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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是經由李二陛下悉心教導的太子,雖然諸多方面難以達到李二陛下的要求,但是就本身之能力來說,足以勝過古往今來諸多太子,政治智慧或許比之那些官場浮沉一生的官宦差了一些,眼光卻絕對不差。

眼下東宮一致對外,內部的分歧暫且被掩藏起來,卻絕對不代表這些分歧便不存在。

利益決定了立場,立場意味著分歧,朝廷也好,東宮也罷,世上任何一個組織都不可能上下一心、精誠團結,總會有著各種各樣的摩擦,而這些摩擦、分歧,卻又皆因利益而來。

利益是恆定的,就放在那裡,你多取一分,旁人便少一分,分歧由此而起,爭鬥由此而生……

上位者不可能顧全所有人的利益,讓所有人都滿意,事實也毋須如此。分歧意味著爭鬥,對於掌握絕對權力的上位者來說,適當的爭鬥非但可以促進競爭,更能夠使得爭鬥各方都愈發倚賴於上位者的青睞,以此達到將對手壓制之目的。

寶劍有雙鋒,任何事物都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毒物可醫病、良藥可致死,便是這個道理。

所以李承乾願意見到自己麾下文武大臣彼此之間有分歧、有爭鬥,但他不想讓房俊成為所有人的靶子,“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將房俊視為東宮之柱石,可以自成一派佔據更多的利益,卻不能成為群起而攻之的那一個。

……

李靖微微一愣,旋即琢磨著李承乾言語之中的用意,趕緊說道:“殿下所言甚是,寶劍鋒從磨礪出,愈是優秀之人才,愈要經受敲打磨礪,老臣往後定會多加留心,加以點撥。哈哈,說起來,越國公也算是老臣半個弟子,老臣只得了蘇定方一個愚笨學生,這一生所學卻是沒學到幾分,時常深以為憾。”

他不管旁人有著什麼樣的分歧,將來如何爭鬥,他不耐煩這些,卻也不肯吃虧,所以此刻明明白白的告訴太子以及在場諸人——我和房二一夥兒的,而且不管事兒,你們想鬥,自去尋房二便是,莫來煩我。

李承乾有些無語的看了李靖一眼,鬱悶至極。

他本意是敲打李靖一番,莫要將房俊之功勞吹噓得太過,以免引得旁人忌憚,從而樹敵無數。可李靖這一番話卻愈發將房俊推到諸人的對立面——堂堂衛國公李靖表態與房俊一夥兒,豈不是說整個東宮的軍隊盡皆站在房俊身後?

這份權勢莫說是東宮屬官羨慕嫉妒予以敵視,即便他這個太子若是心胸狹窄一些、猜忌之心重一些,只怕都要對房俊生出忌憚之心。

開國之初戰功赫赫,結果最終卻試圖蹉跎不得重用,最終淡出朝堂幽居府邸,李靖這輩子的遭遇看似悽苦倒黴,實則乃是必然。

這政治智慧也太過差勁……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李承乾只得將話題轉開:“龍首原收復,長孫嘉慶大敗,不知長孫無忌那邊會有何等對策?”

李靖捋著鬍鬚略微思量,自通道:“眼下關隴軍隊看似人多勢眾,實則戰力嚴重不足,只能將重心放在太極宮,對於長安城外的掌控虛的很,否則也不會任由右屯衛先是突襲灞橋,繼而猛攻龍首原。長孫無忌為人沉穩,此時必不會採取大動作予以報復,反而會收縮兵力,一邊加強對於太極宮的攻擊力度,一邊敦促天下門閥,儘快派出援軍抵達關中。”

他頓了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輿圖,緩緩道:“所以,長孫無忌必然將所有希望皆放在天下門閥來援,那個時候,才是長孫無忌心中的決戰之時。”

眼下敵我雙方勢均力敵,關隴軍隊人數更多,但東宮軍隊戰力更強,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誰。固然房俊此番對關隴軍隊予以重創,狠狠打擊了關隴軍隊計程車氣,但距離勝利差之甚遠。

長孫無忌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斷不會逞一時之英雄就此展開報復反擊,反而會收縮兵力保住此刻之戰果,將所有希望都寄託與天下門閥援軍抵達的那一刻。

畢竟,西域遠在數千裡之外,即便安西軍徹底穩固西域局勢之後大舉馳援,也需要兩個月的征程,而河東、山東、甚至江南、巴蜀之地的門閥可迅速抵達關中,時間在關隴這一邊。

李承乾面色凝重,緩緩頷首,由房俊收復龍首原帶來的喜悅也消散不少——畢竟直至眼下,東宮依舊處於劣勢,且在目前可見的未來,巨大的危機依舊無法彌補。

*****

齊王府。

花園之中,一座涼亭立於假山之下、水池之畔,只可惜如今正值隆冬,水池冰封,草木凋謝,只餘下數十株參天大樹掛滿冰霜,遊目四顧,一片銀白。

白色的紗幔繞著涼亭為了一圈,擋住風雪,亭內紅泥小爐炭火正旺,銀質酒壺放在路上,壺嘴微微冒出熱氣,濃郁的酒香充斥在半封閉的空間之內,兩個衣著華美的侍女跪坐一側,兩雙素手一邊斟酒,一邊將食盒之中的點心、小菜擺放在茶几上。

齊王李祐一身錦袍、冠冕堂皇,看上去貴氣逼人,抬手拈起酒杯,衝著對面的陰弘智笑道:“小王敬舅父一杯。”

陰弘智趕緊舉杯,恭聲道:“臣下如何敢當?殿下,請!”

甥舅二人客氣一番,一起舉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李祐用竹夾夾其一枚桂圓放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問道:“今日聽聞灞橋遇襲,不知具體情況如何?”

陰弘智也放下酒杯,擺手將侍女斥退,而後執壺斟酒,面色陰鬱,道:“河東柳氏家主柳鋼不甚墜落灞橋,之後又被廢墟壓住,好不容易解救出來,眼下生死不知……韋正矩聽聞右屯衛兵臨灞橋,臨陣脫逃回城,數萬軍隊被右屯衛一擊即潰。”

李祐搖搖頭,譏諷道:“這韋正矩整日裡人模狗樣、眼高於頂,自詡什麼年輕一輩之‘人傑’,真真是令人笑掉大牙,就著也敢跟房俊相提並論?”

當初韋正矩先是覬覦長樂公主之美色,繼而又對晉陽公主生出覬覦之心,令一眾皇子甚為不屑。無論立場如何,這些皇子皆對長樂公主尊敬有加、對晉陽公主戀愛不已,豈能願意被韋正矩這般繡花枕頭娶回家中?

陰弘智沒心思理會韋正矩是死是活,續道:“不止於此,晌午時分,房俊親自坐鎮右屯衛大營,先以火炮轟擊龍首原上長孫嘉慶部,繼而出動具裝鐵騎,一舉將長孫嘉慶部擊潰,眼下,整個龍首原已然落入東宮掌控之內,右屯衛兵鋒居高臨下直接威脅長安城東的關隴軍隊。”

他慫恿齊王李祐投靠長孫無忌,自然希望長孫無忌為首的關隴大獲全勝,只要齊王李祐登上儲君之位,將來登基為帝,他這個親舅舅兼軍師才能水漲船高,成為掌握朝政大權的紅人。

可現在關隴軍隊在面對房俊的時候節節敗退,這可不是什麼好預兆,一旦關隴最終失敗,他將要面臨的下場將會無比悽慘……

李祐愣了一下,卻是百味雜陳。

他自然也希望關隴獲勝,如此自己才能成為儲君,但他也明白,待到勝負立分的那一刻,便是自己送兩位兄長上路之時。屆時,長孫無忌一定逼迫他親手殺害魏王、晉王,即便他再是不願,也絕不可能逃脫。

長孫無忌必定以此為把柄,一邊對他達成完全的掌控……

可就算儲君之位再是夢寐以求,他也不願親手殺害自己的兄長,進而留下致命的把柄,從此一生都要遭受長孫無忌脅迫,成為長孫無忌的提線木偶,更留下千古罵名。

即便如父皇那般雄才偉略、一代人傑,亦要時時面對“殺兄弒弟”之罵名,更何況是他李祐?

一直有一個疑問:廣東人為啥要吃福建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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