽光懶洋洋的問道：

“是啊，笙姐，最近沒看到你像以前那麼忙了呢。”

被兩人這麼問道，扎著馬尾的少女微微一愣，端起茶杯的動作僵了一秒，然後掩飾過去笑笑：

“嗯，剛剛跳級結束初中的學業，最近....沒什麼事。”

“哦~~~~”

趴在桌上的閨蜜發出了拉長的懶散聲音，讓少女略微無奈的失笑嘆氣。

“小凌姐姐，你的聲音真奇怪...”

屬於尚且年幼的少女們的時光，在這個童話裡一樣的室內花園裡本該就這麼明媚的繼續下去，但是....

砰！

嘩啦。

什麼東西掉下來的聲音傳來，三名少女齊齊一愣，然後看向不遠處的花坪，都是心中疑惑，

發生什麼了？

“欸，連心啊，你們家花園裡是會隨機從天上掉東西的麼？”

小凌眨了眨眼，反應最快的看清了那是從上方不知道從哪掉下的‘東西’。

“嗯，我不知道，祖母沒和我說過這種事。”

小姑娘也是疑惑的回答，然後從座椅上跳了下來，正想過去看看的時候，被少女攔住。

“小心危險，記得遇到陌生情況不要立刻就湊過去。”

少女不放心仔細的叮囑自己還沒長大的天真小妹妹。

“嗯，我知道了，笙姐姐。”

然後得到小姑娘清脆開心的回答她才放下心，偏偏這個時候另一個讓她不省心的傢伙已經拿著不知道從哪撿到的小樹枝湊了過去，正一臉新奇的不斷戳著大喊：

“欸欸！笙姐，笙姐！快來看，快來看！是個人欸！”

“什麼，是個人...！？！？？？？”

......

...

..

.

後來，後來究竟怎麼樣了呢？

明明該是記得很清楚的事情，明明自己那時候也不是像連心一樣是個還沒張大的小女孩，卻總是想不起來最關鍵的地方。

唯一能記住的，

或許只有那個傢伙明明總是一副不靠譜沒正行的樣子，卻意外有著能看穿自己做出的一副完美偽裝的細心和溫柔...

明明是個看起來沒比自己大多少，卻總愛用力的揉著自己的頭教育自己的混蛋。

而除了這些，

大概就只有，從他那裡得到的，有關那個神秘的父親一切的筆記和那柄可以開啟名為夜戰世界大門的‘鑰匙’，

還記得....

他把靈淵交給自己的那一刻，和以往的捉弄欺負不同，輕輕的拍著自己的頭頂，看穿自己一直以來的逞強和偽裝的堅強，對著自己笑著輕聲開口：

-‘所謂努力，就是讓你不會在哭泣或者臨死的那一刻，遇上那個你本可以成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