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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官家發揮了他一貫的果決,帶著一千人說走就走,一千兵馬,五百是御前班直、五百是嶽臺大營中的騎兵。
而隨行文臣中除了新近加入的閣門祗候、水部員外郎趙子偁,剩下的都是熟面孔,地位最高的自然是遼東安撫大使兼都水監劉洪道,接下來是起居舍人李秀之,樞密院都承旨虞允文。
這一行人,出嶽臺後一路順汴河向西北而去,過滑縣一看,卻是隨即開拔,很快抵達了河上重鎮河陰,御營水軍的造船廠所在,在水軍搬遷在即的時刻,趙官家選擇此處來觀黃河,真是有點彼時彼刻的意思。
畢竟當年還於舊都,金軍水師可是直接逼迫東京的,是張榮把全部家底拿出來開到了黃河上,一把火燒了黃河北流故道口小吳埽船廠,從此黃河下游再也不是金人說了算了。說深層一點,完顏婁室之所以孤注一擲在關西決戰,也是因為東京再也沒有便宜可討。
如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匆匆數年,換了人間。
話說當前,臨到河陰,魯王、御營水軍都統張榮早早來迎,這位文化水平不高的帥臣終於在女婿和準女婿的外加一個放了州府通判的尤學究反覆講解下明白了自己隨意虐待女真俘虜致死過多是多麼嚴重的事,這是國與國的信用問題,弄不好就又是一場戰爭,好不容易休養生息的老百姓又要遭受戰爭之苦。
雖然那是關西隴右的百姓,但這對於一心想讓苦難大眾日子過得好點的張榮真是難以接受,這簡直是顛覆他的價值觀,讓他自己看不起自己,所以這次難得帶上了誠惶誠恐的態度。
好在趙官家畢竟是講義氣的,放下架子直接與之攜手入了已經開始拆卸的造船場,隨後又轉入了軍營,一如既往地和眾人一同用了午餐——傳說中他發明的驢肉火燒,邊吃還邊和張榮聊起來如今河陰的民生情況,尤其漁業恢復的如何。
談到這個張榮就又無數的話想和官家交流了,“官家不知道,咱們漁家也知道規矩,春夏留著魚苗,都有封魚期,但也沒有秋天還不許打魚的道理。以前是戰時,卻是要以那個軍事,軍事為主。可是今年不打仗了,立秋都省劉相公那邊就傳來嚴令,說什麼要環保,不許下網,州里縣裡都不敢不聽,弄得我這邊不少退伍安家的老夥計都來找我抱怨。”鼓了一下勇氣,終於道:“官家,都說你要治理黃河,說要什麼保護,那個........”
虞允文終於聽不下去,提醒了一句,“泰山大人,是保護生態環境。”
“對對,是保護生態環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又不三易回河了,讓老百姓沿河種田打魚,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當然是好,可是張卿,你也在黃河安家快九年了,也該知道河陰這邊還好,河道寬闊,可就是不遠處的滑縣,朕去過好幾次了,靖康以來,戰事懸危,朕也好朝廷也好都顧不上,以至於黃河堤壩年久失修,每每夏季多雨,河流趁機氾濫到各處故道,淹沒良田村落。這兩年雖然開封府也發民夫疏通,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而且據朕所知,黃河下游這種情況不止一處,水軍應該最清楚不過。若是不治理好黃河,老百姓生命都保證不了,怎麼捕魚種田。”趙官家遠遠看著堤壩和河道,好像自己很懂似的。
天知道他就是高中地理背的還不錯,知道河南地區那可惡的地上河害人不淺,加上臨時惡補了幾分。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及時砍了杜充,導致黃河沒有像另一個時空裡那樣決堤,漸漸奪淮入海,到了金朝後期,金國放任黃河氾濫,決口於陽武,那一次才使得黃河徹底奪淮,進入淮河主道,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但張榮沒哪裡知道,真思考了一下,羞愧道:“官家說的是,臣的見識短了,老是想著眼前,看不到長遠。這次還誤了大事,合該回梁山水泊打魚才是......”要是別人這麼說,八成是拿辭官威脅,趙官家真能讓他回家吃自己的,但張榮這麼說,那就真是這麼想的,趙官家能放過他的水軍統帥嗎?
就在他還沒想好怎麼規勸之時,李秀之站起來肅然道:“張魯王此言差矣,您出身齊魯故地,總知道孔孟吧。這二位聖人都把愛民放在第一位,魯王所作所為合乎聖人之道,豈在文章?下官與魯王雖第一次見面,但也聽得出您句句都在為百姓做打算,可見傳言不虛。既如此,就算是一時沒想周全又有什麼關係,將來做得更好一些就是了。再說黃河綿延千里,寧夏之地肥沃卻需要水師防備西遼,正需要您這樣的愛民將軍。”
趙官家手裡拿著驢肉火燒都快石化了,盯著這俏小夥子,要不是眉眼很相似,真懷疑這是不是李綱那塊老石頭的仔啊。你看這話說的,把張榮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張榮讀書是少,但啥是孔子孟子還是知道的,聞言不由大喜,君臣同僚之間其樂融融起來。
畢竟虞允文也不希望自己岳父真的辭官啊。
好一會兒,趙官家才想起一件事來,問道:“趙子偁呢,怎麼從剛才就沒看到他。”
張榮趕緊道:“啊,官家說那個白白胖胖的官人啊,他剛才就說自己雖然治理過錢塘江,但從來沒來過北方,剛才向我借了幾個水手,去河道那邊看看去了。”
趙官家一怔,想想自己這個族兄還真沒說假話,他好幾輩子之前就去秀州(今紹興)居住了,從來沒來過北方,不考察水文,你靠《水經注》治河啊!
劉洪道則是有些高興,官家果然慧眼如炬,沒有選錯人,道:“官家,魯王,咱們也吃飽了,不如去看看趙員外郎考察的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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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偁(1104—1148),字安繼,宋朝宗室,為宋太祖趙匡胤六世孫,北宋著名治水專家。趙子偁祖父一輩移居江南,居住在秀州(今紹興),他歷任水部員外郎、總理河道通判、河道總督等職。
靖康後,兵亂之下黃河淤堵更加嚴重,威脅兩岸人民生命安全。宋世祖在建炎十年定下“十年治黃河”計劃,多次命官員上疏闡述觀點,嘉興縣令趙子偁因為長於水務而得到世祖青睞,得以參與治理黃河、運河長達十餘年。
趙子偁,尊重科學、因法而治,注重實地勘察,針對黃河多沙特點,提出了“束水攻沙”“蓄清刷黃”的理論,並相應規劃了一套包括縷堤、遙堤、格堤等在內的黃河防洪工程體系。總結了前人對黃河水沙關係的認識,成果顯著,也對後世治黃具有重要歷史影響。
建炎二十二年,趙子偁克己奉公,積勞成疾,病逝於風陵渡碼頭附近,死於河道總督任上。追贈工部尚書加光祿大夫、鄒國公,諡號克毅。為感念恩德,後世兩岸人民為其立鄒公祠。
趙子偁有兩子,長子趙伯圭恩蔭出仕,繼承父志,在滁州知州任上浚湖陂,興水利,平冤獄。次子趙伯琮幼年時被元佑太后孟氏恩養於宮中,賜名趙昚,為北宋一代名臣、原學家,與朱熹、陸九淵、張拭並稱原學後四子。
後世又稱趙子偁的家族為秀州趙氏。
——節選自百度千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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