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100章 斗篷寄情,長門好細腰,姒錦,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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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禮住在石觀縣碼頭附近,整條街的人都認識他,身份很是清白。

馮蘊將手上的畫像和字條交給魏禮,順便送上錢幣布匹等物,當作酬謝。

魏禮送下東西,說得很自信。

“女郎且等我好訊息。”

兩人談好了接送的事宜,馮蘊再三謝過魏禮,再告辭回到花溪村,一頭便扎進了農具坊。

剛開張的作坊,人多了,事情就多,說法也多。

有一些人沒能擠入農具坊裡上工,也會在背後說三道四。

有時候阿樓和小滿會告訴馮蘊一些流言。

說到誇的,不見馮蘊有喜色。

說到那些鬧耳朵的,也不見她生氣。

以前,他們以為是女郎涵養好,不跟人家計較,時間長了才發現,女郎是真的不在意。

她每日裡都在忙。

很忙,很忙,忙著做她要做的事。

要麼去安渡郡看玉堂春的生意,要麼在地頭轉悠,和農人說幾句秋播的事情,指點她的“江山”,要麼就在農具坊和工匠討論製作工藝,要麼就去看村學的建造,哪有時間理會那事?

信州每日都有來往安渡的信使。

敖七也幾乎每天捎封信來,說的全是吃飯穿衣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營裡哪位兄臺值夜睡著,捱了軍棍他要說,早上起身看到林間有兩隻白鶴交頸,他也要大驚小怪……

馮蘊每次開啟信,滿懷期待,又滿是失望。

她告訴敖七,“閒事少寫,多說正事。”

敖七覆通道:“正事阿舅不讓寫。或是,說一說我有多想你們,問一問你們可有想我?”

馮蘊覺得好笑,“阿左和阿右想你的,葉闖也想你,鰲崽也想你,荷塘裡的魚也想你,泥鰍也想你。緊要的是,你可有去信中京,問你阿父何時來接孩子?”

這封信出去,敖七一連三天沒有再覆信。

馮蘊有些擔心。

不知為何,她有種直覺,今世的蕭呈變得更為奸猾難測了,有些事情也脫離了原定的軌道,她怕裴獗戰場失利,怕新婚燕爾的蕭呈和馮瑩二人太得意……

又一日沒有盼到信州的來信,馮蘊睡得不好。

次日清晨,迷迷糊糊間,院子裡便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

小滿打簾子進來,喜滋滋的。

“女郎,應娘子送斗篷來了。”

那日馮蘊問過狐狸皮的事情,應容才趕著把斗篷做完送來。

她剛到,幾個姬妾和僕女就跟上來,要看女郎的新斗篷。

應容的手藝自然沒得說。

她為了這件斗篷又很費了些心思。

織錦的緞子,棉質的裡襯,是馮蘊喜歡的款式和花色,那狐狸皮處理得極好,毛色油光發亮,在斗篷領子上可以圍住脖子,又軟和又禦寒。

小滿生怕別人不知道,獻寶似的大聲道:

“狐狸皮是大將軍從界丘山獵到的。特地讓左侍衛送來給女郎。”

眾姬臉上露出羨慕。

應容也道:“我以前也替人做過狐狸皮的衣裳,但從沒見過這樣好的皮料,剝皮的人,定然極是用心,刀工也了得,整張皮沒半點損壞……”

“將軍對女郎好有心思。”

“應姬的繡工也了得,針腳細密,花樣也好看……”

馮蘊笑了笑,由著她們換來換去地欣賞,自己坐在一側,喝著小爐上剛煮出香氣的熱茶,心裡想著心事。

許是狐狸皮的斗篷,令她觸景生情。

她忽然便想起自己的上輩子,其實也得了一件這樣的斗篷。

不過不是裴獗獵來的,而是那年冬天,她在集市上看到一個獵戶的擔子上掛了那麼一張狐狸皮,便起心買了過來,託人做成了斗篷。

馮蘊在陳夫人的壓制下,很少有這樣貴重的衣物。

斗篷做得很美,她穿上很顯貴氣,也很溫和,自是珍愛無比。

那日,恰好她來了癸水,蔫蔫的癱在榻上,沒什麼胃口,也沒有精神,偏生太后要召她入宮。

她厭惡極了,不想去,又不得不去,於是披著斗篷去了嘉福殿……

她去的時候,嘉福殿已經很熱鬧了,好些世家公卿的夫人和女郎,圍著李桑若在說笑,有的馮蘊認識,有的不認識。

馮蘊無意與旁人結交,只想應付完李太后,早點回去休息。

然而,人前的李桑若很是賢良仁德,她對馮蘊問長問短,極盡關懷,始終拖著她說話。

直到先帝的高太妃突然闖入嘉福殿。

她瘋瘋癲癲,語無倫次,撲上來便揪住馮蘊,說馮蘊偷了她的衣裳,硬是當著眾人的面,撕扯拉拽,生生把馮蘊的斗篷扒了下來。

李桑若的僕女,嘴上喊著幫忙,其實是將馮蘊的雙手按住,不讓她掙扎……

要不是大滿和小滿在外面聽到馮蘊的叫聲闖進來,她不僅斗篷要被高太妃扒去,就連裡衣和裙子都不能倖免。

滿殿的貴女貴婦,沒有人出聲,看熱鬧的看熱鬧,袖手旁觀的袖手旁觀……

所有人都知道,李太后不喜歡裴大將軍的寵姬,他們不會為了馮蘊而得罪李太后。

那天,馮蘊差點在眾目睽睽下被人扒光衣裳,裸身出醜。

而大滿和小滿因為“未得宣詔,擅闖嘉福殿”,被李桑若責令各打三十大板。

大滿身子骨好些,撐到了平原縣君過來,替她們求情。

小滿則是因為頂嘴怒罵,被施刑的公公重重地下了黑手,抬出嘉福殿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呼吸。

馮蘊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她們……

小滿就那樣活生生的被人打死在她的眼前。

李桑若大抵是算好了日子的,那幾天裴獗正好去了虎賁軍大營,等他回到將軍府,已是兩天後的半夜。

馮蘊一個人蜷縮在被子裡,了無生氣。

她發燒了。

但小滿死了,大滿在養傷。其他的僕從不是她的人,她不願勞駕,一個人默默地等著,像一隻靜待死亡的小動物。

裴獗問她怎麼了。

她說:“斗篷壞了,小滿死了。”

裴獗叫來醫官替她看診開藥,又叫僕女灌好湯婆子,塞在她的懷裡。

她仍然發冷,渾身不停的打顫,唇角蒼白,面無血色,好像一隻剛從墳裡爬出來的厲鬼。

裴獗抱了她一個晚上,幫她暖肚子暖腳。

半夜裡,她叫著小滿的名字,叫著她的狐狸斗篷,哭得淚流滿面。

裴獗或許有些不耐煩,哄不住,就將她擁入懷裡,吻她。

他向來沒有多話,親熱好像也只是為了那檔子事,可那天晚上馮蘊身子不便,不能侍候他,他也沒有強行要求,只那樣偶爾親吻幾下,像在哄她,又像在安撫受傷的小貓小狗。

大概越是古板冷漠的男人疼起人來,越讓人心動吧。

當時馮蘊就想好了,要是裴獗能幫她討回公道,往後她必定死心塌地的侍候他。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可她等了很久,裴獗並沒有就此事說過什麼。

小滿白死了。

一張草蓆就抬出了府去,因為是太后責令打死的人,甚至不能操辦後事。

馮蘊哭得肝腸寸斷,李桑若仍然好好做著她的皇太后,可以隨心所欲地取下等人的性命……

而小滿的死換來的,只是從那天起,李桑若沒有再傳過話叫她入宮,馮蘊的身邊,也多添了幾個侍女。

全是裴獗的人。

她們亦步亦趨,說將軍讓她們來保護她。

還說什麼,將軍不會再讓人欺負她。

她們為裴獗說了很多好話,包括說裴獗為了她被羞辱的事情動了大怒,上朝時,差點跟李丞相動武,還惹來許多朝臣笑話……

馮蘊不信。

男子在朝堂上大發雷霆,無不是為了家國大事和權勢利益,誰會為一個後宅姬妾申冤?

何況,她是敵國獻上的姬妾。

僕女們寸步不離地跟著馮蘊。

馮蘊卻厭惡透了。

厭惡她們,厭惡裴獗,也厭惡自己。

她就像一隻被折斷了翅膀的鳥,沒有能力去飛翔,只能關在籠子裡,一天天地等著主人的投餵,生存的價值好像只有主人的喜怒,那樣的日子漫長又痛苦……

“女郎,女郎。”

小滿的聲音打斷了她。

馮蘊抬頭,看著活蹦亂跳的小滿,突然便笑了。

她笑得溫柔,但眼圈紅通通的。

“女郎怎麼啦?”小滿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語氣有些緊張,“僕女說女郎穿這件斗篷會十分好看,她們都想看……看女郎穿上身的樣子。”

應容也道:“對啊,女郎來試試,可別讓她們摸來摸去,都摸出褶子來了。”

裁縫看自己的作品都是喜歡的。

這話卻把眾人逗笑了。

馮蘊也跟著笑了起來,“好。”

她穿上木屐,讓小滿將織錦斗篷拿過來披上,“如何?”

這雙木屐有點高,將她本就修長的身姿襯得亭亭玉立,貴氣逼人……

“與其說是衣裳襯人,不如說是人襯了衣裳。”

“斗篷絢美,不及女郎半分。”

“只恨胭脂有顏色,汙了姿容染了蛾眉……”

馮蘊看到眾姬眼裡的豔羨,笑了笑,將斗篷脫下來。

“放起來吧,等入冬再穿。”

又看一眼眾人,“應姬難得過來,讓灶上添幾個下酒菜,我們溫酒而飲,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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