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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素現在多少有些犯迷糊。
她著實不知,自家徒弟扮演的這個‘莫問情’,什麼時候與這個歡谷魔女孫盈盈變得如此相熟。
她不是,就一次沒跟著去醉月樓嗎?
清素更不知,為何自家徒弟明明想進那暗坊打探,但對這個歡谷魔女說話時,卻說什麼……
“我可不敢進去,境界太低,進去容易出來難”。
然後,本來躲在這裡並未向前探查的孫盈盈,竟開始主動邀自家徒弟進暗坊看看。
這魔女還說什麼……
“問情大哥不必擔心,暗坊也是坊鎮,這裡的掌控者也是守規矩的,只要有魔道的身份,能過了此地盤查,就能從此地出來。
“問情大哥想進去,我帶你就可!
“就是出來時要麻煩一點,應該會有人要跟蹤我們,在這裡混的人,天天都想著殺人奪寶呢!”
清素自是能察覺到,這孫盈盈看自家弟子的眼神不太對勁。
可清素不太能理解,孫盈盈與這個莫問情,不過是見了兩三次,為何就會有這般眼神。
對此,清素只能暗中對自家徒弟傳聲:
“魔修品性不定,當小心行事。”
“師父放心,”李平安笑道,“弟子自不會被這個孫盈盈蠱惑,她是在試探弟子。”
清素這才放下心來。
李平安的黑袍外,孫盈盈又笑道:“問情大哥,你要不要喬裝打扮一下?戴個跟我一樣的鬼面具,再換上這件衣物,那肯定是天衣無縫了!”
孫盈盈左手面具、右手黑紗短裙,面具後的杏眼滿是期待。
“少給我整這些!”
李平安狠狠地說了句,一把將鬼面具奪了過去。
他靈識探入這鬼面具內,天工永珍圖的圖靈已判定此物沒有什麼危害,只有遮掩氣息的效果,於是轉身摘下半面甲,戴在了自己臉上。
孫盈盈撅著下唇,將短裙攤開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嘟囔道:
“這可是咱最好的仙寶衣服呢!”
真·穿的越少防禦越高。
李平安卻道:“我雖境界還不如我大哥,但只要材料充足,煉製仙寶自不在話下,你這般衣物就不必拿出來賣弄了。”
“人家可不是賣弄,”孫盈盈眨眨眼,“要不,穿裡面?防護很強的喲!”
李平安額頭蹦出十字筋。
他就搞不懂了,這個魔女哪來的這麼多奇怪癖好,還喜歡看男人穿短裙。
“幹正事!不然我自己探查就是,不勞孫堂主大駕!”
“哎哎,開個玩笑嘛,問情大哥伱跟我後面,現在開始就是我跟班了,記住,我們的身份是排名第三十一的魔修眾幻天魔煞的長老和執事,我天仙八品、你元仙九品,來這裡是找尋幾棵毒草!他們如果要搜你身,你可以直接兇一點罵回去,在這個地方,誰兇誰有理,不過如果沒實力還兇,很快就會被兇魔一口吞掉!”
孫盈盈用她清脆的嗓音傳聲叮囑著。
也是藝高人膽大,或許是李平安這個莫問情的身份,已沒了任何破綻;
孫盈盈主動遊在前方,一股故意帶上幾分渾濁的仙力環繞在李平安身周,朝暗坊入口悄悄溜去。
李平安稍微總結了一下。
好像,他都不用忽悠,稍微一示弱,孫盈盈就主動湊上來了。
有一種“這海里很危險,但大姐姐可以保護你唷”的既視感。
他打起精神,不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袖中金仙與懷中天仙自也是全神以對,隨時準備暴起發難。
暗坊,黑市。
修行界純粹的陰暗面,就在前方。
……
‘火滾煞’曾移木一直都有兩幅面孔。
每當他摘下‘火滾煞’的面具,他就是一名在東洲中段素有名望的真仙境散修,脾氣溫和、與人為善。
但當他脫下青袍、裹上黑衣,將代表血煞殿火煞身份的龍型戒指戴在右手小指,他就是無惡不作、殺人如麻的十八血煞。
曾移木其實已厭倦了血煞殿的打打殺殺。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變得不願外出走動,只想在自己建起的莊園中,以歌會友、與道相伴。
最近這幾百年,曾移木已不再主動接取傳信長老釋出的命令,只是偶爾給血煞殿獻策。
他那二十餘名得力部將,也借給了十八血煞排第一位的惡渾煞。
可這次,義父大人親自找到了他。
義父是改變了他一生的存在,曾移木願意為義父奉獻自己的一切。
曾移木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雨夜。
當時的他已是山窮水盡,被仇敵追殺、被親族拋棄,手中唯一的仙寶長劍在大戰中已徹底崩碎;
十多名仇敵佈下了天羅地網,甚至請來了數名魔修助陣,將他圍在了一處密林中。
一番激戰,曾移木被對方制住,手中握著的是一隻劍柄,眼前所見,則是仇家猙獰的面孔。
然後,義父出現了。
義父隨手揮出一掌,林間的二十名元仙境散修魔修,元神同時崩碎。
曾移木永遠記得義父低頭看自己的眼神。
那般不屑,充滿了憐憫。
‘你是誰並不重要,不必對我言說,你可願做我手中刀刃?’
曾移木沒有任何猶豫,跪伏在義父腿邊不斷哽咽,成了義父第十六個義子。
血煞殿中最強的六名血煞,都是義父的兒子。
曾移木這個火滾煞,恰好排行第六。
在血煞殿中,曾移木並不是實力最強者,他明面上的實力只有真仙境,施展魔功時,也只是勉強到六品天仙。
但曾移木強的從來不是鬥法。
他擅謀擅算擅控場,曾指揮數百魔修與百多頭大妖,暗中屠滅數家仙道宗門,直到現在也沒人查出此事乃血煞殿所為。
曾移木對義父的身份隱隱有一些猜測。
畢竟,由他做的很多髒活,最後的獲利者,都是一家仙道排行前十的宗門。
但聰明如他,自是不會多問半個字。
而這次,曾移木對義父的命令,既表示理解、又有些擔心。
餓絕煞是排第五的血煞,也是義父的義子,卻死在了東海之濱的東安城中,這讓義父十分憤怒。
曾移木的擔心也是源於此。
一個不理智的義父,很容易做出錯誤的決斷,從而讓他這般賣命之人劍斷人亡。
義父當面給的命令很簡單:
‘攻破東安城,屠戮萬雲仙,而後迅速逃遁。’
去攻打大城坊鎮,這其實有些犯東盟的忌諱,可義父並不太在意這些,現在的義父大人,只想讓東安城血流成河,讓萬雲仙死傷慘重。
曾移木對此略感無語,但他只能遵從義父的命令。
曾移木原本還覺得,此事雖然有些兇險,但並不難完成。
可當他抵達東安城附近,暗中查探一番,道心大受震撼。
東盟仙兵。
東盟竟派遣了三千仙兵駐紮在東安城附近!
曾移木苦思冥想,最終也只能定下聲東擊西的計策,請血煞殿的傳信長老調來大批聽命於血煞殿的妖族。
這些妖族修為大多是在元仙之境,此刻已聚起了百多頭。
單純的炮灰罷了。
‘還不夠。’
曾移木的計劃,最少需要三百妖族,才能引開東安城外的東盟仙兵,而後血煞殿才能對東安城發動奇襲。
根據曾移木推算,應該有最少三組血煞,潛伏在東安城附近。
只等他這裡開始行動,調走東盟仙兵,這三組血煞就會攻入城中,滅殺萬雲宗一切門人弟子。
這就是,來自義父的報復。
“唉。”
曾移木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其實很想勸義父,不能與東盟硬碰硬,不能讓血煞殿這般殺手組織,去跟東盟的仙兵正面較量。
可他根本不敢開這個口。
死在義父手中的血煞,遠超最近折損的血煞之數。
‘唉!稍後只要派出這些妖族,等東盟仙兵一動,貧道就遠遁吧。’
曾移木揹負雙手,站在這座海底暗坊的最高處,俯瞰著下方那陰暗幽森的易物之地。
他也挺無奈的。
他的部將此前都借給惡渾煞了,此次他屬於臨時出山,現在能指揮的,就是此刻藏在暗坊各處陰影中的那些妖物。
讓這些動不動就發春的妖物搞警戒?
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
所以,曾移木此刻只能自己當指揮、自己當崗哨,憑他多年養成的直覺,感知著有無強敵侵入此地。
忽然。
曾移木那雙閃爍著精光的小眼略微眯了起來,盯著在各處攤位前閒逛的兩個面具人。
‘天仙?’
曾移木身形後退半步,徹底藏在陰影中,就如一條毒蛇般,緊盯著那一男一女。
他仔細查探下,發覺這兩人也是魔修。
尤其是那個纖瘦女子,一身魔功是騙不了人的;那個男人弱了很多,看著沒什麼太大危害。
曾移木身形自高樓飄落,貼在陰影之中,慢慢跟了上去。
離近些,曾移木聽到了對方的對話聲。
男人問:“長老,有您需要的藥草嗎?”
女子答:“並沒有,看來還是要去北洲走一趟,這裡的藥草要麼是毒性不夠,要麼是藥性不足,毒性與藥性很難中和。”
“那咱們再看看?好不容易來一趟。”
“嗯,好,走走看看吧,本長老倒是挺喜歡與你這般逛逛的。”
兩人繼續朝其他攤位溜達。
曾移木微微撇嘴,這兩人竟還是姘頭?
‘從他們對話的頻率判斷,他們正在傳聲,這般對話聲應該是故意說給周圍人聽的。’
隨之,曾移木打量了幾眼這些攤位上的魔修。
這些魔修自也都是些狠角色,此刻感受到了那名女天仙的實力,一個個賠著笑臉,言語不敢放肆。
曾移木悄悄跟著這兩人走了幾步,心底泛起了更多疑惑。
無他,這兩人所過之地,都有他此前安置藏身的妖族,這兩人只是轉一圈的功夫,就已將此地百多頭妖物的行蹤探查了個七七八八。
曾移木嘴角多了幾分冷笑。
既是這般,倒是不能放走這兩人了。
正此時,那女天仙笑道:“好了,咱們回去吧,這個暗坊還是太小了。”
“長老,我們要不要去附近坊鎮看看?”
“坊鎮很難買到合適的靈草,咱們這身份也不便直接現身。”
兩人說笑間朝此地唯一的出入口趕去。
曾移木卻是不必如此,他身形悄悄趕回了那處高樓,走自己此前挖出來的暗道,先一步到了深海海溝之中。
那對男女剛離了暗坊,曾移木已是趴在海溝邊緣,手中多了一把染了煞氣的靈寶長弓,拿出了兩支十分珍貴、可傷天仙的毒箭。
‘若貧道的部將在此地,何用貧道親自出手?’
曾移木靜心凝神,低頭注視著這對男女,暗坊中也鑽出了些許仙識,盯著這對男女的背影。
突然,那個男修轉身抓向女修的胳膊。
後者似有些不適,但依舊沒有閃躲,被男修直接握住胳膊、甩向了一旁的陡直石壁。
曾移木略微皺眉……他們這是要做什麼?發現他了?
很快,曾移木就是暗自發笑。
那個女修竟有點嬌羞不安,揹著手靠在石壁上。
而那個男修伸出右手,抵在了女修肩上、面具旁,兩人近距離開始對視。
曾移木此刻當然沒注意到,那男修藏在背後的左手,抖出了一縷似有若無的金色絲線。
曾移木暗道一聲:“這倆果然是姘頭。”
那女修突地伸手推開男修,身形朝海溝底部飛去;男修搖了搖頭,從後追趕著,然後……突然向上看了眼,與曾移木遠遠對視。
曾移木道心警兆大作!
他剛要施展魔功遠遁,但一股強悍之極的威壓籠罩他背部,一股強悍的仙識凝成拳鋒,近距離砸在了自己元神之上。
曾移木頭暈眼花、難以出聲,一隻大手摁住了他脖頸,瞬息間封了他的元神。
被制住前,曾移木心底,同時泛起了三個念頭。
‘金仙!’
‘糟了,貧道才是被釣的魚!’
‘唉,義父此舉,確實不智。’
……
海溝上方,徐升老爺子將這個中年道者提起來看了看,隨便拿了個裝靈寵的袋子將它投了進去。
“這傢伙好弱,應該不是什麼大魚。”
徐升如此喃喃著,隨後又想到,自己堂堂金仙來做這般偷襲之事,真就……
挺舒服的。
平安說的不錯,偷襲才是發揮自身實力、最快壓制敵人的正確方法。
不過,平安的犧牲也太大了。
徐升隱藏起行跡,悄悄地追向了前方。
為了掩護他出手,也為了避開那個歡谷魔修的視線,平安不得已用出了擾亂那魔女的手段。
他可要看緊點,免得平安真的以身飼魔。
三更,補更。
回家慢慢找回狀態啦,接下來努力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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