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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久也是來到這個世界才知道,原來宋朝的航海造船業已經非常發達,論其工藝和先進性是一點也不比當年鄭和下西洋的寶船艦隊差,之所以沒那麼出名,誰讓都是去做生意了。不過海船客船的發達,自然也是源於發達的市場經濟所帶來的貿易需要,驅動市舶司和民間商人不斷改進造船工藝。

就這點來說,其實宋朝皇帝還是挺務實的,沒搞啥賠本賺吆喝朝貢。不過也可能是就自身這實力,想搞也只能是高麗大理配合演出。

不過無論如何,當年建炎元年在淮上最危險的一刻,韓世忠所帶來的那些巨大無比,而且幾乎每艘船都有高大桅杆和風帆的風帆艦隊打了金兀朮一個措手不及,改變了整個戰役的戰略天平,乃是那一戰反敗為勝的轉折點。

就算是歷史上,沒有他趙久,人家韓太尉不也打了場世界聞名的黃天蕩之戰嘛!

不說海船,要是當年沒有張榮招安後開出的水輪子內河艦隊,還能在大船上裝搭小型投石機,一把火燒了小吳埽的金軍水師,就沒有堯山一戰的勝利根基。

從這一方面來說,有宋一朝的軍事科技還是挺管用的,只要決策的人別瞎搞。

所以趙官家這個工科狗除了自己儘量落實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原則,把所有還記得的力學原理和化學知識用簡體字記在小本本上,就是在不斷興原學,指望這個披著儒學外衣的科學技術能在他治下生根發芽。

你還別說,十步之內必有芳草,經過多年的薰陶和提倡,總是有些進步的,比如說趙伯駒的炭筆畫圖技術,某個鐵匠的瓦罐石油密封技術,都帶來了不小的驚喜,而最讓趙官家感興趣的是,建炎十二年底,有工部世代的匠人提出了彷照水車,製造四輪風葉,利用風力,可以使風在風葉表面往一個方向吹動,即是透過科技,以自然動力源替代人力、畜力磨麵粉。

《天阿降臨》

趙久當即大喜,雖然這個風車和現代風力發電千差萬別,但是總算走出了第一步,而且趙久可不是僅僅想幹點農活,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荷蘭大風車。

十六世紀,在荷蘭的商業世界中,佔首要地位的各種原料,從各路水道運往風車工地加工,而巧了,趙官家想造船建港,也離不開這項偉大的發明。畢竟你造船不需要龍骨啊、不需要桅杆啊?於是他緊急召集了匠人和各地河工,當成科學家一樣供著,天天逼著鑽研,終於在年初搞了個觀感一般實用還行的試驗品出來,趙官家大喜,當即給人封官獎勵。

而與此同時,海船的建造也在張老財的孜孜以求下,取得很大的進展。總所周知,張齊王做買賣的本事比打仗還出名,而這工欲畢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做海貿,張俊自然對船舶這一緊俏物資看的很緊,畢竟高麗日本才多大的市場啊,官家說得對,安南、交趾甚至是遠方的香料島才是最終的目的地。

原本右軍所有的海船都是靖康之變後破壞嚴重修復的,船形下側如刃,便於破浪,船上裝置齊全,拋泊、駕駛、起碇、轉帆和測深等方面雖也一應俱全,但有些細微的詫異會在海上出現問題。張俊這些年一邊靠著海貿發財,一邊也在不斷改進,金國投降後大批工匠被放回,海運檔案也得以重歸大宋,他更是如獲至寶,努力三年,終於告訴官家遠航已經沒有問題,只是登州還是水位太淺,準備來天津看看。

楊沂中何其乖覺,一看二位要交流點核心的,立馬守在殿門口當了門神,還盡職盡責地要了兩份午飯來。

說到這個,張浚眉飛色舞,道:“官家,臣雖然沒去過什麼香料島,但據您畫的地圖,也無非就是流求(今臺窩灣)以南嘛,只要能順著季風不斷補給,臣自然有信心。如今我部的大船主桅杆高十宋丈,前桅杆高八宋丈,共能夠裝帆110幅,正風用帆,只要海上稍偏則用利篷。而且船長長十餘丈,深三丈,闊二丈五尺,可載貨物千斤。據一些老匠人講,還能繼續改進,只是臣等不得了先請您過目。”

趙官家看他說的頭頭是道,想來張俊是不會對發財的事馬虎的,吃了幾口紅燒肉,喝些茅根水,玩笑道:“你可得保證這是商船,若叫李寶發現能用來作戰,跟朕哭著喊著要,就憑你上次縱容底下人把來州和密州的軍需庫存被掏空後,李寶到底沒和御營右軍火併,朕也不好在偏袒你了。”這位同志太瞭解了,該敲打的時候還是要敲打。

這說的是建炎七年滅西夏後的事,張俊只有訕訕,也飯也不敢吃了,畢竟這事他確實不佔理,早知道海外遠航這麼賺錢還那麼需要海軍保護,他當初也不會這麼擠兌人家李寶啊,弄得尷尬了好一陣呢,還是許諾北伐時候會配合才算過去。

當然,北伐時岳飛沒看上他那戰鬥力,放棄了海軍,他也沒辦法,只能爭取了海上去往遼東給高麗施壓的機會,也算誠實守信了。

不過他還是道:“官家也別當他李寶就真是老實,咱們這邊的車艦小船俱被他收攏,輪槳都造成了至少八輪至多之多,至於從張榮那裡學來的螺旋槳,就更厲害了。”

“海軍是我大宋薄弱之處,一定要改進的,只是朕也一時沒有更好的辦法罷了。”趙官家有些無奈,看著屋外的小雨時停時下,滴珠一般的露水從屋簷上滑落,嘆息道:“車艦小船再好,也不是大型輪船可以比的,不要覺得金國已然煙消雲散,就怠慢起來。罷了,這話說給你聽做什麼,這樣吧,等過幾天我們一起去武清看看港口,朕要在那裡建造風車,用以加工木材改善民生,你們都跟朕一起去,還有伯英,既然你說已經沒問題了,也不要等天津港口建成了,先帶人去一趟香料島,朕保證你回來的時候賺錢賺道盆滿缽滿,但有一點,中間一定要在臺窩灣停靠長一點時間,告訴那地方所有聽得懂漢話的人,這裡自古以來就是我中國領土,任何分裂行為,朕寧可不遷都了,再桑樹魚塘十年,也要興建海軍把其殲滅。就如同殲滅金國完顏氏一樣。”

張俊看著認識十多年的紅衣男子,只覺得一陣恍忽,亭外相約定三萬、夜渡下蔡送人頭,這人從來都是這樣的意氣風發,英姿勃發。張俊在懷疑老趙家血統變異的同時,一直覺得他這一輩子最大的財富不是家裡已經裝不開的沒奈何,而是在河北時跟隨了官家。

而官家作為大宋之主,這一刻在張俊眼中是那麼的神聖不可侵犯,就如同當年八公山上,招搖的龍纛告訴天下,大宋官家絕不再退,官員退過淮水皆可殺的決絕與堅定。

十三年後,這種堅毅又出現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所以儘管不明白官家對那地圖都不標註的地方為啥這麼關注,他還是標準地行了一個軍禮,難得嚴肅道:“臣張俊,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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