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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為榮光者,如果說耐薩尼爾的以太是灼熱的烈陽、實質性的流火,充滿了暴虐的毀滅力,那麼霍爾特就處於另一個極端。

霍爾特的以太非常靜謐,像是一潭平靜的死水,他的力量沒有引起任何現實的扭曲變化,要不是能明確察覺到那屬於榮光者的至高力量,議長與西提都會以為,霍爾特的力量仍被禁錮。

活動了一下脖頸與手腕,這麼多年以來,這還是霍爾特第一次被人戴上鐐銬,像囚犯一樣對待,好在,他的以身試險得到了回報,直接省略了那些麻煩的攻堅戰,一步抵達了諸秘之團的決策核心。

然後……鎮壓叛亂。

“我一直覺得人類之所以稱作人類,具有所謂的文明,是因為我們會無私奉獻,互幫互助,剋制自我私慾,剔除分歧,為了更為偉大的理想團結在一起,以此度過了茫茫黑夜。”

霍爾特的目光彷彿要像尖刀一般刺穿議長的雙眼,鑽進他的靈魂深處,“凝華者至上理念完全遺棄了這些,把人的文明,搞成了野獸般的食物鏈,我們彼此就像一頭頭怪物,不再有所體面、尊嚴,只會急不可耐地吞食鮮血淋漓。”

議長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沙啞尖銳,像是喉嚨裡有排刀子在相互摩擦。

“這算什麼?獲勝宣言嗎?要知道,你還沒贏呢。”

霍爾特滿不在意道,“當我踏入此地時,這就已經是註定的事了。”

叛亂還未結束,但它又和結束沒什麼不同了,只因霍爾特已經親臨。

西提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霍爾特,她沒有議長那樣沉穩,恐懼與驚慌在她的心底滋生,西提已經活的太久了,年輕時,她還有殊死一搏的勇氣,但如今從死神手下盜來的時光,早已把她變成了懦夫。

她只想活下去,可她又想不出能活下去的辦法。

霍爾特,秩序局最年輕的榮光者,也是最新一代的榮光者,幾分鐘前,西提剛從極光之路帶來的戰報裡,知曉了耐薩尼爾的恐怖,難以想象這位要遠遠年輕於耐薩尼爾的新晉榮光者,他又該具備何等駭人的力量。

西提忽然笑了起來,臉上盡是淒涼。

諸秘之團選擇在此時與秩序局開戰,很大程度上是被迫的,如今各方勢力的矛盾逐漸尖銳,戰爭一觸即發,一旦秩序局勝出,徹底整合了其它勢力,那麼諸秘之團再無獨立之日。

為了自身的理念、利益、不死的願景,對死亡的恐懼與永生的貪婪下,諸秘之團與夜族合作,試著在紛爭之中贏得自己的利益。

這是一場豪賭,但無論如何,她們都沒想到自己輸的這麼快。

秩序局的手段是如此致命且迅速,這哪是使團啊,根本就是一支軍隊,寥寥無幾,但又一人成軍。

為秩序局設下的陷阱,如今成為了她們的葬身地。

“法……法比恩,”西提忽然開口道,她詛咒著,“是他!那些該死的真理派!”

秩序局具備著極強的軍力不假,可秩序局做不到全知全能,他們的行動如此順利,一定是諸秘之團的內部出現了問題,那麼懷疑物件很清晰了。

“安靜些。”

霍爾特抬起手,做出了一個噓聲的動作。

西提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張不開口,發不出聲音,動作帶著巨大的遲滯感,彷彿身體被澆築進了水泥之中,動彈不得。

議長也陷入了同樣的遲滯感中,但霍爾特沒有封住他的喉嚨,他仍能開口說話。

“真是有趣的秘能,是虛靈學派嗎?直接對我的神經產生影響,讓我喪失對身體的控制力?”議長好奇地覺察著,“還是……還是統馭學派?直接對周圍的事物進行控制?但這也不太對啊,你怎麼能越過我的矩魂臨界呢?”

“算了,一會就知道了。”

議長低聲唸叨了幾句,面對雙眼耀光的霍爾特,他依舊保持著鎮定。

“關於你所說的,人類的文明,我想知道,你該如何定義人類的文明呢?”

“這算是辯論會嗎?”

霍爾特有些不耐煩,他本以為說完漂亮話後,就該大打出手,把這裡化作廢墟才對,可他從議長身上完全看不出什麼戰意所在,反而對理念之爭很在意,至於西提,作為榮光者,她太年邁了,根本算不上什麼威脅。

議長說,“就當做死前的廢話吧,關於一些事,你難道不想搞清楚嗎?”

“哦?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的多。”

“在你的想象裡,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為了苟活下去,陷入絕對癲狂的傢伙,很顯然,你現在具備著十足的理智,”霍爾特抬頭看了眼蜷縮在水晶蜂巢中的議員們,“比他們所有人都要清醒的多。”

霍爾特承載著壓力沒比耐薩尼爾輕多少,耐薩尼爾以身涉險,擊穿諸秘之團的陷阱,霍爾特要做的則是直面整個先賢議會。

眼前這些蜷縮的身影基本都是榮光者,哪怕再怎麼年邁,這個數量級上來了,還是讓人感到一陣心累,霍爾特懷疑,要是他們十幾個榮光者一併釋放力量,喚來的以太會不會直接壓垮現實,直達以太界。

“哈哈哈,”議長笑了兩聲,“你也很有趣,霍爾特,明明是劍拔弩張的氛圍,我們聊的卻像是朋友一樣。”

議長收起了笑意,正視起了霍爾特,“你是個十足傲慢的傢伙,完全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我只是有些驕傲,”霍爾特說著理了理自己不整的衣服,“並在意所謂的體面。”

“你出身自超凡家族?”

“不,這跟家族傳統無關,只是自我追求。”

“很好,人類的尊嚴,我能理解,”議長將話題引回了他辯論,“對於你的想法,我沒有什麼興趣瞭解,何況,就算了解了,這也不會撼動我的想法,所以就讓我簡單解釋一下,我認為的人類文明。”

“繼續。”

“我覺得一個人也可以代表全人類這一意義,比起把資源用在無數平庸的人類身上,倒不如創造出一名至上的人類,”議長暢想著,“他一人將代表著我們全人類,是人類文明本質的化身。”

議長那麻木的表情,浮現起了詭誕的狂熱感,“我曾遇到過一個凡人,那應該是百年前的事了,他不知曉凝華者的存在,但對天空心存嚮往,他希望領主與國王不要再打仗了,而是把所有的資源用在探索天空上,至於其他的事,與天空盡頭相比,都顯得不再重要。”

“那一刻,我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別再弄那些無趣的政治觀點、利益,亂糟糟,只惹的人生厭,就讓我們犧牲絕大部分、乃至所有人,去創造出一位享用所有資源的、終極凝華者。”

議長深情感慨道。

“人類之神。”

霍爾特覺得議長瘋了,“說了這麼多蹩腳的理由,你想成神?”

“不不不,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嗎?那個神是誰都可以,只要他比我們更加強大就好,”議長激動的語無倫次了起來,“如果我比所有人都強大,那麼我就是那位神,如果你比我強大,那麼就由你來享有這一切。”

“想一想,霍爾特,不再有分歧,不再有衝突,有且只有唯一,一位至高的人類之神,我們或許能以此推動人類的進一步進化,成為超越物質界,抵達以太界的,乃至另一個維度的存在。”

議長激動無比,這一次他直接突破了霍爾特佈下的遲滯感,枯萎的雙手抓住霍爾特的雙肩。

“想一想,那個偉大的未來……說不定我們會比魔鬼們還要強大,成為至上之上的存在。”

“至上之上?”

霍爾特無奈地搖搖頭,失望道,“抱歉啊,我還是無法理解你這些癲狂的想法。”

“哦……”

議長被潑了一頭冷水,神情有些恍然,他清醒了過來,略顯尷尬地鬆開了霍爾特。

“所以?”議長有些猶猶豫豫。

“所以讓我們重歸正題吧……這是一場叛亂。”

霍爾特說著,鍊金矩陣的紋路佈滿了他的體表,以太不受約束地狂漲迸發,以太濃度驟升,現實被壓彎、扭曲。

“我知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

議長一副苦惱的樣子,同樣高亢的以太反應在他那畸形腐朽的身軀下升起。

上一秒,兩人還友善地討論理念與對錯,下一秒,他們就彼此拼殺在了一起,彷彿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死敵。

兩股以太對撞在了一起,掀起一系列超凡現象,緊接著,西提也釋放了以太,又一位榮光者加入了戰場。

“他們不來嗎?”

霍爾特低吼著,他的武器都被收繳了,只能迅速地揮出重拳,憑藉著極境之力,如重錘般轟在了議長身前編織起的以太屏障。

以太崩潰紊亂,撐起的屏障在霍爾特的重擊下四分五裂,同樣是榮光者,他們之間鍊金矩陣的代差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還沒用到他們的時候。”

議長被震的連連後退,但仍有餘力地抬起頭,仰望了一眼頭頂的水晶蜂巢,還有那些蜷縮起來,宛如沉睡的議員們。

霍爾特攜著山呼海嘯般的攻勢再次逼近,面對這凌冽的一擊,議長不由地感嘆兩人鍊金矩陣的代差,隨後一系列瘋狂的幻象在兩人之間迸發。

西提?

霍爾特斜視了一眼那個女人,他懷疑這是西提的秘能,但西提只是站在原地釋放著以太,並沒有秘能的進一步體現。

她擾亂了霍爾特的觀測,只有一瞬,但也足夠了。原始且純粹的力量自議長的身上釋放。

秘能·幻想造物。

緻密的複合金屬牆憑空塑造,它們硬生生地擋住了霍爾特的重擊,四分五裂,湮滅成以太散去,霍爾特繼續追擊,一道道粗壯的雷霆乍現而出,緊接著自己的腦海裡傳來一陣揪心的劇痛,彷彿遭到了虛靈學派的秘能進攻。

沒有虛靈學派,一直朝自己發動攻勢的只有議長而已。

在那顆腐朽乾癟的頭顱裡,藏的是超越常人想象的癲狂幻想,憑藉著幻想造物的力量,議長異想天開,幻想霍爾特頭疼欲裂,這種影響便真的發生在了霍爾特的身上。

“哈哈!好久沒這樣過了!”

議長髮出一陣怪異的笑聲,自他躲入巢心後,他已經太久沒有與人廝殺過了,身體僵硬的不行,都快忘記了該如何使用。

狂想依舊,肆意增生。

霍爾特無視了這花哨的種種,衝破了雷霆的環繞,再度逼近於議長面前,毫無保留地釋放了自身的秘能。

秘能·琥珀。

這是晉升榮光者後,霍爾特自己為自己秘能所取的名字,很難想象,他這樣的人會起一個這般詩意且帶些浪漫色彩的名字,更令人意外的是,秘能的性質居然與琥珀一詞,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秘能的漣漪自霍爾特的周身釋放,完全地籠罩在了自身的場域內,將議長與西提徹底包裹,幾乎是在他秘能釋放的同一時間,議長與西提都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遲滯感。

像是陷入逐漸凝固的樹脂中般,他們的動作變得極為緩慢,哪怕是抬起手指這麼一個輕微的動作,都要克服千百倍的阻力,才能勉強地挪移一點,而且從肉眼觀察來看,他們根本就是僵在了原地,沒有絲毫的變化。

肉身徹底陷入凝滯,連帶著以太一併沉寂,彷彿有一位本源學派榮光者,對此地釋放了禁絕與緘默。

西提嘗試反抗,緊接著她發覺,這根不是禁絕與緘默,而是霍爾特的琥珀連帶著環境內的以太一併吞沒,把它們凝滯成一塊漂亮的琥珀。

“啊……啊……”

議長想說些什麼,可琥珀已經凝固,將他完全封存了起來,哪怕極力釋放自身的以太反抗,也只是撼動出了些許的縫隙,他有能力突破這一阻礙,但這需要數秒的時間,可對於一位年輕的榮光者而言,數秒的時間足夠殺死議長千百次了。

最終,霍爾特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凝滯住了,如同時間定格。

不……

時間仍在流動,只是霍爾特將場域內一切物體的運動都強行靜止,以此達到類似時間定格的偽效果,並且這也算不上真正的靜止與凝滯,霍爾特只是無限放緩了物體運動的速度,慢到哪怕移動一厘米都需要難以想象的力量與數天的時間。

對於這些被秘能捕獲的人來講,這與時間靜滯又有什麼區別呢?

霍爾特從容地避開了那些凝固在半空中的雷霆,大步來到了議長的面前,霍爾特太年輕了,議長又太老了,就像一位機槍手迎擊衝鋒的騎兵一樣,不等他靠近,子彈就會連人帶馬一併射穿。

“帶著你那瘋狂的想法去死吧。”

霍爾特說著,一拳打穿了議長的心臟,血肉之間沒有發出黏膩的聲響,有的只是折斷朽木後,一節節清脆的崩塌聲。

議長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能感受到身體傳來的痛意,也能清晰地看到霍爾特的重拳,但也僅僅是看著了,他什麼也做不到。

恍惚間,議長聽到了清脆的碎裂聲。

霍爾特的秘能並不是絕對強大的,它也有著自身的缺陷,當霍爾特的拳頭貫穿議長的身體時,相應的,霍爾特也在自己塑造的琥珀上,砸出了一個孔洞,無形的裂隙蔓延在無形的琥珀上,議長的以太狂湧,試著擴大縫隙,從其中出逃。

議長的部分軀體獲得了些許的自由,他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壞掉的收音機。

“真……是怪異的……秘能啊……”

霍爾特沉默不語,琥珀碎裂了,但這不代表琥珀的攻勢停下了。

議長的身體高度以太化,但他仍具備著凡性,有著血肉的部分,例如他的大腦、心臟、中樞神經,這些至關重要的身體部分,都是難以以太化的區域。

重拳鑿穿了議長的胸口,也令霍爾特的以太從內部破壞著他的矩魂臨界,蠶食著他的軀體。

部分血肉的速度正常,部分血肉的速度極緩,為此血管中,慢速流動的血液堵住了快速流動的血液,一個個致命的血栓如暗雷般佈滿議長的身體。

骨骼的速度也被一分為二,脛骨的上段速度正常,但下段卻被遲緩到了極限,議長掙扎著站起身,在凝滯的速度差下,無需霍爾特費力,他自己便扭斷了自己的脛骨,如同空間錯位般,這樣的傷勢不斷地在議長的身上爆發。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幻想自己不會死?靠著幻想造物的力量,這樣自己騙過自己?”

霍爾特滿不在意地嘲笑著,另一旁的西提則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向霍爾特邁步前進,但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她的上半身與下半身也有著一定的速度差,她的脊柱正被自己的力量扭曲變形。

“哈……哈哈……”議長嘴裡泛著血沫,“還沒結束呢……這裡可是我的地上天國。”

“不死嗎?那來試一試吧。”

霍爾特說著,一拳砸爛了議長的腦袋,頭顱爆裂,只剩下了半張嘴巴掛在頸椎上。

可那擾人的笑聲依舊響個不停。

“年輕人,你的強大超越我的想象,”議長像鬼魂般尖叫著,“但你不該踏入我的天國!”

議長狂笑著,那長滿他的身體、掛滿他脖頸的果實們紛紛抽搐扭動著,一張張臉龐自果實的表面浮現,那是一張張充滿苦痛與悲傷的面容,它們與議長一併尖叫著。

詭異的漣漪自議長的身上釋放,起先霍爾特以為這是議長的秘能,但下一秒,他發覺這漣漪來自這些果實,這些空想種們。

霍爾特從未面對過空想種,對他而言,這充滿鮮血與死亡的果實,是一個只存在傳聞中的東西,對於它具備的力量,霍爾特並不瞭解。

出於警惕,霍爾特當即無差別地將整個巢心納入琥珀之中,命令萬物遲緩,直至靜止。

可這無法阻止漣漪的擴散,更無法阻止議長陰謀的得逞,待那漣漪掃過霍爾特時,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許多年前發生在誓言城·歐泊斯內的一起超凡災難。

超凡災難·時軸亂序。

霍爾特後知後覺道,“原來是這樣嗎?”

扭曲時間的漣漪風暴中,議長嘲弄著,“感到絕望了嗎?”

“不,”霍爾特搖搖頭,自信非凡,“我能殺死你一次,就能殺死你千百次,無論你怎麼重來,都是這個結果。”

霍爾特的反應令議長有些失望,議長以為霍爾特該更絕望些,這樣議長就能把霍爾特身上的高傲丟進泥土裡,踩的稀碎。

議長不甘道,“我可以失敗無數次,但你只能輸一次。”

霍爾特依舊保持著十足的驕傲,“是嗎?那就竭盡全力,想辦法在我手中苟活吧。”

記憶變得清晰,霍爾特想起了那場超凡災難的細節,他幽幽道,“而且,你也夠倒黴啊,明明具備了操控超凡災難的力量,卻遇到了最擅長處理它的專業人士。”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

霍爾特從容地擺了擺手,任由漣漪將自己完全吞沒,模糊的聲音從時間扭曲的光耀中傳來。

“在之後的時間回溯裡,你會明白我在說些什麼。”

聲音補充著,“他可比我殘忍多了。”

強光淹沒了一切,完全覆蓋了巢心,這獨屬於議長的地上天國,將這裡的時軸復位至初始,它如同舞臺上的幕布般,當它熄滅的那一刻,一切迴歸原點。

正當議長還在疑惑,霍爾特最後的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時,霍爾特的聲音再次響起。

“所以……只要殺了你,就可以徹底癱瘓諸秘之團了吧?”

議長正視著眼前的霍爾特,只見他的眼底對映起微光,一連串碎裂聲從他的周身傳來,那些禁錮住他的鐐銬一個接一個地崩塌,變成一片片的金屬碎片,叮叮噹噹地墜落一地。

榮光者。

對於這重來的景象議長很是熟悉,該說的話,在上次回溯中早已說過,他也懶得再與霍爾特費勁口舌了。

瘋狂的幻想接連迸發。

……

旋轉的長梯上,鮮血沿著階梯一節節地落下,如同血色的長毯,又好像鮮血的瀑布。

整個區域內佈滿了各式各樣慘烈的屍體,像是有頭嗜血的怪物從這裡展開了一場屠殺,幾乎沒有全屍可言。

死一般的靜謐裡,一道充滿不耐煩與抱怨的聲音響起。

“所以,因進入緊急事態,整個至聖樞紐的直梯都被封鎖,想要上去只能這麼一層層地爬?”

“是……是的”

殘缺者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努力忘記剛剛那些瘋狂的景象,保持理智,回應問題。

對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確認道,“一層層地爬?”

殘缺者嚥了咽口水,回答道,“是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對方雙手抱胸,一副苦惱至極的模樣,如果忘記剛剛他所造成的殺戮,他就像一個快要上班遲到的職工,正因電梯停電而苦惱。

“從塔外一路衝上去可以嗎?”他提議道。

“可你要去的地方是巢心,那裡的外壁由極光之路保護,哪……哪怕你是守壘者,短時間內,也砸不開的。”

“哦……這樣嗎?”

對方一副為難的樣子,先長長地嘆了口氣,無奈接受了現狀,然後拍了拍殘缺者的肩膀。

這一拍直接給殘缺者嚇瘋了,他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別緊張,別緊張,我又不會殺你。”

對方不斷地安慰著,但看著周圍的一地屍體,殘缺者不信他的鬼話。

“真的,你又不是凝華者,我殺你做什麼呢?”

對方伸手攙扶起嚇軟的殘缺者,“快快,站起來,趕緊離開這,說不定一會這座高塔就垮了,到時候把你埋了,可沒人救你了。”

他這麼體貼溫柔,一時間把殘缺者弄懵了。

“說來,你一個殘缺者在這做什麼啊?”對方隨口問道。

“保……保潔。”

“嗨,保潔而已,冒什麼風險,快走吧。”

對方用力地推了殘缺者一下,殘缺者試著走了兩步,腿輕飄飄的,跟感覺不到一樣。

回過頭,只見對方已經踩著染血的階梯,一步步走了上去,看樣子,他真打算殺穿這座塔了。

猶豫了一下,殘缺者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是誰?”

對方停頓了一下,醞釀片刻後,像是為了放鬆一下氛圍般,張嘴就是一大串的話。

“我是伯洛戈·拉撒路,秩序局特別行動組組長,兼任臨時行動組組長,外勤部的年度最佳新人,夜族領主之友,焦土之怒的生還者,不死者……”

伯洛戈說話巴拉巴拉的,除了一個名字外,殘缺者根本沒聽懂幾個。

講到了最後,伯洛戈感嘆自己的頭銜之多,履歷之豐富,簡直就是職場強人,接著他又想起了一個快被自己忘記的策稱謂。

“對了,我還是不可撼動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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