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青州孔明郗守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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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齊郡臨淄城,刺史官署。
青州刺史苻朗端坐案前,一改往日面色暗沉,雙目微腫之色,反而中氣十足,面露紅光,顯得英氣逼人,頗有幾分雄主氣象,刺史官署的屬吏們也覺驚奇。
苻朗仔細聽著前方軍情奏報,手裡攥著秦王命他隨時準備派兵支援慕容垂,安撫河北諸地的詔令,不知為何他近日總感心悸,十分惴惴不安。
吏員:“豫州軍報,鎮軍將軍毛當率四千關中軍大敗晉軍建武將軍劉牢之所部,殺敵五千,繳獲兵仗馬匹無數,大挫晉軍兵鋒得保陳縣無虞。”
“冀州牧、長樂公信函,密切注意河北鮮卑、丁零諸部動向,及時來報,以通有無,綏靖地方,以防範於未然。”
“昔揚子云先朝執戟之臣耳,猶稱壯夫不為也。吾雖德薄,位為藩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勳績,辭賦為君子哉!”
“這是曹植寫給楊修的私信,說的是他的志向不甘於做一介書生,平生舞文弄墨,填詞作賦而已,而是要建立遺傳後世,為人稱頌的大業,謀國為民,恩惠庶幾。”
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儒冠白衫的俊逸男子跨過門檻進門,遙遙對苻朗施了一禮。
“是守約來了,快請坐。”苻朗放下詔書,帶著笑迎接來人。
郗儉,字守約,青州齊郡主簿,苻朗的至交好友。
苻朗叫退了吏員,走下主位落座郗儉近前,二人隔案而坐。
“使君既不是揚子云,又不是諸葛孔明,怎麼會想起曹子建的《與楊德祖書》,一時說出什麼戮力上國,流惠下民之語,這要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傳到了長樂公、平原公或者是傳到了長安去,對使君可是大不利!”郗儉滿臉肅穆,正色道。
苻朗被郗儉一席話點醒,連連告罪,說自己是大白天說夢話,沒有飲酒倒先醉了,讓他千萬不要介意。
郗儉從席間急忙起身,“使君吶”您就要大禍臨頭了,您還不知道嗎?”
苻朗不明,趕緊上前抓住郗儉的手,郗儉這才緩緩又坐下:“使君可知慕容垂已經奉詔返回了河北?”
“這是自然,我接到父王的詔書已有多日,父王命我配合三郎、六郎地方各地胡人,肅清青州,綏靖地方,以防翟斌流竄。”
郗儉:“既然如此,使君為何沒有絲毫的舉動?”
“翟斌遠在司州,與我還隔著一個兗州,還不急。”
郗儉滿臉凝重之色,“使君誤矣!屬下所指是慕容垂。”
“慕容垂雖有異志,可畢竟沒有明反,子衿是否言過其實,此時陳兵邊境會不會太早了?”
苻朗覺得提防翟斌是主要,慕容垂不是奉命安撫河北,翟斌反了他應該是第一個去討伐的,沒有必要捨本逐末吧?
誰料郗儉長嘆一聲:“慕容垂乃燕室貴胄,慕容皝之子,當今慕容氏中無論輩份最高,聲名最著。河北之地鮮卑人百萬之眾,丁零也有三十餘萬,長樂公的幾萬人馬守著鄴城如履薄冰,一旦慕容垂振臂一呼,河北即刻就要變天。河北中原素為一體,到那時使君還想用青州的弱兵去抵抗慕容氏的強兵嗎?豈非以卵擊石?”
“南面的徐州已經被朱序攻佔,豫州馬上就要落入謝玄之手,西面的兗州刺史張崇囂張跋扈,兗州上下離心離德,是絕對擋不住任何一方的進攻的!青州馬上就要三面皆敵,使君猶不自知。慕容泓在北地郡蠢蠢欲動,慕容衝徘徊在河東、平陽,謀逆之心昭然若揭,乞伏國仁在金城召集各部軍民十餘萬,不知道要做些什麼?陛下在長安尚且自顧不暇,況且青州距離長安遙遙兩千裡,鞭長莫及……”
被郗儉這麼一說,苻朗失神了,他頭皮發麻,臉色漲紅,死死的想著自己此後的處境,深深地為自己的未來而擔憂了起來。
“不知守約有何良策可以使我脫於困境?”良久,苻朗終於想起了自己身邊還有郭裳這樣一個能人。
郗儉擺擺手:“使君高看裳了。”
“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郗守約嗎?曹子建,楊德祖我是沒見過,可以你這位青州諸葛孔明我可是知之甚深啊!以你之才能區區一個郡主簿怎麼能滿足你呢?郡守不過牧百里之地,州刺史也不過管轄千里之內的土地,而你才能可以一言而決萬軍生死,一策可定江山穩固,救我脫於窘境豈不是易如反掌?”說到這裡,苻朗鄭重地向郗儉長深一揖,行了個大禮。
事到如今,郗儉只能如實道來:“眼下使君還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南邊。”
郗儉的話不輕不重,可是這話的分量確實重逾萬鈞!到了苻朗的耳裡,簡直就成了一記炸雷,讓他頭腦發矇,半晌都沒有恢復過來神智。
“使君試想,若是您將青州六郡納土歸降於晉國,如此天大的功勞,晉國朝廷可會薄待了您?在下聽聞下邳太守王顯投了朱序手下的驍騎將軍徐驍,去了一趟建康立馬就封了伯爵,領了散騎侍郎的皇帝近侍官職,在晉國非常得晉國皇帝寵信。王顯不過是以一個郡降附,尚且能得到如此優待,使君您手中可是握著整整青州六個郡吶!”郗儉說到激動處,還站起來用手比劃。
苻朗猶豫了,他起身走到門外吩咐一聲不許任何人進來,有人接了話離開了,他關上門又折回來:“繼續說下去。”
郗儉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他頓了頓,“依我之見,使君您到了晉國一定會被封以三公的高位,以一州歸降的例子還從未有過,太傅謝安和晉國皇帝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您只需要休書一封給太傅謝安或者是南邊的朱序,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守約啊,你若不是我十年故交,我真以為你是晉國的細作了。”苻朗望著郗儉,眼神有些發怵。
郗儉站了起來:“使君若不信我,請斬我頭。”
“哎呀,我只不過是是開個玩笑罷了!你再與我仔細商議商議……”
臨淄城,刺史官署外不遠處的太平樓內,徐宗文一行正在吃酒。
“幾位貴客,這是本店的乾果兒十品,菜即刻就到,還請稍等片刻。”
鐵鍋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但是國人炒菜的記錄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這些基礎知識對於徐宗文這個歷史系高材生來說是基本的。
“這是十味脯中的雲夢翅、五味脯、麂肉齏…這是花炊鵪仔、玉枝素腰子、三脆鮮、萌芽肚嚯。肫掌籤、鵪子羹……”
夥計邊介紹菜品邊用手比劃,好似這些菜都是出自他手。
“最後一道是榮耀秋菊,取當季的松溪河豚,去其唇和鰭背,剝皮,然後去掉內臟,最後由我們我們七十二家總案首—疾墨先生親自操刀將其片到薄如片紙,晶瑩剔透,擺成菊花狀呈上!”
徐宗文心道:“感情這太平樓還是一家連鎖產業。”
夥計走到徐宗文身前仔細說道:“一般而言,河豚死亡兩個時辰內是最新鮮的,之後肉質就會僵硬,影響口感。而我們太平樓的松溪河豚不一樣,它本來肉質緊實,死後足足十二個時辰肉質才會軟化下來。各位客官,這個時候食用是最好的,也是口感最滑嫩的,蘸上些許茱萸醬簡直是神仙一般的滋味兒!”
“多謝,有勞了。”張三掏了十幾錢都給了夥計,後者堆著笑臉兒緩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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