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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文人易悲愴。

石介的猝然離世,讓很多士大夫官員和書生士子都忍不住抒懷悼念。

歐陽修為他親撰墓誌銘。

大儒孫復、胡瑗連講七日《徂徠集》。

泰山書院的學子為其雕刻石像,置於泰山之麓。

杜衍、范仲淹、富弼、蔡襄、孫甫等人紛紛撰寫詩文悼念。

……

數日後,就在石介之死的傷感氛圍快要在汴京城消失時。

一條爆炸性的訊息傳來。

負責處理孔直溫造反案的官員向朝廷彙報。

在孔直溫家中,發現了其老師石介寫給孔直溫的書信。

其中,還有國子監直講孫復的一些詩文。

書信稱:石介乃是詐死,實則已入契丹密謀起兵,而富弼為內應。

此條訊息,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讓整座朝堂都震顫起來。

石介和富弼本就有謀逆嫌疑。

而今石介的學生孔直溫謀反為實,又搜出了雙方書信,怎能令人不生疑。

趙禎立即命京東提點刑獄呂居簡徹查此案。

石介的家人也全都被拘押入獄。

……

與此同時。

一些悼念石介的人慌了。

數名膽小怕事的官員書生甚至偷偷將《徂徠集》燒燬。

杜衍、歐陽修、蘇良等人自然是不相信石介造反的。

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滿腦子都是儒學思想,怎可能造反。

而這時。

王拱辰、劉湜、李定、錢明逸四名臺諫官出手了。

四人如同商量好一般。

一人彈劾當下的國子監直講孫復,稱其與石介亦師亦友,與造反者孔直溫又有書信往來,應當立即停職查辦。

一人彈劾富弼,稱富弼有謀逆嫌疑,應立即罷黜其京東西路安撫使之職,讓其回京候審。

一人彈劾范仲淹,稱范仲淹與富弼交好,必然知情,也應免去其陝西四路緣邊安撫使之職,命其回京,證明清白。

還有一人彈劾了所有悼念石介的官員,認為這些官員都有與石介串通一氣,企圖造反的嫌疑,理應重點審查。

……

第四項彈劾,等於將近三成的京朝官都彈劾了。

趙禎雖生了疑心。

但也知憑藉一封書信,便讓兩位邊境高官回京受審,甚是不妥。

他看過這四道彈劾奏疏後,只下了一道命令,令國子監直講孫復免職,暫居家中。

孫復與石介交情甚篤,與孔直溫也有來往,必須查一查。

歐陽修知曉王拱辰等人的彈劾內容後,直奔垂拱殿。

稱以性命擔保,石介和富弼絕無造反可能!

另外,歐陽修還認為,事發之地的主官乃是夏竦門生,夏竦與石介交惡,此事定然是夏竦在栽贓陷害。

趙禎根本沒有與他多言。

以一句“待審訊結果出來後再議”,便將其打發走了。

翌日。

蘇良剛來到御史臺,便聽到一件讓其甚是難受的事情。

昨晚。

大儒孫覆在家中自縊求死,欲以一命證清白。

好在其家人及時發現,將其攔了下來,才救下他一條命。

像孫復這樣的大儒,為人師表,將名聲看得比性命都重要。

平日裡,謹言慎行,無人能找出他半分不是。

怎能容得別人如此汙衊!

蘇良長呼一口氣。

將這筆賬算在了王拱辰、劉湜、錢明逸、李定四人的身上。

若不將這四人趕出臺諫,恐怕朝堂將終日難安。

就在這時。

院子內突然傳來諫院右正言錢明逸的聲音。

“李兄,昨晚孫復若真要自縊身亡,可就便宜他了,他作為石介至交,一定有問題!”

錢明逸站在一棵槐樹下,一臉興奮地說道。

“沒錯,這一次,恐怕要貶謫不少人了!”李定的臉上也滿是笑意。

二人與石介素無來往。

而悼念石介的大多數官員都是他們仕途上的絆腳石。

見石介牽連了多人,二人自然開心。

蘇良聽到此話,臉色鐵青,大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周元見蘇良攥著拳頭,連忙緊隨過去。

“二位,結果沒確定前,最好積點口德,不然會遭報應的!”蘇良冷聲道。

錢明逸睥睨地看向蘇良。

“蘇良,在臺諫,你還沒有指手畫腳的資格,你以為我不知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巴結上包拯、歐陽修便能青雲直上了?本官告訴你,就憑你這種性格,以後有你的苦吃著呢!”

在小人眼中,世上皆是小人。

蘇良沒有還嘴。

他大步走到錢明逸面前,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就在錢明逸不知蘇良要幹什麼的時候,蘇良突然出拳,一拳打在錢明逸的臉上。

“砰!”

後者還沒回過神兒來,蘇良又是一拳。

“砰!”

這一拳,直接將錢明逸的嘴巴打出了血,後者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遠處的周元看得都呆住了。

“蘇……蘇良……伱竟然敢……”一旁的監察御史李定,話還沒說完,蘇良便一腳踹在李定的肚子上。

“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後,蘇良又是砰砰數腳。

他早就想揍二人一頓了。

李定捂著腦袋,趴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錢明逸則是嘟囔著:我……我一定要讓臺長將你逐出去!

蘇良見周圍除了周元外,並無他人,便又使勁踹了錢明逸兩腳。

一邊踹,一邊罵道:“爾等狗彘鼠蟲之輩、焉能與我同為臺諫官!”

砰!砰!砰!

蘇良又是數腳,踹得二人抱著腦袋,根本不敢說話。

不遠處。

周元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景明,真性情也!”

蘇良打完後,看向周元,笑問道:“要不要也來兩腳?”

周元連忙搖頭。

在衙署中毆打官員,還是自己的上官,這個罪名可不小。

蘇良卻毫無壓力。

其彎腰在地上抹了一把土灰擦在臉上。

然後脫下靴子,在衣服上又印下數個鞋印。

隨後,他又朝著嘴唇使勁一咬,淡淡的血跡從嘴角溢位。

蘇良朝著周元說道:“子雄兄,你可是證人,我身上這幾腳都是他倆踹的,我的臉也是他倆打的。”

周元一愣,瞬間明白了。

他轉身向後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來,一臉驚訝地說道:“三位,你們竟在此互毆,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錢明逸和李定聽到“互毆”二字,氣得差點兒沒有昏厥過去。

他們擅於對付那種光明磊落且清高計程車大夫官員。

遇到蘇良這種明著來的混不吝,他們簡直就是遇到了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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