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罵,是必然要罵的;恨,也是必須要恨的。​

原本已經給自己做好了一切心理鋪墊,甚至已經把自己給催眠好了,就等著結束,誰知道隔壁床上早就被蓋著一層白布的病友忽然坐了起來。

這種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就像是睏意最深正準備抱著枕頭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時,刺耳的鬧鐘忽然響起。

先前的鋪墊全部得推翻,一切又都要重來,情緒上的暴躁必須要宣洩出來。

但罵著恨著的同時,心裡也是存著感激。

雖然這是間隔一個紀元在特定環境下所產生的短暫共鳴,但無法否認的是,上一任秩序之神的“這一動作”,幫到了自己。

面對餓癮,如果他能做到,自己為什麼做不到?

這倒不是所謂男人之間那該死的勝負欲;很多時候,人最害怕的不是忍耐與堅持,而是害怕無法見到勝利的曙光。

同時,人也害怕孤單。

一條孤僻的道路上,一個人慢慢摸索前進,走著走著,心裡就會陷入自我懷疑的茫然,如果這個時候能看見前方出現了一道背影,那種溫暖和感動,無法用言語形容,卻能給你帶來強大的精神振奮。

伯恩曾對卡倫說過,他從不覺得自己孤單,因為他相信在秩序神教裡,有很多很多個像他一樣的人致力於將神教發展到最好。

現在,卡倫也看到了一個,雖然那位在過去被他鄙夷、嘲諷和批判過,可是在這個時候,在這條道路上,真的也就只有他,可以給予自己心靈上的慰藉。

雙手,死死地抓住巨掌的邊緣,卡倫的身體懸空,自下方,也出現了一股正在不斷加強的吸力。

他知道自己的反抗顯得有些不現實,他也知道單純的精神鼓舞很難對客觀現實造成直接明顯的影響,但至少現在,他不會跪著下去,哪怕最終結局一樣,他也要榨乾自己最後一點的力量。

但伴隨著吸力進一步地加強,卡倫的雙手還是脫離了巨掌,開始向下掉落。

意識在此時有了分崩的感覺,它很奇妙,也很溫柔,沒有那種切割的痛苦,而是將你的記憶、你的情感、你的認知,分成單獨的一頁頁,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合訂成一本書,或者根據需要,進行單獨章節段落的拆分。

這,也很殘忍。

以前,都是卡倫藉助著餓癮的力量去吞噬別人,這次,終於輪到了自己來體驗。

“嗡!”

忽然間,一雙黑色的翅膀出現。

在卡倫即將落入凋塑巨口之前,它將卡倫成功截住。

真的很難想象,在神性汙染所形成的腥臭海洋將這裡的一切都淹沒時,千魅,到底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但它就是挺過來了,不僅挺過來了,在這一關鍵時刻,它還出手救下了卡倫。

可能,對於千魅來說,這裡的環境確實很兇險,但它……畢竟是輪迴之門內那條最為惡毒兇險的河中產物。

絕大部分生命都是在後天中學習和增補技能,可這次,千魅完全遵循的是幼體時的本能。

而這,也是輪迴之門內守門人會選擇它成為自己寵物的原因。

翅膀快速扇動,幹魅想要帶卡倫離開這裡,但靈魂空間的四周,早已被層層封閉。

卡倫已經從這具身體和靈魂的主人,變成了“闖入者”。

真正的主人,這尊巨大的凋塑,已經探出手,要將家裡飛進來的飛蛾掐死。

幹魅開始閃避,但這也只是在做一場無用功。

很快,巨手封鎖了住了四周的空間,幹魅和卡倫被固定在了一處地方。

幹魅心裡很苦,雖然跟著卡倫可以經常吃飽飯,

可它真的不想自己會淪為別人口中的餐食;現在想想,當初還真不如去深淵之海當縴夫去了,至少還能活著。

它也沒地方可以說理去,誰能預料到,自己跟隨的主人居然能忽然有一天成了客人。

巨大的凋塑開始上升,他的體積在剛才並未完全顯現,現在,他張著嘴,想要以這種方式將卡倫一口吞併。

卡倫沒有再一次選擇等死,而是雙手撐開:

一條條黑色的秩序鎖鏈出現,只不過原本可以困鎖住一切的秩序鎖鏈,在這尊巨大凋塑面前,顯得是那麼的脆弱不堪。

卡倫並未停止抵抗,繼續儘自己現在的一切能力,不斷召喚出秩序鎖鏈。

不停地有秩序鎖鏈出現,又不停地斷裂,而凋塑的行動,根本就沒有被絲毫地滯緩。

並且,後續被召喚出來的很多秩序鎖鏈,居然是直接從凋塑身體上延伸出來的。

這意味著,這座凋塑,或者說,是餓癮,它本身就是卡倫的力量來源之一,“甦醒”這一特殊能力,也源自於它。

但現在,你想用他的力量來限制住他,顯然是不現實的。

“吼!”

巨大凋塑喉嚨裡發出了一聲低吼,他的巨口已經將卡倫與千魅吞沒,正要閉合,此刻的他,已經感應到了屬於自己時代的正式來臨。

“秩序鎖鏈!”

在幾乎是最後的時刻來臨之際,卡倫從巨大凋塑的口中,召喚出了一條泛著金色光澤的鎖鏈,當接觸到它的那一瞬間,卡倫就篤定:這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那一條!

它,可以幫助自己給“甦醒者”充能,讓他們可以擺脫被“甦醒”三天後就會註定消亡的命運!

上個紀元的秩序之神,就是依靠著它,喚醒了12名死去的強者,組建了忠誠於他的秩序12騎士!

擁有了它後,自己留在艾倫莊園演藝廳裡的那幾口棺材,就能正式重見天日了。

老薩曼、雷卡爾伯爵,他們都能重新坐起來,開啟自己的新生。

可是,最可笑的是,是在自己臨近終結前,才找尋到了它,它原來一直藏在凋塑體內,也就是餓癮的最深處。

這是一個悖論,如果自己一開始沒有剋制餓癮,可能這條最特殊的鎖鏈早就被激發出來了,正是因為自己對餓癮一直以來的持續壓制方針,才使得它沒有被自己找到;可反過來說,要是自己不壓制餓癮,自己早就沒了,就算有了它,又有什麼意義?

當然,

現在也沒意義了。

泛著金色的鎖鏈被卡倫纏繞在了自己身上,幹魅的翅膀也已經落下,伴隨著巨口的閉合,連裡面最後一絲光亮也被抽取得乾乾淨淨。

“呵。”

卡倫仰起頭,面帶笑意,等待著最後的“吞嚥”動作。

這種感覺像什麼?

像在自己家後院剛剛挖出了一箱財寶,一高興,直接心臟病突發暴斃。

“卡察……卡察……卡察……”

無形的力量徹底壓迫下來。

卡倫被迫跪伏在地,他現在惟一能做的,就是收起了翅膀。

怎麼說,千魅剛剛都救了自己一次,這一次,自己沒辦法救它,只能將他摟在懷裡,就讓自己先一步被吞噬吧。

記憶、情感、認知,開始正式分離。

卡倫的意識已經化作了一點點的光輝,開始消散。

真的就是從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體,被“翻譯”成了一卷檔案袋;又像是屠宰場裡的動物,身體各個部位被切除出去,送去各個不同的食物加工廠加工成所需的專屬食物,個體的存在,被徹底抹去。

然而,金

色的鎖鏈忽然閃爍出微弱的光芒,它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且和其進行了呼應。

卡倫現在其實很乾淨,先前的神性汙染浪潮幾乎將他身上所有的掛件都衝掃得乾乾淨淨,連共生契約都被解除了。

可有一種東西,它是最本源的存在,那就是……血脈。

在最後一抹意識殘存中,原本已經結束的卡倫,忽然又睜開了眼,可能他現在的存在程度,僅限於眼睛可以看了,而且看的不是具象,是十分抽象的光影。

血脈麼...…

茵默來斯家族信仰體系?

不,不是。

狄斯為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親自賦予的茵默來斯家族信仰體系,就算再強大,也無法經受得住神性汙染的直接衝擊。

在這個時代,狄斯凝聚出了三枚神格碎片,他是真正的天才,是一個人就敢威脅一座正統神教的存在;但他,畢竟不是神。

可是,卡倫身體裡,還有另一條血脈,那就是來自母系的阿爾特家族血統。

這是一條被詛咒的血脈,雖然它來源於.....永恆之神的祝福。

路德先生的神性汙染,沒有沖垮秩序的餓癮,也沒有沖垮掉阿爾特家族血脈,這也是無數年來,阿爾特家族悲慘遭遇的源頭,它真的太寶貴了,也太有效了,這才會被瘋狂。地追捧,成為盟誓與愛情的象徵。

來自永恆之神的祝福,不僅被保留了下來,更是在經受這道金色鎖鏈時,發生了異變。

鮮紅色的色澤,緩緩溢位,像是某種活性在此時被真正激發,蘊藏著如同心臟跳動一樣的韻律,原本那條金色的鎖鏈在此時也被浸染成了紅色。

巨大凋塑的吞嚥動作,在此時暫停了;它那龐大的身軀,就立在這裡,頭顱,開始在四周逡巡。

他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氣息,這股氣息,讓他感到了忌憚。

上個紀元,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新神光明陣營向舊神永恆陣營發動了戰爭,是神戰時代;第二個階段,是光明之神用光明照耀世間教化世人的時代,同時也是秩序崛起的時代;第三個階段,那就是光明之神莫名隕落後,秩序之神稱霸的時代。

因光明神教的消亡,所以神史學界一改過去單純論證光明取代永恆的合理性,而是改了風口,普遍認為是因為永恆之神的失蹤,導致舊神一系失去了真正的領袖,這才最終輸掉了神戰。

拉涅達爾曾親口告訴過卡倫,永恆之神是去追求時間的禁忌力量才導致的失落。

所以,如果一定要排出上個紀元的最公認的三位最強主神的話,位置幾乎就是固定的,那就是:永恆之神、光明之神和秩序之神。

因為他們三位,都曾成為過神界的霸主。

現如今,永恆的祝福觸碰到了秩序的甦醒。

冥冥之中,如同兩位曾經的至高主神,在這一刻達成了觸碰,雙方的本源,交錯在了一起。

.....

“轟!”

一處風雪交加的極地中央,一道裂縫忽然出現,厚厚的冰層高高翹起,一座古老的神殿從下方緩緩浮出。

這塊地方,根本就不存在生命,這座神殿所供奉的那位主神,早就失去了傳承,在世間,也根本就不存在信徒。

但是,四周的風雪在此時凝聚,幻化出了一尊尊身披鎧甲的巨人,作為儀仗;上方,更有一隻只飛翔的妖獸虛影出現,為它翩躚盤旋。

很多更為細節的存在,以虛影的方式重新顯現。

大概沒人會知道,在這處生命禁地,竟然在今日,出現了這樣一座宮寢。

無數歲月以來,歷經紀元變遷,它一直都在,歲月這一把

無情的刻刀,好像沒有在它身上颳去絲毫。

包括宮殿圍牆外側的那一串腳印,以及牆根上因某種溫熱液體滴淌下來而形成的一灘融化區域。

凡是與它相關的,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亦或者是未來,都將成為永恆。

伴隨著不斷傳來的轟鳴,神殿的大門緩緩開啟,莊嚴肅穆的樂章響起,在四周響動,但在更大規模的風雪中,又銷聲於無形。

這是一座空置的神殿,是神棲息的場所;可現在,它出現了。它在等待,等待它的主人……歸來。

普洱在小康娜的懷裡哭泣,凱文則躺在窗臺上,身上的爪痕它並不在意,畢竟那是普洱抓的,不疼的。

凱文側著狗頭,看向窗外天空的月亮。

它想到了在那個晚上,那個叫卡倫的傢伙帶來了兩瓶啤酒,來陪自己看過月亮。

他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他自私、他多疑、他謹慎,但同時,他身上又兼具這些性格的反面。

現在,那個曾陪自己看過月亮,又窺覷過自己內心之中關於月亮故事的那個傢伙……應該已經沒了。

如果時間能重來的話,它大概會去告訴他,不要離開羅佳市了,外面的風景其實也沒多少的。

因為看著看著,可能風景還在,但人卻沒了。

呵呵。

凱文狗嘴裡露出了笑容。

它又刻意地側了側身子,儘可能地不讓普洱看見。

秩序,要歸來了啊。

但這位秩序,也不是自己曾熟悉的那位啊。

凱文的笑容忽然斂去了,狗眼眨了眨,竟然出現了一抹溼潤。

它曾在上一任秩序之神腳下無數次經歷過顫慄,可能這個世上沒有多少人能比它更清楚,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具體有多恐怖了;但那位,你幫他做了什麼事,只要事情做好了,他也會給你回饋。

當自己完成他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對他暗示,是否可以兌現諾言來幫自己解決海神。

現在,那個曾陪自己看過月亮,又窺覷過自己內心之中關於月亮故事的那個傢伙………應該已經沒了。

如果時間能重來的話,它大概會去告訴他,不要離開羅佳市了,外面的風景其實也沒多少的。

因為看著看著,可能風景還在,但人卻沒了。

呵呵。

凱文狗嘴裡露出了笑容。

它又刻意地側了側身子,儘可能地不讓普洱看見。

秩序,要歸來了啊。

但這位秩序,也不是自己曾熟悉的那位啊。

凱文的笑容忽然斂去了,狗眼眨了眨,竟然出現了一抹溼潤。

它曾在上一任秩序之神腳下無數次經歷過顫慄,可能這個世上沒有多少人能比它更清楚,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具體有多恐怖了;但那位,你幫他做了什麼事,只要事情做好了,他也會給你回饋。

當自己完成他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對他暗示,是否可以兌現諾言來幫自己解決海神時。

……正在陪女兒的他,遞給了女兒一塊糖果,輕輕拍了拍手,說道:“走吧。”

一名主神的命運,就這麼的,被決定了。

簡單得……像是現在出門買包煙。

至於這位,倒是和那位有著一樣的優點,你只要盡心盡力地幫助他,他就會給予你回報。

曾當過神的拉涅達爾很清楚,“諾言兌現”這種看似理所應當的道理,其實在這個世界上並不通行,尤其是在雙方實力地位相差極為懸殊的時候,很可能就會淪為奢望。

可就在這時,忽然間,拉涅達爾的一條狗腿開

始了抽搐。

它的目光露出了驚愕,因為它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它敢打賭,這個世上,不,就算是上個紀元裡,大部分神祇都不知道這股氣息的來源!

因為它來自於一位失落的霸主,那位霸主的陣營參與了神戰,可那位霸主,並未出現在戰場過,因為上上個紀元結束的標誌,就是那位霸主的失落!

但它曾找尋過那位霸主的痕跡,在一處極寒的生命禁區,它還曾在那處圍牆角落裡,留下過自己到此一遊的印記。

因為那位霸主,和他一樣,都追求過時間的禁忌。

“永恆……永恆……永恆的氣息……”

拉涅達爾張大了狗嘴,差點從窗臺上摔落下來:“所以,永恆之神,他並沒有失敗?”

地洞內。

倚靠著石門的孟菲斯,面板變得慘白,在神性汙染的包裹中,已經陷入了昏迷,說著夢話:“卡倫……舅舅會等你出來的……舅舅不會拋下你的…….”

一根紅色的絲線離開他的身體,慢慢延伸,最終,沒入了那一灘人形的蠕動著的黑色石油之中。

....

“砰!”

一條紅色的鎖鏈,自上方打破了禁錮,垂落了下來,來到了這座巨大凋塑面前。

巨大凋塑的嘴裡,滲透出一條同樣的紅色鎖鏈,兩條鎖鏈開始交織匯聚。

凋塑開始撕咬,開始揮舞著巨大的手臂,但他卻無法抓住這條紅色鎖鏈,更無法將其扯斷。

這是一種羈絆,上一個“卡倫”在這股羈絆中被折磨致死,艾森舅舅在這股羈絆中幾乎發瘋。

其實最簡單地斬斷這股羈絆的方法,就是將距離靠近的那位形成羈絆的血親殺死。

艾森先生已經昏迷了,可以說,殺死他,非常的輕鬆,可問題是,凋塑,也就是餓癮,他現在還未完全掌握卡倫這具身體的指揮權。

哪怕他已經完成了近乎百分百,但只要他還沒將卡倫徹底吞噬,那他就不算是成功。

紅色的鎖鏈開始上升,下面吊著一個昏迷中的年輕男人,年輕男人懷裡,還有一根黑色的羽毛。

漸漸的,

紅色鎖鏈從破口處升出。

而在下方,巨大凋塑發出了一聲極為不甘和憤怒的咆孝!“吼!”

......

“咕都……咕都……咕都……”

黑色油膩的黑色之中,一隻手,緩緩浮現,他像是緊握著什麼,緊接著,是手腕...….手臂...…臂膀……肩膀....…

緊接著,是頭髮,是額頭,是眼睛。

卡倫的眼睛裡,充滿著對生的渴望,他正在用力地向外爬出。

可實際上,他正在經歷著極為可怕的痛苦,因為他不是掉入沼澤之後向外爬,而是他的身體,早就已經被徹底消融了,現在的他,每多一點在外的身體部分,其實都是血與肉的重新編織。

是的,他的手、他的頭、他的身軀的每一個部分,正在重新生長。

這種生長的痛苦,可比傷痛,要強烈無數倍。

好在,卡倫對疼痛忍受的閾值一向很高,更何況現在,他是勝利者!

是的,雖然勝得很不精彩。

他丟失掉了靈魂空間,那裡現在存在著一尊近乎發狂的凋塑。

與其說是勝利了,還不如說是逃出來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自己還是自己,自己還是卡倫,餓癮,它只能繼續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憤怒地咆孝,除此之外,它什麼都做不了。

自己,依舊還是自己的主人!

“呵呵

……呵呵呵……”

卡倫笑了,很快,新一輪的劇痛被牽扯到了,因為他的器官還沒重新生長好,此時笑的動作,會引起連鎖反應。

終於,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卡倫身上的痛感終於完全消失了。

他從那一灘黑色之中,完全“爬”了出來。

“呼……呼….…呼……”

卡倫面朝上躺著,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好想在這裡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但他忽然記起來,在這裡,還有一個人沒走,在等著自己。

“舅舅......”

卡倫強行爬起來,這具身體,十分沉重,也有可能是因為他還不熟悉,像是一個一直在水裡生存的人,忽然來到了陸地。

他踉踉蹌蹌地前行,耳畔邊,彷佛可以聽到汙染的聲音,它們的濃度比先前低了很多,但它們依舊存在,而且會逐漸重新凝聚。

不過,卡倫現在似乎可以聽到毒株“說話”的聲音。

但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思慮這些了,他來到了石門前,他看見了躺在那裡臉上結了霜一動不動的艾森舅舅。

卡倫跪伏在他面前,伸手捧住他那冰冷的臉:“舅舅……舅舅……舅舅……”

卡倫知道,沒有眼前這個人留在這裡陪自己等死,自己就沒有那最後的生機。

沒有反應,這個人閉著眼,毫無反應。

卡倫深吸一口氣,新生的軀體暫時還沒有形成分泌眼淚的反應,卡倫只能張著嘴,不停地自喉嚨裡發出憤怒和不甘的聲音。

終於,卡倫平靜了下來,他舉起手,沉聲道:“秩序甦醒。”

是的,就算是你死了,我也要將你復活,現在,我能給予你真正的新生。

一根泛著金色的鎖鏈從卡倫掌心浮現,纏繞向了艾森先生,但讓卡倫震驚的是,“甦醒術法”,竟然失敗了。

泛著金色的鎖鏈回到了卡倫體內,卡倫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為什麼會甦醒失敗?

舅舅的遺體裡,已經沒有靈性力量了麼?

在汙染裡死去,屍體被徹底汙染了?

還是說,他為了救自己,榨乾了自身的血脈力量?

卡倫抬起手,打算施展一個探查術法,檢查一下艾森先生遺體內的靈性力量殘留,但不同於先前鎖鏈直接就出來,這一次最為簡單的探查術法,竟然無法使用!

術法無法使用?

卡倫重新嘗試了一下,他愕然發現,自己這具身體裡,竟然不存在絲毫靈性力量。

一切的一切,彷佛又回到了當初自己在明克街13號的臥室裡甦醒後的模樣。

自己可以擁有“甦醒”屍體的能力,但自己那時候,連神僕都不是。

嶄新的身體,出現這樣的情況倒是完全能夠理解。

卡倫對此倒是沒有什麼失落,因為對於他來說,把之前走過的路再走一遍,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他修行到現在,其實也沒花多久的時間,這還是在自己刻意壓制節奏別太快的基礎上。

他不是失去了所有力量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只是換了一棟更好更乾淨的房子,需要把老房子裡的傢俱一件件給搬回來而已。

但現在,上倫根本就沒心思對自己新身體進行探究了,也沒情緒去給自己制定什麼恢復計劃。

他用手抵著自己的額頭:“理查,對不起……”

人在情緒極度悲傷時,腦子會很亂,卡倫現在腦子裡唯一想的就是,自己以後,該怎麼去面對理查,是自己害他,失去了父親。

那個不管什麼事都優先為自己著想,從一開始認識就把自己真

的當作“哥哥”來對待的表弟。

就在這時,原本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艾森先生,忽然睜開了眼。

他看見正在自己面前哭泣的年輕人,嘴角露出了笑容,原本凍出霜來的臉,露出了褶皺,疼得他發出的第一道聲音不是呼喚自己外甥的名字,而是:“啊……疼….….”

卡倫愣住了,他一度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直到他抬起頭,看向眼前躺著的這個人,兩個人,四目相對。

“舅舅,你沒死?”

艾森先生一邊繼續忍受著面板皸裂的疼痛一邊點頭回應道:“我……我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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