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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土之上,一道道才死去不久的鬼魂就像是自動機器人一樣,順著幽冥規則,向著鬼門關飄去,形成一條蔚為壯觀的‘黃泉路’。
幽冥之中,同樣有陰風吹拂,雖然沒有陽世的烈日對魂魄傷害大,但刮在魂魄身上,還是如刀割一樣疼。
所以根本不用鬼差們引導,這些才死沒多久,還迷迷糊糊的魂魄就會排在一起,向著陰風最少的地方聚集。
有大能在鬼門關前開了一條黃泉路,這條路被鬼門關規則庇護,陰風最少,自然就可以約束無意識的魂魄,可以大量減少鬼差們的工作量。
像黑白無常親自捉拿人的橋段,除非這人大有來頭,或者罪大惡極,惹怒了陰司,不然基本上不可能發生。
當然,這樣做也有很多問題。
就比如不少實力強悍的幽冥鬼朝,會時不時在黃泉路上擄走魂魄,填充自己國民,還有些妖魔,盤踞在幽冥之中來黃泉路上打牙祭。
這種情況不少,陰司甚至專門會出兵討伐,但幽冥終究面對的是諸天萬界,無法完全杜絕。
特別是一座座強大的鬼朝,更是背後有大能坐鎮,導致瞭如今幽冥地府,十方鬼帝林立的景象。
“其實聽說其他地方的幽冥世界,比我們這邊還要混亂。”
龍婆和林默生沒有順著鬼門關大道而走,而是利用八卦追索,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而去,這是偷渡客們專門走的路,那港都擄人的鬼王就是走的這條路。
這樣的道路有很多,從鬼門關大道各處開闢出來,就像是現實世界的偷渡通道一樣,根本無法完全禁絕。
林默生看向龍婆,“怎麼個亂法?”
“他們那裡輪迴規則不全,所以聽說很多地方直接建立一座座神國收容死後的魂魄,這些魂魄根據信仰進入各自的神國之中,幾百年之後,陰壽耗盡,若是魂魄本身不能夠更進一步,那麼魂魄就會消散,與神國融為一體,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說到這裡,龍婆有些畏懼。
輪迴轉世雖然也有很大的弊端,會拋去前世種種,對於普通人而言,幾乎就相當於另外一個人了,但總歸是有個念想。
林默生點了點頭,有得有失嘛,西方宣揚神國概念。
但死後透過信仰就可以永生,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畢竟魂魄也有壽數。
除非有大神通者源源不斷為普通人續命,不然魂魄如何能夠永生不朽。
羊腸小道這裡晦暗無光,龍婆取出來一盞紙燈籠,用神火點燃,但即使這樣,也只能夠照得清兩人周圍三米,三米之外,就完全看不清了。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驚呼聲。
“是餓鬼道!”
然後就見到一道道走羊腸小道偷渡的傢伙們瘋狂向兩邊逃竄。
龍婆看向林默生,“將軍,儘量不要離開羊腸小道,離開羊腸小道,會徹底迷失在無邊無際的幽冥之中,除非有大神通,不然很難原路返回!”
林默生眼中燭火跳動,看向前面正在瘋狂襲擊偷渡客的餓鬼道們。
因為羊腸小道本身是偷渡路徑,所以幽冥的陰兵們根本不會來巡邏,餓鬼道們也知道這種情況,時不時來這裡擄走魂魄。
那是一群夜叉模樣的厲鬼,一個個身高近乎四米,肚大如鬥,雙腳纖細卻行動如風,面板或靛青,或赤紅,手持鋼叉,百人一組,每一人實力都不亞於港都所謂的鬼王,甚至實力更強,基礎屬性都在20點以上。
他們奸笑著,手持鋼叉,抓到一個偷渡客,就直接插住,貫穿身體,用繩索套著,拖在身後。
夜叉們行動如風,很快就來到林默生面前,避無可避,林默生直接出手。
他以手做刀,向前一斬,一條條銀白色的刀罡起舞,在漆黑的環境中,如同海中游動的銀魚。
銀魚們劃過這些夜叉們的脖頸,一顆顆頭顱帶著不可置信,直接跌落到塵土之中。
“點子硬,撤退!撤退!”
後面的夜叉們看到這一幕,瘋了似地逃竄。
林默生也沒有追它們。
因為他斬殺這些夜叉,得到的善功很少,近乎於無。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規則。
夜叉們搶奪魂魄是罪,但它們本來就靠這種辦法生存,而且搶的是偷渡魂魄,算是合情合理。
當然林默生殺了它們也不是罪,幽冥之中,弱肉強食,林默生不殺它們,這些夜叉也不會好心放過林默生,這就是這裡的規則。
周圍們本來想要亂竄的偷渡客們看到這一幕,都暗暗低呼,“有高人。”
他們頓時小心翼翼地靠上來,不過又怕惹惱了林默生,不敢靠得太近。
一位偷渡客眼尖,發現了熟悉的人,趕忙高聲呼喊道,“龍婆,龍婆,是我!”
林默生轉頭看向龍婆,“你認識?”
龍婆看了一眼來人,有幾番交情,於是說道,“這是港都一位走陰客,以前我走陰的時候,承蒙他照料了幾次。”
林默生點了點頭,“讓他過來吧。”
龍婆對著那呼喊的人招了招手,對方立馬樂呵呵的,在周圍一群人羨慕的目光中,走進了林默生的光圈。
他先是看到即使魂魄,也神態端莊的龍婆,感嘆一句,機緣如此,三個月前,龍婆還是如他一樣的走陰客,甚至層次更低,但三個月後,龍婆已經遇到了貴人,扶搖直上了。
龍婆率先向走陰客介紹道,“這是我家將軍。”
然後指了指走陰客說道,“這位是阿林公,在港都陰市開了幾家門店。”
阿林公一聽龍婆的介紹,頓時知道眼前這人是誰。
好傢伙,敢剿了南海龍王廟的狠人當面啊。
他趕忙說道,“拜見將軍。”
林默生點了點頭,看向阿林公,對方和以前的龍婆差不多,頂多神通多了一些,樣子乾瘦,魂魄因為常年走陰,已經帶著幾分暮氣。
甚至林默生估計,這位阿林公在陽間的身體已經要接近死亡了,現在全憑秘法吊著。
龍婆看到此時的阿林公,就想到三個月前的自己,忍不住嘆息道,“你這麼大把年紀了,還走陰啊。”
這次如果不是遇到自己和林默生,估計危險重重了。
阿林公幹笑一聲,帶著劫後餘生之感,下意識掏出一枚法器菸斗,又看了看林默生,頓時不知道該不該點菸。
林默生笑道,“你隨意,我規矩沒有那麼多。”
劫後餘生了,還不讓別人抽兩口煙緩一下咯。
阿林公拘謹地笑了笑,“那我就在將軍面前僭越了。”
他點燃了特製的菸草,一股股香火之力從菸葉中散發,他舒坦地抽了兩口,然後回答道,“我孫子最近入道,我想要給他攢些家底修行,免得以後像我一樣,做個討生活的走陰客。”
如果說龍婆一輩子忙碌,就是為了陰差之職。
那麼這位阿林公,就是為了自家的孫子。
林默生也不趕時間,反正那位‘阿美’疑似天官降世,還不知道其中有什麼算計呢。
於是他饒有興致地一邊走,一邊閒聊道,“入道?修行的是哪條道啊?對未來有沒有職業規劃?”
阿林公一聽,眼睛都亮起來了,頓時聞弦知雅意。
“將軍,我找了兩本道門的基礎採氣秘典,我家那小子,在我的監督下,日夜修行,現在不過十六歲,就已經入道了,心性也不錯。”
林默生看了一眼龍婆,龍婆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代表著這位阿林公平時人不錯。
自己的城隍廟缺人,林默生雖然不會任人唯親,但是舉賢不避親嘛,他了解資訊,也要透過周圍的人啊。
林默生按照阿林公說的,用伏羲八卦推演一番,確定沒有大的偏差,不過一個人具體的性格,適不適合在城隍廟任職,還要經過一番考核。
他笑眯眯地說道,“剛好城隍廟現在缺人,如果他想要找份差事,可以前來考核。”
得到林默生的許諾之後,阿林公更是開啟了話匣子,一路上總是繞著彎給林默生說他孫子如何好。
直到林默生已經明顯聽得額頭上冒黑線了,他才意猶未盡地打住。
當然,林默生對著這種事情沒有多少反感,可憐天下父母心嘛。
甚至有的時候,爺爺輩才真的疼孫子輩。
魂魄飄行,速度極快,特別是在幽冥這種物質感降低的世界規則下,幾乎相當於汽車全力奔跑。
走了約莫兩個小時左右,前面出現光亮,露出一座巨大的牌坊。
那牌坊本身就是一件純陽之寶,在幽冥之中散發出灼熱純粹的氣息。
牌坊九柱並立,將八條羊腸小道牽引而來,形成八條進去的道路。
九根立柱上有陰龍浮雕栩栩若生,牌坊頂端,用龍氣勾勒出幾個大字。
閻浮鬼市。
隨後又有幾個小字。
天元元年大景武帝立。
各個大道下有陰兵駐守,收取著入城費。
那熙熙攘攘的八條羊腸道中,林默生稍作估算,人流量不比一線城市的主城道小。
他眺望牌坊後面的鬼市。
只見一輪陰月高高懸於空中。
黯淡的月光落下,一座煌煌的鬼城印入眼簾。
一座座暗色的高樓拔地而起,鱗次櫛比,如同覆蓋在荒蕪大地上的怪獸鱗甲,又用雲廊相連,如同蛛網,將整座城市覆蓋。
樓閣樣式雖然千奇百怪,但是奇思妙想,少了物質束縛,反而多了很多奇特的美感。
城市之中,光線極暗,所以一棟棟主要的建築前,會掛著大紅燈籠,這些燈籠如同路燈一樣,將整座嶙峋的鬼市點亮。
可以清楚地看見,那雲廊之間,走動的各色妖魔鬼怪,他們或是架著鬼車,或是騎著閻馬,在夜色之中,五彩斑斕,若凡人進去了,就像是闖進了一場光怪陸離的畫卷中一樣。
“這才是真正的鬼市啊。”
林默生感嘆道,看向龍婆,“建一座這樣的鬼市需要花費多少?”
龍婆知道林默生的抱負,認真地回答道,“須有十萬陰兵駐守,純陽之寶四件,鬼仙四人,正七品授籙鬼神一人,陽間氣運支撐。”
林默生點了點頭,純陽之寶和鬼仙,鬼神,陽間氣運他倒是有辦法,不過十萬陰兵……
他摩挲著下巴,難道將社團給宰了,讓他們來駐守這裡?
想到這裡,林默生搖了搖頭,不行,這簡直就是竭澤而漁。
他一邊想著,一邊進城。
進城的時候,他又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八條大道,他們這條大道的鬼差們最為客氣,服務態度就差把顧客是上帝寫在臉上了。
而旁邊的大道上,鬼差們直接呵斥著一位位魂魄,稍有不對,就立馬用鞭子抽打。
林默生見到這裡的每件事,都是新鮮事,他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原因。”
阿林公終於在林默生面前挺了挺胸板,“我們是根本界之人。”
林默生暗暗吐槽道,當鬼也有地域歧視嗎?
然後就是入城費,龍婆早就有準備。
這是一種特製的冥幣,用香火煉製而成,在陰司通用。
大概一錢香火煉製成為一錢冥銀。
進了鬼市,林默生用【希夷法】遮掩,小聲地問龍婆,“我們一年能有多少冥銀?”
龍婆估算了一下說道,“若是能夠將南洋的城隍信仰收攏,我們一年能夠有百萬兩冥銀,若是能夠真正收攏南洋,馬島,菲島,暹羅,寮國的信徒,建立完整的城隍體系……”
她沒有說完,因為,她一時間也算不清楚。
阿林公因為被林默生籠罩著,所以也聽到了這話。
他暗暗咂舌,早就知道殺人放火金腰帶。
今日才知道什麼叫做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雖然聽說這位林sir剿滅了南海龍王廟,在南洋硬撼了一尊域外菩薩,但神佛離自己太遠,連想象都無法想象。
但這冥銀多少,他是切身感受。
普通人燒的紙錢也可以作為冥銀,不過當然不是以紙錢面額計算,而是以上面附帶的香火,氣運,信念之力計算。
普通一家五口的氣運,信念之力,燒給祖先,一年也不過十兩冥銀。
而且冥銀是消耗品,對於鬼魂而言,可以直接使用,所以根本不存在通貨膨脹問題。
林默生忍不住挺了挺腰板,今天他才有做老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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