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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夜裡,高簷青瓦之上傳來窸窸窣窣的抖動聲,瓦片輕微的震動不知不覺已經驚動了某人……

“動手!”

那幾人清一色身著黑衣,來到一處小院,見四下無人,身輕如燕地自上而下躍到地面上,幾人躡手躡腳聚集在一間房外。

帶頭的一人手刀落下之時,幾人小心翼翼抽出腰後的明晃晃的短刀,毫不遲疑的踹開房門一股腦的湧了進去!

“噗嗤—噗嗤——”

一聲聲刀劈斧砍之聲隨即傳出,此時房外,一黑臉漢子站在院子裡正大光明的注視著這突如其來的黑衣人在行刺。

“什麼人?”黑衣人中眼力好的已經發現異處,這一嗓子立刻引得眾黑衣人不約而同轉身。

“不好!”帶頭的黑衣人轉過身子,從袖口處倒出一枚火摺子,他露出面罩一端將火摺子引燃,隨即眾黑衣人望著身前依已然凌亂不堪,毀壞四散的床榻與蜀錦輕被,一個個臉上皆露出詫異!

床榻上並無人!

人呢?

“不好!我們中計了!”黑衣人們後知後覺,正準備逃出奔走,此時四面高牆上烏拉拉的立起了一整排的長工硬弩!

院子裡的黑臉漢子將手舉的高高的,自他身後再次湧進一大批身強力壯的護衛來,幾乎把整個院子都堵上了!

“來者何人?請報上名來!”黑臉漢子走了過來,所經之處,護衛們紛紛讓開一道。

“能夠有膽子行刺我徐驍的,這世上還真沒有幾個,你們倒也算得上一條漢子。”

弦月之下,月光籠罩之下,那

正偌大的府邸是徐宗文的將軍府,被行刺的正是徐驍!

“徐驍,今日是我等失手了,但是來日你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黑衣人中的帶頭人雙手持刀,帶領黑衣人衝向了徐府的護衛!

徐宗文見刺客冥頑不靈,搖了搖頭輾轉離開了。

“都殺了吧!不必留活口了。”

刺客,都是一群久經考驗,訓練有素且忠誠度極高的亡命之徒,不論什麼什麼命令,這些人都會不留餘地,捨生忘死,鋌而走險的去執行!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徐宗文既然已經有了察覺,便不會對這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心慈手軟半分!

“諾!”

張三和張四兄弟指揮狼衛和府裡的護衛離開展開了圍殲,在強弓硬弩的壓制下,不到二十彈指的時間,所有的刺客悉數被射成了刺蝟,幾乎沒有任何機會與徐府護衛近身交手!

“夫君,你沒事吧?我聽說府裡來了刺客,我實在是擔心你的安危……”桓獻容的髮髻凌亂著,整個人慌亂的很,也沒有精神,只是美目流轉,眼神在徐宗文全身上下游移著。

徐宗文握住桓獻容抖動的手,正想說幾句安慰的話,誰知道桓獻容雙眼一黑,直接倒在了徐宗文的懷裡!

“瑤姬,瑤姬?瑤姬!”徐宗文大驚,忙催促龐白:“快去請大夫!”

不多時,一帶著藥箱的大夫被引進了徐府後院,在一番靜謐無聲的診脈後,徐宗文忙著追問:“大夫,我家娘子到底是患了什麼病?”

大夫收起搭脈的手,將還沒展開已經鬆了邊尚未來得及用的上的銀針收起,望著滿臉焦灼的徐宗文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將軍不必多慮,尊夫人這是喜脈啊!恭喜將軍有後了!”

說著,收拾完了的大夫起身朝著徐宗文微微一拱,以示祝賀。

“什麼?你是說我家娘子她有喜了,有孩子了?”

“不錯,尊夫人已經有孕近兩個月了,恭喜將軍啊!”

徐宗文半晌才緩過神來,聽著身旁左右之人不絕於耳的恭賀聲,徐宗文的耳朵裡嗡嗡聲不絕。

“恭喜主公!”

聽到有刺客來襲,郗儉與郭裳急急忙忙趕來,聽到桓獻容有了身孕,二人原本焦急的臉色立刻又換上了滿面笑容。

徐宗文良久才反應過來,今夜之前,根據錦衣衛座探的秘報徐宗文得知秦國的鷹犬衛要行刺自己,所以他在自己的臥房附近暗中佈置了不少人手,沒想到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竟然告訴自己妻子桓獻容有孕了?

不足兩個月,那不就是成親的那一晚?

徐宗文完全沒有成為一個父親的心理準備,這太突然了!

“賞!重賞!全府上下每人賞一千錢,大夫賞十萬錢!”徐宗文一擺手,身後的龐白即刻退了下去,眾人見狀都知道肯定是去賬房支取錢幣去了,一個個樂得合不攏嘴!

“謝主公賞賜!”

“多謝將軍!”

那大夫知趣的離開了,眾人依次也退出臥房,只留下徐宗文與還未甦醒的桓獻容小兩口。

“我有後了,瑤姬你知道嗎?你有我們的孩子了!”徐宗文一個人喃喃自語,望著仍昏迷的愛妻,他的嘴角浮現了一抹笑意!

細細想來,隻身來到晉朝已經近兩年光景,自己從一個小小的低階軍司馬已經一躍而成為晉朝當今的輔政大臣,手握陟罰臧否之權,還掌控著晉朝精銳之一的驍騎軍!

可謂是風頭一時無兩,氣勢正盛!

但是,徐宗文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人父!

想著此時桓獻容的肚子裡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同氣連枝的孩子,徐宗文樂的嘴都合不攏了!

“主公。”徐宗文正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房外,龐白的聲音傳了進來。

徐宗文回過神,小心翼翼替桓獻容蓋好蜀錦毯子,然後壓著腳步離開了臥房,又叮囑守在房門外的桓獻容的婢女霜月要好好照顧愛妻,這才放心帶著龐白去了書房。

書房裡,郗儉與郭裳二人已經就位多時,見徐宗文進門都喊了一聲主公。

“不必多禮,今日鷹犬司行刺讓二位受驚了,不過好在我們事先得到了訊息,否則我此時恐怕就不能站在這裡與二位議事了。”徐宗文落座,望著兩位謀士笑著說道。

生死之事,主公竟也一笑而過,此等風度膽識,何人能及?

郭裳心裡對徐宗文愈發的佩服,同時也仔細問了起來關於鷹犬司的事。

“鷹犬司乃秦國的特務組織,累死我們的錦衣衛,具體由誰執掌暫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建康城內,乃至府內都有鷹犬司的人!”

徐宗文凝重的解釋道:“王忱兵變時,為了防止王忱自崇訓宮逃脫,我曾命趙倫之、檀祗二人率兵搜尋西明門內外,他二人事後在崇訓宮後與東明門的宮牆下的水渠發現了一柄秦制短刀,還有不少的碎衣裳,後來探察發現短刀乃秦國鷹犬司特配,他們曾在王忱兵變時由水渠入宮……”

王忱兵變後,趙倫之因為謹慎細緻被徐宗文舉薦成為左神武軍指揮使,檀祇也因查出了鷹犬司蹤跡被提攜為左羽林衛副指揮使。

“原來如此!”郭裳與郗儉二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錦衣衛所創並非驍騎軍一家獨有,秦國早有了鷹犬司。

龐白在一旁補充道:“錦衣衛與鷹犬司交手多次,鷹犬司的人身手雖不如錦衣衛訓練有素,但是個個心狠手辣,將生死置之度外,往往能給錦衣衛造成不小的損失,極為棘手!”

“既然他們往建康派了這麼多人,又處心積慮要殺我,你們就可以適當的往長安那裡支援一些人,甚至必要時候洩露一些軍情給慕容衝也不是不可以,秦國人不思如何對付鮮卑人,反倒惦記千里迢迢之外我這條性命,看來是他們的日子太好過了!”徐宗文眯起了眼,秦國這戰場上的手下敗將,未免欺人太甚!

“好了,鷹犬司的事先擱置一旁,議一議南邊的戰事。”

龐白:“目前還沒有收到訊息,錦衣衛的探子也沒有回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吳縣大局已定,至少沒有什麼大的變數。”

郗儉搖了搖頭,他提出不同意見:“不一定。戰場上戰況瞬息萬變,誰能知道謝琰與孫恩誰勝誰負?萬一……”那個萬一之後的字眼郗儉沒有敢繼續道下去。

郭裳也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還是得等等南邊的訊息送到建康才能具體來判斷形勢變化。

“不錯,時下還不能一口咬定勝負,”徐宗文問龐白:“輔機那邊,人馬調動了麼?”

裴卿,洛陽?

郗儉與郭裳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徐宗文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回主公,按照主公的吩咐,諸葛將軍的五千精騎已經暗中南下,預計已經過了下邳。”

“事先可通知了謝都督?”

“兩位謝都督都打了招呼,他們知道孫恩在造反,都默許我們的人馬從轄境內透過,沒有向朝廷稟告。”

謝玄鎮陳郡,都督豫州,謝石鎮彭城,都督徐州,這二位自從陳郡謝氏勢力大衰後都被孝威帝和會稽王先後貶出京。

聞言,郭裳一驚,看來主公早已經預留了後手,說不定這一次還要親自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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