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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粼粼的龍宮之內,敖遠重新放下酒杯。
他確實不知道無生老母神降之事。
甚至連斷蟹本身都不知道其中的細節。
無生老母神降之時,一開始就分割了戰場,隔絕了內外。
除了寶蓮寺這種有佛祖舍利坐鎮的聖地,普通人,即使是修行者,也不過是覺得當晚的月光稍微明亮了一點而已。
而涉及到無生老母的一切,更是無法利用天機演算得到接過。
“他怎麼會惹到老母的?”
敖遠凝重地說道,語氣之中帶著欣喜。
斷蟹笑著說道,“林默生修行沒有幾月,如龍蛇起陸,看他在霓虹的作為,為人猖狂,這次是直接將老母在港都的秘密結社拔除,因此才惹怒了老母。”
“老母已經派密使找過文城隍,並且做出過相應的佈置了。”
敖遠聽到此言,高興地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冷笑著說道,“葵青啊,你當初如此猖狂,沒想到結交的大運之人也如此猖狂,合該有此劫數!”
葵青是壓龍老太的舊名,已經幾百年沒有人這麼稱呼了。
而兩百年前,壓龍老太斬殺的那條化龍惡蛟,正是敖遠的兄長。
此殺親之仇,不可不報。
斷蟹也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
眼前他已經成功挑起了敖遠的仇恨。
但光有仇恨可不夠,只有足夠的利益才能夠將眾人綁在一起。
他看向敖遠頭頂的獨角,“我聽聞林默生養出了一條真龍,不過尚且年幼,但觀其龍氣,應該是水德之屬。”
龍族有秘法,抽龍筋,塑血脈。
這可比過江化龍要輕鬆得多。
當初敖遠的兄長,就想要過江化龍,蛻變成為純血真龍,才遇上了壓龍老太這個人劫。
敖遠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來人,上酒席。”
······
南洋爪哇市,這裡風景秀美,氣候宜人。
正在新興建造的城市群如同一隻幼獸般緩緩成長。
林默生和素攀悠閒地坐在街邊的飲品店,看著眼前車水馬龍之景。
雖然爪哇市是南洋發展得不錯的城市。
但總體來說仍然屬於半農半城的範疇,就像是城鄉結合部一樣。
南洋的旅遊業已經開始興起。
富有年代感的街道上,周圍的農民們會選擇將將自家水果運到城市之中,在熱門景點,專門賣給遊客。
富有生活氣息的叫賣聲,城市洋溢起的生機勃勃讓素攀這位城隍神忍不住微眯起眼睛。
她微微靠在林默生肩膀上,“真好。”
林默生點頭讚歎道,“確實是一塊寶地,適合你神權延伸。”
國內是不用想了,那裡已經被各大古老勢力佔據。
港都雖然好,但充其量也只能夠勉強支撐一尊府城隍之位。
所以素攀想要更進一步,南下是必經之路。
素攀微微嘟起嘴巴,相公真是掃興。
林默生繼續說道,“南洋這裡信仰混雜,大體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本土的巫術信仰。”
“這其中有祖先信仰,也有暗暗降臨的域外邪神信仰,所以這裡巫蠱之術盛行,南洋求神之風風靡。”
這對於素攀而言,恰恰是一件好事。
一個地方,有著廣泛的求神之風,外來神明才能夠更好的入駐。
素攀也知道正事要緊,她收斂起性子,順著林默生的話開始思考起來。
“第二部分,則是下南洋華人帶來的華夏信仰,其中龍神信仰和佛教信仰在南洋最為興盛,也是本地最大的超凡力量根基。”
“這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素攀笑著說道,雖然城隍信仰在南洋根本沒有流行起來,但這裡華人眾多,接受自己的信仰也容易。
“第三部分則是基督教信仰。”
林默生感嘆道,“世俗權柄自然最能夠影響凡人,如今絕地天通,世俗的力量乃是最強盛之時,西方勢大,自然外來的和尚好唸經。”
雖然基督教和南洋文化有種種隔閡,但這些年確實作為‘高等人’信仰在東南亞逐漸興盛起來。
“不只是外來的和尚好唸經喔。”
素攀輕笑著說道,作為神明,她對信仰的理解足夠深刻。
“相公,你知道在如今世界範圍內,為什麼我們道教信仰不如佛教,佛教又不如基督教嗎?”
林默生好奇地看向素攀。
“為什麼?”
“我道門修行,講究舉霞飛昇,一人成道,拔擢屋宅,雞犬升天。”
“佛門修行,講究肉身圓寂,靈魂輪迴,再修來世。”
“而基督教嘛,死前多捐點贖罪劵,自然能夠接引至天國。”
“相公,這世間能舉霞飛昇有幾人?能涅槃圓寂有幾人?能買贖罪劵有幾人?”
“三者孰難孰易,普通凡人自然知道怎麼選擇。”
素攀的話逗得林默生哈哈大笑。
確實,對普通人而言,最快能夠渡過塵世苦海的方法自然最容易被他們接受。
相比起來,道教確實在傳教上毫不佔據優勢,除非這個世界,超凡力量重新佔據主導地位,普通人都能夠有修行的機會。
“這確實有理。”
林默生點頭說道,突然他眼前一亮,目光落在一位穿著花色襯衣,坐著人力三輪的中年微胖婦女身上,他笑著對素攀說道,“伱的機會來了。”
他們在街邊,當然不只是為了欣賞街景,而是為了找到合適的切入點。
既然知道大黑佛母背後可能有佛門的算計,那麼林默生自然不會跟著別人的腳步走。
······
尼姆作為巴揚神的靈媒,絕經之後,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神力減少,知道為巴揚神找一位新的靈媒已經刻不容緩。
當她來到姐姐家的時候,卻被眼前架設好的靈堂驚住了。
面容滄桑的姐姐看到突然出現的尼姆,悲痛地抱住了自己這位許久沒有見的妹妹。
半晌之後,在尼姆的安慰下,才從姐姐口中知道這是自己侄子的靈堂。
因為自己住在偏僻的村落之中,所以姐姐還沒有來得及託人回家將這個訊息告訴自己,沒想到自己恰巧找上來了。
靈堂的燈光下,本來尼姆正在安慰姐姐,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賓客們紛紛震驚地後退,只見一位少女穿著喪服,正在打砸靈堂。
“小敏,你在幹什麼!”
尼姆的姐姐衝上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
小敏如同瘋魔般在母親懷中掙扎著,口中嘶吼道,“阿扎沒有死,他沒有死!”
原來是無法接受自己弟弟的死訊。
周圍的賓客們想道,對少女投去嘆息的目光。
尼姆也反應過來,上前幫助姐姐制服狀若癲狂的小敏。
哪想到她碰到少女的瞬間,手掌如同觸電一般,周圍的環境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然後,就看到少女眼球上翻,露出帶著血絲的眼白,詭異地對自己笑道,“抓住你了。”
不過一晃神的功夫,周圍模糊的環境重新變得正常起來,小敏突然昏倒在母親的懷中。
尼姆愣愣站在原地兩三秒鐘。
然後看向了自己的姐姐,如同呢喃般問道,“你聽到小敏剛剛說的話了嗎?”
“什麼話?”尼姆的姐姐下意識地回答道,“小敏她無法接受弟弟死了……”
還沒有等姐姐說完,尼姆反駁道,“不是這句,是另外一句話。”
突然,尼姆的姐姐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如同惡犬般狠狠地盯著尼姆,“你將祂帶來了!”
說罷,尼姆的姐姐竟然放倒了昏迷的女兒,反手就給了尼姆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在大堂內炸響。
周圍的賓客們再次震驚起來。
這家人平時都好好的,怎麼突然都發神經起來了?
不過因為這是對方的家事,加上尼姆的姐姐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大家心有慼慼,立馬上前將兩人拉開。
半夜,尼姆在昏暗的燈光下抽菸,這是加入了巫藥的旱菸,勁頭極大,在關鍵時候能夠壓制住自我靈性,更好讓神明上身。
尼姆的姐姐走了過來,看向尼姆,“你是不是已經絕經了?”
當初巴揚神選擇靈媒的時候,作為尼姆的姐姐,她也曾經是被選擇的物件,自然知道巴揚神傳承的禁忌。
剛剛尼姆說的那句奇怪的話,顯然就是他們家特殊的體質讓她看到了詭異的東西。
尼姆被姐姐打了一巴掌,但是卻沒有太記恨自己的姐姐,她也知道,要讓一個母親接受女兒一輩子不婚不育,侍奉一位神明的事情難以接受。
“是。”
尼姆的姐姐聽到這話之後,神情變得激動起來,“我不會讓你將小敏帶回去,帶回那個落後的地方!”
當年她鼓起勇氣,甚至瞞著尼姆,謊稱自己沒有感受到巴揚神的意志。
目的就是從村落那愚昧落後的環境中走出來。
而她也成功了,有一個成功的丈夫,兒女雙全,家裡面也開了一家紡織廠,在爪哇市算是一名鄉紳。
而讓自己現在僅剩的女兒回到那座落後的,連電都沒有的村莊,這絕對不行!
尼姆平靜地看著自己姐姐,“但村裡面的人,需要一位新的靈媒。”
“不可能!”
姐姐憤怒地低吼道,“我已經信奉了基督教,那愚昧落後的巴揚神難道敢和上帝爭奪我的女兒嗎!”
尼姆悲哀地看著自己的姐姐,看來姐姐在這件事上早就有了準備,不過她還是對神明之事瞭解太少了。
尼姆嘆息著說道,“姐姐,是神明選擇了我們,而不是我們選擇了神明。”
姐姐還想要狡辯幾句,突然就聽到尼姆說道。
“我們家世代信奉巴揚神,因此得到了村民的供奉,姐姐你離開村落的時候,拿走了這些供奉,當初你就應該知道這個結果的。”
尼姆的姐姐愣在原地。
她當初之所以能夠從小村莊出來,在爪哇市打拼下一番基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家族歷代積累的錢財。
而這些供奉,是給他們家的,也是給巴揚神的。
說完這句話,尼姆再次說道,“今天小敏身上的問題不止是巴揚神,阿扎的自殺也很奇怪。”
她揚了揚手中的旱菸,“不過我現在即使使用靈煙,也無法接受巴揚神的意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小敏繼承靈媒,讓巴揚神的傳承得到繼續,不然,欠得債,總是需要還的。”
說完,她就徑直離開,徒留姐姐一個人呆在原地。
希夷法之下,林默生和素攀安靜地看完今天整個事情。
林默生眉頭皺起。
素攀嘆息著說道,“人在侍奉神明,神明也在侍奉人啊。”
隨後她轉頭看向林默生,“相公,今天這家人身上發生的事情不簡單啊。”
如果表面上看,這只是一位祖先神在找尋俗世的代言人,或許其中運用到了一點手段,但也不值得素攀在意。
剛剛小敏發瘋的時候,素攀卻明顯感知到了一股恐怖的惡意從虛空之中傳來,雖然不及大黑佛母的陰森恐怖之感。
但絕對也是一位域外邪神。
林默生眉頭舒緩,笑著說道,“這樣看,還真是巧了。”
他今天本來就只是想要和素攀搭上這裡本體祖先神的線索,才在大街上閒逛,找到一位祖先神靈媒。
但沒想到自己機緣巧合之下,找到的靈媒居然引出了另外一位域外邪神。
突然,他若有所思地想到。
之前自己一直認為貧窮落後的地方,超凡力量應該更少。
但實際上恐怕恰恰相反。
強大的國家,一來有國運鎮壓,二來有足夠的正神勢力根基。
除了美利堅那個神魔亂舞的地方,如華夏,內部甚至很難感受到超凡之力。
這是各個古老傳承有意控制的結果。
反而如南洋這些地方,本身國力不強,即使有正教在境內傳播,但是也難以阻擋域外邪神對這裡不斷的窺視。
所以這裡出現邪祭的可能性更大。
當然很多域外神明的力量不夠,還沒有等祂們如同大黑佛母一般精心佈置,就被南洋的正神廟宇,佛門,特別行動課剿滅,因此導致的危害較小。
一想到大黑佛母,林默生就順勢想到了大黑佛母背後的佛門。
看來就算是想要做好一位邪神,也是需要講勢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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