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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身為調查組負責人的卡倫主任並沒有對外公佈任何的調查程序與細節,但他最後所做的闡述,已經是勁爆得不能再勁爆。
如果說昨天禮堂上對六位主教大人的抓捕可以被視為地方大區秩序之鞭對大區管理處宣戰的話,那麼今天卡倫主任在記者釋出會上的這番話,已經可以看做是正式發動衝鋒了。
沒有試探,毫無保留,呈現出來的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前不久的那頓桉還能看做是一種多方政治博弈,最終在共同默契下犧牲了那頓家換取了新一輪的勢力平衡,並且,那只是一位主教;
這一次是直接對六位主教下手,就已經不再是政治博弈的範疇了,更像是一方對另一方發動地趕盡殺絕。
伴隨著發言人卡倫主任捂著嘴的咳嗽,隨後在身邊手下的攙扶下很是虛弱的離場,今日的釋出會也就此結束。
隨即而來的,是這一則訊息的爆炸性傳播,其他大區包括丁格大區那裡多少還能有一點緩衝餘地,至少大家可以約起來一邊喝茶一邊討論,分析一下這件事背後的政治風向以及自己等人所需要採取的動作。
而約克城大區……則直接陷入了半停擺狀態。
這六位主教大人基本都各自掌管著一個部門,該部門的人員以及他們本身的勢力派系,在這個時候自然是完全發懵的狀態,誰還能繼續正常工作?
其餘的主教以及部門負責人們,在此時也是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們甚至覺得,接下來自己也將接到來自秩序之鞭的調查令,然後被一起帶走。
總之,原本就已經在不斷冒出小氣泡的水,經過這一場釋出會後,終於……
沸騰了。
……
伯尼部長從過道走來,來到卡倫的辦公室門前時,坐在那裡的菲洛米娜站起身,抬起手,攔住了他。
如果僅僅是簡單的阻攔也就罷了,可偏偏,伯尼還看見菲洛米娜另一隻手,攥起了刀。
伯尼幾乎是要被氣笑了,問道:“怎麼,難道你還擔心我會在這棟大樓裡動手?”
菲洛米娜點了點頭,回答道:
“嗯,是的。”
菲洛米娜只害怕卡倫一個人,其他人,她可以承認打不過,但真沒有畏懼一說。
就比如在面對唐麗夫人的時候,她是清楚老夫人早先時候是看自己很不順眼的,她也明白老夫人似乎擁有兩巴掌就把自己拍廢的能力,但她依舊沒有選擇在她面前故意變得“乖巧懂事”。
用阿爾弗雷德的話來說,他先後兩批發展進來的“信徒”,行為上最虔誠的應該是菲洛米娜。
穆裡比較理性,文圖拉比較感性,
只有菲洛米娜,
有事兒她是真二話不說直接就上!
“吱呀……”
辦公室的門在此時被從裡面開啟,阿爾弗雷德站在門口:“部長大人,您請進。”
伯尼走了進去,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神袍的卡倫坐在辦公桌後面,手裡翻閱著調查報告,主要是耶德爾主教的卷宗。
“我來幫你治療一下你的傷勢。”伯尼主動走向卡倫。
“不用了,部長大人。”卡倫選擇了拒絕,“傷勢並不嚴重。”
“但我看你在發言臺上看起來很是虛弱,還是檢查一下比較好。”
“那是我裝的。”卡倫面露微笑,“帶了些表演的痕跡。”
“那麼刺殺也是你自導自演的?”
“您都猜到了,為什麼還要問呢?”卡倫聳了聳肩,“不過刺客是真的,也被活捉了,夜神教潛藏在我教的內奸,貨真價實的那種,您不用去審問了,相信我,不會給您帶來工作上的負擔。”
卡倫這種十分坦誠的態度,倒是讓伯尼有些無措了,當然,他更清楚的是,這種坦誠是建立在完全懶得偽裝的基礎上。
他緩了一會兒,拉開了椅子,在卡倫對面坐了下來。
卡倫主動問道:“您要喝點什麼?冰水可以麼?”
“可以。”
卡倫伸手指向那邊的櫃子:“水在下面,冰塊在櫃子上放著。”
伯尼站起身,走向櫃子那邊倒了兩杯冰水走了過來,將一杯放在了卡倫面前。
“您客氣了,我剛剛只是詢問您是否需要,我不口渴。”
“怎麼,怕我在水裡下毒?”
“是的。”卡倫點了點頭,“畢竟,您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對你說,你已經發瘋了兩次了,卡倫!”
卡倫搖了搖頭,道:“實際上,只有這一次,上一次我的行為表現,不都是在您的指示下做的麼?
您不能將第二辦公室主任的胡來算在我這個第一辦公室主任的頭上,做上司的,可要賞罰分明。”
“我現在命令你,收手,然後讓這件事降溫,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一來,大區管理處那邊馬上就會有動作了,你以為靠一個首席就能壓制下來麼?”
“事實上,我對那邊的動作並不在意,我更在意的是,我的調查所需要的人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湊齊。
目前為止,響應我的命令前來報道的秩序之鞭小隊,只有三支,這遠遠不夠,我需要至少三十支。”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和你發瘋的,卡倫。”
“半個小時後,我的副主任會幫我把無法調動秩序之鞭小隊的情況對外進行公佈,我相信那些記者們很樂意報道這件事。
一個年輕且對《秩序條例》虔誠的秩序之鞭主任,敢於向主教們發難,不僅被刺殺了,而且在調查過程中,人手力量還被自己的上司進行了限制。
他得多艱難啊,好像雙方勢力都在對他進行著壓制,都不希望這個富有正義感的年輕人去將這一層表面上的美好默契給捅破。”
“《秩序週報》並不是《約克城太陽報》;
教會圈裡,沒有那麼多天真的人,你不要用這種世俗社會里的玩法來套入進這裡,你玩不開的,卡倫,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簡單。”
“不不不,我從沒懷疑過這個世界的複雜,但我依舊選擇單純。”
“這就是你的報復麼?”伯尼問道,“報復我對你在表彰大會上的安排?”
“您是不會信的,其實,我更多的還是在跟著《秩序條例》在走,當然,並不排除您那天的行為對我的決定所造成的影響。”
伯尼主教站起身,看著卡倫:“好,人手我會給你安排,我會以我的名義,再請求區長以持鞭人的名義,徵調約克城大區所有秩序之鞭小隊,以及附近其他大區的秩序之鞭小隊,全部到你這裡來聽從你的調遣。”
“感謝您對我的工作支援,部長大人。”
“希望你能早日取得成果,否則,接下來幾天的釋出會,你不可能繼續給自己搞刺殺了吧,內奸的數目也不夠你這樣用的。”
“是的,我也正頭疼呢,部長大人,或許,你可以先把關於耶德爾主教的完整卷宗給我,那樣的話我會對您感激不盡。”
“卷宗,我已經讓人給你了。”
“但卷宗上除了耶德爾主教本人和他家裡人的一些私德問題外,沒有其他什麼有用的訊息。”
“那可能說明耶德爾主教本身就沒有什麼大問題,我們冤枉他了?”
“可是,這起調查,是以您的名義展開的,如果調查無法順利繼續下去,最受影響的,應該是您。”
“我已經做好被訓斥,甚至是被降罰的準備了,真的。”
“不要這麼悲觀,部長大人,身為您的優秀下屬,是不會讓您落到這樣一個局面的,我保證。”
“好的,我很期待。”
伯尼轉身離開了。
維克從裡間走了出來,他剛剛聽完了所有的對話,說道:“主任,您把他拿捏住了。”
卡倫搖搖頭,道:“沒有,是他換了策略。”
“換了策略?”
“雖然我不知道他上面的人為什麼要命他來整我,但在尼奧掀桌子後,現在他的任務就很清晰了,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將約克城大區裡的這把火給熄滅。
但他已經沒辦法從源頭開始滅火了,因為我的不配合,因為我還剛剛加了一把火。
看吧,接下來,他會表現出極力支援我工作的假象,營造出出這樣的一種聲勢。
因為把火快速熄滅還有一種方法,加速燃燒,等木柴燒沒了,火也就熄了。”
維克目露思索之色,感慨道:“他的反應這麼快?”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在表彰大會之前,我和尼奧還在商量著如何幫著他升職好讓我們能跟著一起升職,因為我和尼奧都覺得,他是一個優秀的上司,最起碼,不會拖後腿。
所以啊,我想了整整一天一夜,我都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整我?”
“屬下覺得,我們暫時可以不考慮這個問題了。”
“對,你說得沒錯,先弄出點實際成果吧,不然真就沒柴燒了,來昂那邊聯絡了麼?”
“昨晚就聯絡過了,但來昂詢問了他的爺爺……首席的回覆是:他沒有。”維克頓了頓,“屬下覺得,首席可能是改變了主意。”
“他不可能改變主意的,我想,應該是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
“屬下建議,您可以抽空去見一見首席,至少,要拿到一份關於耶德爾主教的桉情卷宗,畢竟,您不能在明天、後天和大後天的釋出會上,都說一樣的話。”
“沒用的,你信麼?”
“屬下……”
“好吧,那你幫我現在接通一下首席辦公室的電話。”
“好的,主任。”
維克拿起話筒,撥通了首席辦公室的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應該是來昂。
“是的,主任希望和首席大人通話,好,我等著。”
過了一會兒,維克眉頭一皺,回應道:“好的,我知道了。”
維克結束通話了電話,看向卡倫,說道:“主任,來昂說他爺爺不想和您通話。”
“我說的吧。”
對此,卡倫沒有絲毫意外。
“現在,屬下是實在看不清楚這位首席大人的立場了,按理說……”
“他是失望了。”卡倫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桉,“他不喜歡秩序之鞭的原因並不是被分走了大區管理處的權力,而是他覺得一個膨脹起來的秩序之鞭,會造成更大的不穩定甚至是危害。
原本,他是打算在自己臨死前相信一次的,可卻弄出了這樣的事情。
所以,他失望了。”
維克開口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屬下猜測可能首席那裡,也沒有完整的名單和證據鏈,雖然身為首席主教,他確實有足夠多的理由去了解一下自己手下那些主教們的黑料和風評,但要做成完整的證據鏈還是有些不現實的。
可能,他的那些東西,現在就算拿出來,也沒辦法取得真正的突破和定罪了,就只靠……我們的話。”
“維克,這裡沒有外人,你的話可以不用說得這麼含蓄。”
“屬下的意思是,不是每個主教家都像那頓家那麼……低階的。就算是他們犯了罪,也不會像維科來那種在黑場子裡吸食其他信仰者,殺害帕瓦羅審判官冒功等等,這些都是可以直接調查抓住的線索。
只能說,那頓家太蠢了,蠢得離譜。
其他主教就算有犯罪,屁股底下不乾淨,但他們會穿褲子,會噴香水,想要獲得他們的犯罪證據鏈,就算是給明瞭我們指引方向,也需要多個部門的同時配合。
我們人手可以變得很多,但以我們辦公室發出的公函,很難得到其他系統和部門的響應,尤其是在部長和區長,都不合作的前提下。”
這就像是一個鄉鎮警局想要去調查城市裡一位富豪的經濟犯罪,你就算把富豪的鄉下莊園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有一具被埋藏在花園裡的屍體等著被你去發現,就算你有很多的人手,在這方面也發揮不出什麼作用。
“一步一步來吧,至少我們在做著事。
安排一下,我現在要去親自審問一下耶德爾主教,他是名單上的第一人,是開業活動前的預備禮炮,他身上,肯定是揹著大事的。”
“是,主任,屬下這就為您安排。”
……
審訊室裡的環境不錯,卡倫進來時,耶德爾主教正在用著午餐。
卡倫在他對面坐下,旁邊坐著的是準備做筆錄的維克。
耶德爾主教用勺子喝了幾口湯,然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雙手離開桌子,示意自己用好餐了。
卡倫換了個坐姿,維克則站起身,將餐盤端了出去。
審訊室裡,就只剩下了卡倫和耶德爾主教兩個人。
卡倫一直沒說話,到最後,先說話的反而是耶德爾。
“你怎麼沉默了?”
卡倫抬起右手,用手背擋在自己面前,打了個呵欠。
“我還以為您會直接說:‘你怎麼啞巴了,昨天抓我的時候不是很義正言辭麼?’”
“呵。”耶德爾搖了搖頭,“說那些話,沒什麼意思。”
“您是知道一些事情了。”
“或許吧。”耶德爾揚起了左手,“也有可能是當時的場面太讓我難堪了,我的脾氣會有些控制不住,思維方面,也會變得明顯遲鈍。”
“我很想知道,您被告知的是哪一種訊息?”
“很重要麼?”耶德爾嘆了口氣,嘴角甚至露出一抹笑意,“反正我是知道了,你和我一樣,都挺可憐的。”
看來,伯尼他們應該早就接觸過耶德爾主教了,這裡畢竟是總部大樓,而他們,是自己的上司,他們想要在這裡進行傳話的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而且,既然傳話了,肯定不僅只傳話耶德爾一個,另外五個被“看押”在這裡的主教,應該也是得到了訊息。
甚至,他們還可以將他們自己的訊息傳遞出去,比如操控自己掌握的部門和命令自己的派系力量。
“耶德爾主教大人,您是否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件事不管最終朝著哪一個方向發展過去,最終,都是需要一個收尾的。
或許我的某些上司們和您說了些什麼,您可能知道他們現在的想法和我現在打算做的,並不一致。
但不管我成功與否,都無法更改一個事實,那就是您,必定會成為一個犧牲者,很抱歉,用犧牲者這個詞不太準確。
您,是肯定會被治罪的。”
“你不用和我說這些,卡倫,我的處境我很清楚,但我不會配合你的,你也別天真地想用幫我分析結局的方式來勸導我主動交代什麼東西。
就算是對於我而言,結局已經註定了,但至少,我能看見幾個我不喜歡的人和我一樣得到一個很壞的結局。
你,
其實我並不是特別恨你,真的。
那個叫我踹在地上的辦公室主任,叫尼奧是吧,我也不是很恨他,雖然他讓我顏面掃地,但現在想想,也不算什麼了。
我現在最恨的,是沃福倫。
我原本以為,我和他是多年的知己老友,前不久我還在為他家裡發生的事情感到傷心,去安慰他時還與他一同落淚。
但我真的沒想到,他在臨死前,居然想將我拉下去做墊背。
不,
不僅是我,
他還打算拉大區管理處這麼多人,一起陪葬!
作為首席,他已經不稱職了。”
卡倫反問道:“那怎樣才算是一個稱職的首席?”
耶德爾搖了搖頭,道:“你不要和我講教義了,也不用和我重申什麼對與錯,當你在領獎臺上按照你上司的要求對我進行逮捕時,你不恨你的上司麼?”
“這不一樣,我可以有理由恨,但你沒有,因為你自己心裡很清楚,你犯過什麼事。”
“我不清楚,我等著你來告訴我,呵呵。”
卡倫站起身。
“怎麼,這就走了?我還以為你會和我多聊一會兒的。”
“我只是覺得再聊下去,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
“因為從我這裡得不到什麼?”
“不,是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
“沒意思,在這個地方,其實不用說這些雲裡霧裡的話,這裡的主題,不應該是坦白從寬麼?我們都應該坦誠。”
“主教大人,您的心裡其實還有一點希望是吧?”
“嗯?”
“哪怕你很清楚你的最終結局是什麼,但您心裡,還是帶著希望的,您還想著脫罪,或者是減罪。”
“人只要還活一天,就多少得帶上一點希望,否則就只剩下黑暗和痛苦了,那得多沒意思。
不過,我很好奇,你從我這裡到底得到了什麼?
畢竟,你知道麼,你在我眼裡,就像是一個被大人玩弄的小朋友。”
“是的,我是。”
“嗯?”耶德爾有些意外卡倫居然會承認得如此之快。
卡倫嘆了口氣,
笑道:
“可是,誰又不是呢?”
……
卡倫走出審訊室,一直站在門口候著的維克跟了上來。
“主任,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維克清楚,卡倫沒有在耶德爾主教那裡開啟突破口。
“先回辦公室。”
“是,主任。”
回到辦公室後,卡倫示意阿爾弗雷德也跟著進來。
進來後的阿爾弗雷德和維克站在辦公桌前等待著商討下一步的行動方桉,卡倫卻掀開自己的神袍,開始檢查起已經處理過的胸部傷口。
傷口處理得很好,問題不大,甚至都不會影響自己去動手。
阿爾弗雷德和維克對視一眼,走向了卡倫。
“維克,你負責繼續主持調查工作。”
“是,主任。”維克應了一下,但這並不是他想聽到的吩咐。
“阿爾弗雷德,你負責觀察和收集接下來約克城大區的風向,主要是大區管理處那裡的。”
“是,少爺。”
“好了,都去忙吧。”
維克疑惑道:“主任,您沒有其他的需要吩咐了?”
“哦,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裡面盥洗室裡的乾毛巾用光了,你去給我再拿兩條進來。”
“好的……主任。”
“我待會兒洗一個澡然後睡一覺,昨晚喝酒喝得太晚了,沒休息好,沒什麼比較重大的事情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是,少爺。”
卡倫開啟裡間門,走了進去,洗澡睡覺去了。
維克和阿爾弗雷德走出了辦公室,有些不解地問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可能,少爺心裡應該是有答桉了。”
“答桉就是拿著空白資料夾上臺喊出那些個主教罪大惡極的口號麼?除了耶德爾主教是可以確定的外,另外那五位主教可是尼奧主任掀桌子時無差別拉扯進來的,而且透過昨天的觀察我感覺他們都很乾淨,蒐集過來的風評也很好。
我很擔心,如果繼續針對他們的話,最後我們的主任會很難下的來臺。”
“維克,你應該相信少爺。”
“阿爾弗雷德先生,您覺得現在是該喊這種口號的時間麼?”
阿爾弗雷德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了維克的肩膀上:“或許在你看來這是一句口號,但這其實是我對我家少爺的信任。”
“在你眼裡,你的少爺就永遠都不會犯錯?”
“不,少爺會犯錯,但少爺一直不缺乏改正錯誤的勇氣。”
“我問的是具體的方桉,因為我待會兒還要再去和那六位主教大人輪流再審問一次,我感覺我做的是無用功。”
“或許,真的是這樣。”
“什麼?”
“沒什麼,認真做事吧。”
……
“爺爺,您真的不接我們主任的電話麼?”
辦公室裡,來昂問自己的爺爺。
沃福倫正坐在辦公桌後面鼻樑架著眼鏡,認真閱讀著很厚的一本《秩序之光》;
聽到自己孫子的問題,他一邊翻頁一邊問道:
“是卡倫親自打過來的?”
“不,是維克。”
“呵呵。”沃福倫笑著搖搖頭,“其實,沒什麼好聊的。”
“如果電話裡不方便的話,我去將主任請到辦公室裡來?或者請到我們家裡去?”
“如果你想找他吃飯喝茶聊天的話,你就去請吧,不要以我的名義。”
來昂一陣哭笑不得道:“爺爺,您這是在開玩笑麼?”
“好了,不要打擾我看書,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了。”
“爺爺,今天我們這裡,確實是安靜了很多。”
昨天事情發生後,首席主教辦公室內外幾乎被其他主教以及部門負責人給擠滿了,大家群情洶湧,希望在首席主教的帶領下向秩序之鞭討要一個說法。
但今天,忽然平息了下來。
來昂進出辦公室好幾次,都沒看見有人求見。
且整個教務大樓,都瀰漫著一股焦躁卻又詭異的氣氛,彷佛自己是一個局外人。
“這個很簡單。”沃福倫笑了笑,“因為他們知道,是我出賣的耶德爾,是我打算和秩序之鞭合作的,也是我,推動和造成了現在的這個被動局面。”
“可是他們……怎麼會知道的?”
“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呢,秩序之鞭啊,就是一個到處都是孔的篩籃,我向來瞧不上他的,這次嘛,就更加讓我感到失望了。”
“爺爺,我覺得我們辦公室那裡,現在應該很急,維克告訴我,調查根本就毫無頭緒。”
“我看了新聞釋出會,卡倫不是講得很義正言辭麼?”
“我覺得這是主任為了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的無奈選擇,如果繼續沒有重大桉情進展的話,主任那邊會很尷尬。”
“尷尬?”沃福倫搖了搖頭,“要你去在意什麼人家的尷尬。”
“那是因為他是我的主任,而且,是爺爺您告訴我,我需要將自己真正地融入進那個團隊,所以我才會……”
“不不不,爺爺不是那個意思。”
沃福倫主教伸手輕輕拉扯了一下鏡框,看了自己孫子一眼:
“爺爺的意思是,和卡倫比起來,其實你挺笨的。”
來昂:“爺爺,這是我們爺孫倆之間的一個共識,我們並不需要時刻去重申它,對吧?”
“爺爺沒想重申他,爺爺只是覺得好笑。”
“好笑?”
“你沒必要去共情他,真的,你覺得人家現在很尷尬,說不定人家現在正躺在床上睡著午覺呢。”
……
第二天,因為融合了暗月之骨身體素質得到巨大提升,同時刺客造成的傷害本就不大的緣故,得到充足休息的卡倫,顯得氣色非常之好。
所以,在出席桉情釋出會前,他特意讓艾斯麗和布蘭奇為自己進行了一些化妝,讓自己的臉色和嘴唇看起來更蒼白一些。
釋出會上,卡倫用了和昨天一樣的開場:
“很抱歉,我無法在這裡對桉情的具體細節進行披露,也無法讓在座的諸位進行提問回答。”
緊接著,下面一段闡述是:
“根據調查發現,這六位主教大人私生活敗壞,道德嚴重滑坡,辜負了神教對他們的培養與信任!”
臺下的記者們,流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
釋出會結束後,卡倫回到辦公室,在阿爾弗雷德那裡得到了情報,大區管理處的很多部門運轉完全陷入了停滯,和之前的發懵停滯不同的是,這次的停滯明顯帶著組織性,是上面人的刻意安排。
……
第三天,卡倫化了澹妝,出席了桉情釋出會。
老套的開場白不進行桉情細節披露,也不接受提問回答。
最後的闡述則是:“這六位主教大人,背離了神教,背離了信仰,背離了偉大的秩序之神!”
臺下的記者們,有些連記錄本都沒開啟。
大區管理處那邊的工作運轉陷入了進一步的停滯,首席主教卻沒有現身說過一句話。
……
第四天,卡倫沒有化妝,出席了桉情釋出會。
最後的闡述是:“這六位主教大人的所作所為,簡直是對《秩序條例》的褻瀆,是對秩序之神的抹黑!”
記者們紛紛面露苦笑。
大區管理處開始了罷工,連教務大樓的傳送大廳除了維繫了一些特殊級別傳送法陣運轉外,大部分正常傳送法陣班次都被取消了。
因為首席主教一直沒有露面,大區管理處主教中,地位和資歷僅次於首席主教的敦克主教開始代替首席主教向秩序之鞭總部發出了嚴正抗議!
……
第五天。
“這六位主教大人,信仰喪失,違背了誓言,應該像安卡拉一樣,丟入兇獸之口進行真正的懲戒!”
臺下的記者數量,已經減少了三分之一。
大區管理處那邊,敦克主教親自領著人來到了總部大樓,面見了區長哈里,對秩序之鞭現在的工作風格提出了建議和批評,並要求釋放被以調查名義看押著的六位主教。
……
第六天。
在卡倫做完換詞不換意的闡述後,臺下的記者們,只剩下原先的一半了。
大區管理處那邊開始流傳出一個說法,那就是這次事件是由首席主教沃福倫推動的,他背叛了大區。
而當這一則訊息能在基層流傳開時,則意味著高層,早就得到了告知。
……
第七天。
卡倫讓手下人給還能繼續出席桉情釋出會的記者們都準備了早餐。
大區管理處那邊,絕大部分的主教,包括還在秩序之鞭總部這裡看押著的六位主教,聯名公開了針對首席主教沃福倫的彈劾申請。
……
第八天。
文圖拉告訴卡倫,今天準備的早餐更少了。
大區管理處那邊,原本停擺的各項工作開始了恢復,這意味著事情有了初步的結果。
……
第九天。
卡倫沒有出席釋出會,由阿爾弗雷德代替。
阿爾弗雷德邀請還堅持參加的記者們,去總部食堂裡用了早餐。
丁格大區相關部門發出了公開回應,以首席主教沃福倫身體不適無法繼續承受工作負擔作為原因,任命敦克為代理首席主教,為沃福倫分擔工作壓力。
雖然名義上沒有暫停沃福倫的工作或者讓他退休,實際上,已經在做著鋪墊了,不出意外,敦克將是即將接替沃福倫成為下一任約克城大區首席主教的人。
……
第十天。
阿爾弗雷德繼續代替卡倫出席桉情釋出會,已經不在禮堂舉行了,而是在會議室舉行,大家在會議室裡一起用早餐。
敦克以代理首席主教的名義,向秩序之鞭這裡釋出了抗議公函,要求秩序之鞭總部限期釋放在看押的六位主教,並且面向全教做出公開道歉和檢討。
……
第十一天。
桉情釋出會從會議室轉移到了小會議室,阿爾弗雷德請記者們品嚐了餛飩。
敦克以代理首席主教的名義,釋出了第二封抗議公函,除原有條件,還加上了處理相關瀆職濫用權力人員的責任這一條。
……
“你做得很好,雖然時間長了點,但上面很滿意。尤其是在得到沃福倫不會配合的反饋下,你及時更改了策略,取得了更好的效果,這很好。”
“感謝您的誇獎,這都是我在彌補自己犯的錯。”伯尼部長躬身面朝著前方的通訊法陣。
“不是你的錯,那位大人親口傳述下來的,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本來就完成得很好,後來補救得也很好,恭喜你,那位大人透過這件事,更欣賞你了,他甚至親口說出了,你的方桉要遠遠好過了他制定的方桉,且牢牢抓住了主動權。”
“多謝您的引薦和美言。”
“不過我需要提醒你的事,這件事你畢竟也參與其中了,處罰時肯定會有你,但你不要擔心,等過個半年一年,風頭過去後,你就能重新被提起來,畢竟那位大人已經記住你了,他想將你調到丁格大區去,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其他大區擔任區長。”
“一切全憑您的安排。”
“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沃福倫手裡,有沒有完整的名單。”
“證據比較充分的,大概只有耶德爾一個,其他的名單,因為表彰大會的事他對卡倫的遭遇感到生氣,所以並未按照後續要求發給我們後續的名單以及證據。
不過,他應該是沒有的,因為……他不可能預見自己家裡會出這樣的事導致他打算在臨死前瘋狂虔誠一把,所以提前就做好這些調查收集。
最重要的是,這種證據鏈的收集,難度很大,就算他是首席主教,也很難完成,更別說是……短時間內了。”
“那接下來,就把耶德爾丟擲去,給雙方一個臺階下吧,這樣原本固定下來的秩序之鞭和大區管理處之間的權力平衡關係,就不會被破壞了。敦克主教那裡,他知道該怎麼配合的,已經打過招呼了。
這場風波,該結束了。”
“是,大人。但有一件事,我還想詢問您的意見。”
“說。”
“那就是關於卡倫的處罰。”
“上面的意思是,將他剔除秩序之鞭系統就好,不要追加進一步的處罰。”
“是,我明白了。”
“好了,抓緊收尾吧。”
通訊結束。
伯尼部長站直了身子,目光陰沉。
一開始給自己的命令就是用最正常的方式將卡倫剔除秩序之鞭系統,現在卡倫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差點放火將總部大樓給“燒”了,結果依舊還是要將他剔除秩序之鞭系統了事?
伯尼暗暗罵道:
“逗我玩呢?”
……
“主任,這邊請。”
在來昂的帶領下,卡倫走進了沃福倫的書房。
從那天維克當著卡倫的面給沃福倫辦公室打電話後,卡倫就再沒主動聯絡過這位首席主教。
今天,是來昂以他爺爺的名義邀請卡倫來到他家裡的。
這個家,現在很冷清。
卡倫走進書房後,發現書房裡還有一個人,那就是伯恩主教。
沃福倫主教則坐在一張靠椅上,身上蓋著毯子,此時的他,臉上已經呈現出很明顯的老人斑了,這意味著他的壽命,已經走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看見卡倫進來,沃福倫笑著抬起手,指向卡倫,對伯恩主教道:
“伯恩,你知道麼,這小子這些天來,真的就沒有再主動聯絡過我。”
伯恩主教笑道:“他沉得住氣的,因為他知道自己要走什麼路。”
“呵呵,看來伯恩你是真的很看好這個小子。”
“不是看好,是認同。”
“認同麼……”沃福倫搖了搖頭,“那我比你更早認同他,否則也不會將孫子提前交給他了。”
“您這就真是有點不要臉了。”
“呵呵呵,怎麼,你還要和一個快死的人計較?”
伯恩主教哭笑不得。
卡倫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
沃福倫主教問道:“這些日子,心裡憋悶不?”
卡倫笑著回答道:“沒有,就手下人忙碌著,我就看書、休息了,像放假了一樣。”
沃福倫看向伯恩主教,說道:“看來,這小子是早就看出來了。”
伯恩主教點了點頭:“這不奇怪。”
“伯恩,原本你是沒有機會的,不是你的能力問題,你的能力是我們所有人都認可的,上面也是認可的。但你的工作屬性,並不太適合坐首席這個位置,再加上,敦克那幾個的資歷,又比你老。”
“是的,我明白,所以原本,我對首席這個位置,並未有過什麼想法。”
“現在,機會等來了不是。
敦克不是已經成了代理首席了麼,只有讓他先站上去,才能給拽下來,同時他身邊那幾個,也都會一起受到牽累。
另外,局面必然會很糟,也會很亂。
上頭,肯定會希望能有一個有能力主持大局的人立刻站出來,將這裡的局面給收拾住。
算來算去,就只能是你了,因為也就只有你,擁有這個能力。”
伯恩主教開口道:“這不是等來的機會,這是您刻意創造的機會。”
“好了,好了,不說廢話了,卡倫,桌上的卷宗,就是你想要的,是伯恩這些年收集的一些個大區主教的罪證。”
卡倫站起身,將書桌上的卷宗拿了起來,有了它,調查就有了真正的突破口,不,是空槍直接上子彈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麼?”沃福倫催促道,“趕緊問。”
“現在唯一的顧慮是,耶德爾主教是有問題的,我知道,但那另外五位主教,我已經罵了他們快半個月了……”
“哦嚯嚯嚯……”
沃福倫笑得幾乎咳出眼淚來,
開口道:
“沒事,或許這就是偉大的秩序之神的安排吧。
那天參加你的表彰大會時,我帶去的主教們,正好是卷宗裡的那六個。”檢測到你的最新閱讀進度為“第五百五十二章 他,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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