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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日。

中書下發裁兵詔書,總計裁減兵丁三十萬人。

限期在七月初一前執行完畢。

裁兵詔書除分發至地方各州府軍監外,各州府月報上也刊載有簡略版本。

意在使得更多人知曉。

並鼓勵百姓提出相關建議,呈遞官府。

此訊息一出,汴京城的那群文人士子便率先討論起來。

“我實在沒想到朝廷竟然有如此氣魄,此乃富國惠民之策,但亦有風險,恐怕會生出兵亂!”

“怕個甚,咱們現在腰桿硬著呢!連與西夏打仗都不懼,還怕那群羸弱之兵作亂?”

“也是也是,自官家廢西夏歲賜之後,西夏就是個紙老虎,根本不敢朝著咱們呲牙!”

“西北的範相公,河北的曾相公,京東的富相公,都憋著一股勁呢,誰敢暴亂,那就揍誰!”

“嗯嗯,在我看來,是皇室子嗣漸旺,咱們官家也提起勁兒來了,此乃我大宋百姓之福也。”

……

而此刻。

身穿便衣的趙禎就坐在不遠處。

在裁兵之策下發後,他便微服出訪,在街頭聆聽百姓的想法。

而今在得到肯定後,心情大悅。

趙禎不由得想起蘇良曾說過的一句話:官家朝前一小步,大宋則朝前一大步。

起初,他以為這是一句俗氣的奉承之語。

而今才明白蘇良所言不虛。

唯有他乾脆果斷、掌控全域性,事事都表達出明確的態度,一切詔令策令才能順利執行。

朝廷裁兵,百姓也是歡欣雀躍。

士兵皆是百姓養之。

裁兵後,朝廷定然不會再增加賦稅,這對百姓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好訊息。

……

京東路齊州,州衙內。

齊州知州王安石看罷裁兵之策後,一臉笑意地看向齊州通判司馬光。

“君實兄,你可看出這裁兵之策背後有幾層深意?”

司馬光微微一笑,伸出三個手指。

“三層。”

王安石搖了搖頭,伸出五個手指。

“五層。”

“五層?”司馬光面帶疑惑,羅列了起來。

“其一,此時開天章閣,裁減兵丁,實乃全宋變法前兆,若我沒猜錯,待明年年初,齊州三年變法結束後,官家便會提出全宋變法,至於變什麼,就看我二人能寫出什麼樣的變法總結了!”

“其二,此乃去冗官前兆,官家看似讓群臣選擇了冗兵,其實去冗官才是大頭,其必將成為全宋變法中的重點,但不會如範富新政那般冒進。”

“其三,此舉乃是為國庫積攢錢財,有了錢,朝廷才能硬氣起來,直面全宋變法時出現的各種問題。”

王安石點了點頭。

顯然這三層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司馬光想了想,又道:“還有一層,此乃換兩府相公之前兆,陳相與夏樞相,皆不適合做全宋變法時的兩府主官,他們過於固執了。”

王安石再次點頭。

“第五層是什麼?”司馬光非常好奇地問道。

王安石輕呡一口茶,笑著說道:“第五層,官家已生出收復燕雲之心。”

“這不會吧?官家向來主和!”

“那是以前的官家,現在的官家可不僅僅在乎一個“仁”字,他還想著有一個‘聖’字,完成祖宗未竟之業呢,你沒發現裁兵之策中,有諸多精兵之策嗎?”

“倒是有這個可能!”司馬光認可道。

“得遇此等官家,實乃你我之幸,景明兄所言不虛,我們二人就是大宋變法的先鋒官,只要全宋變法能富宋富民,我朝定會劍指燕雲,滅掉西夏與遼,亦有可能!”王安石激動地說道。

此話落後,司馬光與王安石几乎同時舉起茶杯,碰杯後,一起高聲道:“以齊州之變,掘天下之變!”

蘇良這句齊州變法的總綱領,乃是這兩年多來二人的最大動力。

讓他們每天都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不斷地推出變法之策。

齊州變法,僅僅讓齊州成功不算是成功,唯有讓全宋變法成功,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

數日後。

西北的范仲淹、河北的曾公亮、京東的富弼都分別上奏。

三人在奏疏中都鄭重承諾,將傾力做好裁兵之事,保證在額定期限內完成裁兵任務。

誰都知曉裁兵有難度,尤其是西北、河北、京東三地。

但三人在奏疏中沒有言說一絲困難。

這與陳執中、夏竦相比,無論是做事態度,還是執政能力,高下立判。

……

四月初一,上午。

朝廷對臺諫的安排也定了下來。

唐介坐鎮御史臺,監察三衙裁減開封府內禁軍。

侍御史兼知雜事高若訥仍在養病中。

歐陽修去他最熟悉的河北。

左司諫何郯去京東路,蘇良去最遠的西北。

殿中侍御史範鎮、左正言周元、右正言趙抃、監察御史裡行呂誨四人皆巡視其他各路,及時彙報裁減兵丁的情況。

蘇良去西北,乃是他主動請纓。

一方面他想見一見神交已久的范仲淹與被譽為武曲星的狄青。

另一方面他也想見識一下大宋戰鬥力最彪悍的一批禁軍——西北禁軍(西軍),到底是什麼水準。

……

四月初二,蘇良奔赴西北的前夜。

蘇宅內。

蘇子慕笑聲脆亮,騎在蘇良的脖子上。

蘇良在客廳內跑來跑去,享受著父子之樂。

唐宛眉面帶不捨,為蘇良收拾著行李,不時囑咐道:“西北苦寒,一定要注意穿衣,那邊民風彪悍,千萬不要隻身去某些險地……”

唐澤則是坐在中堂,一臉興奮。

其捋著鬍子道:“賢婿,去了西北,一定要向範公多請教請教,那可是天下第一流人物!如果方便,最好能求一幅字,就求那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老夫每次唸到此句,都不得老淚縱橫,範公實乃至賢焉!”

“小婿一定求字,並表達岳丈大人對範公的景仰!”蘇良笑著說道。

唐澤站起身來,道:“慕兒就交給我吧!”

說罷,他看向裡屋。

蘇良頓時恍然,他外出可能要兩三個月,最難受的定然是唐宛眉。

當即。

蘇子慕由蘇良的脖子上轉移到唐澤的脖子上。

兩隻小手非常熟練地抓在唐澤的耳朵上。

唐澤緊緊握著蘇子慕的小短腿,一邊走,一邊喊道:“騎馬馬,騎馬馬,小慕兒,騎馬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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