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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恩雖然是一個四面環海的島國,可卻因氣候原因,沒有那種“陽光大海沙灘”的和煦慵懶。
如果說丁格大區的大海能夠讓人感受到生命的美好,那麼維恩的大海所營造出的氛圍就很容易讓人走向“輕生”。
不過,安卡拉酒店的海灘,有獨特的人造景觀,雖然比不上小世界空間,也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但好歹有一道縫,可以讓你鑽進去假裝自己在度假。
小康娜面前鋪著一張大大的野餐毯,此時的她正樂此不疲地用各種食物夾藥丸。
奧吉側躺在小康娜身邊,打著呵欠。
維克領著德里烏斯走了過來,人既然能帶過來,意味著條件談妥了。
卡倫指了指自己身側的空位,對德里烏斯道:“坐吧。”
德里烏斯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
現在的他,已經有些失去表情管理。
他憤怒、委屈、不甘以及茫然。
卡倫拿起一塊魔狼肉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很醇厚,可惜,比蜥龍肉還是差了點。
卡倫對安卡拉酒店的最深刻印象,還是獵狗小隊全員都鍾愛的蜥龍肉,那時候啊,有資格陪著保護目標進入宴會廳的人,不僅自己要抓緊時間狂吃,還得記著給外圍負責布控的同事們偷偷打包。
但今天,烤蜥龍肉是不能點的,自己身邊就坐著兩條龍。
德里烏斯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卡倫區長,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麼?”
“可以。”
“難道實力弱小的教會,它就沒有獨立存在的資格嗎?”
這是反問。
卡倫微微一笑,同樣反問道:
“是什麼給了你錯覺,讓你認為弱小的教會,它居然也能有獨立存在的資格?”
“你……”
卡倫端起面前一杯被小康娜喝了一口的不知名飲品,抿了一口。
味道有些辛辣,更像是一種酒精飲料,難怪小康娜喝了一口就不喝了,但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卡倫還是繼續拿在手裡準備解決掉。
“德里烏斯,可能是這個紀元大家過得太幸福了,人吶,幸福久了,就容易失去危機感,然後就容易天真。
這個紀元,先有秩序光明對峙,再有秩序推行《秩序條例》;總之,這個教會圈雖然一直都存在紛爭,也一直都不算平靜,但比之上個紀元和上上個紀元,真的可以稱得上是歲月美好了。
一代代人沉浸在這種美好中,就會覺得這種美好是與生俱來的,是理所應當的,是具備天然正確性的。
可伴隨著諸神歸來的腳步臨近,《秩序條例》所構成的框架正在剝落,在荒漠上,戰爭的大幕也已經拉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這個世界最長久最真實的模樣,即將呈現在世人的面前。
過去這麼多年的美好,相較於漫長的紀元紛爭來說,只是短短的一瞬。
憑什麼小教會憑著一兩個技術上的優勢,就能賺得不少點券,日子過得很好?
憑什麼正統教會在正式場合下,還需要給予小教會的教尊、掌舵這類的存在以法理上的平等待遇?
你們明明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你們甚至能夠放棄和削減軍事上的開支,你們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也太安逸了,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當真正的紛爭時代到來時,一切虛偽的文明面紗都將被撕去,小教會的選擇,就只剩下兩條:
要麼,被正統神教吞併;
要麼,當正統神教的狗。”
德里烏斯扭頭看向卡倫,問道:“難道,這就是卡倫區長你眼中的秩序麼?”
“不,這是我眼中的現實。”
“卡倫區長,我不認可你的說法,人,是有選擇且捍衛自己信仰的自由!”
“你認不認可無所謂,還有,你現在能出現在我面前,證明你已經妥協了,我允許你在我面前喊幾句口號發洩一下情緒。”
“第一次見面時,我沒想到您是這樣的一個人。”
“第一次見面時,我就覺得你不是很聰明。”
“是因為你發現了我真實信仰是帕米雷思神麼?”
“不,是因為你居然讓我發現了你的真實信仰是帕米雷思神。”
德里烏斯:“……”
“回去準備吧,第一批的款項和物資,儘快落位。”
“我承諾的事,我一定會去完成,但也希望卡倫區長,您也能信守承諾。”
“這件事請你放心,我已經和你父親達成了約定,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去和他開個會吃個飯吧,你父親老了,他現在需要你。”
德里烏斯有些抑鬱地低下頭:“我知道。”
這次會談,其實是他父親牽線的。
“我最近手裡的事比較多,你們家教尊身體應該還能撐一段時間吧,等忙完了近期的事,或者當你有需要時,我會受你的邀親自去一趟帕米雷思教,代替秩序,向你的教眾和競爭者們,傳達對你的支援。其實,我對信使空間一直挺感興趣的,真想去看看。”
“我會準備好迎接您這位昂貴的客人。”
德里烏斯站起身,他準備告辭了。
卡倫開口道:“再給你一個忠告吧。”
“您請說。”
“你想要保全帕米雷思教,想要維繫住它的獨立性,心情我能理解,可現在的問題是,你越是對帕米雷思的信仰虔誠,帕米雷思教就越容易在你手裡消亡。
信仰秩序吧,就算假裝,也請你好好剋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也好好提升一下演技。
你是秩序的帕米雷思教教尊,秩序才能對帕米雷思教多一些容忍。”
“感謝您的提醒,我一直是這樣做的。”
“可我剛才就說了,你一直做得很爛,別小瞧秩序的目光,高層的人,不是傻子,你連當初的我都騙不過,就別想著能騙過他們了。”
“我知道了。”
德里烏斯走了。
卡倫對維克吩咐道:“記得催款。”
“我會記住的,區長。”
奧吉這會兒笑著說道:“你們秩序人的欺壓風格,真的是一如既往,都不帶變化的,這算不算是你們的另一種傳承序列?”
此時,吃了藥丸的小康娜進入了睡眠狀態,趴在卡倫的膝蓋上睡得正香。
卡倫沒搭理奧吉,而是對維克道:
“吩咐一下酒店後廚,叫兩份烤蜥龍肉上來,這可是這家酒店的招牌菜,你應該嘗一嘗。”
維克馬上道:“好的,區長,我已經在期待了。”
奧吉的臉色沉了下來,她雙手往前一撐,整個人湊到了卡倫面前,怒瞪著卡倫。
卡倫完全沒做理會,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小康娜剩下的那難喝飲料。
“卡倫,難道你忘了麼,不僅米格爾是執鞭人的身邊人,我,也是。”
卡倫低下頭,梳理著小康娜的頭髮。
奧吉繼續道:“別真的逼我在執鞭人面前說你的壞話。”
卡倫目光平靜地看著奧吉,這讓奧吉心中的怒火再度升騰,卻又在瞬間熄滅,因為她想到了被自己吞掉的那兩位前秘書。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企圖在執鞭人面前做這樣的事,以執鞭人的睿智,肯定瞞不住他,而等待自己的下場,將是……
奧吉坐了回去,低下了頭,她張了張嘴,又將嘴抿住。
一個身高兩米多體態豐滿的女龍,這時候簡直是被欺負得想哭。
但卡倫根本就沒絲毫想要去寬慰的意思,自己沒主動欺負她,每次都是這條龍主動往上湊的。
維克的蜥龍肉還沒端過來,但潮水,已經先一步漲來了。
起初,卡倫只是微微有些奇怪,這才中午,似乎並不符合自然規律,難道是安卡拉酒店的人造景觀刻意營造出來的?
不過很快,進一步的異樣出現了,自前方海面深處,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快速向這裡衝來。
卡倫坐著沒動,懷中熟睡中的小康娜則抬起頭,揉了揉眼睛。
她吃了藥丸會犯困,但她從未忘記普洱姐姐離開家時對自己的吩咐。
奧吉這時則站起身,神情嚴肅地看向前方。
卡倫還是喝著飲品,杯子都沒放下來。
“有危險的氣息。”小康娜提醒道,“刺客唉?”
“沒事,這裡位於酒店護罩範圍。”
安卡拉酒店的防禦能力,卡倫是信得過的,雖然刺客有時候能滲透進來,但像這種大搖大擺地來,還真不怕,所以,卡倫覺得這應該不是刺客。
“轟!”
一道巨大的水柱衝出水面,當水柱落下後,自海面上,出現了一頭通體黑色的巨蟒,巨蟒的頭部,站著三個年輕人,兩女一男。
最左側的女孩,年紀最小,個子也最矮,但她的雙手一直在交叉運轉,這是召喚師的手印。
這頭幾乎實質化的巨蟒,是她的召喚物。
而她現在所展現出來的召喚師實力,毫不誇張地說,幾乎碾壓了艾斯麗。
最右側的女孩,身材高挑,一頭墨綠色的秀髮,背上揹著一張弓,兩耳比普通人要高長,很是靈動,眼眸的色澤是青綠,她身上應該帶著精靈一族的血統,而且從眉心印記上來看,她的血統等級,很高。
精靈一族在這個世上的地位有些兩極分化,高等級的精靈血統是爭相聯姻的物件,而低等級的精靈一族,則是各地風情點心鋪裡的常駐。
中間站著的,是一個年輕男子。
男子嘴角帶著邪魅的微笑,是的,有那種現如今流行的逆反派音樂創作者的感覺,自認為很潮流很桀驁,實際上氣質卻和街頭在點心鋪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很相似。
這三個人,身上都穿著秩序神袍。
“開門!”
青年喊了一聲,然後又覺得聲音不夠大,乾脆右手搭在了旁邊那個矮小女孩的肩膀上,再次開口,這次開口,腳下的巨蟒同步口吐人言:
“開門!”
洪亮尖銳的聲音,衝擊著這片沙灘,卡倫手中的飲料,都開始震盪打顫。
酒店的安保人員迅速向這裡集結,防禦陣法非但沒有在這裡進行解除,反而進行了加固。
一頭飛獸騰起,上面載著酒店安保部的頭目企圖上前去交涉。
但蟒蛇上的青年似乎很是不滿這種拖拉,對身邊矮小女孩示意了一下,矮小女孩身上釋放出一道詭異的光澤,那頭飛獸當即像是喝醉了一樣,盤旋著落地,連帶著身上的人一起栽入了大海。
巨蟒再度同步發音:
“開門,我累了,要休息!”
安卡拉酒店是約克城大區負責對外招待的場所,可以說,這代表著約克城大區的臉面,在這裡鬧事,就等同是不給這個大區面子。
許是平日裡和那些高層人物鬥弄小心思久了,習慣了政治鬥爭的模式,眼下再看這仨囂張跋扈的年輕人,卡倫還真有些不適應。
就算是剛剛被自己說成不聰明的德里烏斯,他至少也保證在遊戲規則裡做事,可此時這三位,蠢的下限突破了卡倫的習慣法。
“大祭祀是還有其他養子和養女麼?”卡倫有些好笑地問道。
奧吉搖了搖頭,說道:“黛那小姐才不會這樣。”
是的,黛那小姐雖然骨子裡刁蠻任性,但她心中是有敬畏的,而且,人家也不會做出這麼沒品的事。
“那又是新晉的神子?”
奧吉又一次搖頭:“神子身上的氣息,不是這樣。”
而且,就算是馬瓦略,也不會幹出這麼離譜的事。
身份尊貴的年輕人,卡倫是見得多了,但真沒這麼沒腦子的。
酒店的安保人員開始準備防禦,之所以現在沒直接發動進攻,酒店陣法也沒有進行鎖定,還是看在對方身上穿著是秩序神袍的面子上。
但伴隨著第二波打算上前交涉的人員被巨蟒引發的海浪掀翻,酒店內的陣法,終於開始了鎖定。
對此,巨蟒上的三個年輕男女非但不顯得慌亂害怕,反而像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那個持弓的擁有精靈血統的女孩取下背後長弓,張弓搭箭射出。
箭失撞擊在了防禦屏障上,這一塊區域的防禦陣法,竟然被凍結住了,且伴隨著“嘩啦啦”的一陣脆響,陣法部分竟然像破碎的玻璃一樣脫落。
正當巨蟒打算進入時,新一層的防禦浮現,天幕上出現了一片電光,將巨蟒逼退了回去。
酒店的攻擊性陣法開始運轉,最先出現的是一道道暗紅色的長槍,以極快的速度直接刺向那頭巨蟒。
青年男子雙臂上揚,身前出現了一片秩序之火,竟然在剎那間,將來自陣法的攻勢完全消融。
這時,約克城大區的上方,出現了一尊巨大的法身,這是大區的守護者被驚動了,法身的意念掃向了這裡,天幕上出現了一座空洞,自裡面探出了一隻手。
那三個年輕人不僅沒害怕,反而紛紛露出了喜悅的神情,中間的那個年輕男子更是喊道:
“普悅森叔叔,是我們啊,我們來見你的,哈哈哈,這家酒店竟然不開門讓我們進去。”
安卡拉酒店是開門營業的,如果走正門進,再進行身份登記的話,除非你是教會圈的通緝犯,否則哪怕你是外教的人員,一樣可以入住這裡,年輕人的這種說辭,很顯然就是在故意的避重就輕。
天空中的那隻巨手停住了,威嚴的聲音傳來:“自己人。”
守護者說得很簡略,但意思很明確了,他已經定性為自己人,那麼接下來安卡拉酒店就不能再用對待敵人的方式去對待他們。
放在以往,酒店面對這樣的局面,估計也就順勢下坡了,將防禦陣法開啟,讓他們進來入住,就算再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說到底,不管安卡拉酒店再怎麼看起來高大上,它本質上依舊屬於教內服務行業。
可這一次,酒店的相關負責人並未下令放開防禦陣法,因為他們知道今天有誰在這裡。
很快,一群人向卡倫這裡跑來,他們要聽從來自區長大人的命令。
“區長大人,您看……”
“放開吧。”卡倫說道。
“是,區長大人。”
看來,區長大人也選擇息事寧人了。
明確的指示得到了,酒店防禦陣法在這裡被關閉,巨蟒遊動,奔赴沙灘。
卡倫單手抱著小康娜,走到奧吉身側,伸出另一隻手,搭在了奧吉的肩膀上。
奧吉:“我就知道,你會看不下去。”
“哦?”
“這裡是你的大區,你的地盤,你是要面子的人。”
“你這就是膚淺了,我只是不喜歡他們不守規矩的樣子。”
“是不是還會拿出《秩序條例》?”
“這倒是不用,教育他們,連流程都不用走,你不是憋了一肚子氣麼,瞧瞧,可以合理撒氣的物件來了。”
“卡倫,我謝謝你啊。”
“不客氣。”
“不過,你們大區守護者的面子,你是真不打算給麼?”
“我都沒見過他,他在我這裡,沒面子。”
“吼!”
一聲龍吟發出,冰霜巨龍本尊顯現,奧吉這次出來的任務是保護黛那,所以事先得到了禁制的解除,可以隨時隨地變身。
龐大的龍軀盤旋而起,高傲尊貴的龍首帶來極為可怕的壓迫,在她面前,先前顯得氣勢非凡的巨蟒,瞬間變成了一條小蛇。
卡倫抱著小康娜站在冰霜巨龍的頭頂,小康娜輕輕推開卡倫的懷抱:“我也要來,吼哇!”
小骨龍出現,她的體格比起奧吉還顯得太小,所以圍繞著龍首上站著的卡倫盤旋的她,看起來像是給冰霜巨龍戴上了一頂白骨王冠。
兩條高血統龍族的出現,讓巨蟒腦袋上的三個年輕人都怔住了,然後,他們似乎認出了奧吉的身份,臉上紛紛露出了驚恐。
這時,天空中那隻還沒收回的巨手那裡傳來了一道聲音:“區長,他們是自己人。”
卡倫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面前的龍角,開口道:
“正是看在是自己人的面子上,我才願意教一教他們……什麼才叫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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