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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商家合適呢?常青雲說與其另外找人,不如就找收購米布的蔣掌櫃的瑞錦堂綢緞莊,在梧州也是百年老字號,幾代傳承,有底子有信用,交到他們櫃上存肯定沒問題。
於是這事就定了下來,過了幾日,瑞錦堂派了幾個夥計,又悄悄把銀子運了回去,留下三枚牛角小圖章。
“鬧半天這銀子就是到這裡轉一圈,又給送回去了。”劉有望看著這三枚圖章有些戀戀不捨,“都沒捂熱。”
蔣佑功卻沒他這麼多愁善感,他隨手把自己和給朱四的圖章塞入懷中,道:“這銀子帶在身上容易出事,存在這大鋪子裡反倒是安全……”
劉有望看著他把印章藏進袖子,彷彿身上的肉被撕掉了一塊。乾笑了幾聲,滿肚子的不甘心。
他愈想愈覺得不是味,自己平白無故的給他拿去了差不多一半的錢財――這三合嘴的管營可是他,而不是蔣佑功!就算要分潤些好處給他,這四成也太多了。再說這次拿去的一百兩更是沒名堂――誰來負責警衛營地不都一樣?跟自己完全沒關係,卻去塞了朱四這個狗洞!
朱四這小子看樣子也不是善茬,知道這裡有好處,還不得時不時要來分潤一二?
越想他越覺得蔣佑功“不夠意思”,心裡不痛快。但是眼下自己要在這營地裡“發財”卻又少不了他這個“謀士”……
忽然,劉有望的心裡一動:說到謀士,常青雲不就是現成的謀士?!要說本事,他可比蔣佑功大多了――堂堂的舉人老爺,還當過兩廣總督的幕僚,官場上的事不比蔣佑功這個小小的哨官懂得多?
而且這常老爺,自從巧孃的事教訓了一番之後,比以前可要聽話多了。做事亦得力。關鍵是,他是個俘虜,死活都在自己手裡,第一不用分銀子給他,第二用不著忌憚他在外面亂說,第三,萬一有什麼事,把他幹掉沒後患。
劉有望越盤算越覺得自己的算盤妙。只是現在蔣佑功和他勾連已經很深了,很難把他安全的除掉……
蔣佑功哪裡知道這劉有望起了禍心。拿了圖章便巴巴的來見朱四,恭維了幾句國民軍大隊長之後,便悄悄地將這牛角小圖章塞了給他。
“一百石白米,不成敬意。”
朱四懂這個切口,白米就是銀子,一百石那就是一百兩。他微微一笑,心道這三合嘴果然有油水!難怪這蔣佑功不肯調防,非要賴在三合嘴。
看來日後還可以再勒他一勒,不過現在麼,正是糧食調運的關鍵時候,還是先穩住他再說。當下滿臉笑容的“笑納”了,還說了些撫慰人心的話。又說了最近糧船隊就要到來,要他在三合嘴做好警衛工作,以防生變云云。
劉有望自打起了這個念頭,心裡便一直癢癢得。想著怎麼能把蔣佑功“安全”地搞掉。他雖然腦子不靈活,可也明白,不管哪種方法去搞這個“兄弟”,都有很大的風險會牽連到自己,最好是能一勞永逸的叫他開不了口……
這麼複雜的陰謀,以他的水平自然是想不出的,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把常青雲給叫來了。
“老常啊,我朋友有件事,想請你謀劃謀劃……”劉有望有些忸怩遲疑的開口道。
“老爺請吩咐。”常青雲一時不知所以然,問道。
“我有個朋友啊,有一樁買賣,生意不錯。但是他忙啊――所以請了個掌櫃的幫忙,但是這掌櫃呢,沒啥本事,也不做啥事,每年要分走一半的銀子……”劉有望其實不太會說話,這麼胡編已經有些亂了言語,腦門子上汗都出來了,“……你說說,怎麼把這掌櫃的給趕跑了――還不能叫他有怨言?”
常青雲聽得莫名其妙。這是哪一齣?劉有望這個人的出身他大略知道,就是赤貧的農家,被髡賊擄去當了假髡――這樣的人哪來得作買賣的朋友?再說這劉有望說得事情也不合常理……
他腦子轉得很快,疑惑之後不過片刻就明白了:這“我有個朋友”就是“我自己”。這劉有望是在說他和蔣佑功的事!
常青雲忽然來了興趣,在他看來,蔣佑功和劉有望一直是“穿一條褲子”的,這會劉有望說得事情卻表明二者之間存在矛盾。
他是何等聰明之人,聯絡到前後稍一推斷就明白了:劉有望嫌蔣佑功在三合嘴拿到的利益太多,換而言之,他想“吃獨食”。
這也算是人之常情,常青雲過去見得多了。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劉有望忽然起了這樣的念頭,不知道能不能利用一下?
他輕輕咳嗽一聲,道:“要趕人走,不知道是怎麼個趕法,要文趕還是武趕?”
劉有望見他胸有成竹,知道他有主意,不由大為高興,笑道:“你們讀書人就是道道多!什麼叫文趕,什麼叫武趕?”
“文趕,那自然是做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請他喝酒,席間說幾句軟話,只說小店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請他另謀高就,再送上一大筆錢財,買個和氣平安。”
“這還得再出一筆錢,不好不好!武趕呢?”
常青雲故意肅容道:“武趕容易,就是要看店東有沒有勢力了……”
“怎麼?”劉有望來了興趣。
“說到武趕,那就是撕破臉皮了。不過撕破臉皮也有幾種。一種,是店東財大勢大,直接叫掌櫃的捲鋪蓋滾蛋。掌櫃的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敢得罪,只能乖乖的走人。”
“嗯,這倒是聽起來不錯,不過這店東怕是沒這麼厲害。”
“另一種,便是店東既然沒勢力。掌櫃的被斷了財路自然懷恨在心,必然會想著法子來報復。”常青雲有意要吊他胃口,“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萬一被他反咬一口,店東也吃不消……”
劉有望聽得入神,急道:“哪又如何呢?”
“那就得看店東敢不敢下黑手了。”
“噢?如何下黑手?”劉有望急問道。
“下黑手的法子千千萬萬。最容易的便是栽贓陷害。”常青雲道,“誣他貪汙偷盜櫃上銀兩,當場拿住了,由不得他,只能自己寫服辯捲鋪蓋滾蛋――可有一點,絕不能動官驚府,不然糾纏起來,店東亦要破財。”
“嗯嗯,可是這事不保險啊。掌櫃的沒有貪墨,自然會想到是店東誣陷。豈不是要懷恨在心。”
常青雲心中暗道,這劉有望還真是個狠心腸!便故意道:
“有服辯在手,一般人不敢炸毛。亦算是長治久安了。可是這樑子定然是結下了,萬一有朝一日落在他手,就不好說了……”
“若要沒有後患呢?”
“要一勞永逸,那就不但要下黑手,還得下重手。”常青雲道,“這就要店東有沒有這個狠勁了。”
劉有望並不追問如何下狠手,想了想問道:“店東我知道,他連殺人的狠勁都有。”
“光敢殺人還不成。若是被官府發覺,便是人財兩空。”
劉有望沉默了半響,並沒有再追問下去。良久,他才道:“常師爺,你辦事牢靠,又是師爺出身,營地裡許多事情以後還要請你多多幫忙。”
常青雲見他眼眸中一抹寒光,知道這人已經動了殺心,不由得心底一顫,趕緊躬身道:“多謝老爺看顧,學生一定盡力。”
“這劉有望是要對蔣佑功下黑手啊。”易浩然沉吟道,“這倒是添了不少變數。”
“是,所以我才急著來見你,不知道這事有無影響……”常青雲說道。
下黑手成功,蔣佑功去職也好調防也好,三合嘴還是要有個中隊鎮守的;下黑手不成功,劉有望肯定要被免職查辦。
但是這些能不能對他們的行動有助益卻不好說。易浩然一時間也難以下這個判斷。但是三合嘴的管營要暗害負責警戒的國民軍中隊的隊長,這事對他們肯定是很有利,但是如何利用卻又是另外一個問題。
“後來他沒和你說什麼嗎?”
“什麼也沒說。”常青雲說。
“有什麼變化沒有?”
“倒是給了我不少職司要我經管看顧,還要時時查賬盤點”常青雲苦笑道,“很是繁忙――我如今是營地裡有頭面的人物了。我看,他是有些對我‘委以重任’的意思。”
易浩然轉了幾個圈子忽然道:“我明白了――這劉有望是在試用你!”
“試用我?!”
“嗯。”易浩然點頭道,“你上次和我說過,蔣佑功和他勾連很深。”
“是,蔣佑功不來,他撈不到這麼多銀子。”常青雲將蔣佑功和劉有望的勾結說了一遍。
“所以說了,他要看看你能不能代替蔣佑功。”易浩然笑道,“你若是能代替他,這劉有望就要下黑手了。”
“原來如此!”常青雲恍然大悟,想到這劉有望看似粗鄙,下手卻能如此無情,不由得背上冒汗。
“這的確是個可乘之機。只是如何去乘,學生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易浩然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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