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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是一個來自於後世的官員,非是軍事戰略專業出身,在他的潛意識裡,天然的堆滿了猥瑣發育、科技升級、堆積絕對的優勢一路平推,統一地球的思維……
這番話實乃金玉良言,君不見後世那一群高舉紅色旗幟的英烈所建立的紅色共和國,國民吃不飽飯、穿不暖衣,工業基礎幾乎為零,國際環境孤立險惡,小米加步槍照樣讓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組成的聯軍丟盔棄甲鎩羽而歸,心悅誠服的在哪一張唯一沒有取得勝利的停戰書上簽字?
人的精神是宇宙中最玄之又玄的存在,它能令匹夫一怒白虹貫日,它能令三百勇士扼守關隘陣斬十倍之敵死戰不退,它能令子弟兵堅守不足四平方公里的陣地,承受敵人六萬餘人一百九十萬發炮彈的轟炸,在陣地被足足炸去兩米多的情況下,以血肉之軀傲然矗立,前赴後繼,死不旋踵!
敵人不光有飛機大炮的掩護,而且個個頭戴鋼盔、身穿防彈背心,而志願軍將士沒有任何防彈背心,只能用血肉之軀對抗美軍的鋼與火。這種差別,遠不只是皮鞋和膠鞋的差距,這背後,反映的是兩個國家綜合軍力的巨大差距。
然而戰爭的結局,卻令世界震驚。
這就是精神的力量!
如果沒有無產階級思想武裝,沒有席捲全國絕蕩天下的信心,如何能面對十六個國家的精銳軍隊、最先進的海陸空聯合打擊、三十多個後勤支援國、加在一起四十多個國家的軍事力量,打出如此雄風赫赫威震天下的一戰?
一群綿羊就算披上甲冑、鋼刀在手、弩箭在腰,就能戰勝一群赤手空拳的野狼麼?
不能。
羊,永遠是羊。
房俊衷心敬服,正色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想得岔了。”
房玄齡欣慰頷首,道:“冠軍侯封狼居胥,固然天資絕頂功蓋千秋,卻亦是建立在長平烈侯龍城大捷、奇襲高闕等一系列勝利的背景之下,若無大漢朝尚武之風、武勳之盛,舉國上下不忘漢高祖白登之恨立誓雪恥,焉能創下冠絕千古之豐功偉業?一飲一啄,因果早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軍國大事,最忌急功近利,即便是利國利民之政,亦要緩緩圖之,若無長遠之規劃,溫和之舉措,必傷國本,最終導致民怨沸騰、朝局動盪,於國無益,切記,切記。”
房俊趕緊起身,一揖及地,鄭重道:“孩兒謹受教,定不忘父親今日之教誨,不因一時之功利,傷及天下之根本。”
他明白,此乃老成謀國之言。
歷史之上,多少優秀的變法盡皆是利國利民之策,卻因為施行者急功近利,終至功虧一簣。不僅自己或是仕途盡毀或是身死政熄,更導致國內政局動盪,最終受苦受罪的,依舊是百姓。
房玄齡一生無顯赫之功績,卻上得皇帝倚重,下得百官、百姓擁戴崇敬,正是以潤物無聲之理念,潛移默化之中將隋末崩潰的局勢緩緩穩定下來,進而夯實了“貞觀之治”的基礎。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宰輔,而那些提出一項改革之法案鬧得轟轟烈烈青史留名之人傑,又有幾個真正造福於天下百姓?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
從房府出來,房俊便徑自來到兵部衙門。
兵部一干官吏見到房俊錦帽貂裘英氣勃勃的走進大堂,盡皆愣了一愣,心說小爺怎地頂風冒雪來到衙門了?不過並無人敢於露出質疑之神色,紛紛上前施禮文安,而後悄悄的走開,各自忙著各自的公務。
哪怕房俊不來兵部衙門,他的權威亦無人敢於撼動,無論右侍郎郭福善,亦或是有著山東世家背景的崔敦禮,乃至於京兆杜氏出身杜志靜,都乖乖的做好分內事,不敢蹦一下。
誰都以為他跑去驪山是因為更皇帝置氣,而這麼一個敢跟皇帝置氣之後撂挑子翫忽職守,皇帝還聽之任之不加懲罰的牛人,誰敢惹?
進了值房,脫去皮裘貂帽,活動了一下四肢,坐到書案之後,飲了一口書吏奉上的茶水,隨手翻閱了一下書案之上堆積如山的文案,郭福善便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大雪漫天,驪山的道路不好行走吧?”
坐到房俊對面,郭福善笑著開口。
房俊將手裡的文案放下,為其斟了杯茶,道:“想要問問本官因為這般天氣還要前來衙門,直言便是,這般委婉作甚?外頭很多人也都好奇吧?跟他們說,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衙門中的事務有賴郭侍郎與諸位同僚多多幫襯,本官卻也有些不好意思,總不能一直不聞不問,再者薛延陀大軍壓境,突厥降人蠢蠢欲動,定襄軍隊調撥、輜重運輸,皆是重中之重,不可有一絲疏忽大意,若是有所疏漏,有負君恩。”
郭福善一顆心放下,他還以為房俊是又要弄什麼么蛾子,膽戰心驚了好一會兒……
“房侍郎放心便是,一應事務,吾等盡皆處置妥當,所有下發之公函、調令,皆在此備案,房侍郎細細觀閱即可。”
你房俊牛得不行,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說撂挑子就撂挑子,可是咱們這些小雜魚哪裡有你的膽子?一旦軍務之上出了差錯,你是高枕無憂,咱們可就悲催了,皇帝的怒火怕是都得傾瀉在咱們身上……
房俊頷首點頭,誠摯道:“這些時日在驪山培育種子,衙門裡的事務有諸位多多擔待,本官深表感謝。來,本官慢慢閱覽文案,北疆之情形,郭侍郎也詳細跟本官說一說。”
“喏!”
談起公事,郭福善正襟危坐,將北疆情形一一道來。
事情的起因,在於國公契何力為薛延陀所俘虜。
契何力出身於鐵勒可汗世家,是哥論易勿施莫賀可汗之孫,莫賀咄特勒契葛之子。鐵勒是當時北方的遊牧民族,因經常與吐谷渾發生衝突,便遷到熱海一帶居住。契何力九歲時父親去世,他於是繼任可汗之位,降號為大俟利發。
貞觀六年,契何力與母親率領本部落六千多家前往沙州投降唐朝,李二陛下下詔將他們安置在甘、涼二州之間,任命契何力為左領軍將軍,並封其母為姑臧夫人,其弟契沙門為賀蘭州都督。
一個月前,李二陛下派契何力回涼州省親,並且得便安撫其部落。部落族老意欲歸附薛延陀,契何力大怒說:“大唐天子待我們如此厚恩,為什麼還要叛離呢?“部落的族老說:“老夫人和都督此前都已到薛延陀那裡,你何不前往?“契何力說:“沙門孝敬老人家,我管不了,就讓他們在薛延陀待著吧,而我要對皇上忠心,堅決不跟你們去。“卻被族老們灌醉之後,將其捆綁起來送到薛延陀,扔在真珠可汗夷男牙帳前,舉族投靠薛延陀……
“眼下真珠可汗夷男率領兩個兒子,統御大軍十數萬陳兵朔州之北,揚言欲與大唐和親。眼下,陛下已然派遣薛萬徹統帥右武衛大軍前往朔州馳援,並且命阿史那思摩前往定襄,穩定其內附的突厥族人。形勢岌岌可危,不容樂觀,雖說草原胡族每一次南下盡皆選擇在秋天,畢竟彼時草原水草肥美,戰馬膘肥體壯,而中原糧谷滿倉,正是縱兵劫掠、撈一票就走的好時候,但這一次真珠可汗幾乎傾國之力南下,若無收穫,必然不肯罷手,否則如何向其族人交待?”
郭福善面色沉重,緩緩說道。
房俊一臉驚詫:“和親?難道夷男不知陛下已然拒絕吐蕃之和親請求,並且將‘不和親’之字幅懸掛在寢宮的牆壁之上?”
郭福善苦笑道:“這是真的,現在估計夷男派遣的和親使者已然在路上,這些年薛延陀兵強馬壯,夷男野心暴漲,自然認為大唐可以拒絕吐蕃,卻絕對不敢拒絕薛延陀。”
房俊冷笑一聲:“野心個屁的!還不就是認為大唐東征在即,根本騰不出手來制裁他薛延陀,故而率兵堵在大唐家門口,意欲趁人之危劫掠一番,撈些好處?簡直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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