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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公主則埋怨道:“郎君也真是的,幹嘛不認罪?認了就認了唄,大不了就是向來不能登臺入閣當宰輔,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這麼一搞,怕是父皇要生氣了……”

一旁的衡山公主並不明白其中的曲折,只是聽到姐夫要惹父皇生氣,頓時嚇了一跳,愁眉苦臉道:“姐夫豈不是又要捱揍?哎呀,姐夫怎麼這麼不聽話呀,宮裡最不是東西的五哥都沒有姐夫捱揍捱得這麼多……”

高陽公主氣道:“那是你五哥,什麼叫最不是東西的?”

衡山公主吐吐舌頭,嬌憨道:“大家都這麼說,我就學著說咯……”

高陽公主氣結。

武媚娘手裡拿著信箋,心中默默的念著信箋上的這首詩,對高陽公主的話語並不贊同。她知道對於房俊這樣一個志存高遠、胸懷錦繡的雄壯男兒來說,不能登臺入閣、宰執天下,便無法舒展心中以九州為棋、以天地為枰、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雄心壯志!

那就等於閹割了他的理想,折斷了他的羽翼……

大丈夫立於世間,怎能蠅營狗苟、隨波逐流?

大丈夫立於世間,怎能蠅營狗苟、隨波逐流?

武媚娘捏著信箋,憂心了一陣,忽而展顏一笑。

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常八|九,又豈能事事順心?郎君能夠在逆境之中堅守本心,沒有討價還價的彎下脊樑、低下頭顱,這才是最重要!

不愧是我武媚孃的男人,就應當是這般桀驁不馴,與天地橫眉、與日月立目、與山河戰不休!

*****

刑部大堂之上,房俊負手卓立,哪裡有一絲半點階下之囚的覺悟?

與會者亦是神情各異,自有心思……

韋義節氣急敗壞,卻也一時不知說些什麼。畢竟房俊所言屬實,此間有大理寺卿,有刑部尚書,有治書侍御史,哪裡輪得到他發號施令?

對房俊恨之入骨的令狐德棻卻不管那麼多,他地位高資格老,當即譏諷道:“休要逞此等口舌之慾,此案證據確鑿,說不得就判爾一個斬立決,看你還如何唇槍舌劍?”

房俊冷笑反駁:“顏淵命短,實非兇惡之徒,盜蹠年長,不是良善之輩。某一身正氣胸懷坦蕩,即便今日授首,自有天下百姓為某哭靈,不似有些人空長歲月,卻是滿肚子蠅營狗苟陰暗齷蹉,青史之上,難免罵名千古、萬年遺臭!”

令狐德棻勃然大怒,居然將老夫比作“從卒九千人,橫行天下,侵暴諸侯,穴室樞戶,驅人牛馬,取人婦女,貪得忘親,不顧父母兄弟,不祭先祖”的流寇盜蹠?

簡直豈有此理!

老傢伙怒氣勃發,戟指而起,就待訓斥房俊……

恰在此時,劉洎咳嗽一聲,朗聲說道:“房俊勿要放肆,此乃刑部大堂,正舉行三司推事。衙門威嚴,律法神聖,休要這般胡攪蠻纏口舌之爭,除非與案情有關之言論,餘者且收斂一二,否則莫怪本官治你一個藐視公堂之罪!”

令狐德棻到了嘴邊的話語被生生憋了回去,老臉赤紅,怒火中燒!惡狠狠的瞪著劉洎,恨不得將這個混蛋一口咬死!

你這是訓斥房俊還是訓斥老夫?

和著房俊罵我便罵了,我待要反擊就是胡攪蠻纏,藐視公堂、褻瀆律法?

額去你滴娘咧……

可是劉洎雖然明顯在偏袒反擊,但人家說的話的確有道理,刑部大堂之上你扯那些胡話有什麼用?若是繼續爭辯下去,反倒當真成了胡攪蠻纏……

令狐德棻只得強自壓抑怒火,忿忿坐下。

可是這一起一坐,卻明顯感覺到猛然一陣頭暈頭痛、眼花耳鳴……

劉德威拿著醒堂木在桌案上輕輕磕了磕,這才說道:“諸位還請保持肅靜。房俊,本官且問你,既然不認罪,可人證物證你要如何辯白?”

房俊冷笑道:“吾家那管事王敦實,乃是因為兒子被綁架這才不得不為了保住兒子性命才迫不得已作偽證,此事人人皆知,某不知劉尚書所謂之人證,如何成立?”

此事早已傳遍關中,故而堂上諸位官員倒是未感驚訝。

劉德威點點頭:“你口中所說王敦實之子遭遇綁架之事,並未有真憑實據。王敦實一家從未前往官府報備,本官自然不能憑藉空口白話便認定此事。來人,將王敦實帶上來,與房俊當堂對質。”

房俊嘆了口氣,搖頭道:“用不著對質,舔犢情深,此乃天下至理。除卻一些禽獸不如之家,誰不是為了子孫後代的安危寧願捨去性命?做一番偽證,亦可諒解。”

一些親近房俊的官員紛紛頷首,表示讚揚。

這才是仁者胸襟、君子氣度!

哪怕自己因為王敦實的證詞而既有可能身陷囹圄,亦能夠體諒王敦實不得不如此為之的難處。

古之仁義,莫過於此!

劉德威道:“既然如此,爾可是承認了王敦實之證詞?”

房俊失笑道:“劉尚書此言差矣,世間之事可不僅僅是非此即彼。某體諒王敦實作偽證的難處,卻不代表某要承認罪名。況且,諸位明知王敦實乃是作偽證,卻只是關注表面而不去深入勘察王敦實之子的失蹤情形,更不曾主動偵緝王敦實之子是否當真失蹤、若是失蹤綁架者又是何人……劉尚書,此乃刑部之失職,某深表遺憾。”

都別跟我這兒扯犢子了!

明知道王敦實作偽證,明知道那塊玉佩來路不明,卻從來都不曾主動去探尋偵查,不就是都得到了各自背後主子的授意,想要將咱一舉定罪麼?

房俊揚起刀鋒一般的眉毛,淺笑道:“我說劉尚書、孫寺卿、劉御史,爾等既然已經得到授意,咱就別應付這些虛頭巴腦的戲碼了。爾等何妨乾脆一點,直接給某定罪不就行了?反正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是刀斧加身,某也不會認罪就是了!”

雖然你們可以將罪責強加於身,某不能抗爭,卻不代表某就會俯首認罪!

說到底,某也就是一句話——不認罪!

劉德威、孫伏伽、劉洎三人皆有些尷尬。

明明是三司推事,結果事先都暗中協商註定,的確讓人很是心虛……

令狐德棻哼了一聲,忍不住陰陽怪氣道:“證據確鑿,你認或者不認又有什麼關係?律法森嚴,你難道還想逃脫罪責不成?簡直幼稚!”

諸位官員都微微蹙眉。

你令狐德棻好歹一大把年紀了,怎地這般沒有氣度矜持?

跟一個毛頭小子在公堂之上冷嘲熱諷,實在是有失顏面,令人心生輕視。不過也難怪,明明一身學問滿腹經綸,卻混了一輩子才勉勉強強混上一個禮部尚書的職位,可見此人為人行事的確頗多詬病之處,令人不喜……

劉洎也覺得這個令狐德棻很煩人,冷著臉說道:“令狐尚書還請慎言,此地乃是刑部,您若是有話不吐不快,不妨移駕回去您的禮部衙門,隨您怎麼說也沒問題。”

你就老實待著吧,大堂之上比你官位高、比你權力大的多的是,您就別總是跳出來吵鬧不休了。

未等怒氣衝衝的令狐德棻發作,房俊便又補了一刀……

他斜眼睨著令狐德棻,冷笑道:“您是禮部尚書,到了這刑部公堂帶著耳朵聽就行了,難道還真指望有誰能在乎您的說的話?天下有道,各有其司,各行各業,各有專攻,砍柴上山,捉鳥上樹……您又不通刑律之事,還是安靜的待一會兒吧。”

令狐德棻嘴皮子都氣哆嗦了,這小子說話怎麼這麼損?

老子好歹是個禮部尚書啊,還砍柴上山、捉鳥上樹……

氣煞我也!

劉德威不理暴跳如雷的令狐德棻,這老貨是不是腦子缺根筋,為何總是要跟房俊硬懟?

可問題是你分明就說不過人家,難道心裡就沒點數?

他著實不願令狐德棻這般搗亂,趕緊看著房俊問道:“那麼對於物證,你有何話說?”

房俊嘆了口氣。

玉佩啊……

老子說什麼?

老子也說不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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