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12.4-A章：入席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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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答道：從幾天前就開始了。冒險者們零星的狩獵鼠人以期減少數量。當時還沒有開始製作京觀牆，腦袋都扔在別處。

某種意義來說，此言非虛。

嗯嗯幾聲，

侯爵抬起顫抖的手，對精靈秘書說道：“姐，記個5。”

秘書拿筆在小本上寫了個數字5，然後開始和海瑟薇閒聊天氣話題。海瑟薇全程都用敬語。

突然從市場方向疾馳來五六輛馬車，停在距離公會不遠處，跳下來一大堆官員和衛兵，蜂擁而至圍在侯爵周圍，噓寒問暖。他們已經滿城鎮找了他老人家很久了，急得滿頭大汗。稍遲一些，侯爵自己的十幾名精銳護衛才追了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在這群有頭有臉的人群之中，你看到了許多略眼熟的傢伙，其中包括披掛著裝飾性儀式用黃金全身重甲的守衛隊隊長，以及衣冠楚楚儀表堂堂胸前彆著無數勳章的議政廳議長，還有副隊長和議長表親，以及曾被石化的女護衛、曾企圖暗殺你的侍女。頗有一種大結局的即視感，登場人物相繼登場。

大領主看來是打算抓鍋祭天了。

安妮特悄悄問菲艾爾汀，那個精靈秘書大概換算成人類的多少歲？後者目測應該有二十多吧，也就是說近二百歲了。那精靈秘書自從侯爵七歲時就侍奉左右，如今依然被喊作姐，也算是反亞人種歧視和反奴隸制度的一段佳話。

比起這些無所謂的小事，

你被打個了5分，到底是高還是低？滿分多少？按什麼標準評價的？侯爵不是來抓鍋祭天的嗎，這跟冒險者公會有什麼關係？

怔了怔，

你忽然發現海瑟薇的側額留下一滴汗，頓時醒悟！可能祭天並非只有守衛隊和議政廳兩家，還有市場和冒險者公會！只要有人對此負責就夠了，具體到底市場監守自盜或冒險者公會上演苦肉計其實並不重要。正午時分，空氣中的溫度莫名降了幾分。

一大群人圍在侯爵身邊──有些人是男爵、子爵，有些是衛兵小頭目、議政廳官員，有些是侯爵親信的舊識、護衛的同期──沒有你的位置。老爺子已經不再是剛才傻乎乎扔石頭的老爺子了，氣場已完全不同。

他的氣場一放，令人瞠目結舌：“啊……我餓了。”

老爺子一句驚人，令周圍的權貴們霎那間鳥獸散，諸如「快把馬車牽過來！」「讓管家立刻回話，午宴準備好了嗎！」人群中激起千層浪。

像隊長或議長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當然有自己的資訊渠道，提前得知了侯爵要來，早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午宴，只等侯爵移駕。只是誰也不確定侯爵究竟打算去哪一家吃飯。按常規流程，應該是本城鎮勢力最大的守衛隊或議政廳其中一方，但他也有可能直接前往受災地，然後在市場用餐，這都說不準。對此市場管理者當然也做好了充分準備，不怕吃，就怕不來。

“嗯……”隨著周圍陷入寂靜，侯爵慢慢的抬手指著冒險者公會的對門，問道，“這個酒館怎麼沒開門？”

“開了！當然開了！”守衛隊副隊長立刻回答，“只是昨晚「巨龍亭」的員工都去市場幫忙了，所以臨時鎖一下。來人，快開啟！”

這是一種隱晦的政治排擠。

侯爵身邊沒有半個人是市場的，除了守衛隊就是議政廳。多年來三方勢力的默契：市場不可參與政治鬥爭，也不會主動拋頭露面爭奪什麼權力，進而換取各種實惠──換句話說，現場大大小小的人物們誰也沒有「巨龍亭」的鑰匙！

許多人開始壯著膽子勸侯爵去更好的地方用餐，但侯爵說自己腿腳不好懶得走了。

你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掏出了鑰匙，

咔噠，

開啟了「巨龍亭」的門。整個世界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不計其數的人保持著「呃？」的嘴型。這群人裡最愕然的居然是海瑟薇。她已經不是能用驚訝一詞來形容了……彷彿有些……驚恐。

“侯爵大人您稍等一下，我帶小的們前進去打掃一下，排查安全隱患。誰也不確定昨晚是不是真的沒有鼠人鑽進來。安全第一！第一！”說罷，副隊長帶著四五個親信率先進入「巨龍亭」。

你走回到海瑟薇的身旁，忽然發現，

她的，

心跳聲猶如大鼓一樣震耳。

兩分鐘後，副隊長微笑著走出「巨龍亭」：“侯爵大人，您久等了，裡面什麼危險也沒有。我已經叫人去市場那邊召回所有員工了，立刻就能準備美食佳餚──喂！會長大人！您來一下，我對「巨龍亭」不太熟悉，知不知道食材都放在哪裡？”

哈？

搞什麼鬼？

你怎麼會知道。

雖然名義上你是掌控巨龍亭49%的二老闆，但剛剛掛名，連一分錢還沒分到，又怎麼會懂廚房裡的事。問題是副隊長當著太多大人物的面如此喊你，你不過去也得過去。

滿臉懵逼，走進「巨龍亭」，你被副隊長搭著肩膀避開侯爵自己的私兵，轉而走向廚房。

推開門，繞了幾個彎，擺在你面前的是一具屍體──前老闆女兒臉色發紺，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但是吐著舌頭眼珠凸出死相恐怖。她的胸前還貼著一張紙。

「賤人下場」

副隊長抓了抓頭：“我帶著幾個弟兄一進門就發現這丫頭掛在房樑上，涼透了，於是立即把她拖進廚房深處。你好歹也算「巨龍亭」的二老闆，有什麼頭緒嗎？”

你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這個事態？”

你搖搖頭。

副隊長打了個手勢，叫過來兩個衛兵。“老哥趴在這個位置也有些年頭了，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我來全權解決，你不必掛心。”說罷，衛兵們掏出來一個擴容的魔法布袋，將女屍裝了進去，然後開啟窗戶偷偷跳到后街，很快走遠，不見蹤影。整個流程極其熟練。

人死了？

怎麼死的？為什麼會死？昨天還捂臉落淚勉強微笑呢，今天就突然死了？

副隊長說，雖然看起來像是被人用麻繩勒死在餐廳房樑上，但實際上是專業手法用金屬絲一擊斃命，然後才換成了麻繩。無論兇手是誰，顯然無意偽裝成自殺──儘管完全有能力偽裝，卻沒有──反而貼了張紙，這是典型的仇殺案。「巨龍亭」為市場處理幾乎所有的傭兵委託，得罪的人不計其數，再加上昨晚整個城鎮亂成一團，所以徹底成了無從查起的懸案。昨晚沒有員工在，沒有死者父親在，沒有其他傭兵在。完美的犯罪機會，似乎兇手等這一刻已等了很久。

沉默片刻，

副隊長拍著你的肩膀，用低沉的嗓音說道：“當然跟公會沒有任何關係，不過麻煩就是麻煩，越少越好。侯爵大人今天來，「我們最好沒有任何麻煩或節外生枝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老哥的事情。」會長大人是聰明人。”

其實這起命案跟公會一點關係也沒有，大概，可現在是特殊時期，確實應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副隊長願意替你徹底抹平這件命案，

只要你能理解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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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空無一人的廚房換了景象，熱火朝天擠滿了男女老少，給幾個大人物做飯就跟打仗一樣瀰漫著拔劍張弩的緊張氣氛，彷彿只要遲了半秒出菜就會有人徹底人間蒸發似的。擁擠之中，你、副隊長和議長表親站在廚房門口附近扮演著監工的角色。

資格不夠，

隊長和議長早就進了二樓雅間陪著侯爵大人聊天了，副隊長和議長表親則負責絕對保證飯菜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喂！你！別慌，冷靜，穩住。手裡的鍋如果掉地上老子馬上砍了你！”副隊長抱著雙臂，不斷用腳尖拍打地面。

議長表親指揮著高階食材不斷運進廚房。忽然，他嗯？了一聲，問道：“奇怪，傑西卡怎麼不在？”

副隊長聳聳肩，嘟囔著或許跟相好的跑了吧。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議長表親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兩位大人還記得冒險者公會的第二任會長嗎？那胖子。他曾經是傑西卡的相好呢。”

這個胖子居然說別人是胖子。

議長表親一邊指揮著食材搬運，一邊說道：“他遭到暗殺的那晚，據我所知，曾抱過傑西卡。因為我一直很奇怪像第二任會長那麼精明的男人怎麼會死於暗殺這種愚蠢的死法，所以就稍微調查了一下。你們猜怎麼著？特別滑稽──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傑西卡主動勾引的，還是第二任會長脅迫得手，總之傑西卡終於被搞到了他的床上。當晚，出乎意料的是傑西卡是個大嗓門──這是事實，不止一個男人如此形容──會長身邊的精銳保鏢們實在聽不下去，就下樓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副隊長嘁了一聲：“大人，不要亂說話啊，您說得好像是傑西卡夥同殺手弄死了……”

“哦，不不，我只是隨口一聊，隨口一聊。”議長表親嘿嘿的笑了起來，“再說，這年頭「無論什麼事都要講究證據」，不是嗎？「人死，便死無對證了」。像什麼「空口無憑潑髒水的事情」，最下作了，「我」不會幹的。”

大人們！可以上菜了！

快，快，趕緊！

隨著從議政廳借來的絕美侍女們排著整齊的一條長龍，你們仨也跟著，穿過重重護衛把守，走上二樓。副隊長推開雅間的門，深深鞠躬，然後清點著走進和走出的侍女人數。

雅間裡只有四個人，

侯爵、守衛隊隊長、議政廳議長以及精靈秘書。侯爵身邊的中年高等級聖武士負責站在門外。所以，想當然的，你們仨沒可能入席，就跟聖武士一起站在走廊上等。

門關上的前一刻，忽然精靈秘書高喊：“等一下！”

副隊長猛地將門再度推開，保持著微微鞠躬的姿勢，聆聽還有什麼吩咐。

精靈秘書湊到侯爵身邊，嗯嗯幾聲，然後轉達道：“大人說了，讓那個誰家的海瑟薇也進來！快一點。”

咦！？

議長表親嘴角直抽，堆著笑問道：“如果是斟茶倒酒的話，我可以叫其他……”很快，他在精靈秘書的冰冷目光下閉上了嘴。這不怪他，連副隊長也滿臉愕然，懷疑自己聽錯了，只不過身為武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別說他倆了，你也怔住了。「那個誰」家的「海瑟薇」是什麼句式，今年流行？貌似精靈秘書和海瑟薇曾見過面，如果是她召喚海瑟薇入席你也就不會這麼吃驚了，但居然是侯爵點名？

海瑟薇是什麼身份？

按目前的站位，她正在「巨龍亭」的大太陽底下站著等候你平安迴歸，連進入餐廳的資格都沒有。聽到傳喚時，海瑟薇臉色煞白，比任何人都深感意外。

走上二樓，海瑟薇被聖武士施展了「辯識謊言」。她望向你的表情極其絕望，仿若要赴斷頭臺前的永別。

開啟雅間門的瞬間，海瑟薇於千分之一秒內恢復了比平常更加平常的神態。她對著侯爵大人以及其他大人物們微微行禮，恬靜微笑，不卑不亢，恭敬站在原地。

門關，

你看不到也聽不到裡面發生什麼事。反正副隊長和議長表親都目瞪口呆的望著你，啞口無言。

侯爵會問她什麼？投石收費京觀牆的事？傑西卡的事？你剛才的回答是否屬實？還是一針見血的直奔主題──鼠人、羅伯茨·道格男爵以及市場受災等核心問題？這是什麼節奏，看不懂。

不會死吧……副隊長嘟囔了這麼一句。如今是非常時期，什麼事都不好說。

吃嗎？——議長表親從侍女們的盤子裡抓起一塊精緻的點心，偷偷塞進嘴裡。副隊長也從侍女手裡接過一瓶酒，咬開瓶塞咕咚咕咚喝了幾口，隨後藏在身後。

你……被那句嘟囔搞得一點食慾都沒了。

忽然議政表親聽到有數人走上樓梯，慌忙擦了擦嘴，站的筆直，副隊長反手一拋將酒瓶扔給身邊的衛兵也站得筆直。很快，有七八個陌生的大人物上了二樓。

議長表親立刻伸手，恭迎道：“歡迎執法隊的各位大人，本鎮榮幸至極。”

“老朋友好久不見啊。”走在第二位的貴族與議長表親握手之後相互擁抱，態度熱情，“侯爵大人在哪裡吃飯？”

議長表親指了指緊閉的門。

貴族扶額，連連嘆氣：“我真是受不了老爺子這古怪的性格。說好了在議政廳吃飯，他一聲不吭甩開所有護衛，直奔冒險者公會，搞得我們剛吃了兩口又風塵僕僕的換到這裡來。還有飯吧？”

“有有有！多得是，用的和議政廳同樣的高階食材，各位大人放心！”說著，議長表親恭敬的引路，讓執法隊的幾位走向侯爵所在雅間的隔壁。

副隊長端正敬禮，對第四位大人物說道：“長官好！”

“嚯，你小子還活著呢，真教我深感意外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身披聖武士鎧甲的貴族大大咧咧的與副隊長相互擁抱，彼此拍得後背咣咣作響，“怎麼樣，聽說前陣子死了不少弟兄？”

“都是小弟無能，說來慚愧。”副隊長苦笑著抓了抓頭，然後跟在議政表親身後共同引路，“大人們辛苦了，這邊請，馬上就上菜，很快。”

執法隊一行人從你面前走過，

忽然，

曾與議長表親擁抱的貴族站在原地，回頭打量著你：“這是誰？莫非是會長大人？”

議長表親點點頭。

“您有功了。非常好。”貴族往回走，站在你的面前，緊緊握住你的手，“下午有空嗎，我們吃完飯要求市場看看受災情況。叫上「黃金王冠」一起如何？”

咦？

叫上誰？

“哦，這就是會長大人啊，第一次見。”曾與副隊長擁抱的聖武士也走回來，與你握手，拍打著你的手背，“你小子居然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了。下午一起去市場嗎？叫上「水月伴定」一起怎麼樣？”

咦？

什麼情況？

“我們主要負責市場東側的視察，如果方便，下午直接來找我就好。”貴族笑著對你擺擺手，跟著其他執法隊人員走進雅間。

“我這邊主要是負責西側市場，下午見了會長大人。”聖武士又拍了幾下你的手背，笑著走進雅間。

副隊長目瞪口呆的望著你，半句話也說不出。議長表親抓抓頭，低聲問道：“會長大人，您……怎麼認識鄰鎮子爵大人的？”

是啊，他們問你你問誰去。昨天的日常生活彷彿一夜之間就崩壞了，直至侯爵離開前都不會重歸正軌。

下午你打算怎麼做？

A，帶著「黃金王冠」去市場東側陪同視察。

B，帶著「水月伴定」去市場西側陪同視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