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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沿著刀刃流淌,沒有護手的阻擋,它直接滲進了赫爾特的五指中。
黏膩溫熱的觸感,令赫爾特覺得自己正抓著一隻滑熘的章魚,避免長刀脫手,手掌在衣服上用力地擦拭著,將血跡塗的到處都是。
赫爾特倒不在乎這些,他是位屠夫,身上縈繞著血腥氣是很正常的事。
同樣的,作為自由港的陰影,此地所發生的一切,也很正常。
骯髒與混亂,成為了鼠群們的庇護所,也成為了惡魔們的躲避之地。
令人作嘔的異味輕易地遮掩住了惡魔們身上的衰敗氣息,流落此地的人們成為了他們甜美的口糧,惡魔們就這樣苟且偷生著。
“大魚吃小魚。”
赫爾特自言自語著,循著衰敗的氣息,行走於街頭的昏暗處。
血液逐漸乾涸了,腦海裡的痛楚再次強烈了起來,身後的陰影裡發出細碎的聲音,鼠群一直尾隨著赫爾特,彷彿是在催促他般。
恍忽間有個聲音在低語著。
只有鮮血能撫平痛苦與幻覺。
赫爾特沒有拒絕,相反,這就是赫爾特想要的。
來到了陰暗小巷的盡頭,兩名守衛在門口處抽著煙,用嘶啞的腔調說著無聊的笑話,門後傳來陣陣歌聲,還有人們狂歡的笑聲。
很快,兩名守衛注意到了赫爾特,明晃晃的長刀帶著十足的威脅力,其中一名守衛警惕了起來,抬起手警告著。
“別再過來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一把剔骨刀破空而至,釘穿了他的腦袋,另一名守衛來不及驚呼,下一秒赫爾特已殺至眼前,長刀橫噼,一刀梟首。
鮮紅的血跡在牆壁上塗抹了一道極長的弧線,赫爾特大口地呼吸著,血氣彷彿具備著止痛的效果,腦海裡的痛意迅速消退。
推開門,強烈刺耳的音樂灌入赫爾特的耳中,五彩的燈光閃爍不停,人群們在舞池裡搖擺,大聲歡呼著。
赫爾特說,“這裡太吵了”
人們沒有注意到赫爾特的到來,大家都沉浸於派對的狂歡裡,彼此擁抱、親吻,喝下致幻的酒精,將人生拋到腦後,只享受眼下的瘋狂。
赫爾特無聲地擠進人群中,用不了多久,他就發現了另一個目標,那是一個禿了頂的老東西,為了遮掩身上的臭味,他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行走的薰香,只要靠近就能聞到那刺鼻的香氣。
還有惡魔們獨有的衰敗氣息。
赫爾特笑了起來,這些惡魔究竟要花多久才能明白,那股令人噁心的味道來自他們那衰敗的軀殼,即便塞滿了香料也無法將其遮掩。
那個老東西完全沒有意識到死神的逼近,仍跟音樂扭動著笨拙的身體,赫爾特能清晰地看見,老東西緊貼著另一個女孩,手不老實地撫摸著她的後背,眼神裡寫滿了貪慾。
赫爾特能猜到老東西在想些什麼,這些惡魔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女孩的側臉在赫爾特的眼前搖晃,這張年輕的側臉令赫爾特倍感熟悉,這令赫爾特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赫爾特加快了步伐,他靠近了老東西,剔骨刀握在手中,冰冷的刀尖直指惡魔。
屠夫。
以宰殺牲畜獲利的人們。
當初,赫爾特是這樣對女兒解釋屠夫的意義,他不喜歡美化這一職業,也不願過度醜化,只好用這冷冰冰的話語,直觀地對女兒闡述著。
現在回憶起來,赫爾特對自己失望透頂,女兒根本不在乎屠夫是什麼,她只是想自己多陪陪她而已。
想法到此為止,赫爾特努力控制自己的意識,專注於工作中。
屠夫。
工作久了,赫爾特對於自己的職業,抱有一股奇怪的想法,他覺得屠夫實是一個十分具備藝術氣息的職業。
自己需要了解血肉的構造,知曉那宛如神造般的精密器官與迴圈,以絕妙的手法將珍貴的骨骼剝離而出……
剔骨刀沿肋籠下的斜上方刺入,輕易地避開了骨骼的保護,命中了柔軟的心臟。
赫爾特與老東西用力地撞在了一起,轉動刀柄,老東西的表情痛苦萬分,他的心臟被攪碎,內部大出血,這樣的傷勢即便是惡魔也支撐不住。
藝術。
赫爾特有想過將屠夫與藝術結合在一起,所以他搞來了一個破舊的浴缸,在那裡進行自己的創作,只是創作了這麼久,他始終做不出一個令自己認可的藝術品。
赫爾特有些焦慮。
鬆開刀柄,赫爾特握拳勐擊刀柄,一瞬間剔骨刀再次深入突進,這一擊徹底殺死了老東西,他就像喝多了酒般,搖搖晃晃地倒下,赫爾特扶著他,讓他倚靠在了舞池的邊緣。
用力地扣動傷口,赫爾特將剔骨刀費力地拔了出來,當他直起身子後,他才發覺那名女孩旁觀了剛剛的一切。
赫爾特沒有去理女孩,也不在乎她那驚恐的尖叫,這裡已經夠吵了,其他人只當做她玩嗨了。
可舞池之中還是有人注意到了這裡,一名男人做出掏槍的動作,朝著赫爾特迅速靠近。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旅客來到自由港,也有數不清的倒黴鬼因獵奇心……也可能是單純腦子夠蠢,被惡魔們騙到這裡參加派對。
當致幻劑發揮效果,令每個人沉浸於歡愉時,惡魔們就會開始真正的派對,大快朵頤。
這樣的事在自由港內經常發生,便利的下水道系統,方便了人們處理廢料,也方便了惡魔們拋屍,還有那辛勤的鼠群,絕不浪費一點屍體。
赫爾特沒有避開男人的槍口,反而朝著男人迅速靠近,男人沒有猶豫,立刻扣動了扳機,只見火光一閃,長刀精準地噼開了彈丸,隨即赫爾特來到了男人的眼前。
男人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緊接著他的視野被染紅。
剔骨刀精準地割開了男人的雙眼,不等他胡亂地開火,長刀將他的手腕一併斬下。
赫爾特高舉起長刀,失明的男人用著僅有的手臂抓住了一旁的女人,將她緊緊地抱在身前,當做肉盾。
男人不以為這樣能阻止赫爾特的斬擊,但事實上他成功了。
赫爾特是屠夫,屠夫只殺牲畜,不殺人。
長刀落在女人的眉間上,過了幾秒鐘女人才從醉酒的狀態裡清醒過來,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放聲尖叫著。
在赫爾特仁慈的這幾秒裡,另一名男人站在了高臺上,他瞄準了赫爾特,扣動扳機。
子彈貫穿了赫爾特的頭顱,赫爾特沒有立刻倒下,晃晃悠悠地轉過身轉看著那個男人。
在男人的注視下,頭顱的彈孔裡沒有鮮血溢位,反而飄出了一股股濃煙,隨即赫爾特整個人坍縮成了一團虛無的氣,徹底消散。
男人警惕地搜尋著赫爾特的位置,隱隱地,他聽到風暴的低鳴。
剎那間,彷彿有狂風降臨此地……不,並不是狂風,而是某個東西正在以高速行進,在這密閉的空間內掀起了擾動的氣流。
一道道猙獰的傷口在牆壁與地板上炸裂,酒櫃轟然崩開,所有的酒瓶碎裂成玻璃渣隨風而動,拍在臉上帶來針扎般的痛楚。
狂歡的歌聲戛然而止,像是有人割斷了歌者的喉嚨,隨即一朵朵血花在舞池裡爆裂。
無頭屍體僵硬在原地,清醒的人們驚恐地旁觀著,鮮血高高拋起,如暴雨般沖刷著舞池。
恐懼吞沒了人們的心智,而此時赫爾特正叼著煙,擦拭著手中的長刀,無聲地從來時的門處離開。
推開門,兩個身影正在小巷的盡頭等待著他。
剔骨刀如炮彈般擲出,這一擊足以貫穿牆體,但在將要爆掉敵人的頭顱時,對方居然跟上了赫爾特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刀柄,令致命的刀尖就懸停在他的眼球前。
赫爾特皺起了眉頭,月光灑落下來,他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一個赫爾特絕對想不到的人出現在了眼前。
“這不會是幻覺吧。”
赫爾特喃喃自語著,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幻覺。
茫然地眨了眨眼,赫爾特反覆確定著,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出現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需要加大劑量了。
對方衝他招了招手,列比烏斯喊道。
“好久不見啊,赫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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