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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做法當然是很不嚴謹的,不過要拉起檢察院的班子對我們來說還辦不到――缺人啊!”馬甲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沈睿明,“所以仲裁庭的意見是一般刑事案件由國家警察負責直接呈送起訴,重大案件――特別是涉及到死刑的案件和社會影響很大的案子,還是要由檢察官辦公室來負責起訴。”

所謂的檢察官辦公室,完全是虛設機構。眼下對檢察院這塊並不看重,需要檢察官准備較為嚴謹的起訴材料的時候才由法務省的元老來臨時充當一下。在法務省這個所謂辦公室只有一個郵箱號碼,連辦公室和專職工作人員都沒有。

沈睿明原本躍躍欲試要在研討會上把最高檢的架子給搭起來――藉此問鼎最高檢的院長--沒想到馬甲先把最高檢這事給斃了。

沈睿明要爭取這個最高檢院長的位置是因為在法學會里,看似大家一團和氣,都為“依法治國”而奮鬥,實則內部門戶山頭之見依然存在。從“五院四系”畢業出來的法學會成員和其他院校出身的的法學生們完全是兩個山頭的。馬甲雖然很信任安熙,但是隻把他當作得心應手的雜役,真正涉及到頂層設計的時候,往往只和“五院四系”的出身的成員進行討論。沈睿明算是非五院四系出身,但是能躋身於這個核心圈子裡的一個特例。原因自然是因為他是法學會內少有的正兒八經當過律師的人。

但是他這海事大學法律系的文憑是個硬傷。所以最高法這塊基本上他們這些“野路子”是沒戲的。

以法學口元老的稀缺程度來說,就算安熙這樣的地方二本大學成教學院出來的法律大專生在法律界開宗立派都不算問題,但是最頂層的位置毫無疑問還是會被“五院四系”的人所把持,沈睿明便想到了曲線救國,瞄上了最高檢的位置――現在沒人把檢查院業務當回事,他就去撿這個漏。

“我們目前的主要問題,是司法人員素質低下――大家都知道,法學是一門很高深的綜合性學科,舊時空接受過十二年的正規教育的學生經過高考的選拔,再經過四年的本科教育,還要參加透過率不足十分之一的司法考試,才能真正從事這個行業……”

馬甲沒有說現狀如何如何,這是人人皆知的。元老們普遍的共識就是如果歸化民能達到舊時空小學六年級畢業的水平,那就是求之不得的高素質人才了。而在司法領域,司法口長期處於人力短缺的狀態之下,除了少量從事行政事務性工作的歸化民幹部之外,歸化民司法人員極少,素質更是談不上了。

現在人力方面,人力資源部門已經開了口子,內部機構調整的許可也下達了。但是倉促之間要培養出足夠的司法人員――且不論是否合格――幾乎是天方夜譚。

沈睿明趕緊道:“針對這種情況,我的意見是出一套類似朱元璋《大誥》的指導性案例給歸化民法官作參考。”

說著他從隨身的皮包裡掏出一份厚厚的手稿。

“這是我在歷年巡迴審判中搜集的各種案例,同時對具體判決進行了詳細說明。我們以前的法律編撰比較滯後,具體審判中運用法條上有混亂的地方。所以這次在濟州島我重新根據新頒佈法律條文進行了修訂。”

這是沈睿明的寶貝--和法學口的很多元老不一樣,他雖然不是五院四系出身,但卻是正兒八經當過律師的人,在實務上的經驗和體會多得多,所以很早就開始著手編撰這本案例集了。

“等等,我記得我們是發放過一本指導性案例手冊的,包括警察也有。”安熙在意見被完全否決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說話。

“這本案例選效果還是不錯的,歸化民幹部上手速度大大加快,依樣畫葫蘆總比對著咱們搞得那些條文來的容易。不過那本手冊主要是為了配合國家警察的實務操作。內容偏重於治安法和刑法。少量涉及民事法。”馬甲說道,“作為給法官的指導書來說太偏科了。”

“我們法學其實包羅永珍。”沈睿明喝了口茶,“所以下一步我的提議是編撰一套而不是一本指導性案例,原來那本的受眾主要是管治安的那些歸化民。而新一套叢書包括內容更廣泛,有關民事、商事……只要本時空較為常見的訴訟案例都可以搞一本。一來給現在的歸化民作範本,二來給以後的法學生當教材,一舉兩得。”

“小沈說得有道理,”馬甲點頭笑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

沈睿明趕緊道:“我也是考慮到這些基層審判的事情不能總是我們元老親歷親為――再者檢查權也不能一直委託給國家警察,遲早還是要收回來的。但是這一攬子事情要交給歸化民去幹,只能讓他們先依樣畫葫蘆――實話說能畫的象就很好了。”

姬信發言道:“法條編撰工作已經接近尾聲了,暫時也不需要再編撰修改什麼新的法律條款。我覺得法學會的同仁可以把精力轉到這方面來。另外案例比法條相對容易改寫,我們現在積累了大量的司法文書檔案,可以請有時間有興趣的元老一同幫忙。”

董時葉也跟著說道:“我們教育口包括我也有幾位元老有一定法律經驗,依靠原時空的資料整理還是沒有問題的。”董時葉一個非司法部門的成員這麼積極當然不是為了學雷鋒:一方面在教書之餘搞點容易又能刷功勳的活計做做沒什麼不好,另一方面這著書立說的事情幾乎每個元老都有涉獵,而有法學會、仲裁庭背書的好事可不常有。

會議一直開到了深夜,除了對於法律系統的設計規劃,以及指導性案例——法學教材的細節討論,還有對司法歸化民的培養問題,後者爭議較大決定另找時間開會。會後眾人各自散去,沈睿明與其他人告別,然後繞了個圈子又回到會場,在那裡等他的是馬甲和幾個法學會的同仁。

這是法學會核心圈子的小會議,談得自然屬於“頂層設計”的內容。因為不可避免的牽扯到“爭權奪利”的內容,所以基本上只限小圈子的討論。

這次的討論依然是圍繞法務省的自身的定位來展開的。大陸攻略展開之後,法務省全面擴充,原本模糊不清甚至有點混亂的職能和權力定位也需要釐清。

在原時空,司法部是一個很奇怪的部門,名義上是最高行政機關下的專管立法的機關,但實際上其他各部門都有行政立法權,司法部最後只能淪為只管司法考試的雞肋,在本時空,馬甲也有類似的憂慮:雖然法務省理論上管轄範圍極大,連一般作為獨立機構的最高法和下屬各級法院也歸屬在法務省管轄下,大有“涉及法律的事情都歸法務省”的意思。但是具體職能定位、權力卻模糊不清,下設的機構不但隨意,而且多是虛設。

沈睿明開門見山:“馬院,我仔細查了現有的資料,法務省這個事情,目前看來是無解的。”這句話並沒有出乎馬甲的意料,他很淡定的示意沈睿明接著說:“這次全體大會雖然做了機構改革,但是最核心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元老院本身是最高權力機關,而元老們幾乎所有人都有行政職務,等於立法權和行政權不分家,這種模式下法務省想有點作為不太現實。”

“這個問題不要死摳老經驗,本時空有特殊性……”馬甲邊說邊心裡想這真是書生之見!他心裡很清楚,元老院上層對法律的觀點完全是“工具論”的調調,不管是文德嗣還是馬千矚,雖然理念不同,對法律的態度倒是驚人的一致。那就是對“司法獨立”嗤之以鼻。

沈睿明被他一點,立刻明白了馬甲的意思。他接著說道:

“在原時空,司法部與我們有相似的尷尬,我看我們再糾結法務省本身意義不大,在元老院體制下再折騰也就這樣了,不如另起爐灶。”沈睿明給馬甲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元老院的體制類似於伊朗的專家會議,但術業有專攻,顯然不可能人人都是立法專家,您還記得當初盧炫提出的那個議案嗎?”

“你是說搞TG的法律委員會?”馬甲下意識的提出反對:“法律委員會的職權太大了,稽核議案的權力現在我們就想抓還不被人噴死,到頭來肉沒吃到,反而惹一身騷。”

說著他搖了搖頭,雖然法學界的人士對架構權力體系有專業優勢,但是元老中的很多人對權力的敏感性是驚人的。想要曲線救國玩暗度陳倉的把戲並不容易。

“不愧是馬院,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沈睿明先拍了一記馬屁,“元老院的各位都是專家,自然不希望有人‘妄議’他們的提案,但是元老院在設計上是上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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