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磨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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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墜落，而後又一次重組，一次又一次。

哪怕是釋迦，如今也無法做到，從根源處，直接一擊將陸遜斬殺。

除非他能一擊滅地，將大地摧毀，並破滅在大地中，沉澱醞釀了千萬年歲月的人道精神。

陸遜死而復生的力量，並非是憑空而來，其中人道精神，是其復活的錨點，而大地本身，卻是提供著復活的力量。

相較於整個人道而言，相較於一整個大地而言，一個個體重組的消耗，是微乎其微的，甚至可以說，消耗的速度，是遠遠比不上二者力量恢復的速度的。

不過，釋迦也知道，陸遜的確很難殺死，但不是不能殺死。

生命本身的意志，終究是有極限的。

一次次的重組自身，在這個過程中，陸遜的心靈意志，在不斷的錘鍊，但同時，也在不斷的消耗。

陸遜雖然凝聚了道真，但本身的心靈意志，卻還不能與之匹配，在這種不斷的磨損之中，總有那麼一次，他整個的心靈和意志，都會徹底耗盡，化為一具空殼。

至於補充消耗的辦法，除非心靈意志，抵達那不知是否存在的“無限”的領域，唯一的辦法，便是休息。

世界從生到滅，是一個不斷熵增的過程，因為變化而磨損，不斷的趨於混亂，直到崩壞，化作虛無。

物質的世界，熵增是無法逆轉的，但精神的世界卻不同，只要是生命，都可以透過“休息”，來恢復自己的精神世界，這無疑是一種熵減。

也正因為如此，生命擁有超越天地時空，萬道輪迴的可能性。

當然，不同的生命，休息的方式是不一樣的，凡人以娛樂，以沉眠，來休息，至於更強大的生命，或是寂靜觀照，或是一夢大千。

就如釋迦，他睡覺的時候，那虛空中，便會自然的誕生不可計數的怪誕世界，世界裡，種種強橫的異神縱橫天地，而擁有理性的生命，雖然在這樣的世界，生存艱難，但卻就如不滅的火種，再恐怖的災難，也無法將之徹底摧毀。

這無疑是他本質的顯現，雖混亂，但卻追逐理性。

至於在擁有理性之前，因為他的夢所生出的世界，只有絕對的混亂。

而要是人類出生的帝君，亦或是仙佛，他們若是做夢，夢境的世界，自是理性佔據上風。

至於如果一直不休息，哪怕在強大的生命體，也會在漫長的歲月中，精神世界，不斷的向著無序靠近，到最後，或是化為一具空殼，徹底的道化了，恰如得不到休息的凡人，時間久了，精神也就寂滅了，變得如同機器，日復一日。

要麼，就是走向瘋狂。

是以，在有著這樣的限制下，不可能存在著無限變強的生命體，再偉大的生命，也要在變強的過程中，偶爾停下，以此釋放精神世界裡的無序。

這種情況下，釋迦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存在所謂的殺不死。

所謂殺不死，不過是殺的不夠過罷了！

砰！砰！砰！

陸遜不斷的爆炸，每次剛顯現出一點輪廓，就被釋迦直接轟爆。

而每一次死亡的沉淪，陸遜都感覺自己在不斷的變強，全方位的。

一次、兩次、三次……

他感覺自己整個，再由虛浮，變得凝練，變得越來越強大。

這個時候，他還不理解什麼叫做心靈意志的磨損，只感覺自己越來越強，是以並不擔心，只要自己不斷變強下去，終有那麼一次，釋迦再也無法一擊殺死自己，到時候，便是自己反擊的時候。

釋迦的拳頭，的確很恐怖，但也不是不能抵擋。

一直到，陸遜自己也不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了多少次，當越過某個閾值，他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疲憊，以及自身念頭的散亂。

本來，念頭這個東西，都是以意志束縛，以此達到或是心如止水，若是一心一意一念的強大心境。

當意志足夠強大，恢復的速度超越消耗的速度，心境也就常駐了。

但意志屬於是消耗品，當意志消耗過度，最開始的徵兆，便是心猿意馬不斷，再也無法掌控自己的心靈。

陸遜此刻，就是這種情況。

剛成就超凡的時候，他藉著大地的力量，塑造出了理論之中的最強武體，可謂是古今無二，幾乎無法復刻。

而當時他的心靈，也是前所未有的大自在，肆意揮灑，有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但現在，他卻是深刻的認知到，沒有誰，可以永遠的立在巔峰，只要還處於生命的範疇，就終究是需要休息的。

之後，又不知道被轟爆了多少次，陸遜逐漸的，已經放棄了思考，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本能的回應著上方的呼喚，讓那股力量，將自己帶離深淵。

到了後面，他的本能，也放棄了，整個的，只想要徹底的化作虛無。

什麼理想夢想信念……，親情友情愛情……，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些不知所謂的東西。

無疑，他現在已經非常接近某種強大的境界，在即將消亡之際，他迎來了最大的解放。

大地和虛空，是兩個極端，本來非得歷經無數的磨難，萬萬億重劫，才有跨越兩極的可能性。

但現在，他靠著不斷的被轟爆，整個的處於一個有與無的疊加狀態，卻是由其中一極，靠近了另一極。

深淵的最深處，是那顆萬古不變的，已經腐朽的不朽果實，至於陸遜，整個的在這裡，就像是一粒透明的塵埃。

而那顆果實，雖然在最底部，但他卻從未靠近過，每一次，當他墜落到一定的境地，就算不回應上方的呼喚，也會最終懸停在一個無限接近果實，卻永遠無法抵達的地方。

一直到這一次，他整個徹底的空了，上方有無數人在呼喊，又重要的人的聲音，也有不重要的人的聲音，但不管重不重要，現在都不重要。

他太累了。

大地上，陸遜的軀體又一次的重組，但這一次，釋迦卻是沒有阻止，因為釋迦已經看到，陸遜的意志崩散了，如今有的，只是一具空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