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天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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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戰場喊殺喧天，一邊是渺小的披甲武士與三四米高的深淵物種生死搏殺，另一邊則是分屬不同陣營的人類騎士刀兵相向，殘肢斷臂，人頭滾滾。

而在更遠處，兩邊的巫師們也開始對決。

惡魔城的巫師們躲在城堡中看之不見，但他們憑藉精神之力，能夠精準地將魔法轟向十里之外的巫師會城牆。

這些地下放逐者們的魔法，不同於大陸主流的水地火風四大魔法，而是帶著暗紅色彩的深淵魔法，這種傳承自無窮遠的古老位面的魔法，天生就不單純只是元素魔法而已，更多的要素——是死亡。

是以每當兩軍對壘之際，惡魔城城堡前的巨大廣場上就會站滿了人，這些是來自他們從斯加科涅四處抓來的種植民們，一旦隱修會的巫師咒語吟誦完畢，廣場的地磚紋路就會亮起耀眼的紅光，這種紅光很是詭異，彷彿某種射線一樣，被照耀到的種植民們被活生生的快速溶解，血水匯聚，逆流上升，憑空懸浮一團，無數的暗紅色魔法從中飛出，數量之多，能瞬間抽乾五六個天賦者巫師的精神之力的。

少有人注意到種植民們被溶解的殘忍一幕，但當魔法飛過騎士們頭頂之際，所有人都快速察覺，並不由得頭皮發麻，兇狠的動作也都各自放緩，留出一絲心神注意頭頂——即使透過過去半年的經驗知道這些魔法大機率不會落下來，但被失控魔法意外砸死的倒黴蛋也很是不少，其中甚至有一名高階源騎士，是以沒有人敢掉以輕心。

巫師會一方的城牆上，出現了二十位巫師，其中就有克萊爾·霍爾特，這些人分作四組，五人一組，站在最中央的都是中年模樣的巫師，他獨自吟誦，其餘人則閉目凝神，在中心巫師的聯結下勾勒法則模型。很快，四道大型風系魔法同樣完成，並快速靠近融合成一團的直徑數里的恐怖颶風，在四名中年巫師蒼白的臉色中搖晃著撞向那些暗紅魔法……

沒過多久，藍藍的天空的再次被攪成一鍋五顏六色的稠粥。

唰！

赫爾曼只感覺現在的天空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恐怖炸彈，一炸響，戰場上所有的人會死無全屍，冷汗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流下來，胯下的踏苔蜥也不再如原來靈活，腳步僵硬，就好像被下了遲緩咒一樣。

“媽的，這些巫師越來越過分了。”

他對面的高階源騎士也同樣汗流不止，嚥著唾沫低聲咒罵。

赫爾曼也在心裡無聲附和：這世界真是不公平，巫師的破壞力怎麼就這麼大呢？

毫無疑問，至少在巫師們交手結束之前，兩人都沒有心思拼命。因為他們不確定是先幹掉對方還是被頭上的魔法先幹掉。

雙方默契地形成一種平衡：大家都不下死手，時刻準備著逃命。

就在赫爾曼以為這種隱形的平衡會一直持續下去時，莫雷和比爾森那裡出事了。

和會恐懼貪生怕死的人類不同，那些被惡魔城的巫師們召喚出來的深淵角魔根本沒有恐懼這一說，即使它們那高大的身軀距離魔法碰撞之地更進，所感受到的能量波動越強，這些角魔也依然沒有佝低身子躲避一下的意思。

兩角們不停的揮舞石棍，砸死一片又一片的武士，而戰場上手持三把暗紅深沉巨斧的四角則更加兇猛，哪怕莫雷和比爾森聯手，也不敢正面纓其鋒芒，只能乘騎著踏苔蜥不停遊戰。

但沒有了霍金斯，不僅這頭巨斧角魔成了戰場上的毒瘤，就連第四大隊也遇到了比往日艱難數倍局面，沒有了大地騎士，第一中隊就需要兩名高階源騎士甚至一整支小隊去牽制那頭角魔，否則它手裡那大的誇張的巨斧會告訴騎士團什麼叫做砍瓜切菜，殺人如麻。

除了騎士，沒有任何武士方陣能解決它。

就在莫雷和比爾森牽制對方時，一直隱藏在一旁的一名高階源騎士位階的放逐者突然偷襲剛施展完鬥技正在換氣的莫雷，一柄鋒利細長的湛藍刺劍穿過他的胸甲縫隙，直接廢掉了莫雷用劍的手臂，三百磅重的騎士劍脫手，直直插落地下，莫雷瞬間面色慘白，捂著肩膀直抽冷氣。

黑血從指縫流出，莫雷臉色一變，對方的刺劍竟然塗毒了。

以高階源騎士身體素質，除非是魔法毒素，否則很少有毒藥能夠殺死他們了。但那放逐者的目的顯然不是要殺死他，而是要廢掉莫雷的戰鬥力，讓那頭角魔肆意妄為，大殺四方。

“托馬斯長官！”比爾森第一時間求援，“莫雷被偷襲了，我們需要幫助。”

托馬斯瞥了一眼，心裡暗罵一聲。以大地騎士的實力，如果不計代價是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一頭四角角魔的，但那樣會損傷他的本源之力，那可是比巫師的精神之力還要珍貴的東西，他絕不可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一名高階源騎士過去補上因為莫雷而損失的戰鬥力，但眼下哪有人可用？

“該死的。”他低聲咒罵一聲，而後才高聲道，“你們堅持一下，等我解決這鬼東西。”

那暗紅巨斧顯然也摻雜了魔法材料，一斧頭下來，破風聲呼嘯大作，比爾森身子後仰貼著斧面將將躲過，颶風颳得他臉皮生疼。

比爾森驚出一身冷汗，惱怒道：“等等等，等老子死了你再來好了。”但下一秒，他眼神一凝，立刻撲向莫雷，剛剛那該死刺客又動手了，而與此同時，那頭角魔的巨斧再次揮來……

赫爾曼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問道：“女神，深淵生物都沒有恐懼這種情緒嗎？不怕頭頂上那些魔法能量嗎？”

女神答道：“會，但這些角魔不是生物，是血肉魔法制造的傀儡。看到先前你的隊員所做出的攻擊了嗎？腦幹和心臟的弱點已經沒有了，想要徹底殺死它們，除了破壞掉它們的活動關節，就只能等魔法失效。”

“那這種魔法還有多久失效？”赫爾曼問道。

“三個小時。”女神答道。

“三個小時都夠它把中隊殺穿了。”目睹了那巨斧的威力的赫爾曼很清楚這一點，他思索片刻，忽然問，“女神，您的拳法真的很猛吧？”

女神沒有回答，彷彿這是一個相當愚蠢的問題一樣。

“好吧。”赫爾曼舔了舔嘴唇，無聲笑道：“我相信您。”

接著，對面的高階源騎士驚愕的發現，一直跟他划水的敵人突然眼神一變，從沉靜如水變得猛烈似火，不知道從來裡燃起一股洶湧澎湃的戰意，緊接著，原本隱藏在對方體內的鬥氣陡然爆發，連人帶坐騎悉數包裹進黑色火焰中。

熊熊燃燒的火焰不僅讓他感受不到一絲溫度，甚至反而有一絲嚴寒。

“想快速解決我然後去幫那兩名高階源騎士解圍？”他嘴角露出一絲譏笑，“這麼看不起高階源騎士嗎？真以為你修煉了細胞級容納法可以越階嗎？”說完，其體內也同樣源源不斷地湧現出湛藍色鬥氣將之包裹……

“呵，想速戰速決——那就速戰速決吧！我還是那句話，你的劍是我的，你的人頭也是我的。”他的話音如他的鬥氣一樣飄渺，語氣卻堅定且自信。

黑色火焰中的少年聽完心境毫無波瀾，只說：“反派死於話多。”

“什麼？”湛藍人影一愣，連風都微微凝滯。

但回應他的，只有燃燒著黑色火焰的拳頭。

火焰顏色很淡，拳頭打來，留在空氣中的痕跡猶如水墨畫跡。這時赫爾曼卻奇怪的跳下了踏苔蜥，放棄坐騎的便利，徒步朝敵人衝去。

“秘法？”

高階源騎士眉頭微皺，儘管對方只是一名中級源騎士，但從他所展現的力量來看，修煉的至少是骨骼級容納法，一般不使用武器的騎士都會加強四肢的錘鍊，狂風騎士團背靠巫師會，說不得眼前的少年就修煉了某種腳法。

“哼，管你什麼秘法，都死在我的劍下吧。”那名高階源騎士冷哼一聲，刺劍斜挑，劍尖劃破空氣，一道道藍色劍光成型，如箭矢疾馳……

C級鬥技——碎骨百針風！

細長刺劍瞬間刺出數百劍，晶瑩劍氣驀然齊發，那鋒利足可以撕裂面前的任何事物。而他，也在刺出這一劍之後催動著踏苔蜥向著赫爾曼衝鋒——任由他有什麼秘法，他對只用手中的劍應對。

赫爾曼淡然目視劍氣，腳步不停，心中默默計算著距離，劍氣迎面，他就以風雷拳應對。燃燒的黑色拳印如同一堵牆橫推過去，湛藍利劍與黑色拳印齊齊爆炸，鋒利的湛藍碎片四濺，穿著盔甲的赫爾曼只將雙手護住臉就蠻牛般衝過去了，而對方則不得不再次施展鬥技來抵擋破碎的劍氣。

噠噠噠。

少年在快速而富有節奏的腳步聲中終於接近了敵人，那高階源騎士立刻抖動細長刺劍，刺向少年沒有任何防護的雙眼，哪怕有黑色火焰籠罩，這些部位依然的是弱點。

面對刺向雙眼的利劍，少年不閃不避，體內的鬥氣循著某種神秘軌跡從心臟快速運轉到手臂，他高高舉起右手，對著虛無的空氣輕輕一抓，握拳狠狠向下一砸——他面前什麼也沒有發生，但赫爾曼卻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一樣，不僅臉色煞白，而且連站穩都成了問題，搖搖晃晃，籠罩在身體的火焰散去。

“隊長！”有巴倫和威廉聯手保護的穆爾注意到這一點，失聲道。小隊騎士聞言心一驚，不約而同的看過去。

嘭！

以赫爾曼為中心，彷彿火山爆發，又如一座無形大山壓下來，四周泥土炸裂，衝擊波將附近一切擊飛老遠，低於漩渦騎士位階的人在一瞬間暴斃，就算是初級源騎士，也要用鬥氣將全身包裹才不至於受傷……

煙塵瀰漫，兩人都被掩埋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