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荊州桓衝終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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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元九年二月二十七日,都督江、荊、梁、益、寧、交、廣七州諸軍事、荊州刺史、南蠻校尉、豐城郡公桓衝病逝,當桓衝的死訊傳到建康,百官震動,朝野不安!
龍亢桓氏自從桓溫得勢後,以荊州為大本營,建立了十萬西府軍,荊州附近乃至江州、揚州都成為桓氏的勢力範圍,歷經桓溫、桓豁、桓衝三兄弟近三十年,已經根深蒂固!
自從桓衝繼承桓氏家主以來,主動拿出揚州與陳郡謝氏和解,共同輔佐晉帝,維持權力天平,十幾年來相安無事。荊州有桓衝這樣的文武雙全且謙遜有禮的人執掌,江左朝廷也非常安穩。
可是桓衝一死,江左朝廷立刻就會形成陳郡謝氏一家獨大的局面,再沒有人能夠對謝氏的崛起構成威脅了!
士族們擔憂謝氏一家獨大,會蠶食他們的利益,司馬氏皇室擔心謝氏會如同當年的桓氏一樣霸道,謝安也避免不了走桓溫的老路,百官都在觀望,建康城內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謝安的府邸!
正當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時候,會稽王司馬道子在秘書丞王國寶的慫恿下頻繁進入臺城覲見晉帝,說謝安馬上等到北伐結束,就要召集北府兵集結建康,逼迫皇帝禪位,由陳郡謝氏取而代之云云。
“陛下,陳郡謝氏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再不加以制止,只怕江山旁落,天下易主啊!”王國寶對岳父謝安恨之入骨,巴不得謝安倒臺,然後他可以藉著會稽王司馬道子之力進入朝堂,參與議政。
“陛下!”
會稽王司馬道子也急著奏道:“桓衝一死,龍亢桓氏群龍無首,太傅謝安要是趁機兼併荊州,將西府兵的軍權拿到手,那麼天下的精銳都將集中在謝氏手中,連陛下這個天子也不得不仰人鼻息啊!”
何止是以後仰人鼻息?
自從登基以來,桓溫、王彪之、王坦之、謝安,這些士族門閥的家主一個接著一個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晉帝的肩頭,讓他喘不過氣,生不如死,形同傀儡!
晉帝司馬昌明本就對太傅謝安心存忌憚,桓衝一死,他的憂慮就更深了!再加上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一左一右進讒言,晉帝已經準備要對謝安動手了!
朝野矚目,天下側目,太傅謝安他是選擇趁機兼併荊州,還是徹底鬆手,任由龍亢桓氏內部傾軋,骨肉相殘,他究竟何去何從呢?
謝安在接到桓衝的訃告第二天正式下定了決心。
“以陛下名義詔右軍將軍桓伊與桓石民、桓石虔三人即刻入京,本太傅將表奏陛下宣佈對他們的新任命,記住,也包括荊州刺史一職!”
“太傅!您真是大晉賢相,國朝之砥柱啊!”
棋盤上的老對手,吏部尚書張玄之對謝安做出的決定是既出乎意料又內心無比的欽佩!
“桓幼子壯年而卒,龍亢桓氏輒失棟樑,老夫與他平輩而交,共同為大晉出力,也算是同儕。他臨終前與我書信,不涉私交,尤言及北伐大計,並自愧當初口出狂言,悔恨無比之語,並告知病情沉重,恐不久於人世,朝廷內外,軍政大事皆託諸於我一身,要我小心會稽王算計,不要為奸人所趁。”
“此等忠貞之士,老夫豈能有負於他?”
當年謝安獨掌朝政,一舉一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桓氏盛名在外,士族都說他堅持不了多久。
可是,當時繼承兄位的荊州刺史桓衝卻做出了讓天下人都驚掉下巴的一件事——桓衝犧牲宗族利益,主動讓出揚州刺史一職,並與謝安結盟,往返信中多次言及共濟天下大事,護佑江左半壁江山!
如今,言猶在耳,卻斯人已逝!
回憶起桓衝音容笑貌,謝安如錐心之痛!
相愛相知之人陰陽兩隔,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當騎牆觀望計程車族們和瑟瑟發抖的司馬氏皇族得知謝安將從桓伊、桓石虔、桓石民三人擇一人為新任荊州刺史時,一片譁然!
沒有人能相信宰相肚子裡真的能撐船!
但是謝安可以,他做到了!
當軸士族門閥之間能做到真正的心無芥蒂,和睦相處的,唯有陳郡謝氏和龍亢桓氏!
因為桓衝病逝,中樞上奏晉帝舉行廷議,晉帝准奏。
吏部尚書張玄之出列朝班,躬身趨步近前,捧著白玉朝笏朗聲讀道:“擬定以右軍將軍桓伊為江州刺史,冠軍將軍、河東太守桓石虔為豫州刺史,振武將軍、襄城太守桓石民為荊州刺史,以原荊州刺史、豐城公桓衝之子桓謙承襲豐城郡公之爵……”
“三個州刺史全是桓家人!”
“可不是,太傅與桓幼子有舊,心裡還是念著故人吶。”
“看來外間的傳言都是有人暗中操縱的,太傅一生忠心為國,奈何總有小人從中作梗,損傷太傅忠直之名。”
“太傅乃忠貞之臣,當年若不是太傅在,當今陛下猶在否還是兩回事……”
“誒!過了,過了,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就別提了!”
“在下一時失言,一時失言了!”
太傅謝安任命三桓為三州刺史一經提出,百官們就在下面悄悄議論,一時間關於陳郡謝氏要吞併龍亢桓氏的勢力,太傅謝安獨霸朝綱,要篡位的留言不攻自破了。
晉帝當時就照準了張玄之的陳奏,其實誰都知道所謂的廷議只是走個過場,既然太傅謝安已經有了主意,百官只是配合而已,晉帝沒有半點質疑的權力,加上謝安是把大權分給桓氏,他開心還來不及呢!
“臣事先已經命桓伊等三人即刻前來建康,接受陛下親自任命,應該半月內就會到京,請陛下早做準備。”張玄之再次行禮。
謝安微閉著雙眼,一副老態龍鍾,事不關己的樣子,對張玄之的奏言不置一詞。
晉帝冠冕齊整,彷彿在走戲一般,毫無表情,謝安說什麼他就做什麼,百官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晉帝:“豐城公不幸病歿之事雖然不期而至,但還是有章可循的嘛!太傅既已有決斷,朕自然無不照準。如今,荊州之事已經有了定論,眾卿家如若無事,今日便散朝了吧!”
“諾!”
“諾!”
“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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