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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身穿罩袍頭戴兜帽的人影理所當然地注意到了不閃不避站在路中間的鄧肯。
此刻的鄧肯仍然是那副剛剛離開洞窟時的模樣,瘦弱乾癟的身軀上套著破破爛爛的衣衫,臨時套在上半身的破布擋住了胸口上的大洞,他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站在路中央,看上去卻像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兜帽人”給嚇住了一樣——而那幾個身穿罩袍的人影顯然也很意外,他們明顯呆滯了一下,然後為首的一個人才突然發出一聲喊叫:“有一個祭品逃跑了!”
緊接著鄧肯便看到他們朝這邊跑了過來,又有一人邊跑邊喊叫著:“快!攔住他!別讓他跑了!”
鄧肯聳了聳肩,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朝自己跑來的、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好人的身影,在權衡過目前局勢之後他壓根就沒有跑的意思,但對面幾個人還是在一邊衝過來一邊嚷嚷著:“別讓他跑了!”“有祭品逃跑了!”
結果鄧肯這老老實實站在路中間不閃不避的舉動反而讓氣氛尷尬了起來,那幾個朝這邊邊跑邊喊的人明顯跑到一半就覺得有哪不對,嘴裡的喊叫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卻又不得不繼續朝這邊跑著,鄧肯幾乎能從他們那黑沉沉的兜帽下面聞到尷尬夾雜著惱怒的味道——然後這些尷尬又惱怒的人便把他前後左右包圍了起來。
到這時候鄧肯才環視了一下自己周圍的人影,猶豫片刻之後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應該逃跑一下?畢竟氣氛都到這兒了……”
那幾個身穿罩袍的人影卻彷佛沒有聽到鄧肯的冷笑話,他們只是警惕又謹慎地看了後者一眼,緊接著便看向了鄧肯身後的方向,其中有兩人飛快地低頭交談了幾句,鄧肯依稀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
“為什麼會跑出來一個?”
“難道是教會那幫鬣狗發現了這個藏身處……但他不像是被人放出來的……”
“總之先帶回去,這個跑出來的祭品不太對勁……得趕快處理掉。”
“讓使者做決定吧。”
鄧肯完全搞不清楚這幫人到底是什麼底細,更不知道對方所提到的“使者”是個什麼意思,但聯想到之前一路上看到的情況以及對方提到的“祭品”一詞,他已經隱約猜到了這裡的某些真相。
他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才算“正常的祭品”,而且也壓根沒有配合這些人“表演”的意向,在失鄉號之外的地方,又使用著一具臨時性的軀殼,他所要顧慮的事情明顯很少,所以在稍微觀察了一下週圍的情況之後他便乾脆開口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那些身穿罩袍的人聽到眼前的“祭品”平靜開口明顯有些詫異,儘管他們的兜帽上還帶著完全遮掩面容的黑紗面罩,但即便如此鄧肯也能猜出他們此刻的意外,其中一個黑袍人隔著面罩惡狠狠地看了眼前的“祭品”一眼,嗓音壓的低沉:“你沒有資格發問——帶走!”
幾個黑袍人立刻上前,但在他們動手之前鄧肯就主動向前走了一步:“不用你們動手,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幾個黑袍人面面相覷,大概是覺得眼前這個“祭品”的精神有點不正常,不過為首的黑袍人倒是揮了下手:“這樣最好,反正你也跑不掉了……跟我們來,你或許還能體面地迎接榮耀。”
幾個黑袍人就這樣圍攏在鄧肯周圍,前後左右地封住了他所有的“逃跑”路線,並帶著他向下水道的更深處走去。
下水道中的腥臭汙濁氣息令人作嘔,但這些黑袍人就彷佛全然沒注意到一般坦然地走在汙濁發黴的道路上,鄧肯面無表情地沉默著,一邊跟著這些黑袍人向前走去一邊注意側耳聆聽著這些人的交談——這些黑袍人之間交談不多,但在偶爾的幾句交談中,鄧肯還是聽到了諸如“普蘭德”、“執政官”、“教會”之類有用的字眼。
“這裡是普蘭德城邦?”鄧肯突然開口道,坦然的就彷佛跟熟人閒談一樣。
“廢話……”其中一名黑袍人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但緊接著就反應過來,見鬼般地看了鄧肯一眼,“你倒是很冷靜,小子,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嗎?”
“大概能猜到,”鄧肯點了點頭,臉上甚至帶著微笑,緊接著他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真實的太陽神……是吧?”
幾個黑袍人明顯腳步停頓了一瞬間,他們似乎從鄧肯這異樣的反應中產生了錯誤的理解,其中一人低聲與同伴交談:“等等,難道這也是主的信徒?”
“不可能,他顯然是逃出來的祭品……”另一個黑袍人低聲說道,緊接著看了鄧肯一眼,“你倒還算機靈,但別以為這樣就能免去獻祭……主已經裁定了你的命運,你最好欣然接受。”
鄧肯不置可否,他知道是自己這過於平靜的反應讓眼前這幫疑似邪教徒的傢伙產生了錯誤的腦補,他們多半以為自己是在故作冷靜並偽裝為“信徒”來嘗試求生,但真實的情況只有鄧肯自己知道。
這臨時佔據的軀體連正常行動都費勁的不行,他臉上的肌肉跟末梢壞死一般僵硬……那當然就只剩下的平靜的面無表情了!
但他也不在意這幫邪教徒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想在這“一次性的探索行動”中儘可能多收集一點情報,所以緊接著便隨口問道:“你們認為天上目前的‘太陽’是偽日?你們覺得它遲早會掉下來?”
“虛假的太陽當然終將墜落!”這顯然是個能夠刺激到這些邪教徒的話題,鄧肯如願以償地聽到了他們中一人積極且狂熱的反應,“哪怕是教廷那幫走狗,也得在通史中承認天上的太陽是在大湮滅之後才出現的扭曲怪誕之物!真正帶給世間萬物生機和秩序的是太陽神,可吾主被那卑劣的偽物篡奪了權柄……那卑劣的偽物遲早會有從天空崩落的時候!”
緊接著,鄧肯便聽到周圍的邪教徒紛紛響應:“偽日遲早會墜落的!”“真實的太陽神很快就要復甦!”“世間多餘的海水會被太陽神的偉力驅逐回到虛無深空,大地將重新回到豐沃和穩定的紀元中!”
聽著這些邪教徒明顯已經開始上頭的話語,鄧肯腦海中卻在飛快地轉動著自己的念頭,他知道,這種狂熱的邪教徒不可以常理理喻,他們所堅信的東西則多半是扭曲、篡改之後的資訊,但他們透露出的某些情報仍然值得參考——
天上懸掛的“太陽”是偽物……
真正的太陽被篡奪了權柄……
他們堅信真正的太陽是一位隕落的神明,並堅信那位神明會“從血與火中復甦”……
他們還提到了世間多餘的海水,提到了豐沃與穩定的紀元……這些詞彙又是什麼意思?
鄧肯腦海中思緒紛繁,而那幾個邪教徒則在不久後便冷靜了下來,他們還記得正事,還記得自己正在押送一個逃跑的“祭品”,於是離鄧肯最近的幾人恢復了緘默,而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兩人則小聲滴咕了幾句: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祭品’有點邪門?”
“他好像不太對勁……我有點不踏實。”
“難道這個祭品之前逃跑的時候在無光的地下待了太久,精神被什麼東西給……”
“那正好,主的威能會淨化他的。”
鄧肯聽著身後傳來的交談,他尤其注意到了“無光的地下”這樣的字眼,但就在他想要從這交談中收集到更多情報的時候,為首的黑袍人卻停下了腳步。
“我們到了。”
這個身披黑袍的邪教徒聲音低沉冰冷地說道。
鄧肯心中頓時有些遺憾,但緊接著,他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前方是一段道路的盡頭,是幾條下水道的交匯之處,而在這片寬廣如同小型地下大廳的空間內,赫然是一處黑袍邪教徒的集會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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