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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修吾盤腿坐在床上,閉目冥神。

周遭煞氣如幽瘴,怨念如淤泥,鬼嚎悠悠,鬼影重重。

從趙歸真那裡收服的七隻煞靈,遊走在胡修吾的身周,一會試圖逃離他,不成功則又回身趴在胡修吾身上,試圖撕咬胡修吾的肉身,只是胡修吾有金光護體,煞靈連他的皮都咬不破。

只能以自身怨念和煞氣,浸染胡修吾,試圖勾起他的怨恨。

“···慶雲開生門,祥煙塞死戶,初發玄元始,以通祥感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煞靈侵擾,並不能動搖胡修吾心境,他保持禪定狀態,手捏指決,嘴唇嗡動,頌念著《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

嘴唇開閉間,有金色火苗隱隱溢位,金火配合經文,化為鎖鏈纏繞上七位煞靈,剝下他們體內的煞氣怨念。

煞紅怨黑,如塵如霾,如屑如鱗,紛揚下落,直落影中,化為淤泥滋養紅蓮。

紅蓮茁長成長,蓮中童子面露悲慼,怒意勃起,隨既化為三目四臂的不動明王尊,吸納來自七位煞靈的怨恨。

怨恨和煞氣化為不動明王尊的養分,令其壯大。

這七位煞童靈先是被趙歸真以邪祀法虐殺,增加怨恨,又被其囚在身體內溫養數年,增加其煞氣。

煞氣壓抑住了其自身靈性,使其智慧矇蔽,獸性十足,攻擊慾望極強。

若不將其怨念消除,單純將其放走,那不過是放出七頭吃人惡靈,平白造出殺業。

還好胡修吾擅長神鬼七殺令,風火令·兜率火最擅長消怨除妄,還人清淨。

金火鎖身,經文繞耳,七位煞靈難受的哀嚎。

這世上,但凡是讓人變好的事情,就沒有不痛苦的。

學習是,修行也是;治病是,除心魔更是。

金火如刀,颳去了七位煞靈身上的怨恨腐肉,黑煙瘴氣也隨之消散,煞靈身形不再那般兇惡,重新變回無邪孩童,由煞靈變為靈童。

七位七八歲模樣的懵懂孩童漂浮在空中,無言無語,似傀儡人偶。

和十幾年前胡修吾遇到的古曼童不同,那個降頭師將古曼童當做奴僕用,所以那個古曼童還存有心智,可趙歸真是純純的將煞靈當提升修為的工具,對敵的武器,沒有靈智對他來說更有利。

所以恢復本心後,煞靈沒法像是古曼童一樣快速恢復靈智,還需要修養一段時間。

“真是命數,若是擱在十幾年前,我就只能將你們先送回上清或是託付給公司了。”

胡修吾睜眼,將七位靈童收進羅酆天,先令黃泉陰侍照顧,等其恢復了神志後再說。

安頓好了靈童後,胡修吾又看向自己的影子。

外人看來人影黑暗幽深,但在胡修吾看來,影中有一尊三丈高的忿怒明王,雙手合十,三目圓瞪。

胡修吾欣慰的望著不動明王:

“不錯,果然是好人有好報,原來不動明王火界咒還可以靠這種方法提升,看來我開高達的願望,很快就可以實現了。”

本來,胡修吾只是想要用兜率火配合《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來消除煞靈的怨氣,卻沒想到在過程中,他突發奇想,將拔怨過程中,跟他氣息相連的怨念煞氣投入紅蓮下的泥沼中。

竟然真的奏效了,泥沼吸收怨念,成功提升了胡修吾火界咒的修為,增強了不動明王的實力,壯大的不動明王的體型。

守在一旁的陳朵,貼心的為胡修吾遞來杏黃色法衣:“剛剛二壯來打電話了,不過我按照你說的,沒有接她的電話。”

胡修吾穿上杏黃色長袍:“做得對,我要做的事牽扯太廣,不能和哪都通牽扯的太多。”

“這也是對老趙好,省的他日後為難。”

現在所有人都聽說過胡修吾是炁體源流的傳人的訊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其實胡修吾只是代張楚嵐接過了八奇技的黑鍋,

只有天師,上清掌教楊明,東北仙家扛把子柳坤生寥寥數人知道,胡修吾不僅僅幫張楚嵐的黑鍋,藉助這個黑鍋,他還遮掩住了自身異常的地方。

八奇技的秘密反過來遮掩掉了,他自身羅酆天的秘密。

龔慶掀開帳篷的簾子,立在帳篷門口:“胡兄,你準備好沒有,我要開始挖掘精絕古城了。”

繫好道袍上的扣子,戴上混元巾,胡修吾還有些感慨:“好久沒有穿過道袍了,參加齋醮儀式了,還有些懷念呢。”

帳篷外一片火熱,但全性的人並不是在用異術挖掘古城,而是在製作祭壇。

精絕古城被黑沙暴埋藏在千米之下,就算是來上一萬人,上千臺挖掘機,想要讓精絕古城重見天日,也需要工作相當長一段時間。

不過,異人有異人的辦法。

利用祭祀之法,撬動天地之力,將這千萬噸黃沙掀起來。

《周禮》中記載:司巫掌握群巫之政令,若國大旱,則帥巫而舞雩。

舞雩既是雩祭,古代祈雨之法,

每年四月東方龍宿高照之季,官府就要舉行常雩。若遭逢旱季,那皇帝就要舉行大雩,以平息旱災。

大雩要求十分苛刻,需要集齊起碼七十二名異人,才能奏效。

在周時,大雩祭還能祈來豐沛雨水,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受限於天地環境,祭祀的成果越來越差,到了明朝完整順利的大雩祭,也僅僅只能求來牛毛細雨,不落帝王顏面而已。

所以到了現代,功效還不如一枚天氣導彈的雩祭,已經成為了雞肋儀式,少有人學。

也就只有李祀這樣,痴迷淫祀之道的野茅山,才會擅長此道。

臨時搭建的祭壇上,修養好的李祀穿戴齊整,甚至還穿上了只有三山高功法師,才有資格穿的紫袍天仙法衣。

大漠熾陽的照射下,法衣上金絲銀線繡出的仙鶴龍鳳,寶塔八卦等都燁燁發光。

胡修吾掃視周圍,圓形祭壇上擺放香桉,而祭壇邊緣豎著三個旗杆。小蘇等法師就地取材,用沙土捏出了五條土龍,依照五行方位,拱衛祭壇。

胡修吾眉頭一挑,立刻就看出了此次雩祭的來歷:“雩祀五龍堂祈雨之法。”

因效果不佳,歷朝歷代司天監等機構都在竭力革新祈雨之法,至宋代統合出完善的《雩祀五龍堂祈雨之法》。

以現行之水土,塑造土龍以招雨,以土龍之形引雲龍之神,用以招雨。

不過,胡修吾提出了自己的質疑:“在茫茫大漠中,行祈雨之法,真的管用嗎?”

龔慶略帶興奮的看著忙碌的全性眾人,併為胡修吾解釋道:“我們的目的不是為了招雨,是為了隨雨而來的風,大漠中無法招來雨水,卻可喚來大風!”

“還要多虧了修吾你的幫忙,這才完成了這場儀式,大家都很興奮呢,這可是百年來最大的一場祭祀儀式了,舉世罕見!”

胡修吾扭過頭望向祭壇中央:“我拭目以待。”

叮鈴鈴,

李祀搖響三清鈴,代表著儀式正式開始,全性眾人各司其位,站立於五龍旁,拍擊手中鼓。

鼓聲連綿,雄渾厚重。

法鼓鳴,儀式啟,請神細聽。

李祀立在祭壇上,舞起桃木劍,劍尖沾起香桉上胡修吾所畫淨身符,

黃符自燃,符文之力激盪而出,為李祀淨身除穢。

身潔心淨後,李祀腳踩罡步,彈指燃香,香傳人信。

李祀高呼:“揚幡!”

薛幡立起早早就製作好的大幡,掛於三根旗杆之上。

大幡有一人高,寬有一尺,上面用硃砂繪出符籙。

左為五雷神將,右為畢星興雨符,中間一幡為箕星行風符。

要想引來天地風雨雷之氣機,必要用風雨雷這等威力遠超尋常黃符的大符幡,

而這等大符幡,唯有上清符師才有能力製作,只是就算是上清符師製作符幡也需要至少半月。

世間唯有掌握了通天籙的陸瑾和胡修吾,才有能力在一夜之間,就畫好三面符幡。

除了符幡本身外,符幡的位置也有講究。

尋常祈雨之法,風雨雷三幡,雨在中間,僅此李祀行祭,風居主位,也彰示著,今次雩祭行風重於興雨。

符幡肅立旗杆之上,並不隨風舞動。

李祀拾起香桉上的玉笏,朗聲祝曰:

“昊天生五穀以養人,今五穀病旱,恐不成實,敬進清酒、膊脯,再拜請風雨。雨幸大澍,即奉牲禱。”

薛幡作為副祭,帶領全性眾人,以炁和音,高呼:

“嗚呼!今日風雨,其自西來風雨!其自東來風雨!其自北來風雨!其自南來風雨。”

“哎幼,到老夫了,沒想到這把年紀了,還要給人唱戲。金鳳你且瞧好吧!”

夏柳青早早的為自己畫上了臉譜,穿上戲服,嘴裡說著無奈,可動作卻顯示出他心裡躍躍欲試之情。

神格面具本來就是巫覡之道,能踐行巫覡的本職工作,夏柳青那有不願意的心情。

胡修吾一旁觀望,卻頗為不解:“夏柳青要幹什麼,我記得五龍堂祈雨法早就刪掉了巫舞的流程。”

龔慶說道:“沒錯,五龍堂祈雨法的確沒有了巫師的環節,夏老進行的可不是五龍堂祈雨法。”

“是泉州祈風祭。”

胡修吾訝然:“一次進行兩種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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