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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洛戈的身上藏有許多秘密,其中絕大部分秘密都與宇航員有關,正是這頭魔鬼擺弄了伯洛戈的人生,將他送到了如今的歧路之上。

無數的絲線拴住了伯洛戈的肢體,絲線延伸至無際的黑暗裡,伯洛戈知曉自己是宇航員的傀儡,他筆下的角色,可伯洛戈也在尋找著機會,對魔鬼發起反攻,將他從黑暗裡扯下來。

伯洛戈從來不甘願只當一具傀儡,他不願任何事物將他束縛。

來自霸主·錫林的鍊金矩陣,一度是伯洛戈認為自己能翻盤的關鍵,可現在,就連這份力量似乎也染上了魔鬼的邪惡。

破碎的資訊在伯洛戈的腦海裡拼湊在了一起,它們由魔鬼穿針引線,連貫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魔鬼補全了裂隙,令故事的邏輯性合理了起來。

第二席這一分裂派系,為何能在第一席的打壓下,獲得如此可怕的鍊金矩陣,為何在霸主·錫林之後,國王秘劍為何再也沒有這樣的力量誕生、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是魔鬼,是魔鬼賜予了這份力量,交付出這可怖的鍊金矩陣。

它或許是由第二席與宇航員交易而來,賜予給了錫林,在錫林死後,這一鍊金矩陣,又複製至了伯洛戈的身上。

伯洛戈忽然意識到,自己之所以能成功植入這份鍊金矩陣,並非是因為不死之身的力量,而是自己選中者的身份。

這本就是宇航員的力量,跨越了歲月的間隔,交付到了伯洛戈的手中。

彷彿有張驚天的大網,從一開始就網住了所有人,而伯洛戈居然還高傲地認為,自己已從束縛中掙脫。

“你想到了,對吧?”

第二席像是能察覺到伯洛戈在想些什麼一樣,他譏諷似地笑了起來。

“沒錯,你身負的鍊金矩陣,正是來自利維坦的傑作。”

聽到第二席的肯定,伯洛戈的腦海一片空白,目光低垂下來,落在了腹部上那道漆黑的臍帶上,黏膩熾熱的焦油滴答個不停,散發著陣陣的腐臭氣味。

伯洛戈感到了一陣眩暈感,彷彿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了起來,宇航員的詭異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在虛無之間內的對話,也變得荒誕迷離了起來。

宇航員說的是真的嗎?關於起源之門的事?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自己到底該相信些什麼?

伯洛戈感到有黑暗在一點點地將自己包裹,直到再無光亮。

生於謊言。

伯洛戈問,“你為何……”

“我只是在模仿魔鬼的行事而已,”第二席知道伯洛戈要問什麼,“說出真實的密謀,而你無法拒絕、也無從躲避。”

“你會警惕利維坦,你會想辦法掙脫這注定的命運,你會想盡一切手段去反擊魔鬼……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第二席理解利維坦的行事風格,“而我……我仍對利維坦具備價值,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我。”

他知道,誓言城·歐泊斯並不是侍王盾衛的戰場,他們的墓地是科加德爾帝國,是那座死寂的王權之柱。

利維坦需要侍王盾衛去對抗國王秘劍、猩腐教派,去極大程度削弱猩紅主母在這場紛爭中的力量。

“如果你仍不相信的話……最後一個問題,伯洛戈·拉撒路。”

第二席丟擲了那個藏在他心底已久,落滿灰塵的秘密。

“你有想過,錫林為何要冒進深入、乃至戰死在墾室之中嗎?”

伯洛戈的瞳孔緊縮,噩夢般的話語從第二席的口中說出。

“那正是代價的一部分。”

最後一塊拼圖接入了故事之中,伯洛戈覺得自己的思緒快炸開了。

秘密戰爭的背後也有著宇航員的身影,甚至說,正是宇航員一手操作了秘密戰爭,看似瘋狂的攻勢,實際上只是宇航員所做的一齣戲碼。

“我們都被利維坦騙過了……秘密戰爭只是一次可笑的裝腔作勢,他真正的目的,是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合理’‘自然’的方式,讓錫林死在墾室裡,再經過許多年,所有人快要淡忘這些事時,再由伯洛戈繼任這份力量。”

第二席拄起劍柄,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的神情震怒。

“從血色之夜起,利維坦就在密謀這一切了,他想繞過所有魔鬼的窺探,不引起任何血親的注意,從而打造出最完美的選中者。

我們的死亡、我們的苦痛、我們的戰爭,僅僅是為了這樣可笑的事。”

第二席詛咒著他的名字。

“伯洛戈·拉撒路!”

伯洛戈的血冷了下來,筋骨也都僵硬地團在了一起,身子像石雕般,無法動彈半分,就連以太也遲滯了起來,運轉緩慢。

從第二席的口中,伯洛戈驗證了陰謀的始終,這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宇航員所要謀劃的,也比他想象的要可怖深邃太多。

彷彿一切從聖城之隕時起,就已註定。

“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

第二席的聲音平靜了下來,他朝著黑暗問道,高漲的情緒歸於穩定。

黑暗裡傳來陣陣掌聲。

除了他們幾人外,這裡還藏著另一個人,而第二席的話也不止是對伯洛戈說,更像是為了對那個人闡述。

模糊朦朧的身影在黑暗裡滿滿顯現,他穿著一身工整挺直的黑色制服,鋥亮的皮鞋踏過血泊越過屍體,白手套理了理胸口的領帶,令它像劍一樣筆直。

“呼,我就說你一定知道些什麼的。”

瑪門發出陣陣笑聲,他向後坐去,鮮血上湧,鑄就起一道血色的王座。

“僭主……”

望著那頭邪異的魔鬼,伯洛戈意識到為什麼這次行動如此不順了,這裡是大裂隙,是魔鬼的國土,這頭看似溫順的魔鬼,一早就盯上了伯洛戈,伯洛戈哪怕對他抱有警惕,可還是再不斷的交涉中,逐漸被麻痺了下來。

“雖然我還不清楚,利維坦究竟要做什麼,但看得出來,你是這一切的關鍵。”

瑪門的雙手併攏,放在了翹起的膝蓋上。

“你確定你要摻和進來嗎?”伯洛戈厲聲道,“瑪門。”

“你沒意識到嗎?從一開始我就處於這場紛爭中了啊。”

瑪門毫不在意道,話音未落,無言者走了過來,站在了瑪門的身後,表明了他的態度。

第二席說道,“他是利維坦的選中者,只要解決了他,利維坦就會在紛爭中一敗塗地。”

第二席與伯洛戈一樣,都是棋盤上微不足道的一枚棋子,他們無法跳出棋盤,去與魔鬼們對弈,但第二席可以借用瑪門的力量,令他去針對利維坦。

“我知道……我還在考慮。”

瑪門興奮地哼著奇怪的旋律,早在秘密戰爭時期,他就已察覺到了潛在的陰謀,如今他已在大裂隙內發展成了難以割絕的膿瘡,也終於看清了利維坦陰謀的一角。

第二席問道,“你所許諾的呢?”

“自然如你所願。”

瑪門說著,看向了伯洛戈,“真是令人意外啊,伯洛戈,才短短三年而已,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伯洛戈毫無情緒道,“是你,這次行動是你在搞鬼。”

從邁入霧淵堡壘起,伯洛戈就落入了瑪門的視野內,所以這次行動才會如此不順,充滿波折與變數。

自己成為了第二席與瑪門交易的籌碼,伯洛戈不清楚,第二席能以此從瑪門的手中得到什麼。

“你不該來的,”第二席說,“更不該擾亂這一切,尤其是派人,摧毀衰敗之疫。”

“衰敗之疫?”

伯洛戈不明白第二席在說什麼,可緊接著他看到了,一縷縷經過無限稀釋的霧氣從黑暗裡緩緩湧現,它充斥著死意,一點點地吞沒霧淵堡壘。

在伯洛戈看不到的地方,發生了某事,而這個事件令侍王盾衛陷入了困境,使他們不得不臨時與瑪門進行交易。

“丘奇?”

伯洛戈輕聲道。

……

這不是伯洛戈第一次見到衰敗之疫了,在第一次談判、與無言者廝殺時,他就見識到了由衰敗之疫製成的彈藥,如今純粹的氣體擴散,劇毒的霧氣稀釋、侵蝕整座霧淵堡壘,將它再次化作死域。

伯洛戈的目光在瑪門與第二席之間來回徘徊,他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

既然第二席與瑪門的交易是被迫的,也就是說,最開始第二席是拒絕了瑪門。

“是你設下了這個圈套。”

伯洛戈怒視向瑪門,彷彿每一頭魔鬼都是位可怕的陰謀編織者,他們太善於塑造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令獵物不知不覺中邁入難以逃脫的陷阱裡。

從伯洛戈踏入霧淵堡壘起,他就走進了瑪門的陷阱之中,他告知了第二席自己的入侵,又反過來利用自己,來脅迫第二席。

這場衝突中,只有魔鬼是唯一的贏家,至於伯洛戈從第二席口中知曉的,那關於秘密戰爭的真相,他反而覺得這像是一段詛咒。

詛咒所有與魔鬼有關聯的人們。

秘密戰爭只是一場表演,目的是隱藏宇航員打造完美選中者的計劃,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將這強權的鍊金矩陣賦予給自己,宇航員早在血色之夜時、在錫林幼兒時,就開始了這一謀劃。

瑪門發出了一陣扭曲的笑意,抬起手,一枚金燦燦的硬幣彈起,它跌落在伯洛戈身前,靜靜地躺在了血泊之中,刻有水銀、象徵著惡靈的一面對準伯洛戈。

“我只是收取了一點點的代價,畢竟我幫過你很多次了,伯洛戈。”

瑪門嘴裡發出叮咚的聲響,像是在模仿電話鈴聲一樣。

伯洛戈攥緊了怨咬,勢作猛虎。這種局面下,伯洛戈仍不肯束手就擒,尋找著反擊的機會。

第二席平靜道,“你干擾了利維坦的計劃,他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的。”

“那你呢?”

瑪門說著的同時,踏著黏膩的血跡,朝著伯洛戈慢慢走來,“第二席,你也有份。”

“我?我仍有價值,”第二席說,“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更何況……是你逼我這樣做的。”

衰敗之疫已經覆蓋了石廳的周圍,岩石迅速腐蝕,像是經過了千百年的風化,再有不久這些致命的霧氣就會擴散至石廳中央,它已如潮水般將幾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哦?那就讓他把怒火傾注於我吧。”

瑪門停了下來,和伯洛戈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至於第二席的威脅,他毫不在意。

魔鬼之間本就是互相競爭的關係,瑪門不會放過這次於紛爭中勝出的機會,為了這個機會,他潛伏了太久。

自察覺秘密戰爭的詭異時起,他便與秩序局作出了交易,幫其打贏秘密戰爭後,徹底掌控了彷徨岔路,化作了劇毒的膿瘡,生長在這幽深的霧海里。

這一刻,猛毒爆發。

伯洛戈注視著瑪門,隨後目光掃過無言者與第二席,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絕境,以伯洛戈負權者的力量來看,他毫無勝算可言,就連逃跑的機會也不大,擴散的衰敗之疫包圍了此地。

“我想了很多辦法收容你,伯洛戈,你會成為我最珍貴的藏品,也將是要挾利維坦的籌碼。”

瑪門停留在了原地,他只是一具化身、憑藉而已,真正執行的人是無言者,沉默的黑甲士兵朝著伯洛戈大步而來。

光耀的以太刀劍在無言者的手中延伸而出,與此同時,另一陣刺耳的尖嘯聲響起,伯洛戈回過頭,身後的黑暗裡升起了另一重守壘者階位的以太反應,隨即又一把以太刀劍於身後的黑暗裡亮起。

兩名無言者前後包圍了伯洛戈,他們都具備著守壘者階位的以太強度,像是環伺的猛虎,阻絕了伯洛戈的所有生路。

伯洛戈呼吸壓低了一瞬,三位守壘者,一位重傷、不具備戰力的榮光者,自己這算是把侍王盾衛一鍋端了嗎?

這種危機時刻,伯洛戈居然自顧自地笑了出來,情況惡劣的不行,但也在意料之中,想必只要其中一位無言者死亡,另一位無言者就會晉升為榮光者,面對一位榮光者,伯洛戈沒有任何勝算可言。

“藏品嗎?”

伯洛戈活動了一下脖子,面對瑪門的威脅,他並不在意,就像和帕爾默分別時說的那樣,伯洛戈已經準備好了逃亡路線。

“我會記住這些的,瑪門。”

聽著伯洛戈的話,瑪門不屑地笑了起來,無言者逐漸逼近,瑪門無法直接干涉物質界,但他的債務人們可以,而這本就是債務人存在的意義。

壓抑到了極致時,一陣暴躁的銳鳴響起,伯洛戈看向石廳之外,經過接連的統馭,整座石廳已經開裂出了無數的縫隙,隱約間能看到霧淵堡壘外的情景。

一抹刺眼的綠光在濃稠的霧氣裡升起,訊號彈不斷上升,醒目的綠光掠過每一處,閃過伯洛戈的眼瞳,最終消失在了霧氣之上。

見到這抹綠光,伯洛戈懸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不由地長呼一口氣,這種時候他甚至有餘力和瑪門開起了玩笑。

伯洛戈問,“你知道那道光代表著什麼嗎?”

不等瑪門回答,伯洛戈直接解釋道,“心樞之網無法建立的情況下,我們就會用這些較為原始的辦法交流資訊。”

綠光代表著行動成功,也就是說,丘奇已經安全撤離了霧淵堡壘,自此伯洛戈再無後顧之憂。

“那麼……再見,各位。”

話音未落,伯洛戈自身的以太高漲到了極致,以太湧動的同時,兩位無言者便已發動了攻勢。

面對守壘者的全力一擊,伯洛戈根本沒有規避的餘地,瞬息間,兩把以太刀劍前後貫穿了伯洛戈的身體,暴虐的以太撕裂肉體、震碎骨骼,大抹大抹的鮮血從伯洛戈的口中溢位。

伯洛戈此時忽然狂笑了起來,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秘能·統轄敕令!

外洩的以太化作無數遊蛇,大肆啃噬著無言者的以太,像是一道道激射的雷霆,雖有階位的差距,但憑藉著無限狹銳的針對性,經過一連串的蠶食後,堅韌的以太出現了潰敗。

無數泛光的塵埃蕩起,以伯洛戈為核心,掀起光耀的漩渦,乃至塑造成熾白的風暴,卷積著所有溢散的以太。

加護·吮魂篡魄!

統轄敕令無法擊穿守壘者的矩魂臨界,但足以咬噬無言者們的以太,在加護的運作下,這些潰散的以太反過來倒灌進伯洛戈的體內,進一步強化他自身的以太量。

伯洛戈死亡的同時也在復活,以太刀劍刺穿他血肉的同時,他也在掠奪這些以太,反哺自己。

過量的以太填滿了伯洛戈的鍊金矩陣,高漲的力量乃至令鍊金矩陣過載,光路閃滅,刺痛的火花濺射。

伯洛戈的力量抵達了峰值。

雙手握住怨咬,憑藉不死之身的力量,伯洛戈強迫自身做出了行動,將漆黑的劍刃釘入地面。

無比漫長的時間邁入了下一瞬間,也是在下一瞬間將要到來之際,風暴般的以太灌入伯洛戈腳下的地面,在又一個瞬間裡,縱橫交錯的巨大裂隙遍佈著石廳。

“我命令……”

伯洛戈訴說著敕令,轟鳴的震顫掩去了他的聲音。

宛如天神揮下的巨劍,暴虐的以太平滑地洞穿了腳下的大地,形成了一道規整的空洞。

伯洛戈朝著空洞墜去。

無數的裂隙遍佈空洞、崩潰,整座霧淵堡壘隨之劇烈搖晃了起來,彷彿處於末日的邊緣,即將崩潰。

越過毀滅的堅石,朦朧渾濁的霧海映入眼前。

石廳的毀滅進一步蔓延,碎裂的岩石縫隙裡濃稠的霧氣瘋狂上湧,地面隨之塌陷、墜落,無窮的碎石裡,無言者嘗試追擊伯洛戈,可伯洛戈依靠僅存的力量,居然瘋狂地朝著霧海擲出了幻影匕。

強敵的環伺下,伯洛戈的勝算無限趨近於零,但這不代表他沒有退路了。

身影穿梭在碎石與霧氣中,伯洛戈很不想重新體驗一次那種“窒息感”,但如今這是唯一的路線了。

身影加速墜向霧海,無言者猶豫了一下,最終放棄了追擊,他很清楚霧海之下有什麼。

先是靜謐防線構築的以太真空,還有飢餓無比的此世禍惡,更不要說,還有一支全副武裝的秩序局行動組守望在那裡。

作為封印禍惡與光灼的監牢,靜謐防線足以壓制絕大部分的外敵,無言者也是如此。

“他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無言者罕見地開口道,“所以他才這麼有恃無恐。”

任誰也想不到,伯洛戈故意承接了守壘者的攻勢,將敵人的以太填補自身,直到揮出足以洞穿石廳的力量。

瑪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伯洛戈逃離霧淵堡壘,墜向了遺棄之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濃稠霧海里。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住了破碎不堪的石廳,每個人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像是被戲耍了般。

精神吉普賽人一年一度的搬家又開始了,這次是搬到另一個城市去,所以很麻煩,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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