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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唐妙興曖昧的態度,呂慈忽然走到了窗邊,望著底下朝氣蓬勃的武校學員,忽然開口問道:

“唐兄,你有多久沒有親手殺過人了?”

唐妙興抬起頭,不緊不慢的說道:“挺長時間了,久的我都忘記了鮮血灑在臉上的感覺了。”

呂慈用手指著窗戶下正在訓練的學生:“這底下的孩子更是連血都沒有見過吧。”

唐妙興臉色沉了下去,連旁邊一直很嚴肅的張旺表情也很不好看。

因為呂慈的話,正點中了唐門在這個時代最大的憂患。

昔日的唐門是蜀中陰影裡最危險的鋒刃,可是經歷了數十年的承平年代,唐門已經變了,它退化了,退化成了尋常的門派。

如今的唐門武術學校中,別說新一代了,就是很多中生代門人都沒有真正的實踐過刺殺任務,更別說像是和比壑山忍眾死斗的慘烈戰鬥。

刀只有開了鋒才能稱為兇器,老虎久不見血也會變成大貓。

沒有見過血的,不能漠視敵我雙方性命的,怎麼能叫做合格的刺客。

而唐門的絕大部分技藝,只有一名合格的刺客,才能領悟精髓,而唯有成為聶政,專著這樣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刺客,才能傳承唐門最高奧義·丹噬。

唐門現任門主唐妙興,是知道唐門目前的隱患,不然他和張旺的反應也不會這樣大。

他只是無能為力,

他本就是趕鴨子上架才成為的唐門門主,若不是上一任唐門門主突然暴斃,死在了張懷義(張錫林)的手裡,唐妙興根本不可能成為唐門門主。

他連丹噬都不會!

連唐妙興自己都清楚,他的才能,根本無法掌控唐門,所以最近他有了一個瘋狂的想法,只是還在猶豫當中。

見唐門三老的表情都有了波動,呂慈掛起微笑,只是被他那張冷硬的臉,襯的有些猙獰:

“和我們一起去羅酆,從地獄爬回來的門人,將成為你們唐門日後的棟樑!”

唐秋山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看不出動靜,倒是負責教導唐門外姓弟子的張旺有些意動,但在外人面前,還是維護著唐妙興門主的威嚴:

“校長,您看呢?”

唐妙興忽然笑了:“呂兄和王兄遠道而來,怎麼都快到中午了,還在談正事。”

“秋山,吩咐食堂,多炒幾個硬菜,拿一箱瀘窖過來,我和王兄呂兄喝上兩盅。”

唐秋依舊那副憨厚的模樣:“要得。”

都是老狐狸了,這點耐心還是有的,王藹也隨即難得的親切說道:

“我確實也好久沒有嚐嚐蜀中的酒了。”

“好,到時候一定和王兄一醉方休,”唐妙興爽朗的笑道,隨後提高調門,喊著屋外的徒弟,

“唐明!”

“校長?”

一位川蜀大漢推開門,在還有聽見動靜就湊過來的,呂慈經常帶在身邊的孫子,同時也是全性呂良的哥哥,呂恭。

除此之外,王靄帶來的隨從,也都警惕的靠近門口。

他們可是在五百年裡,久負盛名的暗殺名門的腹地,各種關於唐門的恐怖傳說數不勝數,

王家和呂家這些年輕人,在這裡時,多少都有些緊張。

唐妙興對唐明說道:“唐明帶這些貴客去客房休息,不可怠慢。”

隨後又對著呂慈和王靄說道:“王兄,呂兄,你們先去休息,等到了中午我親自去接你們赴宴。”

休息是假,研究是真。

這麼大的事,唐妙興肯定要和師兄弟交流討論一番。

呂慈很是理解,背手就走:“客隨主便,不過唐兄,可別讓我們等太久,我和王兄可都是有點餓了。”

話中似乎意有所指。

唐妙興表情不變,笑容不減:“當然,我怎麼可能耽誤兩位十佬的時間。”

呂慈背過手,乾脆離去:“好,那就中午再談。”

唐明帶著王家和呂家的人離去。

走廊裡的牆壁好似美圖中的背景,有些不易察覺的扭曲。

“那不是唐明老師嗎?他身邊的是誰?”

“好像是十佬中的王靄和呂慈,他們來幹什麼?”

“不知道,剛剛唐明老師守在門口,我沒敢靠太近。”

站在門口目送王靄和呂慈的張旺,忽然對著空蕩蕩的走廊大吼:

“你們很閒嗎!?忘了學校的規定了!走廊裡不準用幻身障!”

同時以瞬擊之法,在須臾間打出數十道塑膠玩具子彈,像是梨花暴雨傾盆。

“哎呦!好疼!”

“張旺主任生氣了,快跑!”

乒乒乓乓,塑膠子彈打在走廊中,幾個年輕人像是被顏料包打中一樣,逐漸顯露出蹤跡,邊抱頭躲著張旺的暗器,邊落荒而逃。

張旺看著自己弟子,恨鐵不成鋼:“哼,一天天就知道瞎胡鬧,幻身障都還沒練成,還敢跑到外人的面炫耀。”

“真以為人家沒有發現你們!”

唉!

張旺嘆了一口氣,竟然敢對外人瞎胡鬧,真是一點戒備心都沒有,真以為所有人都會容忍他們的調皮?

要是擱在以前,這點少年人的跳脫性子,早就在一次次的任務中磨沒了。

可如今這些弟子,只能在學校這個象牙塔裡,日復一日的訓練,哪有什麼機會打磨心性。

‘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呀!’

張旺關上門,嘆了一口氣。

偌大的會議室,此刻就只剩下唐妙興,唐秋山,和張旺三個人。

唐妙興首先開口問道:“張旺,你是怎麼想的。”

張旺說道:“怎麼想?當然要參加,就算不提任務完成後的報酬,就單指任務本身,對弟子們都是一次極大的歷練,呂慈有句話說的對,不見見血,弟子們怎麼成長。”

唐妙興不置可否:“可是這任務,很可能會有傷亡。”

張旺破口大罵:“唐門什麼時候怕過傷亡,我親自帶隊,要死,也是我死在前頭。”

“就怕你擔心的不是傷亡。”

唐秋山趕緊打圓場:“張哥,張哥。冷靜冷靜,門主也沒有別的意思,不就是擔心門人安全。”

唐妙興說道:“我什麼想法,你是知道的。”

唐秋山趕緊解釋道:“現在的弟子不成才,我們唐門也是人丁凋敝。”

張旺罵道:“你還是在意內門外門之別,如今內門弟子稀少,你不就是擔心,藉著這個事,外門弟子呈徹底壓過內門弟子···”

張旺沒說完,唐秋山就哎哎呦呦的叫了起來:“哎呦,我的速效救心丸在哪裡?”

“哼!”

唐秋山這麼一打岔,張旺也就沒有再說下去,冷哼一聲坐回了原位。

從唐妙興任職後,他們三個就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張旺性烈如火,經常直來直往,可是唐妙興卻又深邃近水,什麼事都悶在心裡。

兩者性格難容,也只有唐秋山從中周旋,靠寬厚的性子緩和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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