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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臨高數百公里之外,儋州灣畔,一場暴風雨正席捲大地。

奔騰的烏雲籠罩著天空,傾盆大雨夾雜著電閃雷鳴傾注在這片土地上。原本已經平整好的土地被沖毀,狂風撕扯著勉強遮蓋著物資的草簾和油布,把它們如風箏一般吹向空中。

大海也在狂風下奔騰著,沖刷著海岸線――幸好,儋州灣是個內海,海浪來到岸邊的時候已經減弱了許多,但是即使這樣,也把停泊在洋浦碼頭上的幾條H800貨輪如同玩具一般在海浪上拋來拋去。

在距離洋浦碼頭不到1公里的地方,幾座集裝箱小屋還在暴風雨中矗立著。原本蓋在上面的防曬用的枝葉已經七零八落不知去向。來不及排走的雨水在集裝箱底部匯聚著――集裝箱本身用石塊墊高了,總算暫時免遭雨水的侵襲,但是堆場上的裝置和貨物卻免不了受了洪澇之災了。

在風雨中,勉強可以看到其中一間集裝箱小屋的門前掛著的木頭牌子上的幾個黑字:“儋州工業園建設總指揮部”。

沒錯,這裡就是第二個五年計劃中的重點專案“儋州工業園區”。

儋州工業園並不是一個廠,也不是幾個廠,而是一整個化工體系。要形容的話,那就是一個化學工業園區。換句話說,自D日起元老院七零八落勉強拼湊起來的簡陋化工企業要在這裡做一個全面的整合和升級,不但要開始生產許多過去根本不敢問津的化工產品,還要將原本小得可憐,只能靠不斷低水平重複建設的基礎化工門類的產量做一個飛躍式的提高。

從長遠看,這裡還要發展石油煉化、醫藥和相關機械製造配套等產業。堪稱雄心勃勃。如果讀一遍化學工業部門起草的儋州工業的描述雄心勃勃,足以讓人心潮澎湃,神往無比。不眼下的儋州工業園就只有這麼幾棟集裝箱小屋。

工業園的建設工作幾乎和元老院發動大陸攻略同時展開。不過和軍隊在大陸上勢如破竹的勢頭相比,工業園的建設卻是步履維艱。

說到原因不外乎是資源不夠。沒錯,元老院上馬這個工程是為了解決資源問題,但是,在一個專案獲得收益前,卻需要更多的資源投入。

二五計劃頗為宏大,雖然展開前根據元老們的建議和實際情況已經“暫停”了部分明顯不現實的專案,但是企劃院照舊面臨著粥多僧少的局面:一面是二五計劃鋪開,一面是兩廣戰場的鉅額開銷。佔用了大量的生產力進行軍需生產,對運輸力的佔用亦使得物資流通速度變慢。使得投入到工農業上的投資和物資都出現了大幅度的縮減。儋州工業園開工兩個月,第三個月就已經出現了物資無法及時到位停工待料的狀況了。

原本雄心勃勃,準備在儋州大幹一場的元老們只能無所事事的聚集在集裝箱小屋裡罵娘,慘遭荼毒的從馬千矚、鄔德、席亞洲、程棟……政務院的高階領導無一倖免。

季退思眼瞅著工程不順利,與其讓這些人聚在一起罵娘,不如干點別得事情。於是便在儋州召開了一個化工口主要骨幹人員的“研討會”。

既然是研討會,自然是以“考察”為主,讓大夥放鬆下神經――在化工口任職絕對是一樁考驗。元老們不但時時刻刻都面臨著危險,還要經常面對死亡。化工口的死亡率在元老院的工業體系里長期名列前茅。因而工資、補貼也是元老院頭一份的,和冶金部分持平。

幾乎每個化工口的元老都目睹了歸化民工人各式各樣的死亡方式,大可以拍攝一部《化工口的一千種死法》,這讓他們的神經多少有些難以承受――何況很多時候他們和歸化民工人一樣面臨著突發的死亡事故。只不過他們的警惕性遠比歸化民高,在各方面更是嚴格遵循規章制度。所以才僥倖的保持了十年來元老無死亡、無重傷的安全記錄。

這種精神上的壓力自然需要及時紓解。這次到儋州來開研討會,季退思便委託辦公廳和新任的儋州主任在當地準備了“節目”。

沒想到這節目還沒開始,一干人剛剛在儋州工業園的土建工地上轉了一圈,便遭遇了暴風雨。

元老院的天氣預報能力相當的孱弱,畢竟他們沒有衛星,也沒有計算機和氣象雷達,只能靠著人工觀測來推斷天氣。想要精準預報天氣無異於天方夜譚。

暴風雨來得相當突然,一時間也沒法撤回儋州城去,於是一干人便集中在這建設指揮部裡枯燥打屁,消磨時光等暴風雨停止。

此刻他們誰也沒注意外面的風雨,而是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牆上掛著的《儋州工業園專案規劃藍圖》,上面密密麻麻的註明了各式各樣的工廠和機構。覆蓋了整個儋州灣周邊地區。

不過眼下在建的,只有屬於輔助性設施的洋浦燈塔、洋浦碼頭和工業園交通中心――藍圖上通往外地的公路和鐵路都會在這裡匯聚。眼下,連工人宿舍都沒有,興建儋州工業園的幾千名建築工人只能住在簡陋的工棚裡。

至於生產部分,只有油頁岩提煉廠的土建工程正在緩慢的施工中,其他工廠那更是八字沒一撇。

圖紙上氣吞如虎,回首一看卻是隻病貓,這便是儋州工業園的現狀。與會者看著二者的對比,愈發覺得心裡不爽。

“都穿越快十年了,我們這基礎工業建設還是一坨屎……”張梟感嘆著,“更別說我們化工了――簡直是屎中之屎。到現在生產規模充其量就是實驗室水平。幾種最起碼的基礎產品,我師兄搞得一次中試產量都比我們最大的車間產量高!”

“要不是一坨屎,我們來這裡幹什麼?化工口被耽誤了!”張浩不甘示弱的跟著說,“罪魁禍首,第一就是企劃院,然後是冶金口,前者是不斷的壓制再壓制,後者是推諉再推諉!”

季退思作為化工口的頭目,自然不能讓二張這麼攻擊“友口”,更不用說攻擊萬能的企劃院了。他咳嗽了一聲,說:“企劃院自己又變不出物資來,它不過是個分配部門罷了。至於冶金口,這不鏽鋼造不出來就是造不出來――你總不能憑空讓他們搞出鎳和鉻吧。”

“上回搞矽鋼,折騰了海量資源,結果出來一堆廢鐵。讓電力口白高興了半天。”

“那個技術路線本來就是錯得!”

“你說說你的技術路線?”

“我的技術路線卡在幾個關鍵節點上,他們搞機械的弄不出來,說缺關鍵性材料。”

“你這不是廢話嗎?這TMD就是無限死迴圈啊!”

“要是那會能搞成就好了,電力口有突破,大家都有好處,起碼有色金屬這塊我們就比現在寬裕很多,有些稀有元素也不會卡脖子了。現在電力口弄個了半吊子工程不說,我們改工廠還要上動力車間!”

“多鉚蒸剛,馬千矚的最愛。”

“廠里長期拿大小水缸做蒸餾裝置,這倒是很符合馬千矚的審美風格,不過可要了咱們的命了。”

集裝箱裡的你一言我一語,有變成吐槽大會的傾向,季退思笑道:“你們少扯這些沒用的淡了。這次來開研討會本來就要談工業園建設的協調問題――我們到這裡搞建設這麼多年了,總不能再用老話來推諉了。得拿出點新突破新東西來了。後天展無涯也要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說話者名為周圍。是個年青人――要說他年輕呢,也不算太年輕,總之是那種不太容易看出確切年齡的“年青人”。不過由於他是個博士,此人大概是三十上下。

周博士和他老婆是一起來得,是元老院裡為數不多的博士夫妻。他參加穿越也是個意外:純粹是因為老婆在網上看到了覺得有趣,覺得過來玩玩挺好,周圍覺得這是個騙錢忽悠人的組織,但是老婆既然覺得有趣也不妨來參與一下,反正最多花上幾千塊錢,權當是到雷州來旅遊了。要是有機會拍幾個影片到網路一發,“網路詐騙集團覆滅記”,搞不好還能當個網紅UP主。

沒想到這一“旅遊”就把夫妻兩都給“永久遊”了。周圍頓足捶胸,自己在舊時空的商業銀行擔當管理職務,有著體面的位置,大把的票子,還有許多新來的小妹子……現在全TMD沒了!沒了!

至於他老婆原本亦是在銀行業擔任管理職務。這樣優越的條件讓很多元老們以為他們參加穿越真得是為了“理想”,周博士也只好將錯就錯的接受了自己的人設。

既來之則安之,好在專業還是有用的,他先後參加了企劃院、德隆銀行、契卡等金融財稅的籌建工作。加上週圍是個喜歡社交的主,人緣一直不錯。大家都覺得他是在意圖未來的德隆或者央行的行長位置――然而並不是。他的野心和金融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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